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陽
摘要:密茨凱維奇是波蘭著名浪漫主義詩人,其詩作以反抗侵略、爭取民族獨立為主題,是當時波蘭人民的精神指導者,20世紀初被魯迅介紹到中國來。魯迅選擇介紹密茨凱維奇并不是只因其詩作的藝術價值,而更側重其精神價值。文章先交代東歐文學和波蘭文學概況,梳理魯迅對東歐文學作品的譯介情況。通過魯迅對密茨凱維奇作品的閱讀和譯介,重點比較二者在對待國家被侵略原因的思考態(tài)度、復仇主題以及文學風格的異同。
關鍵詞:魯迅;密茨凱維奇;波蘭文學;比較文學
中圖分類號:I0-0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9.035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29-0050-03
魯迅對被壓迫民族的文學一直十分重視,早在日本留學期間就開始關注東歐弱小名族國家文學。1907年,魯迅在《摩羅詩力說》中介紹了三位波蘭詩人——密茨凱維奇、斯沃瓦茨基和拉辛斯基。本文主要從密茨凱維奇對魯迅的影響出發(fā),比較二者在對待國家被侵略原因的思考態(tài)度、復仇主題以及文學風格的差異。
一、東歐文學概況
東歐就其地理概念而言,指的是波羅的海東岸至黑海東岸一線向東達烏拉爾山脈的歐洲東部。20世紀以來,諸多國家和地區(qū)面臨著合并或分裂的狀態(tài),東歐國家亦是處于分分合合的態(tài)勢。本文所討論的東歐國家主要指位于蘇聯(lián)與西歐國家之間的歐洲東部、中部和巴爾干半島諸國,包括波蘭、捷克、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南斯拉夫和阿爾巴尼亞等國。
東歐地理位置優(yōu)越,是歐洲大陸的通衢,自古以來便被四周強國覬覦。從古代的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中世紀的奧斯曼帝國,到近代沙皇俄國、奧地利等國持續(xù)對東歐進行侵略、蹂躪和壓迫。[1]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和十月革命的勝利,這些國家先后獲得民族獨立和國家統(tǒng)一。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這些國家又在德、意法西斯國家的侵略下被占領。在此種背景下孕育出了東歐文學具有反抗外來侵略與奴役、爭取民族獨立、反對外來剝削的積極思想內容和戰(zhàn)斗傳統(tǒng)。
波蘭作為一個東歐國家,除了那些起源于民族性的特點之外,還打上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烙?。寒敃r它是一個作為不復存在的獨立國家發(fā)展的。由于這個原因,文學尤其是詩歌,取代了國家生活的所有職能,這些職能在國土被瓜分時失去了。[2]提及到波蘭文學,一個不可忽略的詩人就是被譽為“全民族桂冠”的亞當·密茨凱維奇。
密茨凱維奇是波蘭的浪漫主義詩人,1789年出生于立陶宛諾伏格羅德克附近的查阿西村。早在16世紀,波蘭王國與立陶宛大公國結為聯(lián)邦宣告成立波蘭立陶宛王國。1795年被沙皇俄國、普魯士王國和奧地利帝國三度瓜分,最后亡國。密茨凱維奇出生不久后國家便滅亡,他從小就受到愛國思想的熏陶,父親曾參加過民族起義。上大學后積極參加愛國學生活動,被沙皇俄國發(fā)現(xiàn)后被捕入獄次年流放到俄國,之后再也沒有回到故土。他曾組織志愿軍攻打敵國,為祖國獨立事業(yè)奉獻一生,1855年逝世于君士坦丁堡。密茨凱維奇的詩作多以愛國、復仇、反抗為主題,開創(chuàng)了波蘭浪漫主義文學先河,對波蘭詩歌有著深遠的影響。不僅如此,密茨凱維奇的作品還流傳到國外,激勵著其他被壓迫、被侵略的國家和民族。
二、魯迅與東歐文學
據(jù)王家平的統(tǒng)計,魯迅在1903-1936年這33年里翻譯了16個國家,13個語種,110位作家的251種(部、篇),總計330[3]萬字的外國文學作品。《魯迅翻譯全集》中魯迅對東歐文學的
翻譯主要有七篇,分別是《域外小說集》波蘭作家顯克微支《燈臺守》中的譯詩、《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保加利亞跋佐夫的《戰(zhàn)爭中的威爾珂》、匈牙利籟息的《裴彖菲詩論》、捷克作家凱拉綏克的《近代捷克文學概觀》、匈牙利裴多菲《A Pet?fi的詩》、匈牙利Andor Gabor《無產(chǎn)階級革命文學論》以及保加利亞伐佐夫的《村婦》。這些譯作占據(jù)魯迅全部翻譯作品的2.8%。
魯迅最早對密茨凱維奇的介紹可見于《摩羅詩力說》。在《摩羅詩力說》中,魯迅對密茨凱維奇的介紹主要參考了丹麥文藝批評家勃蘭兌斯的《19世紀波蘭浪漫主義文學》。具體比較可參考北岡正子的《摩羅詩力說材源考》。盡管魯迅很敬重密茨凱維奇的人品和創(chuàng)作,但他只翻譯過密茨凱維奇詩作的片段?!队蛲庑≌f集》中波蘭作家顯克微支的一篇小說《燈臺守》,其中引用了密氏代表作《塔杜施先生》第一章的開篇詩,這首詩是魯迅用騷體翻譯的。此后魯迅并沒有翻譯密茨凱維奇的作品,但團結了一批翻譯家共同譯介波蘭文學。1921年1月,沈雁冰主持《小說月報》在魯迅的支持下,開始致力于波蘭文學的譯介。在12卷10號推出“被損害民族的文學號”,重點介紹了周作人、沈雁冰翻譯的波蘭文學作品。魯迅主編《奔流》時,在第2卷第1期上發(fā)表孫用從世界語轉移的密茨凱維支的兩首歌謠詩《三個布德力斯》和《一個斯拉夫王》;第2卷第2期又發(fā)表了石心重由法文轉譯的密氏的詩作《青春的頌贊》。我們無法判斷魯迅是否閱讀過密茨凱維奇全部作品,但通過魯迅閱讀過勃蘭兌斯的《十九世紀波蘭浪漫主義文學》對密茨凱維奇的介紹、節(jié)選詩作,以及后來對密茨凱維奇作品譯介的支持可見,魯迅對密茨凱維奇的作品是有一定了解并認可的。
魯迅對波蘭文學及密茨凱維奇的關注是有特定社會歷史背景的——波蘭與中國同樣是面對外敵侵略,希冀通過復仇與反抗來抗爭。在歐洲近代歷史上,波蘭比其他被壓迫民族遭受更為深重的奴役與苦難。十八世紀末,沙俄勾結普魯士、奧地利曾先后三次瓜分波蘭,直至其徹底滅亡。沙皇在其所占領的土地上實行最野蠻、最反動的獨裁統(tǒng)治。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領土和政治崩塌,帝國主義企圖瓜分中國,民族失去了希望,中華民族正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危險。為了引起國民的警覺,爭取民族獨立,維新派人士紛紛撰文介紹波蘭、印度等國被吞并的慘痛歷史。在這時大聲疾呼、求新聲于異邦是有反轉的可能性的。從宏觀層面來看,整個20世紀上半期,不僅是中國為建立現(xiàn)代民族國家經(jīng)受空前動蕩和變遷的時期,同時也是世界范圍內民族主義思潮的高峰時期。[4]
三、魯迅與密茨凱維奇的比較
魯迅在《墳·雜憶》中說:“時當清的末年,在一部分青年的心中,革命思潮正盛,凡有叫喊復仇反抗的,便容易引起感印?!盵5]233-2341933年又在《集外集拾遺·英譯本<短篇小說選集>自序》中說道:“后來我看到一些國外的小說,尤其是俄國,波蘭和巴爾干諸小國的,才明白了世界上也有這許多和我們的勞苦大眾同一命運的人,而有些作家正在為此而呼號,而戰(zhàn)斗?!盵6]所以不難判斷,當魯迅讀到密茨凱維奇的作品時必定受到感應并產(chǎn)生共鳴。
密茨凱維奇的詩作可以說是一部民族史詩,《先人祭》的第三部分是一個民族的衰亡悲劇,而《塔杜施先生》則寫了民族的自力更生。這些史詩展現(xiàn)了民族受難史和人民反抗史。在《先人祭》中康拉德說:“報仇,報仇,向敵人討還血債,上帝和我們同在,或者滾開!”[7]218,“我愛的是整個民族!——我張開雙臂,擁抱著整個民族的過去和未來,像朋友,像情人,像丈夫,像父親,把它僅僅擁抱在懷里。我希望它復興,希望它幸福,希望它受到全世界的贊美?!盵7]228在這里,魯迅作為讀者的期待視野與密茨凱維奇的理想讀者不謀而合了。早年在章炳麟國粹主義的影響下,一方面魯迅看重密茨凱維奇以復仇為核心的愛國主義價值,這給了他很大的鼓舞與信心;另一方面又疾聲呼喚精神界的戰(zhàn)士,最終形成了以人性解放為目標的文學主義。
盡管魯迅與密茨凱維奇的時代背景有一定的相似性,但魯迅與密茨凱維奇對國家遭受侵略的原因所引發(fā)的思考存在些許差別。以密茨凱維奇為代表的波蘭浪漫主義立足亡國民族相信自己存在的意義,但缺乏對侵略本身的反思,傾向把侵略和反抗當成宗教性質的義務。北岡正子在《摩羅詩力說材源考》中指出,波蘭浪漫主義作家把遭受侵略視為主的意旨。因此,他們從不追究波蘭得到這種命運的原因,僅僅“以深深的苦痛、詩人的狂熱和宗教幻想家的激情,企圖透過黑暗,看清其命運的意義”。[8]勃蘭兌斯進一步指出波蘭浪漫主義作家把貼近于只相信自我的主觀主義與向亡國的祖國尋求同一性的思想相結合,產(chǎn)生了復仇文學。再通過對災難的感受和反應,使這種思想升華,借以實現(xiàn)對祖國的理想和希望。即以密茨凱維奇為代表的波蘭浪漫主義詩人,盡管對亡國有所反抗,但反抗的主體性是以宗教為依托,并非是一個作為具備現(xiàn)代性意義上的主體。
魯迅不但追究被侵略的原因,還同維新派一樣提出救國強國的方法。例如魯迅提倡科學救國,在《科學史教篇》中也強調過科學的重要,但他是在人文的視野討論科學的問題。當時主流強國方法論是向西方強國學習科技、制度和思想文化。魯迅的關注點卻聚焦在東歐弱小民族國家上。不論是向強國學習派還是弱國關注派都是近代以來中國人民族意識覺醒的表現(xiàn),在這種民族意識形態(tài)的話語背景下,人們對侵略本國的強國愛恨交加,對已亡國的弱小民族或正在反抗的國家民族在同情之余又包含對自己國家未來命運的恐懼,同時也從那些反抗的國家身上獲得鼓舞。魯迅在《我怎么做出小說來》中說:“因為所求的作品是叫喊和反抗,勢必至于傾向了東歐?!盵9]這是因為魯迅在弱小民族國家被別國吞噬侵略中,看到了強烈的反抗和堅韌的愛國復仇精神,這種精神才是中國最需要。
以密茨凱維支為代表的波蘭文學具有復仇、反抗的精神實質,從中也進一步形成并確立了魯迅文學觀以及以“復仇”為核心的審美意識?!皬统稹背蔀轸斞缸髌返闹匾黝},如《鑄劍》、散文詩《復仇》、《復仇(其二)》、散文《女吊》以及一些進行社會批評和文明批評的雜文等。其中,密茨凱維奇與波蘭文學對魯迅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例如《鑄劍》的宴之敖為了向國王復仇,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他的狂歌與《先人祭》中“不克厥敵,戰(zhàn)則不止”的精神十分相象。這種用暴力向封建統(tǒng)治者、向一切惡勢力討還血債只是魯迅復仇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魯迅的復仇反抗對象指向了冷漠無聊的看客和庸眾,是魯迅對舊思想、舊道德的宣戰(zhàn),是對為何遭受侵略的反思,體現(xiàn)了魯迅思想的進步及對波蘭文學復仇思想的超越。如1923年給北京女子師范的演講《娜拉走后怎樣》中“:北京的羊肉鋪前常有幾個人張著嘴看剝羊,仿佛頗愉快,人的犧牲能給與他們的益處,也不過如此。而況事后走不幾步,他們并這一點愉快也就忘卻了。對于這樣的觀眾沒有法,只好使他們無戲可看倒是療救。”[5]170-171對看客最好的報復就是讓他們無戲可看?!兑安荨分械摹稄统稹贰稄统穑ㄖ氛谴祟悘统?。盡管魯迅的復仇思想也受到地域文化的影響,但異質文化中的復仇反抗思想,特別是密茨凱維奇作品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魯迅在復仇與反抗層面上的共鳴。在魯迅以復仇為主題的創(chuàng)作中,密茨凱維奇無疑起到了催化作用。以上提及的復仇是有形的,它們或以復仇為主題,或以復仇為情節(jié),但魯迅對密茨凱維奇復仇精神的發(fā)揚遠非如此。
魯迅企圖通過“復仇”提煉出一種抵抗精神,這種精神無形地融于魯迅作品之中。復仇、死亡、犧牲這些意象常存在于魯迅的作品中,這些意象都是悲劇性的,與波蘭文學精神相通。魯迅小說中有很多都是悲劇結局的,王富仁把魯迅現(xiàn)實題材的悲劇小說分成兩種表現(xiàn)形式,一是“強者”的悲劇,二是“弱者”的悲劇。[10]前者是反抗自己悲劇命運的悲劇,后者是不反抗所造成的悲劇。前者以《孤獨者》的魏連殳為例,祖母入棺后魏連殳突然情緒失控,“忽然,他流下淚來了,接著就失聲,立刻又變成長嚎,像一匹受傷的狼,當深夜在曠野中嗥叫,慘傷里夾雜著憤怒和悲哀。”[5]90-91在這里魯迅用狼而非狗來形容魏連殳的哭聲,狼與狗相比本身就有不被馴服和反叛的特性。這篇小說是以送殮始以送殮終,到了小說結尾魏連殳去世了,而“他在不妥協(xié)的衣冠中,安靜地躺著,合了眼,閉著嘴??诮情g仿佛含著冰冷的微笑,冷笑著這可笑的死尸?!盵5]110魏連殳在生活陷入絕境后不得不做一些迎合世俗違背內心的事,他死后的靈魂像是在給肉身報復示威,或許走向死亡是他最后的反抗。
后者以《祝?!返南榱稚槔?,祥林嫂受封建禮教的創(chuàng)傷而死,她也是被人們的冷漠孤立而死的。祥林嫂面對改嫁、阿毛去世、捐門檻后依舊被嫌棄等打擊后,默默屈服自己的悲劇命運,反而淪入更深的悲劇中。這類作品魯迅試圖表達中國人只有在對自己悲劇命運的反抗中,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才會有可能轉化悲劇。除此之外,這種精神還在在散文詩《過客》中有所體現(xiàn),穿著黑衣的過客不論前面是墳還是野花,他都要前去。還有《無物之陣》,戰(zhàn)士被擊中但仍舉起了投槍。魯迅和密茨凱維奇一樣都是精神界的戰(zhàn)士,永遠反抗,即使面對悲劇,但也包含著抗爭和崇高。
此外,魯迅與密茨凱維奇的創(chuàng)作風格迥異。密茨凱維奇是歐洲典型的浪漫主義詩人,其詩劇《先人祭》《塔杜施先生》等作品主觀感情充沛,富有激情;又因宗教背景,他的詩作充斥著濃厚的宗教色彩和神秘主義。詩人往往把早年的愛情創(chuàng)傷融入詩歌,對戀人的感情呼之欲出,在愛情與亡國的雙重打擊下,完成了涅槃式的創(chuàng)作。作品感染力強烈,面對亡國傷痛但精神依舊昂揚樂觀,他不僅是精神界的戰(zhàn)士,更是現(xiàn)實戰(zhàn)斗中的戰(zhàn)士和領袖,給國人以精神的慰藉與感召??v觀魯迅作品,可知其作品風格以現(xiàn)實主義為主,但小說、散文詩等作品也不乏現(xiàn)代主義因素。
總體而言,魯迅的創(chuàng)作感情飽滿但低沉有力,思想性較強,具有東方式的審美格調。
魯迅對密茨凱維奇的閱讀、接受及傳播是經(jīng)過選擇和提煉的。魯迅譯介密茨凱維奇的過程中,文學觀受到了一定的感召。這種感召不僅可見于魯迅作品的題材、情節(jié)安排上,更重要的是已經(jīng)融入到他文學的審美精神中。密茨凱維奇所宣揚的復仇反抗精神深刻感染到了魯迅,他企圖通過文學來傳遞這種不屈的抗爭精神,喚起國人。魯迅的文學觀是復雜的,密茨凱維奇僅是他閱讀的諸多外國作家之一,不能片面地說魯迅這種具有反抗精神的文學觀只是通過密茨凱維奇影響的,但要意識到密茨凱維奇對魯迅文學觀的形成是有積極促進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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