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燕青
當(dāng)我們渴望自由的時候, 總會脫口而出地說: 多想像魚一樣在水里自由自在??!
魚沒有爬過哪一座高山, 也不會爬上哪一棵樹, 她的一生都在水里。
在波濤、 急流、 水花中游弋, 魚的一生無法褪去水的外衣。
我們說起水, 總會提及水的柔軟、 水的靈性。
那么愛水的孩子, 魚, 她也是靈性的吧。 靈性的事物總是讓人有更多的羨慕。
可我們從來都不知道魚是否真的如我們想的那么自由自在。我們不知道的還有, 魚是否也曾想過: 我多么羨慕人類??!
可以行走, 哭泣, 微笑, 戀愛。
仰臉可看藍天星空, 低頭可看大地草木。
作為一尾魚, 一輩子都在水里, 低頭是水, 抬頭還是水。
水貫穿魚的肌膚、 血脈, 魚的基因里, 有水的綿長萬里。
一輩子都在游行, 不是奔跑, 不是行走, 不是舞蹈, 而是在游中過完一生。 終有一天, 魚觸摸到自己的靈魂。
她的一生就在觸摸到靈魂的那一刻——完美地謝幕了。
當(dāng)然, 這只是魚內(nèi)心最大的渴求之夢。
從枝丫上, 墜地的一剎那, 是否疼痛?
一朵被贊美過的花, 開出春天。
送信的人, 在路上, 走了幾個花季, 仍未到達要去的地方。
還有什么要跳出來, 比如一只鴿子、 一尾深海的魚、 一場未做完的夢。
能夠觸摸的那么少, 空氣中焦味過度擴散, 一座森林收集眾多流逝的美好, 比如童話、 叮囑、 泥磚黛瓦的家園。
終究落下來了, 一直沉默的總該說些什么了吧?
送信的人還不來。 鴿子和深海的魚, 一起隱入夜中。
一個孩子站在露珠上唱著大海。 花, 終究落下來了。
要去的地方, 該啟程了。
雪有雪的徒步, 從一滴水的真身開始, 流經(jīng)湖泊、 江河、 海洋、 溪澗。
雪有雪的跋涉, 從云朵開始, 從花蕊開始, 從蜜開始, 從一些疾苦的本身開始。
雪一下, 長江和黃河就開始緩慢。
雪一下, 樹枝的重量就增加。
雪一下, 大地就開始白。
雪一下, 人間就開始干凈起來。
雪一下, 孩子們就做出許多雪人來。 經(jīng)由孩子們的手, 雪終于生下了親生孩子。
在雪短暫的一生中, 有親生孩子, 這是多么令雪幸福的事。于是, 有更多的飽滿, 從一場雪開始。
雪用雪, 埋掉一些黑, 給予大地更干凈的軀體。
雪用雪, 消掉一些盛怒, 給予人群干凈的包容。
雪用雪, 給土地灌溉的肥料, 給人間飽滿的糧食。
直到雪再一次徒步, 捧出春天。
深井汲水, 淬火, 倒置火光, 把風(fēng)趕往萬物途經(jīng)的路口。
閃閃發(fā)光的事物, 學(xué)會匿藏。
和一粒種子交換春色, 懸崖倒垂傷口, 野獸嗷叫月空。
所有脫口而出的語言, 不再輕易地吐出任何思想。 更樸素的事物, 站在高山。
黎明開出的花朵, 讓她有露珠澆灌。
讓她美, 比任何事物都美。
風(fēng)吹過的田野, 讓她一如既往地孕育糧食。 火光燒亮的禾稈,讓她落葉歸根。
從土里來到土里去, 在原始輪回、 自然法則中反復(fù)重生。
火光深處, 風(fēng)雨呼嘯。 更黑暗的時刻早在初陽升起時碎裂。
從深井汲水, 淬火, 倒置火光。
讓一切回到自我的核心。
閃閃發(fā)光的事物, 學(xué)會匿藏。
一朵花再一次開出歲月的火光。 我們都回到擁有自我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