誰讓諸神出山（長篇連載）

［英］梅茲·埃文斯／文 蘑菇精／圖

“你別逗了，”白羊嘲笑道，他是一只金色的公羊?！澳氵€是個孩子呢！”

“我已經(jīng)一千九百六十四歲了！”處女星反駁說。這引得同事們一陣哄笑：“哎呀呀，可真是了不起！”

“不行，”雙魚嚴肅認真地說，“這是一項重要的工作，只能讓經(jīng)驗豐富的委員來干。你還是把曲別針的事做好吧?！?/p>

“可是我……”

“夠了！”雙魚打斷她的話，“這事就這么定了?！?/p>

處女星無條件地接受了這個明智而公平的決定?？善婀值氖牵驮谶@時，她那支金色的羽毛筆“咔嚓”一下斷在了手里。

“好吧，如果沒有人自告奮勇，我提議金牛去?！彪p魚對金牛說。金牛正在用牛角當鉤針編織圍巾呢。

“我嗎？”金牛哼哼唧唧地說，“不可能又輪到我了吧？摩羯還沒去過呢?！?/p>

“嘿，我可是去過的?！卑胙虬肴说哪︳蓱崙嵅黄降卣f，嘴里吐出嚼完的鉛筆頭。“我去的時候正趕上瘟疫，那個地方臭死了。如果說有人想逃避責任，應(yīng)該是那邊穿鉗形褲子的那位吧?！?/p>

“閉上你的臭嘴，你這只老山羊！”巨蟹大聲吼道，“我去的時候正趕上諾爾曼人征服英格蘭——我的殼上中了那么多支箭，看上去都像只刺猬了！這回讓卡斯托爾和波呂丟刻斯去，怎么樣？不能因為他們是雙胞胎，算作一個星座，就只執(zhí)行一次任務(wù)吧?！?/p>

“胡說！”雙子座這對雙胞胎異口同聲地怒喝道。不一會兒，金色圓桌上的會議就變成了一場亂哄哄的爭斗——以往開會時也常常這樣。

“接招，你個沒用的水貨！”天蝎吼著，一邊操起天秤座的天平，猛地砸向水瓶，而水瓶則把自己的瓶子扔向白羊，卻不小心打到了巨蟹，被巨蟹用鉗子活生生地夾了一下。

“給我閉嘴，你這個金毛！”半人半馬的射手一邊大喊，一邊用弓箭射出一根香蕉，濺得獅子蓬松的鬃毛上滿是稀爛的香蕉泥。處女星冷眼看著這場剛剛開打的亂仗，嘆了口氣。

然后，奇怪的事情就發(fā)生了。

處女星完全知道，自己在完美的家園里過著完美的生活?？墒蔷驮谶@時，她一下子明白，現(xiàn)在正是她離家出走的完美時機。

躲開漫天飛舞的謾罵、水果和隨身器皿，處女星悄悄地撿起金色的小瓶子塞到自己紫色的長袍中，然后溜出了議事大廳。

處女星的雙腳一踏上外面的云彩就開始奔跑，一步快過一步，速度超出了常人。跑到云彩的盡頭時，她將雙臂伸展開來，一下子就化成了星光閃閃的處女星座。從她的雙腳開始，身體慢慢變成了上百萬顆閃閃發(fā)亮的星星，興奮歡欣的快感和一股熟悉的暖流隨之涌遍全身。她向空中縱身一躍，然后向下穿過云層，來到了地球境內(nèi)。

這是她到過的離家最遠的地方。要想回去，現(xiàn)在還來得及——這么做會不會是個錯誤呢？可是隨后，處女星想，她從來沒有出過錯，她是完美的。所以，這么做一定是對的。她闖進地球的夜空中，感到無比歡快和自由。關(guān)于這個地方，她可沒少聽別人說起。她往下看，哇——景象的確不一般哪！她一會兒飛過茂密的叢林，那里生活著你能想象到的各種生物；一會兒又飛過大片的沙漠，放眼千里，不見任何生機。有些地方高樓林立、流光溢彩，有些地方卻空空蕩蕩、寂寞荒涼。各種陌生的氣味沁入她的心肺——有綠色小草的清新，有咸咸海水的清爽，還有冰山露珠的清冽。她繞著地球飛了不知多少圈，從白天到黑夜，每次都會發(fā)現(xiàn)不同的細節(jié)——有的妙不可言，有的讓人擔憂，有的稀奇古怪，千變?nèi)f化，無窮無盡。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這里雖然沒有她家那么完美，卻非常不同。

處女星的發(fā)現(xiàn)之旅讓她感到太興奮了，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意識到自己缺了一條有用的信息。她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里。處女星絞盡腦汁，苦苦搜尋她從其他委員那里聽到過的只言片語。獅子座有一次提到過，第四十二號囚徒被囚禁在北方的一座小島上，那里的人是凡人中一個古怪的群體，他們喜歡喝茶，喜歡排隊。金牛說過，那里的地標是一圈石頭?？墒乾F(xiàn)在高空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決定降低一點兒高度，好看得更清楚一些；很快，她就看到了下面四處奔走的人們，小得跟螞蟻一樣。去找個人問問，會怎樣呢？她心想。可是，不行——這不合規(guī)矩。處女星一向都是循規(guī)蹈矩的。呃，差不多都是吧。

她在夜空中盤旋了好幾個小時以后，終于看到一圈石頭從黑暗中顯現(xiàn)出來。這些凡人可真是體貼，還幫我們把石頭照亮了。她開心地想，開始準備降落。

一切都進展順利，完美無缺。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到極樂仙境吃晚飯啦。怎么可能出岔子呢？

艾略特不知道該怎么辦。哪里都找不到媽媽，而天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他考慮過報警。可是，萬一警察比他先找到了媽媽……這次媽媽會去哪里呢？

他第十次沖進廚房，努力控制著自己越來越慌張的情緒。他能找到媽媽，他每次都把她找到了。

此時他思忖著，終于注意到了放在廚房桌子上的粉色手套，那是媽媽收拾院子時戴的。他抓起自己的外套——還有媽媽的外套——沖向了田野。

他穿過農(nóng)場，前面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依稀可辨。他放心地松了一口氣。媽媽在這兒呢，她跪在小草上，正高興地在空地上種菜。

他向媽媽走過去時，聽見她正在對著空氣說話，時不時還會開心地唱上兩句。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小時候。那時的媽媽比他高好多，媽媽的一個擁抱就能讓他沉浸在充滿玫瑰花香的溫暖愛意之中，她還會不時發(fā)出調(diào)皮的壞笑。

“我被微風吹到了英格蘭，”她會咯咯地笑著說，口音聽起來既不熟悉也不陌生，“我是這個世界的孩子！”

每當她這么說時，就好像具有一種魔力。但是現(xiàn)在，她看上去是那么瘦小、那么脆弱、那么……蒼老。艾略特真希望自己趁著當時還有機會，多問問媽媽以前的生活。

艾略特快步跑到正在埋頭挖地的媽媽身邊，把外衣輕輕披到她肩上。她轉(zhuǎn)過身來，滿臉歡喜；每次見到兒子，她都是這么高興。

她撩開擋在臉上亂蓬蓬的棕色頭發(fā)，伸出雙手，給兒子一個擁抱?！敖裉焐蠈W挺好的吧？”她微笑著說。

“好極了，”艾略特撒謊說，“歷史考試我第一名?！?/p>

“你太聰明了，艾力?！彼χ鶅鹤拥谋亲由夏它c兒泥巴。

“肯定是隨您唄，媽媽。您在種什么？”

等看清楚媽媽在干什么時，他愣住了。她旁邊放了一袋還沒開封的胡蘿卜籽，可她正小心地撫弄著剛剛種下去的一排衣服夾子。

艾略特的心往下一沉——她又這樣了?！白甙桑瑡寢?，天涼了。咱們回屋吧。”艾略特扶她站起身，慢慢帶她往屋里走。他把媽媽在客廳里安頓好，點上壁爐的火，然后就去廚房準備兩人的晚餐。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