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尜的人

空城計

一個人

怎么就淪落為孤零零的城池

薄情的鐵蹄

翻起世故的塵煙

四面楚歌，殺聲和號角

一寸寸逼近

破舊的身體

比灰色的城墻還陰沉

坐在城門之上

千軍萬馬埋伏在風(fēng)中

只要輕輕一抖手中的羽扇

就會飛沙走石，硝煙彌漫

血流成河

安詳是最好的偽裝

讓琴音氣定神閑

飄出去很遠、很遠

這還不夠，還要繼續(xù)演繹

讓打掃城門前街巷的老軍

一絲不茍地舞動從容

掃不是垃圾的垃圾

一粒粒不存在的灰塵

揚起來給你們看

城門洞開

請你殺馬過來

掠取你想占有的一切吧

我是虛無的，早已釋懷

一個人的淪陷

突然輕松而又豐盈

兵臨城下的強敵

嚇得退避三舍

可有可無的戰(zhàn)事

落荒而逃

對峙

撕殺其實早已開始

堅守和等待

都是時間的援兵

陽光融雪會有一場勝算

如果有一聲嘶鳴和怒吼

打破沉悶的僵局

滴落的鮮血橫躺豎臥的尸體

都是我們不愿看到的

絕決之境

不是一日之寒

誰的命不是命呢

讓心血和力氣都沉下來

沒有退路也許是最好的出路

醫(yī)生說，放風(fēng)箏吧

醫(yī)生說，放風(fēng)箏吧

抬頭看天可以改善病情

一輩子低頭做事

頸椎不堪負(fù)累

早就增生、變形

大腦缺氧

心肌供血不足

謙卑、怯懦低著頭

恭迎、奉承低著頭

做了錯事低著頭

在矮檐下行走低著頭

天空。偌大的舞臺

先上演霸氣的京劇臉譜

哇——呀——呀

吼出心中的憤懣和煩憂

然后再放飛展翅的大鵬

身體里有閃電和雷鳴

無所顧忌的心性

在高處隨心所欲地翻跟頭

盡管被一根線緊緊牽著

還是險些被大風(fēng)刮走

風(fēng)太大太猛烈

心也變得羽毛一樣輕盈

其實，肉身就是個俗物

如果不是風(fēng)箏引領(lǐng)

都忘了要抬起頭

看一看天空

尜，還在轉(zhuǎn)著

尜，自己是站不住的

全靠鞭繩扶著

當(dāng)鞭子，抽在身上

尜就轉(zhuǎn)起來

一塊平整的水泥空地上

抽尜的人，光著膀子

在秋陽下，“啪 啪”的鞭聲里

肌肉上的汗水都閃著光

一鞭子比一鞭子用力

尜，越發(fā)拼命地旋轉(zhuǎn)

抽尜的人，操控命運的英雄

先用右手抽十下

再用左手抽十下

尜不敢停，也不能停

抽尜的人笑了，很有成就的樣子

鞭子發(fā)出“啪 啪”清冽爆響

尜用“嗡嗡嗡”來回應(yīng)

抽尜的人跟尜有仇似的

鞭痕在身上顯出血痕

此刻，尜恨不得

能把地球鉆出個窟窿

抽尜的人累了，任尜兀自轉(zhuǎn)

和過往的人扯一些閑話

又轉(zhuǎn)身到樹叢中澆了一泡尿

然后，提上褲子走回來

尜，還在轉(zhuǎn)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