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厚
毛主席逝世后,全國各地陸續(xù)出版不少回憶他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場合與不同人士關(guān)于文藝問題的談話、書信、讀書筆記、批語……其中涉及到《紅樓夢》和《紅樓夢》研究,涉及到胡適的功過……給我們?nèi)绾窝芯俊都t樓夢》、如何研究胡適作了一次又一次的示范。
在寫作這本小冊子時,作者盡可能去尋覓這些材料、學習和研究這些材料,并從中受到極大啟示……
著名的魯迅研究權(quán)威、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研究專家唐弢先生,在回憶毛澤東主席1956年2月在懷仁堂宴請知識分子的文中寫到:
那時正在批判胡適,席間曾提到這個問題,毛主席說:
“這個人真頑固,我們托人帶信給他,勸他回來,也不知道他到底貪戀什么?”
有人插話,聲音很低。
“批判嘛,總沒有什么好話?!泵飨f:“說實在話,新文化運動他是有功勞的,不能一筆抹煞,應當實事求是?!?/p>
又有人插話,我聽不清楚。
“到了二十一世紀,那時候,替他恢復名譽吧?!泵飨f著笑了。(唐弢:《春天的懷念——為人民政協(xié)四十周年征文作》,《唐弢文集》第四卷(下),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5年版,第590頁。)
“托人帶信給他,勸他回來”是怎么一回事呢?朱莊在《毛澤東眼中的胡適》一文中詳細介紹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1956年9月16日,中國外交學會副會長、外交部顧問周鯁生,到瑞士出席“世界聯(lián)合國同志大會”,利用這一機會,他輾轉(zhuǎn)向胡適傳達了有關(guān)的信息,勸他不要亂說。周鯁生1949年前曾任北京大學教授兼政治系主任、武漢大學校長,與胡適頗有個人交情。在瑞士會議結(jié)束后,他又應“英國聯(lián)合國同志會”的邀請赴倫敦訪問。在倫敦,周鯁生會見了創(chuàng)辦《現(xiàn)代評論》時期的老友,同時也是他執(zhí)掌武漢大學時的下屬陳源(陳當時在武大英文系任教)。周鯁生代表周恩來,勸陳源回大陸看看,同時通過陳源動員在美國的胡適也回大陸。陳源依老友之托,于9月20日致信胡適,將周鯁生的原話轉(zhuǎn)告:
“我說起大陸上許多朋友的自我批判及七八本‘胡適評判’。他說有一時期自我批判甚為風行,現(xiàn)在已過去了。
對于你,是對你的思想,并不是對你的個人。你如回去,一定還是受到歡迎。我說你如回去看看,還能出來嗎?他說‘絕對沒有問題’。
他要我轉(zhuǎn)告你,勸你多做學術(shù)方面的工作,不必談政治。他說應放眼看看世界上的實在情形,不要將眼光拘于一地。”
然而,胡適并不相信周鯁生所說的話,他針對陳源的信中所說的“是對你的思想,并不是對你個人”一句話,在下面劃了線,并在一旁批注說:“除了思想之外,什么是‘我’?”
胡適與共產(chǎn)黨的對立,主要是在思想、信念上,他深知自己的思想與共產(chǎn)主義思想是無法溝通和相容的,因而也就不可能相信來自共產(chǎn)黨的任何勸說。
對于此事,1962年3月1日,臺灣《中央日報》上發(fā)表的李青來《王世杰談:胡適與政治》一文中也有所披露:“在前幾年‘共匪’大鳴大放的時候,‘共匪’曾派人向美國的胡適先生說,‘我們尊重胡先生的人格,我們所反對的不過是胡先生的思想’。胡先生聽了便哈哈大笑說:‘沒有胡適的思想就沒有胡適’?!保ㄖ烨f:《毛澤東眼中的胡適》,刊于1999年第1期《人物》)
從這里我們可以非常清楚地知道,胡適之所以如此頑固,原因就是要捍衛(wèi)并推行他的“思想”。什么“思想”?最簡單的回答,就是杜威的實驗主義,再造文明,將中國變成一個美國式的自由、民主國家,實質(zhì)上就是美帝國主義的殖民地。他早在1929年7月1日,復信李璜、常燕生時就說過:“寧可寬恕幾個政治上的敵人,萬不可容縱這個思想上的敵人?!保ā逗m往來書信》上冊)50年代批判他的時候他的反應是:“思想是無法清算的東西”,“感謝他們在鐵幕里替我宣傳我的思想”??梢哉f,從20年代起,他就認定馬克思主義是他思想上的最大敵人,不惜一切地與堅持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共產(chǎn)黨為敵,不但絞盡腦汁散布反馬克思主義的言論,由“小罵大幫忙”,邁向“過河卒子”,直到與蔣介石狼狽為奸。即使如此,共產(chǎn)黨、毛主席還是千方百計爭取他,挽救他……即使批判他的思想也留有余地。
1939年2月,毛澤東有三封長信給陳伯達,對陳關(guān)于諸子哲學的論文提意見。內(nèi)中有一段話說:
“諸文引了章、梁、胡、馮諸人許多話,我不反對引他們的話,但應在適當?shù)胤接幸慌械纳昝?,說明他們在中國學術(shù)上有其功績。但他們的思想和我們是有基本上區(qū)別的,梁基本上是觀念論和形而上學,胡是庸俗唯物論與相對主義,也是形而上學,章、馮……(章、馮二家我無研究),等等。若無這一簡單的申明,則有使讀者根本相信他的危險。”章,是章太炎,梁,是梁啟超,馮,是馮友蘭,胡,就是胡適。毛澤東要求作者申明:“凡引他們的話,都是引他們在這些問題上說得對的,或大體上說得對的東西,對于他們整個思想系統(tǒng)上的錯誤的批判則屬另一問題,須在另一時間去做。”(郁文:《毛與胡適——大書小識之二十四》,刊于1995年5月號《讀書》)
1954年前后,毛主席曾親自發(fā)動并領(lǐng)導全國范圍內(nèi)的一次大規(guī)模的運動,批判俞平伯關(guān)于《紅樓夢》研究中的唯心主義,最終把矛頭指向了胡適,也主要是指向他宣揚的杜威的實驗主義,道道地地的資產(chǎn)階級唯心主義。運動的規(guī)模之大,參加的人數(shù)之多,都是空前的。毛主席不但于1954年10月16日親自寫了著名的《關(guān)于〈紅樓夢〉研究問題的信》,要求劉少奇、周恩來、陳云、朱德、鄧小平、彭真等中央主要領(lǐng)導人,陸定一、習仲勛、胡喬木、凱豐、張際春等分管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工作的主要負責人,郭沫若、茅盾、周揚、丁玲、馮雪峰、何其芳、林默涵等文藝部門的負責人,認真對待這次批判工作,而且還親自審閱報刊發(fā)表的部分按語,并進行修改。如對馮雪峰起草,經(jīng)中宣部審閱過的在《文藝報》上發(fā)表李希凡、蘭翎文章時的編者按語,就親自作了修改:
……
編者說:轉(zhuǎn)載這篇文章,是“希望引起大家討論,使我們對《紅樓夢》這部偉大杰作有更深刻更正確的了解”,“只有大家來繼續(xù)深入地研究,才能使我們的了解更深刻和周密”,毛澤東在兩句“更深刻……”旁邊,畫了兩道豎線,打了一個問號,分別批注:“不應當承認俞平伯的觀點是正確的”,“不是更深刻周密的問題,而是批判錯誤思想的問題。”(陳晉:《毛澤東文藝生涯》下卷,1949—1976年,人民文學出版社)
還對一些人所寫的批判文章作了修改,如艾思奇批判胡適哲學思想那篇文章,等等。可見,毛主席對這次批判運動的重視,親自掌握運動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避免出現(xiàn)偏差。1957年2月16日的一次談話時說:
我們開始批判胡適時,很好,但后來就有點片面性了,把胡適的一切都抹殺了,以后要寫一兩篇文章補救一下。(陳晉《毛澤東文藝生涯》下卷(1949—1976),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1964年8月18日,在北戴河和幾位哲學工作者談話。談到《紅樓夢》時,他說:
《紅樓夢》寫出來二百多年了,研究紅學的到現(xiàn)在還沒有搞清楚,可見問題之難。有俞平伯、王昆侖,都是專家。何其芳也寫了個序,又出了個吳世昌。這是新紅學,老的不算。蔡元培對《紅樓夢》的觀點是不對的,胡適的看法比較對一點。(郁之:《毛與胡適——大書小識之二十四》,刊于1995年5期《讀書》)
批判胡適的運動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打破了禁區(qū),紅學研究出現(xiàn)了很多新氣象,取得了不少的新成就,諸如“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的成立,研究《紅樓夢》的??都t樓夢學刊》的出版,國內(nèi)國際召開了多次關(guān)于《紅樓夢》的會議……出版了不少的“紅學”研究的專書……其中就有“替”胡適“恢復名譽”的。值得注意和警惕的是對胡適的“成就”不但缺少馬克思主義的分析,對他的錯誤的東西還加以宣揚,甚至還歡呼:“又見當年胡適之”了。(沈治鈞:《又見當年胡適之——評宋廣波編輯〈胡適批紅集〉》,刊于2010年2月《博覽群書》)什么樣的胡適之?他們說:
作為“新紅學”的開山大師,胡適是20世紀紅學史上影響最大的一個人。
胡適之所以對包括《紅樓夢》在內(nèi)的中國古典小說情有獨鐘,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提倡白話文學,要為中國創(chuàng)造一種國語的文學。所以,“新紅學”是新文化運動的產(chǎn)物。
胡適在“新紅學”方面的成就與貢獻,是將杜威的實驗主義思想與方法引入《紅樓夢》研究之中,從而將“紅學”納入學術(shù)軌道,開創(chuàng)了《紅樓夢》研究的新紀元。從此,“紅學”才真正成為一門現(xiàn)代學術(shù)。這種研究具有“新典范”的意義,“為中國青年學者運用科學的態(tài)度與方法進行考證與研究提供了活生生的教本”。眾所公認的,“新紅學”的影響與貢獻,不限于《紅樓夢》研究領(lǐng)域,其對中國現(xiàn)代學術(shù)之建立,亦具有深遠影響。(宋廣波:《胡適批紅集·序》,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
這不是叫人見到的那個拼命地“將杜威的實驗主義思想與方法引入《紅樓夢》研究之中”,“開創(chuàng)了《紅樓夢》研究的新紀元”……“具有‘新典范’的意義”、“為中國青年學者運用科學的態(tài)度與方法進行考證與研究提供了活生生的教本”的胡適么?如果真的以胡適用杜威實驗主義思想和方法寫成的《紅樓夢考證》做“教本”去培養(yǎng)青年,不知要把青年引向何方???
杜威的實驗主義到底是什么樣的貨色?
《胡適口述自傳》的譯者唐德剛先生作了這樣的回答。他說:
胡適之先生在中國文化史上的貢獻和地位,不是因為他是個什么“實驗主義者”。實驗主義者在中國說穿了只是一些早期留美學生帶回國的美國相聲。一陣時髦過去了,在近代中國文化史上,只能做做注腳,是不值得多提的。(唐德剛:《胡適口述自傳》,《胡適文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
這個回答形象而又通俗,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當年的胡適到底是什么人?研究者說:“是在五四運動中暴得大名?!保愂?、宋娜:《胡適與蔣介石》,北京:團結(jié)出版社,2019年3月)“踏著中國人民心血結(jié)成的彩虹似的橋梁,進入了大學的高墻,坐上文化第一把交椅”(引者注:即北京大學校長)。“又是一個口頭上標榜‘不談政治’,但實際上卻有濃厚的政治情節(jié)的人?!保ā逗m與蔣介石》)“一個最高明的入世者”。(唐德剛:《胡適口述歷史》)他由“小罵大幫忙”到“過河卒子”,到“反共騎士”,“高參”……《紅樓夢考證》是他“政治情節(jié)”中最重要的,最核心的內(nèi)容,不但是拋向蔣介石的敲門磚,而且是他用以推行杜威實驗主義,利用傳統(tǒng)文化進行反馬克思主義,反對共產(chǎn)黨的重要手段。
胡適就是這樣一個人。直到晚年,遭蔣介石打壓,還死心塌地為蔣介石“反攻大陸”出謀劃策……所以1954年批判俞平伯《紅樓夢》研究中的唯心主義,最終將矛頭指向了他是自然而然的事。……后來,三聯(lián)書店從這些批判文章中選錄了一部分,編成十本《胡適思想批判》出版。應該承認其中有價值的批判文章還是不少的。
讀讀當年領(lǐng)導這場批判的文藝界的兩位主要領(lǐng)導人的文章吧!
郭沫若在《三點建議》中,重點批判了胡適的“大膽的假設(shè),小心的求證”。他說:
這是把科學的研究方法根本歪曲了??茖W是允許假設(shè)的,科學當然更著重實證。假設(shè)是什么?假設(shè)是從不充分的證據(jù)所歸納出來的初步的意見。它還不能成為定論,但假如積累了更多的證據(jù)或經(jīng)得起反證,它有成為定論的可能。所以真正的科學家倒是采取著相反的態(tài)度的,便是:“小心的假設(shè),大膽的反證。”(郭沫若:《三點建議——一九五四年十二月八日在中國文學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主席團、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席團擴大聯(lián)席會議上的發(fā)言》,最初發(fā)表于1954年12月9日《人民日報》和《光明日報》,后收入《郭沫若全集·文學編》第17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24頁)
周揚在《我們必須戰(zhàn)斗》中則著重批判了胡適運用杜威的實驗主義研究《紅樓夢》的唯心主義。他說:
胡適對《紅樓夢》及其它中國古典作品的研究,卻是完全從美國資產(chǎn)階級主觀唯心論——實用主義的觀點出發(fā)的,因而也就沒有可能作出正確的真正科學的評價。首先,他對古典作品的考證和評價,完全是為了反革命的目的……其次,他對古典作品又單純地只從它的語言形式,即白話來著眼,而不注重作品的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價值?!J為《紅樓夢》的“真價值”只是在它“平淡無奇的自然主義”的描寫手法。(周揚:《我們必須戰(zhàn)斗——一九五四年十二月八日在中國文學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主席團、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席團擴大聯(lián)席會議上的發(fā)言》,最初發(fā)表于1954年12月10日《人民日報》,后收入《周揚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版)
這樣的批判如何?!
“典范”、“新典范”,“活生生的教本”,論者請再去好好讀一讀耿云志先生所列胡適1947年到1960年間利用文化問題,特別是利用傳統(tǒng)文化進行反共的文章:
1947年8月1日,在北平講演《眼前世界文化的趨向》;
1948年9月4日,在北平電臺播講《自由主義是什么》;
同年9-10月間,在南京講演《當前中國文化問題》;
同年10月4日,在武漢講演《兩個世界的兩種文化》,次日講演《自由主義與中國》;
1949年3月,在臺北講演《中國文化里的自由傳統(tǒng)》;
1950年12月4日,在美國加州大學講演《中國思想與文化的存在價值——在中國思想與文化中哪些東西是不會為共產(chǎn)主義所摧毀的》;
1953年1月3日,在臺灣新竹講演《三百年來世界文化的趨勢與中國應采取的方向》;
1954年3月5日,在臺北講演《從〈到奴役之路〉說起》;
同年4月1日,在《自由中國》雜志十卷七期發(fā)表《中國古代政治思想史的一個看法》;
同月,在哥倫比亞大學講演《中國思想史上的懷疑精神》;
1955年12月,開始寫《中共清算胡適思想的歷史意義》;
1958年3月14日,在耶魯大學主辦的修姆博士基金會上講演《中國文化史上一種科學治學方法的發(fā)展研究》;
同年6月13日,在臺灣大學講演《從中國思想上談反共運動》;
1959年7月7日,在夏威夷大學主辦的第三次東西方哲學家會議上宣讀論文《中國哲學里的科學精神與方法》;
同年7月16日,同地講演《杜威在中國》;
1960年7月10日,在華盛頓舉行的“中美學術(shù)合作會議”上講演《中國的傳統(tǒng)與將來》。(耿云志:《胡適思想論稿》,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10月1版)
請注意:這仍然是一個不完全的簡表。
從目前已披露的材料看,胡適的什么全集、全編,其實都是不全的,就是利用傳統(tǒng)文化進行反共的文章、講演、書信……還多著呢!如他的《〈自由中國〉的宗旨》《陳獨秀的最后見解宣言》等都是徹頭徹尾的反共、反馬克思主義的文章。
唐德剛先生說:“胡適不是什么超人,更不是什么完人圣人……”。從學理上說,“胡適這個‘但開風氣’的‘啟蒙大師’哪有‘批不倒’之理?”(轉(zhuǎn)自呂啟祥:《史家風范作家文采——我心目中的唐德剛先生》,《紅樓夢會心錄》,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年12月版)因此對胡適的評價免不了爭論,昨天如此,今天仍然如此,明天還將如此。
“替他恢復名譽”是必要的,應該的,此項工作已經(jīng)有人做過而且還有人在做。但到底如何“替他恢復名譽”,恢復什么樣的“名譽”?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必須下功夫去研究。我們以為最重要的還是要實事求是!胡適在新文化運動中,在學術(shù)上,有功,也有罪,一定要讓青年明白,決不能含糊,也不允許含糊,這就要如魯迅先生早先教導我們那樣:“倘要論文,最好是顧及全篇,并且顧及作者的全人,以及他所處的社會狀態(tài),才較為確鑿。要不然,是很容易近乎說夢的?!保斞福骸丁邦}未定”草》《且介亭雜文二集》)
“替他恢復名譽”,恢復什么樣的“名譽”?我以為最重要最重要的還是實事求是。如何才能做到實事求是呢?那就一定要以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針!否則一定會誤入歧途!
二○二○年一月于成都川大花園
注:這是作者撰寫的《吳宓演講〈紅樓夢〉追蹤》的后記。該書分三個部分:一、《吳宓的〈紅樓夢〉研究》,二、《吳宓與胡適的〈紅樓夢〉研究》,三、《沈從文的“譏詆”與吳宓的“反擊”》。這里所用的標題是編者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