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9月的一個夜晚,我正要休息,連接各村各戶的有線廣播“小喇叭”里,突然傳來公社武裝部要求各村民兵緊急集中的通知。
召集人是大隊民兵大隊長陳巨江。他吹起哨子,把王莊上、下兩隊的民兵們喊了起來。疲勞一天的村民和知青們驅(qū)走困乏,打起精神,迅速集結(jié),排好隊伍,披著昏暗的月光,在民兵隊長的號令聲中,齊刷刷地出了村。
大家面色凝重,心情緊張地猜想一定有什么重要任務(wù)。手電筒有人帶了,但盡量少開,開的時候只是為了辨路而閃亮一下。后邊的人辨認前面的人,主要看著他的白頭巾。一個緊跟一個,按隊列前行,直奔李渠鎮(zhèn)。15里的夜路,趕到公社時已是后半夜。分別趕來的各村民兵集合起來后,公社武裝部長發(fā)出了要到20里地外的姚店鎮(zhèn)去集中的命令。一隊隊民兵從大院魚貫而出,沿著公路,直插正東方向的姚店。
夜幕籠罩,萬籟俱寂。伴著刷刷的腳步聲,隊伍沿著呈灰色的道路前行。路邊不時傳出零星的犬吠聲。我困乏得不行,跟著隊伍,強打著精神。走著走著,上下眼皮一搭,就迷糊上了。打盹瞬間,被一個冷顫驚醒,才猛地意識到還在行軍路上,趕緊跟上隊伍。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打盹,好幾次睡著,又好幾次醒來。民兵隊陳隊長不時提醒大家:跟上,保持隊形!我們徒手行軍,后面的人碰著前面的人也沒事。一路昏昏沉沉,跟著隊伍,急匆匆地走著。到了姚店鎮(zhèn),走進一座好似糧庫或是學(xué)校的大院子時,晨曦微露,大約是五點鐘了。
大家席地休息。每當一隊人馬到來都是一陣塵土和哨聲。等到蟠龍公社等遠處的民兵到齊后,旭日初升,已是早上七八點鐘了。最后等來了穿著軍裝的縣武裝部首長。立正稍息后,他干練地開始講話。他先說明了敵情的嚴重性:晚上有人打信號彈,稱這是在配合蘇修的邊境進攻,要高度戒備。又提高了嗓門說,麻洞川方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敵情,我們要防止敵人機降偷襲。大家聽了一陣緊張,正等待任務(wù)。最后這位指揮說:各公社的民兵表現(xiàn)都很好,這是一次拉動訓(xùn)練,現(xiàn)在勝利結(jié)束,各隊撤回!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已經(jīng)28個小時沒有睡覺了,毫無疑問,解決困乏是頭等大事。唯一想法就是立馬回去睡覺!但最困的時候,還是在行軍路上那陣子,我想凡是熬過夜的人都有體會。但是有軍情就不一樣了,敵人來了,誰管你是白天還是黑夜,所以大家沒有任何怨言,有說有笑的,似乎忘記了一天一夜的疲勞。
在那個年代,能以頗受信任的“民兵”身份,置身于為備戰(zhàn)而拉練的大隊人馬中,我除了感到新鮮,也頗有些將擔大任的使命感。
李澤駿,北京八中1968屆高中畢業(yè),1969年2月到延安縣李家渠公社王莊大隊插隊,1971年7月轉(zhuǎn)交通部湖北五七干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