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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兄弟我的礦

    2020-11-13 09:38:27
    陜西文學(xué) 2020年5期
    關(guān)鍵詞:王彬柿子

    劇情梗概

    本劇講述了在改革開放伊始,中國煤炭工業(yè)因血與淚的教訓(xùn),從而先后在用工制度和采掘工藝等方面變革求存,力爭上游的故事。全劇以“一五”期間我國由前蘇聯(lián)專家設(shè)計援建,周恩來總理親自題寫礦名的156個重點工程之一———銅川王石凹煤礦為原型。記錄了以肖偉光和王彬為核心的兩代領(lǐng)導(dǎo)班子,率領(lǐng)礦工們在井下800米深處奮力拼搏,由原始的半機械化開采向現(xiàn)代化煤炭工業(yè)轉(zhuǎn)型的生存狀態(tài)。刻畫了一場場人與自然生死搏斗,人與人生離死別的悲壯場景。全劇以充滿真實而粗獷的手法,演繹了煤礦井下工人生存與生活狀態(tài)的真實場景,傳遞了人生價值積極、美好、和諧的正能量。詮釋了大國工匠甘之如飴,精益求精的崇高品格與奉獻精神,對社會主義新時期建設(shè)發(fā)展具有積極的意義。

    王彬是一個成長于農(nóng)村的孩子,他的父親本是一名礦工,王彬自幼便憧憬于煤礦的生活,加之生活于礦區(qū)附近,更是對礦工生活心生向往。父親在作業(yè)過程中,遇到過一次嚴(yán)重的工傷事故,導(dǎo)致身體落下了疾病,王彬不得不在很小的時候便扛起家庭生活的重任,也比同齡人更成熟幾分。

    但即使他的父親身體抱恙,卻依然無法阻止其父對于煤礦事業(yè)的熱忱。

    在王彬長大之后,一次偶然難得的機會———鰲北煤礦在高街公社招聘農(nóng)民協(xié)議工,父親也對王彬要加入礦工大軍的決定頗為贊許,王彬如愿以償?shù)剀Q身于五十一名協(xié)議工之中。

    他懷著滿腹的熱忱,到了鰲北煤礦之后,卻被潑了一盆涼水。他并沒有立馬就投身于井下的開掘工作,而是被分配到了礦救援隊。

    在與礦領(lǐng)導(dǎo)等人的斗智斗勇的行動中,王彬逐漸表現(xiàn)出來了非凡的領(lǐng)導(dǎo)力與工作能力。但由于礦長劉東春等人,與王彬的父親王鵬程本是舊相識,又因?qū)Ξ?dāng)年王鵬程所受工傷感到愧疚,所以由起初的不同意,到后來在對王彬的一次次考察之中,被其感動,讓他加入采五隊。

    在王彬等人下井挖礦的過程當(dāng)中,由于炮采技術(shù)落后,險情頻出,使得王彬與協(xié)議工們經(jīng)歷了許多重大的挫折與困難,甚至還出現(xiàn)了人身傷亡等惡性事件。

    面對著切身的利益與落后的采掘工藝所暴露的矛盾之間,眾人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無法得到保障等問題,所以與礦上爆發(fā)了激烈的矛盾沖突,雖然期間得到了一定的平復(fù),但直到陳忠啟事件的爆發(fā),協(xié)議工生命安全的問題再一次被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之上。王彬等人為了陳忠啟,也為了自己未來的安全保障做考慮,不得不鋌而走險,與礦上爆發(fā)了更為激烈的沖突。

    “1·23”事件,引起了渭北礦務(wù)局以及省里面領(lǐng)導(dǎo)的高度重視,重壓之下,農(nóng)民協(xié)議工的用工問題才真正的得以解決。王彬等人通過自己的努力,不僅改變了自身的現(xiàn)狀,甚至是改變了一個時代的協(xié)議工的用工制度。

    隨著時間的發(fā)展以及技術(shù)的更新?lián)Q代,導(dǎo)致了鰲北煤礦的炮采工藝,無法再滿足于新時期的市場需求。加之采二隊和采五隊的人員高效整合之后,馬俊山的死更使得鰲北煤礦自下而上地認(rèn)識到,炮采工藝改革的迫切性,因此鰲北煤礦進入到了普采工藝階段。

    由于協(xié)議工在多年的工作當(dāng)中,表現(xiàn)突出,業(yè)績優(yōu)良,鰲北煤礦總工程師肖偉光破例提拔王彬等協(xié)議工,但鑒于眾人的知識文化水平有限,所以為了切實地能夠使普采工藝得以在鰲北煤礦推廣,王彬等人必須要通過知識的更迭換代,來實現(xiàn)自我的完善與更新。所以在通過系統(tǒng)而刻苦地學(xué)習(xí)之后,王彬等人都能夠熟練地掌握普采工藝,并且都成為了各個崗位,各個領(lǐng)域當(dāng)中的翹楚,甚至成為了鰲北煤礦的中流砥柱。

    隨著改革大潮的不斷推進,國家對于煤炭事業(yè)的要求也是不斷提高,煤質(zhì)的提升,成為了鰲北煤礦發(fā)展轉(zhuǎn)型的核心問題,加上當(dāng)年市場經(jīng)濟已逐漸深入人心,使得鰲北煤礦在市場供需發(fā)展摸索的過程中一波三折。但是肖偉光遠(yuǎn)見卓識,帶領(lǐng)著鰲北人克服了一個又一個的困難。

    技術(shù)的更新與淘汰,當(dāng)普通炮采工藝也無法滿足時代要求時,機械化綜采工藝的改革則必然來到。

    這個時候,王彬等人已經(jīng)在知識能力、業(yè)務(wù)素養(yǎng)、管理領(lǐng)導(dǎo)等諸多能力方面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在王彬被提拔為副礦長之后,用銳意革新的進取精神,把握住了時代的脈搏,最終將綜采工藝,架構(gòu)在鰲北煤礦,使得鰲北煤礦在整個西北地區(qū),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王彬在十?dāng)?shù)年的工作生涯中,不僅收獲了事業(yè),同時也收獲了自己的愛情;在不斷的努力,銳意革新之中,獲得了肖偉光的認(rèn)可,成為了肖偉光的成龍快婿,而其他的協(xié)議工,也都在礦上找到了自己的愛情與幸福。

    肖偉光作為建礦初期分配到這個窮山僻壤山溝里的大學(xué)生,他沒有做出顯赫的成績,命運一直隨著礦井的興衰在變化。他把自己的畢生精力獻給了煤礦井下,退休后依然呆在這個煤礦??伤垩圩R才,硬把王彬他們這一幫泥腿子農(nóng)民協(xié)議工培養(yǎng)成了煤礦的管理骨干。

    姚大勇一個農(nóng)村富裕家庭的頂梁柱,因為對煤礦產(chǎn)生了好奇心,抱著試試看,干兩天就走人的臨時觀念,融入到了這個大環(huán)境中去,以農(nóng)民那種正直、肯干的品德,最后成為煤礦的優(yōu)秀干部。

    馬俊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盲,在煤礦這個粗放的環(huán)境里,他膽大耿直,為了國家的煤炭事業(yè),可以舍棄一切,甚至生命,最后死在了一次事故搶險中。他的死是一個悲劇的結(jié)束,也是煤礦工人生命完結(jié)偉大壯觀精神的濃縮。還有田寶琪、單寶平這兩位高中畢業(yè)到煤礦干協(xié)議工的文化青年,充分利用井下這個充滿險惡環(huán)境的平臺,考驗了自己的意志,最終成為煤礦文化戰(zhàn)線上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海峰這個在領(lǐng)導(dǎo)眼里聰明伶俐,有統(tǒng)領(lǐng)全軍把握全局的帥才,被領(lǐng)導(dǎo)識破后反而被利用,而自己因勢利導(dǎo),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失去自己的人格和道德底線,最終墮落判刑,成為煤礦工人中最典型的反面教材。

    侯文江、田定軍,這批改革開發(fā)前最艱難時期培養(yǎng)出來的煤礦基層干部,他們雖然沒有文化,但是憑著一股子為了生存而拼搏,死里逃生。他們不為名和利,只為生存吃飯,養(yǎng)家糊口的樸素的品德,豎起了煤礦工人的良好豐碑。

    章森、溪石彬、許宏德,這些在不同時期煤炭院校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憑著淵博的專業(yè)知識,為煤礦的發(fā)展作出了卓越的貢獻。但由于個性的差異,曾經(jīng)有過曲折、有過沮喪,有過脫離實際的高傲,最終在煤礦井下的大熔爐里歷練成鋼,用他們的智慧改寫著煤礦的命運。

    王選懷、王成斌、王志勝,被稱為采五隊“三王”,他們沒有更高追求,只為了眼前的利益,你爭我斗,靠自己的努力成為煤礦井下的領(lǐng)導(dǎo)者,他們雖然有各自的私心,也經(jīng)常打自己的小算盤,但都是以苦為樂、以苦為榮的品行,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咦约旱穆?,體現(xiàn)著自己的人生價值。

    劉美玲、郭春娥、井秋香、李巧鳳等這些在不同時期、不同環(huán)境下的礦嫂們,在這個讓女人遠(yuǎn)離的特殊工作環(huán)境條件下,她們也成為煤礦的中堅力量。還有侯志均、馬建軍、賈迪,這些礦二代,注定了他們是煤礦未來發(fā)展的希望所在。

    縱觀整個鰲北煤礦的發(fā)展歷程,通過王彬等一群人的努力,不僅讓鰲北成為了西北地區(qū)煤炭事業(yè)的領(lǐng)頭羊,更讓鰲北煤礦成為了人才輸出型的技術(shù)基地,許多煤炭領(lǐng)域的頂尖高手,都是由鰲本出去的,他們將鰲北先進的生產(chǎn)經(jīng)驗輻射出去,不僅成為了鰲北人的驕傲,還成為了鰲北人的一種精神文化力量的象征。

    第1集

    01、純黑底色

    (旁白)

    這是一個純凈的世界,沒有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沒有四季與晝夜,只有陰森森的恐懼和黑暗。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想象的地下空間,它直接與生命通道的盡頭連接。

    02、鰲北煤礦,日,外

    (一首華陰老腔的悲壯唱詞作為整幅畫面的背景音樂)

    (一個大廣角,從側(cè)面展現(xiàn)山高溝深的鰲北煤礦全貌)

    03、鰲北煤礦“山上”生活區(qū),日,外

    老年時代的王彬站在這片“山上”區(qū),俯視著“山下”區(qū),鳥瞰著曾經(jīng)的辦公樓、選煤樓、坑木場、井口等等。

    王彬又回望著新建的生活廣場及新的生活功能區(qū),只見它們錯落有致、繽紛多姿,不禁流露出了幸福欣慰的神色。

    04、鰲北煤礦礦井外圍,日,外

    (跟蹤拍攝)

    王彬走在一座長長的,平均只有四層樓的磚紅色的舊辦公樓前的路上,邊走邊環(huán)視著周邊的一切。

    05、鰲北煤礦選煤樓及鐵路線,日,外

    (鏡頭隨著王彬沿著鐵路線,在畫面中正面走來而倒退著)

    王彬邊走邊意猶未盡地觀瞧著四處。

    (隨著王彬的前行與鏡頭的倒退,一座巨大的蘇式建筑:湛藍(lán)色的選煤樓出現(xiàn)于畫面中)

    (旁白起)

    我叫王彬,曾經(jīng)是鰲北煤礦的一名礦工。

    幾十年的煤礦生涯,對我而言,就似一場夢。但再美滿的夢,依然會有醒過來的一天!我終于被這場夢驚醒了!她雖因資源枯竭而關(guān)閉一年多,可她是我的一切,因為我所有的生命與記憶都已融入了她的血脈中了!她讓我飽嘗過人生的酸甜苦辣,也讓我見識過悲痛的生死離別;也是因為她,讓我們可以踏著前人的腳步,不忘初心,砥礪前行,讓我們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書寫下那段報效祖國的可歌可泣的詩篇。

    這一切,就從我12歲那年說起吧。

    06、山溝間,日,外

    (倒敘開始)

    (劇情開始)

    (客觀敘述)

    (畫面中間浮現(xiàn)時間:1972年4月4日下午)

    嗚……

    火車的鳴笛聲從遠(yuǎn)處傳來。

    山坡上樹林的層幔中,隱約地可見火車頭冒著的濃重的白煙。

    隨即一列火車緩緩地順著山溝曲里拐彎,艱難地爬行著。

    07、火車悶罐車廂,日,內(nèi)

    車廂內(nèi)有些昏暗地。

    不過可以大略地看到幾十名同學(xué)高高矮矮地或站或坐在悶罐車廂內(nèi)的各個地方。

    火車咆哮的聲音傳進悶罐車廂內(nèi),火車車輪過鐵軌的“咔嚓咔嚓”的聲音回蕩在整列車廂中。

    學(xué)生們的身體隨著火車前進的震動而微微地晃動著。

    車廂內(nèi)男生在一側(cè),女生在另一側(cè),似乎是誰刻意規(guī)定似的,男女生之間還有一道明顯卻又不太明顯的分界線,這道分界線中即將要膠著在一起男生女生,會刻意地往自己的“陣營”中擠去,而沒有人會說一句“怨言”,反而還會很好意地將自己的位置再擠出一點兒空隙給對方。

    男生甲:(十分不屑地,似乎是提高了聲調(diào)似地)你真能吹牛!

    李宗文:(因?qū)Ψ讲恍抛约旱脑?,而有些激動似地,也是提高了一些嗓門似地,瞪著眼睛,有些踮起腳尖兒,身體微微前傾,右手半握成拳,右手食指則回指自己前胸)我吹什么牛?!我真是第三次坐火車?yán)玻。ㄅゎ^瞟了王彬一眼,并輕輕拍了一下王彬的胸脯)王彬能給我做證!

    男生甲:(沖王彬微揚了一下下巴)真的嗎?!

    王彬:我知道他之前的確是坐過一次火車,(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大圈,語氣加重)是大綠皮火車!可闊氣哩!

    李宗文:(得意非凡地,嘴角微微一撇,腰板都挺直了,左手伸著一個大拇指)你看看!沒騙你吧!王彬是不會騙人的!

    此時,車廂內(nèi)的男生女生都扭頭瞧著他們這邊,凝神聽著李宗文的談話,但每當(dāng)男生女生相視的時候,目光便會刻意的避開。

    男生甲:(有些不服氣地,只伸出了一根手指)人家王彬說只知道你坐過一次火車,(右手食指指尖在左手手心中,邊點著邊說著)這次就算是你第三次,那你第二次火車在哪兒坐的?!

    李宗文:(搖頭晃腦地,右手一擺)這你別管!

    這時另一個男生向李宗文這邊,笑嘻嘻地湊近了一些。

    男生乙:(眼神中充滿著渴慕與憧憬地,純樸地咧著嘴笑著)哎!(貼近了李宗文一些)小文,給我們講講大綠皮里頭啥子樣唄!

    李宗文:(眉開眼笑地)嗨!里面有座位,中間是過道,然后全是人!大家擠得都得站著才行!(微微噘嘴,微閉著小眼睛,似乎是在掂量著,隨即翻眼小眼睛)一節(jié)車廂就能裝四五百人呢!

    男生乙:(驚訝地張大了嘴,隨即不信地?fù)u著頭)哪有那么多人!裝那么多人,就是100個驢車也拉不動??!

    李宗文:(扭了一下頭,不屑地撇撇嘴)你懂啥子?!咱們車廂這么多人,火車不照樣拉動了!這大鐵頭,不比100頭驢子還有勁兒!

    悶罐車中的同學(xué)們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這時一名女同學(xué)向文藝委員這邊靠了靠,與她咬起了耳朵。

    女聲甲:(低聲地,有些羞怯地)你不是也坐過綠皮火車嗎?有那么多人嗎?

    文委:(只是輕輕抿了抿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低聲地)以前我坐過的火車,都是帶沙發(fā)的。哪有他說的那樣?

    周圍的幾名女生都不禁“嘰”的一聲笑了起來。

    這時班主任李老師扭頭對文藝委員這邊。

    李老師:劉同學(xué),你領(lǐng)大家唱一首《我們是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吧!

    文藝委員點點頭,站起身來,環(huán)視了悶罐車中的同學(xué)們。

    文委:“同學(xué)們,咱們齊唱《我們是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預(yù)備,唱!”

    隨即學(xué)生們共同唱起了《我們是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邊唱還邊拍手應(yīng)和著。

    王彬也難掩喜色,他邊唱邊抬頭望著悶罐車的上方,只見那里有兩扇不大的窗戶,透出一絲亮光。他半張著嘴,斜睨著眼睛,似乎是很憧憬未來似地。

    08、臨時站點,日,外

    火車緩緩地停了下來,鳴笛又傳來了一聲“嗚”的低沉深遠(yuǎn)的聲音。

    09、悶罐車廂,日,內(nèi)

    車廂內(nèi)的同學(xué)身子隨著火車停下來,而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身子。

    學(xué)生甲:(有些緊張地翻起小眼睛,環(huán)視四周)咋的了?

    李宗文:(笑著)到地方了!

    學(xué)生乙:(似信非似地)真的?

    正在這時,車身又是“當(dāng)郎”一聲響,隨即大伙兒的身子又都不由自主的一晃,而后門從外面被撬開。一名中年乘務(wù)員,身披著黑色的雨衣,沖車內(nèi)的同學(xué)們招手,示意大家都下來。

    李老師:(站起身來,有著哈著身子,身子向前探著詢問)師傅,抵達目的地了?

    師傅:到了!

    10、臨時站點,日,外

    老師們率先跳下了火車。

    李老師站在車廂外看著里面的同學(xué),車廂內(nèi)的同學(xué)們頓時沸騰起來了。

    李老師:(高聲地,聲音有些嚴(yán)肅地。右臂抬起,指著里面有些調(diào)皮的男同學(xué)們)都站好隊,一個一個下來,都別著急!千萬別往前擠!

    車廂里這才有些安靜下來。隨后同學(xué)們依次站好隊,紛紛下車。男老師扶著男生,但很多男生卻因為身體靈活,一躍而下;女老師則扶著女生,很多女生膽子小,還要小心翼翼地方能下車。

    11、臨時站點稍遠(yuǎn)處,日,外

    一名女老師來到一名教務(wù)老師身邊。

    女老師:主任,我讓各班班主任都按計劃,將下了火車的同學(xué)聚到了集合點兒了。

    教務(wù)老師:好!你再去監(jiān)督一下,讓同學(xué)們下火車時候都注意安全,然后讓這六個班的班主任一定要點名!我上那邊看看。

    女老師:好!

    12、臨時站點,日,外

    輪到了王彬和李宗文下火車。男老師伸手要扶李宗文,他卻一躍而下。

    李宗文回過身子,笑著瞧著王彬。

    李宗文:王彬!跳下來!怕啥子?!

    王彬看到文藝委員站在不遠(yuǎn)處,似乎是若有意若無意地瞧著自己,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正在瞧著她時,她竟一下扭過了頭。

    李宗文:(依然笑著給王彬打氣)王彬!跳啊!

    男老師:(伸出手要扶王彬)別逞能!能跳就跳!不能跳就一點兒點兒來!

    王彬卻搖搖頭,也不搭老師的手,又抬了一下眼皮,見到文藝委員還在瞧著自己,他隨即低下頭,而后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躍而下。

    男老師拍了拍他的臂膀,他挺直了身子后,環(huán)視著四周,想要再看看文藝委員的背影,卻見她已經(jīng)到和下了火車的同學(xué)們,前往各班集結(jié)處聚集了。

    王彬也想過去,但還是回頭瞧了一眼李宗文。

    李宗文和剛剛給他們開門的乘務(wù)員站在一起。

    李宗文:叔,這也不是站哪!火車不是不能隨便停嗎?

    乘務(wù)員:(有些神秘地解釋道)對啊,火車不能隨便停,就是軋死人也得照樣走,但是我們的火車不一樣!

    李宗文:(感興趣似地,仰頭笑著問道)有啥不一樣?

    乘務(wù)員:(指了指整列火車)這是煤炭專用線,還正在修建期間,這是工程車,想在哪兒停就在哪兒停,不然你們咋能坐上呢?

    這時一名教務(wù)老師過來,指了一下王彬和李宗文。

    教務(wù)老師:(有些嚴(yán)肅地)你們快去你們班級那兒集合!

    王彬點點頭。

    李宗文:(對著那名乘務(wù)員,笑了笑)叔!我們要去霸王窯啦!以后有機會再聽你講火車的事兒!

    乘務(wù)員:(也沖他笑了笑)行!

    李宗文摟著王彬的臂膀。

    李宗文:走吧!

    王彬邊走邊回過頭,見到那名教務(wù)老師走到乘務(wù)員身邊。

    教務(wù)老師:(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坡路,詢問著乘務(wù)員)師傅,我們得從那個坡上去嗎?

    乘務(wù)員:從這個坡上去到霸王窯距離近。

    13、班級集合處,日,外

    王彬與李宗文來到自己班級位置的時候,已經(jīng)聚集了三十余人,大家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述說剛剛在火車上的新奇的感受,而班主任老師也在點名。每點到一個人的時候,同學(xué)便喊“到”。

    恰在此時,班主任李老師點到了王彬的名字,王彬喊了一聲,“到!”而后,李老師又喊了一聲“李宗文”,他也大聲地喊了一聲“到!”

    可是李宗文的回答聲,卻湮沒在了火車巨大的鳴笛聲中。同學(xué)們不禁都回過頭,望向那如巨龍般的火車。

    此時王彬才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幾名老師還在組織著后面零零散散的同學(xué)向這邊聚集。而后火車又發(fā)出了“當(dāng)郎”的一聲巨響,整列火車稍稍動了一下,隨后才緩緩地移動起來。

    同學(xué)們紛紛笑著跳著為火車鼓著掌,不知從哪里叫道,“火車加油!火車加油!”

    而后一小片的同學(xué)也開始叫喊著,“火車加油!火車加油!”

    最后,兩百四十余名學(xué)生都不由自主地叫喊著,“火車加油!火車加油!”

    只見火車?yán)L長的鳴笛向遠(yuǎn)方駛?cè)?,騰云吐霧地消失在一座山洞里。

    王彬又抬頭望了望天,此時天色依然陰沉。

    李宗文:(也抬頭瞧了瞧天空,笑著)雨不知道啥時候停了哎!有點兒餓了!

    李老師:(指著后面的男同學(xué))同學(xué)們!都排好隊!跟上隊伍!千萬別掉隊了!

    14、上坡路,日,外

    (大廣角)

    二百余人的隊伍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一隊隨著一隊地向那個山坡爬去。

    隊伍的速度顯得有些緩慢。

    15、上坡路某段,日,外

    山坡土道泥濘不堪,同學(xué)們?nèi)齼蓛傻財v扶著結(jié)伴而行,老師也在比較艱難的地方等候著,時不時地幫助著同學(xué)。

    但因為坡較陡且濕滑,導(dǎo)致很多女同學(xué)在上坡時都差一點摔倒,在眾人的攙扶下,才能蹬上去。

    王彬和李宗文在爬坡的時候,也不得不拽著道旁的樹枝等物借力而上。

    16、快到坡頂?shù)钠露危?,?/p>

    王彬低著頭,不吭聲地爬著坡道。

    李宗文在一邊也喘著粗氣,時而停下來擦一把汗,望了望頂坡,而后繼續(xù)費力地爬著。

    李宗文:(吃力地)再堅持一下!馬上到了!

    王彬:(邊點著頭,邊不放松腳步)嗯!

    17、坡頂,傍晚,外

    當(dāng)爬到坡頂?shù)臅r候,此時已經(jīng)黃昏了,王彬與李宗文只見到前面的同學(xué)們層層的背影,似乎是呆呆地立在那兒一般,隨即又聽到前面的同學(xué)們,發(fā)出了“哇”的此起彼伏的聲音。

    王彬和李宗文互視一眼。

    李宗文:咋的了?(急切地向前跑了幾步,擠在人群中)哇!

    王彬:(非常急切而好奇地,疲憊地仰頭詢問李宗文)怎么了?

    李宗文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回過頭來,驚喜而興奮地張著大嘴,快速地、用力地沖王彬招著手。

    王彬也急奔幾步,站在了頂坡。

    透過高高矮矮的肩頭所組成的空隙,望見在昏黃的夜色中,在被掩映的蒼翠的暮靄中,一片燈光赫然出現(xiàn)于眼前。

    不禁地,王彬張大了嘴,瞪大了雙眼,神情中都是喜色!

    有的同學(xué)在一邊驚喜地問道,“這是啥地方呀?!”還有的同學(xué)驚嘆道,“這么多樓房!”還有的學(xué)生叫道,“快看!電燈!電燈!”

    同學(xué)們驚喜地拍著手笑著跳著,不知是誰先開始起得頭,唱起了《我們是共產(chǎn)主義的接班人》,隨后歌聲傳遍了山野,二百余名師生共唱此歌,歌聲響徹了山谷。

    18、礦井井口,傍晚,外

    (鏡頭切到井口礦工這邊,鏡頭緩緩搖動)

    幾名煤礦工人在井口回首望向傳來歌聲的山頭,只見二百余名師生,黑壓壓地站于山頭唱歌。

    19、礦工學(xué)校教室,傍晚,內(nèi)

    一名女教師在蠟燭臺前批改著作業(yè),聽到了二百余名師生的歌聲,也不禁抬起了頭,怔怔地望著窗外,聽著那極具渲染力的歌聲,流露出了微笑,而這時,掌聲又傳遍了山野間。

    20、坡頂,傍晚,外

    (鏡頭切回至學(xué)生處)

    王彬也與眾人一般,歡笑著、拍手著。

    李老師:(這時也笑著回過身對大伙說道)這是咱們國家“一五”期間建設(shè)的大型煤礦,今天晚上還要住在這兒,明天一早才要趕路。

    同學(xué)們一聽老師說今天晚上還要住在這兒,不禁都興奮的不得了!有的同學(xué)拍著手笑著跳著!有的女生們高光地?fù)г谝黄?,甚至還有的學(xué)生直接喊起了“萬歲萬歲”的聲音。

    李老師:(興奮地沖學(xué)生們招手)還得快點趕路?。?/p>

    李宗文:(開心地有些忘乎所以似地,也回過身來,踮著腳尖對后面的同學(xué)們叫著)都跟著老師走?。?/p>

    隊伍又緩緩地行動起來,朝著煤礦光亮的方向移動去。

    21、食堂門口,夜,外

    當(dāng)同學(xué)們到達礦上平房一樣的食堂時,老師們組織學(xué)生們站好隊伍。

    李老師抬起兩條平行手臂,與肩持平,男生在左側(cè),女生在右側(cè),打頭的學(xué)生自然而然地依次而站,而后同學(xué)們按著大小個兒順次站位,王彬和李宗文自然又站到了隊伍的中后方。

    學(xué)生甲:這是啥地方???!

    李宗文:(略有些得意地說道)這是食堂!

    學(xué)生乙:(十分驚喜地而興奮地)啥是食堂啊?!

    學(xué)生丙:(有些急切地)小文!快給我們講講啥是食堂唄?!

    李宗文:(有些拿腔作勢似地清咳了兩聲)食堂就是吃飯的地方!里面有專門賣早飯的窗口!以前我和我爸就在礦上食堂吃過一頓!人家的凳子坐起來都闊氣!

    學(xué)生乙:(更是有些急不可耐地瞧著食堂內(nèi),接著環(huán)視身邊幾人)這要是咱們也能坐坐,回村里不得跟他們好好吹吹的!

    幾人聽后都不禁點頭應(yīng)和起來。

    王彬:(張大著放亮的小眼睛,微挑起眉毛,半張著小嘴,表情似笑非笑地,又如夢初醒地嘆道)這食堂……(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食堂)比咱們家住得窯洞都闊氣哩!

    李宗文:(聲音有些夸張地)那是?。ū缺葎潉澋兀┮院笪乙w了一個這樣的大房子!

    學(xué)生甲:(哈哈地笑了幾聲)你就吹牛吧!

    李宗文:我怎么吹牛?!你看我以后的!肯定要給我爹我娘蓋一個這么大的房子!不讓他們再住窯洞!

    學(xué)生乙:小文有志氣!

    李宗文:(回過頭,瞧著王彬,興奮地)王彬,到時候咱們兩家一起蓋呀!

    這時王彬一眼瞥見文藝委員似乎在若有意,似無意地微微側(cè)頭關(guān)注著自己這邊。

    王彬:(一時語塞)我……

    這時李老師高聲叫同學(xué)們“安靜”!

    李老師:都站好隊!誰也別說話!現(xiàn)在咱們要進食堂!大家都安靜??!

    隊伍一點點前行,順次進入食堂內(nèi),王彬進去之后,見到食堂天花板垂直地吊著若干盞電燈,同時十幾個窗口同時賣著飯。王彬的小嘴只是做了一個“哇”的動作,卻沒有出聲。

    同學(xué)們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在窗口領(lǐng)了飯票,當(dāng)王彬?qū)埰币步釉谑种袝r,他緊緊地攥著,傻傻地對著窗口的工作人員笑著,卻忘記了道謝。

    李宗文:(在一邊輕輕推了一下王彬的胳膊,低聲地)快點兒放手??!

    王彬:哦?。ㄟ@才反應(yīng)過來,只是純樸地笑著,沖對方點頭笑了笑,快步走開)

    隨即王彬又隨著隊伍來到了不遠(yuǎn)處打飯的窗口,當(dāng)他看到窗口后面擺放著的饃與湯時,不禁饞得煙了口唾液。

    打飯的師傅,將王彬的飯打好后,他便端著饃與湯走到了一張桌子旁,隨即李宗文也跟著過來,二人坐下后,王彬已經(jīng)饞得直用舌頭舔嘴唇,李宗文卻已經(jīng)開始吃上了飯。

    他們旁邊桌子坐著一些頭發(fā)濕漉漉、黑眼圈,脖子上搭著一條黑不黑、白不白的毛巾的人,桌子上擺著一些吃過飯剩下的空碗盤。

    礦工甲:你們哪個學(xué)校的?

    王彬和李宗文同時扭頭瞧著幾人,李宗文一笑。

    李宗文:(有些自豪地,嘴里面全是飯,有些含含糊糊地笑著)我們是鎮(zhèn)小學(xué)的!

    王彬:(用疑惑的小眼睛望著幾人,心中想道)他們肯定是煤礦工人了。(王彬并不答話,低著頭就吃飯)

    這些人也都有些好奇地瞧著王彬和李宗文他們。

    礦工甲:(咧著嘴笑著,并對他們微一揚頭,說道)娃兒!多吃點!

    王彬“嗯”了一聲,悶頭吃了起來。而這幾名礦工已經(jīng)吃完了飯,笑著起身離開了。

    李宗文:(仰起頭笑著瞧著這些煤礦工人,他嘴里都是飯,卻含含糊糊地說)以后我也要當(dāng)煤礦工人!

    旁邊一桌坐著文藝委員與幾名女生。她們聽到此言,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李宗文卻毫不在乎,也不瞧她們一眼。

    而這些煤礦工人也聽到了他這句話,不禁回過頭瞧著李宗文,相互莞爾,都稱選李宗文是個好后生!

    22、礦學(xué)校走廊,夜,內(nèi)

    入夜。

    王彬等幾十名男生站成兩列,站在學(xué)校的走廊內(nèi)。

    大伙兒都驚喜地左瞧瞧,右望望。

    王彬:(拍著李宗文的胳膊,示意他往對面瞧)快看!

    李宗文瞧去,只見對面的墻上掛著毛主席的畫像,并且被玻璃框表了起來。

    李宗文:(驚喜地)毛主席!毛主席!

    李老師這時走過來。

    李老師:噓!都小點兒聲!走廊里保持安靜??!

    大伙兒這才安靜下來。

    李老師:今天晚上啊,你們就在這間教室里頭住一宿!都打地鋪,明天一大早,咱們就去參觀霸王窯!

    同學(xué)們都興奮地,異口同聲地說道:“行!”

    李老師:但是咱們丑話在前!(用右手手指頭一個個地指了指,目光尤其是落在了李宗文臉上)今天晚上誰要是給我不老實,那回學(xué)校就自己走回去?。。ü室饧又亓苏Z氣,盯著李宗文)都給我聽懂了嗎?!

    同學(xué)們:(有些意味索然地,聲音零零散散地)聽懂了。

    李老師:(有些提高了聲音)聽懂了嗎?!

    同學(xué)們:(齊刷刷地,高聲地)聽懂了!

    李老師有些嚴(yán)肅地向教室門口擺了一下頭,同學(xué)們這才一個隨一個的進入了教室。

    23、礦學(xué)校教室,夜,內(nèi)

    進入教室后,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些昏暗,但借助著走廊里的燈光和窗外的燈光,還是能看得見教室中窗明幾凈。只不過所有的桌椅都擺到了教室的最后面。

    李老師:你們就找個地方睡一宿就行了!別把人家東西給弄亂了!

    同學(xué)們依次找個地方就躺下來。

    李老師看到同學(xué)們都被安排好了之后,李老師才出了門,不一會兒將走廊里的燈關(guān)閉了。

    王彬和李宗文挨在一塊兒,王彬不禁好奇地這瞧瞧,那望望。

    王彬:(邊望著天花板,邊用胳膊輕輕撞了撞李宗文的胳膊,小聲地)哎!小文!剛才你在食堂說的話,完全說出了我的想法!

    李宗文:哪句話啊?

    王彬:就是你說你以后想當(dāng)煤礦工人哪!

    李宗文:(邊說邊用手在空中比比劃劃著)我以后肯定要當(dāng)煤礦工人!

    王彬:你看這礦上的生活,簡直就是進入共產(chǎn)主義社會了!

    李宗文:那是!

    王彬:哎!聽人家說,咱班文委她爸爸也是礦工!

    李宗文:我聽說她爸爸是什么什么工程師。

    王彬:也是礦工嗎?

    李宗文:(翻著小眼睛,看著天花板)應(yīng)該也是吧!要不她家咋條件那么好!

    王彬:(感慨著,聲音中有些艷羨著)嗨!小文,以后咱倆也來這兒當(dāng)?shù)V工?。?/p>

    李宗文:(有些興奮地扭過頭)一言為定!

    王彬:嗯!

    兩只小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此時周圍其他的同學(xué)也都耐不住,還有人起身,探著脖子,東張西望。

    學(xué)生甲:(低聲地)小文,起來看看外頭??!

    李宗文:那有啥看的?

    學(xué)生甲:你不敢吧!

    李宗文:誰不敢?!

    李宗文也一轱轆爬了起來。

    王彬:(低聲地)你干啥?

    李宗文:(低聲地)王彬!快起來看看窗外??!

    這時教室里一下像是熱鬧起來了似的。

    王彬瞧見李宗文竟躡手躡腳地跑到了窗邊,扒著窗臺似乎是要站在窗臺上似地。

    王彬剛要叫喚他回來。

    突然走廊里的燈亮了,教室門推開了!

    大家嚇得一窩蜂地都跑回自己的位置,躺下身去,但李宗文卻因為動作慢了,被李老師逮一個現(xiàn)形。

    李老師:(嚴(yán)厲地)李宗文!你給我出來!

    李宗文只得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跟著李老師出了教室。

    24、礦學(xué)校走廊,夜,內(nèi)

    李宗文跟著李老師的身后來到走廊一邊。二人停下后,李宗文低著頭站在一邊。

    李老師:你宗文你干嘛呢你?!人家都睡覺了,你在那兒干嘛呢?!

    李宗文一言不發(fā)。

    李老師:你就這么表現(xiàn),明天是不是不想去參觀霸王窯了?

    李宗文:(抬起頭,有些懇求地)不是,老師!我想去!

    李老師:想去就回去給我老實點兒!聽懂了嗎?

    李宗文:聽懂了!

    25、礦學(xué)校教室,夜,內(nèi)

    王彬見門推開,李宗文低著頭走了進來,而李老師則站在門口,由于逆光,所以看不清李老師的臉。

    教室內(nèi)其他的同學(xué)也都老老實實地躺著,誰也不敢說一個字,都老老實實地閉著眼睛,仿佛已經(jīng)睡去了一般。

    李宗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安安靜靜地躺了下來,隨后沖王彬吐了一下舌頭,才閉上了眼睛。

    燈關(guān)上了。

    26、夢境

    李宗文穿著一身略有些顯大的煤礦工人的衣服,坐在食堂里。

    他望著眼前一桌子的吃的,饞得直流口水。

    他左手抓著一條雞腿,右手抓著一個饅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大口地咀嚼過后,用力咽下食物,而后仰天大笑,繼續(xù)又吃了起來……

    27、礦學(xué)校教室,晨,內(nèi)

    李宗文推著王彬的胳膊。

    李宗文:喂!喂!王彬!起來啦!

    王彬睜開惺忪的睡眼,還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四周,然后用手擦了擦嘴角,咽了口吐液,這才坐起來,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李宗文:快點兒起來啊!咱們得去食堂吃早餐啦!

    王彬:(驚喜地,睡意一下間全部消失了,眼睛中又放出了神采)是嘛!快去快去!

    28、食堂,日,內(nèi)

    二人面對面坐著狼吞虎咽地吃著早餐。

    吃過后,李宗文半張著嘴,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打了個飽嗝。

    王彬這時還有半個饃沒有吃完,李宗文目光有些移不開地盯著他手里的饃。

    李宗文:哎?。ㄉ碜油疤搅颂剑┠阏€有半個饃呢?

    王彬:我沒吃完呢!

    李宗文:(舔了舔嘴角,商量似地)哎,你這半個饃,再分給我一半兒唄!

    王彬急忙將手中的饃咬在了嘴里,大口地嚼了起來。

    李宗文:摳樣兒?。ㄇ屏饲苿e處,才有些神秘地說)哎!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

    王彬:(嘴里都是食物,含含糊糊地)啥夢呀?

    李宗文:我夢著我挖煤,然后煤山上到處是食堂!

    王彬:(咽了口食物)我也是……

    李宗文正要詢問。

    李老師:(高聲地)再給兩分鐘!大家快點兒吃!然后在食堂門口集合!咱們就要出發(fā)了!

    李宗文:(對著王彬,有些替他著急似地)快吃快吃!

    王彬邊點著頭將最后一塊兒饃放入口中,邊咀嚼著,隨后又將湯一飲而盡,仰起臉又將碗的邊緣在自己唇邊淋了淋,舌頭舔了舔湯滴,才將碗放在桌子上。

    王彬:走吧!

    29、山路,日,外

    同學(xué)們在山道土坡上結(jié)隊而行。

    (旁白)

    那一天,我們順著山路走了約兩個小時,才抵達了目的地———霸王窯階級教育展覽館。

    30、霸王窯階級教育展覽館,日,外

    王彬與二百余名同學(xué)們整整齊齊地站在一趟低矮的平房前的土道上,這排平房中間則是一間高大的,用黃赫色磚蓋起的紀(jì)念館。它正門偏右,上面有一個雨搭,雨搭的上方用行書陽刻著“霸王窯階級教育展覽館”。正門左邊是一個接近于正方形的窗戶與一扇小門,右側(cè)只有一扇小門。王彬與李宗文也跟其他學(xué)生一樣,只得探頭探腦地往前看,有些同學(xué)還在交頭結(jié)耳著。

    文藝委員手握著一張米白色的,上面印著紅色大字的“參觀券”來到李老師面前,李老師示意她歸隊,當(dāng)她站好后,校長走出來。

    校長:(洪亮的聲音)同學(xué)們都靜一靜!

    頓時會場中,鴉雀無聲。

    這位帶著寬邊眼鏡框的校長這時走到同學(xué)們前面,站定。

    校長:(神情凝重地說道)毛主席教導(dǎo)我們說,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今天是清明節(jié),是祭奠緬懷受到封建地主階級剝削壓迫的無產(chǎn)階級日子,我們要在階級教育中感受毛主席的偉大!新中國的偉大!我們要時刻警惕“地富反壞右”的反攻倒算!下面請解說員老師為我們講解霸王窯的黑暗歷史。

    校長講話過后,師生們都鼓起了掌。

    李宗文:(卻似乎沒有太留意校長講什么,而是抻著脖子往里面瞧,并低聲問王彬)里面都有啥呀?

    王彬卻搖搖頭。

    一名穿著軍綠色的上衣,灰藍(lán)色的褲子,中年女性的解說員,從一邊走了過來。

    講解員:同學(xué)們好!我姓廖。今天由我為大家講解一下“霸王窯”的歷史。我父親曾經(jīng)在這座窯中做過苦工,在新中國建立之后,才被解救出來。我爸爸曾經(jīng)跟我說,礦上流傳過這樣一首詩,能夠生動地說明它的黑暗與吃人的本質(zhì)?!鞍酝醺G,閻王殿。只見活人進,不見活人出。死人不計其數(shù),白骨堆成山!”“霸王窯”本名叫“復(fù)興煤礦公司”。由于窯主的殘酷剝削,野蠻迫害,長期以來,窯工死傷極多,白骨成堆,所以民間稱它為‘霸王窯,它完全就是一部封建地主階級與資產(chǎn)階級吞吃貧農(nóng)的血淚史!下面請大家跟我共同進入這所階級教育紀(jì)念館。

    31、霸王窯階級教育展覽館,日,內(nèi)

    同學(xué)們隨她一同進去參觀。走進大門,王彬只見陳列的全是礦工井下挖煤的工具,并模擬工人在井下的場景,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講解員:(邊走著,她邊講解道)“霸王窯始建于1710年,至新中國成立,歷經(jīng)240余年。這240多年間,無數(shù)勞動人民慘死于此窯。當(dāng)年窯主為了剝削壓榨勞動人民,甚至在老虎橋下設(shè)下埋伏,強行綁架路人充當(dāng)窯工下井!而這座反動的黑窯一面靠崖,三面有高大的圍墻!大門加鎖后門口有持槍的守衛(wèi),僅從門上一小洞中送進飯食。窯工被押解下井后,終身為其挖煤,工錢分文不給。黑暗惡劣的勞動條件和殘酷折磨,使不少窯工含恨而死。于是把頭就把尸體,有的扔進采過煤的老巷,有的運上井去堆在離井口不遠(yuǎn)處的兩孔破窯內(nèi);病重不出去或出不去的,尚存一口氣息,就被抬井窯口附近的肋子縫夾皮溝,窯工們叫它‘晾尸洞,洞內(nèi)的尸體常常堆得滿滿的!”

    李宗文父親:你那嘴,一天天也沒個把門的!你學(xué)學(xué)人家王彬!

    王彬母親走過來,將一個鼓鼓的粗布兜遞在二人手中。

    王彬母親:這是咱兩家現(xiàn)在全部的粗糧蒸成苞谷面去饃饃,道上別餓著自己,但路遠(yuǎn),也得省著點吃。

    李宗文:放心吧!嬸!我倆指定夠吃!等我和王彬回來,一定給你們帶回可多白面饃饃回來!

    李宗文父親:(有些生氣地)你看!這活計還沒干!又先吹上牛了!

    李宗文母親:(有些埋怨地勸慰著李宗文的父親)行了!你也別說娃兒了!像他王嬸說的,不圖倆娃子能把柿子賣多好的價,能平平安安地回來就成!

    李宗文的父親只是擺了擺手,臉也扭在一邊。

    李宗文笑著將粗布兜接過來,而后李宗文家人把被子捆在車子的上面,蓋住了柿子。王彬便與李宗文出發(fā)了。李宗文在前面拉著車,王彬則在后面推著。

    李宗文母親:(關(guān)切地,有些心疼地,急步走上前兩步,隨即又停下,向前欠著身子,似乎是要搭把手,但手卻停在了半空中,表情有些痛苦地,微微張著嘴)能行嗎?

    李宗文父親:(有些不耐煩地,面容緊繃著,但也是十分心疼,卻又無可奈何地)有啥子不行的!當(dāng)娘的老覺得娃兒不行!一直不放手!娃兒就一直都不行!放開手了!娃兒就啥都行了!

    李宗文母親:(扭過頭,十分生氣地剜了一眼李宗文父親)你這個缺德的……

    李宗文的父親又是一擺手,不愛理睬李宗文母親一樣的,回過身抽出了旱煙袋。

    李宗文和王彬這時停下了架子車。

    李宗文:媽!我倆真沒事兒!你們放心就行了!

    李宗文母親:那我也得送送去!

    35、土路坡上,日,外

    李宗文父母和王彬母親合力將他們推上了一條十分陡的坡。

    幾人站定。

    王彬母親:(捏著王彬的胳膊)兒??!路上可得小心哪!一定要注意安全,就是柿子賣不了都不要緊,安全回來就行!

    王彬:(憨厚地笑了笑)媽!放心吧!

    李宗文母親:小文?。÷飞峡蓜e跟啥人都搭話!

    李宗文:嗨!放心!就情等著我們倆掙大錢回來吧?。_幾人揮手)媽!回去吧!嬸!你們都回去吧?。ㄓ掷鹆塑囖@)王彬,咱倆一起使勁兒啊!一、二、三、走!

    二人一個在前面拉著車,一個在后面推著車的起了程。

    36、下坡路,日,外

    二人推拉著架子下了一個大坡,由于坡太陡,李宗文不得不在前面用吃奶的力氣抵著車,不讓它溜車,而王彬也在后面拉著它,不讓它順著下坡的速度過快。

    二人好不容易地下了坡,而后在平地上推拉了一陣,前面便又是一個慢坡。二人停下歇了歇,李宗文擦了擦頭上的汗,沖王彬招了招手,此時已經(jīng)說不出話。王彬便和李宗文換了位置,這次換成王彬拉車,李宗文推車。

    王彬駕馭著車轅,肩上用廢自行車輪胎割出來的叫襻的東西斜駕在肩膀上使力,兩只手將車轅攥緊,屁股撅得幾乎和架子車平行,肩上襻繩和兩只手同時用力。

    李宗文喊著“一、二、三”!倆人同時用力,車子才能緩慢前行。

    二人在暮色中,緩緩向遠(yuǎn)處而去。

    37、礦區(qū)土路上,夜,外

    三更半夜間,兩個略顯瘦弱的身影終于緩緩地推拉著一輛架子車,出現(xiàn)在一個略微黯然的電燈燈影之下。

    二人見到了礦區(qū),不禁都又是興奮又是疲憊站在原地。

    李宗文:(有些興奮地嘆道)終于到了!

    王彬環(huán)視四周,只聽不時的從哪個方向傳來嗡嗡的聲音,二人的面前則是一條看不到頭的街道,顯得很狹窄,靠東邊有一排電線桿子。

    桿子與桿子之間的距離很遠(yuǎn),上面掛著孤零零的幾盞路燈,隔三岔五地亮著。

    王彬:(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水)小文,我實在走不動了!衣服都被汗溻透了!

    李宗文:(累得咽了一口唾液)我也一樣!咱倆必須得找個地方休息,明兒早上才能開始賣柿子!這大晚上的,別著涼感冒嘍!

    王彬:(向遠(yuǎn)處昏暗的路燈下的一個昏暗的影子望去)小文!你看那是不是個棚子?

    李宗文舉目觀瞧,見不遠(yuǎn)處的路邊有一個黑影兒,瞧著的確像是一個棚子!

    李宗文:(有些興奮地)好像是??!咱倆看看那兒有沒有人,就算有人,給他倆柿子,跟他商量商量讓咱們住一宿唄!

    王彬:行!

    二人商量定,李宗文在前面拉著車,王彬在后面推著車,便朝那邊而去。

    38、遺棄的草棚,夜,外

    到那兒之后,發(fā)現(xiàn)果然是被人遺棄的。

    二人停下車子,開心地來來回回看了一圈這棚子。借著昏蒙的燈光,雖然棚子四處漏風(fēng),但二人依然十分欣喜。

    李宗文:(驚喜的,低聲地,像是撿到了什么寶貝似地)這棚子真沒人要啊!

    王彬:(也十分開心地)太好了!要不然咱倆晚上去哪兒睡?。?/p>

    李宗文:(探頭瞧了瞧里面,笑道)王彬,你把架子車收好了,在這看著!我去看看能不能撿點兒柴火回來。

    王彬:哎!

    李宗文便出去了。

    李宗文走后,王彬環(huán)顧四周,只覺得安靜地有些怕人。

    西北風(fēng)呼呼地吹過,草棚的一個木板被吹得“啪啦”“啪啦”的直響。

    王彬有些害怕,他又警惕地四下環(huán)視一周,而后站在草棚門口處,沖著黑漆漆的黑里喊著。

    王彬:(低聲地,像是有些心虛地)小文……小文!

    他瞧著馬路路燈明亮處,有些不安地朝那天走去。

    39、馬路路燈桿子下,夜,外

    在昏暗的路燈下,王彬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馬路燈桿下,時不時地朝這望望,朝那瞧瞧,耳邊又刮來陣陣寒風(fēng)。

    王彬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環(huán)抱住了雙臂。

    42、離草棚很遠(yuǎn)之處,夜,外

    草棚之處,那一點點跳躍的火光,似乎預(yù)示著生活的希望。

    第2集

    01、小單間,日內(nèi)

    一位中年女子,小心翼翼地從箱中,拿出一個壓箱底兒的物件。

    那個物件用紅綢子包裹著。

    女子小心翼翼地將紅綢子一層層撥開,而后從里面托出一個相框,里面是一張黑白老照片。

    老照片中,是五名身著中山裝的人,左側(cè)的胸兜上都別著一支鋼筆,有兩人還帶著老式的“紅軍帽”,五人的頭部統(tǒng)一微偏向一側(cè)。照片的左上方寫著,“1970年勞動節(jié)留念”。

    中年女子(愛玲)用右手食指輕輕地?fù)崦掌覀?cè)第二位男子的臉。

    愛玲:(面容苦澀地,似乎是自言自語著,有些苦笑著,邊摸邊說道)不就是沒給你做一頓柿子湯嘛!你至于跟我大吵大鬧的嗎?(半抬起頭,看著窗外,似乎是在回憶著)三個月就回家一次,(語氣中充滿了怨毒與自責(zé)地)嗨,也怪我!咋就讓你不開心呢?

    中年女子(愛玲)說到這里,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而后鼻涕混著淚水齊下。

    她緊閉著雙眼,緊鎖雙眉,將這個相框深深地?fù)霊阎校窒胍?,但又像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似地,只得強忍著悲痛,憋著淚水,神情凄然地,有些駝著背部地坐在木質(zhì)的椅子上,身體前后微微地反復(fù)地晃動著??蘖艘魂囍?,又喘了一口氣,而后繼續(xù)哭泣著……

    02、草棚門前,日,外

    王彬和李宗文坐在草棚外,倆人正吃著饃。

    王彬?qū)⑹O碌陌雮€饃,掰下來一個角,而后放入嘴中,用力地咀嚼起來。嚼了一會兒,才一仰脖子,費力地將饃吞咽進肚。

    王彬:(用手捶打了幾下胸口,大口地喘了幾下氣,有些愁眉苦臉地嘆道)噎死我了!

    李宗文也是一樣,將饃吞入肚中后,咳了一聲。

    李宗文:(右手握著一塊饃,看了一眼饃,又瞧了一眼王彬,似乎是在抱怨著)這饃硬得就像石頭,沒有水,咋吃呢?(隨即想了想,突然嘴角似乎微微一揚,眼神一亮,有了主意似地,而后轉(zhuǎn)頭對王彬說道)你去找點兒水來吧!

    王彬有些為難地瞧著李宗文。

    王彬:這大早上的,上哪兒去找水呢?(側(cè)了一下身子)我不去!

    李宗文:(指了指王彬,有些邀功似地)哎哎哎!昨天晚上可是我找的柴火,今天該你去找水了!

    但王彬卻有些不服氣,隨意地指了指四處。

    王彬:找柴火多好找!遍地都是!隨便撿都能撿來!但是這礦上去哪兒找水?。【退闶钦抑?,咋把水打上來呢?

    李宗文卻哈哈地笑了起來。

    李宗文:你真是農(nóng)村來的娃兒!啥子見識都沒有!

    王彬:就像你不是農(nóng)村娃兒似地?

    李宗文:(笑了兩聲)礦上哪還有啥水井?。。ㄓ行┛浯蟮兀┒际撬堫^?。ɡ钭谖恼f完,便推著王彬)你去找水啊!正好讓你見識一下啥是水龍頭!

    王彬極其不情愿地起了身。

    王彬:(指著架子車,像是領(lǐng)導(dǎo)一樣命令著的)那你把架子車看了啊!

    李宗文:(邊推著他,邊笑著)放心吧!有我在!誰敢來偷咱柿子?!

    王彬也不吱聲,沖他撇了一下嘴角,轉(zhuǎn)身離去。

    03、土坡上,日,外

    王彬順著礦上的坡路走去,他見前面有些房子。

    王彬:(自言自語著)那邊肯定有礦工,找到了礦工,就一定能問哪有水龍頭。

    王彬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地,點了點頭,而后便朝那邊走去。

    04、鍋爐房旁,日,外

    走著走著,便見到有幾根巨大的煙囪挺立著,王彬很是好奇!上前幾步,仰著臉,微閉著眼睛,左瞧瞧,右看看,開心得不得了!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劉大伯:你誰啊?!干嘛的?!

    王彬心中一驚,急忙扭過頭去,見到一個大伯站在身后不遠(yuǎn)處,他表情十分凝重地瞧著自己。

    王彬一慌,趕忙轉(zhuǎn)向他,而后撓了撓后腦上的頭發(fā),表情有些尷尬地瞧著那名老大爺。

    劉大伯:(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兩步,有些嚴(yán)厲地指著王彬問道)你是礦上的嗎?

    王彬微微頷首,小眼睛瞟著那人,肩膀微微端起,兩只手的食指與中指交叉在一起,置于腹前,搖搖頭。

    劉大伯:(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彬)你來礦上干嘛?

    王彬:(有些囁嚅地說道)我是來賣柿子的。

    劉大伯:(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似地)賣柿子的?(隨即表情又凝重起來)賣柿子來鍋爐房干嘛?偷東西啊?

    王彬:(急急忙忙地?fù)u手)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是……我……

    劉大伯:(卻沖他一擺手,厲聲說道)趕緊走!別讓我再看著你?。?/p>

    王彬十分尷尬地呆在原地,還要說話,但見劉大伯又是一瘸一拐地向鍋爐房的門走去。

    王彬有些害怕,看了看前面的礦上建筑,但又瞧了瞧剛剛自己來的這條路,有些為難地呼了口氣,而后抿了抿嘴,不得已又朝來的路回去了。

    05、草棚,日,外

    李宗文這時正巴眼望著王彬,見他回來了,很有喜色,開心地朝他迎著跑了幾步。

    但見王彬手上沒有水,不禁有些疑惑。

    李宗文:(眼神迅速地在他雙手中瞟了一次,而后有些愣愣地沖王彬揚了一下下巴)水呢?

    王彬有些尷尬地攤開雙手,苦澀地一笑,搖搖頭。

    李宗文:(略顯得有些驚訝地)礦上沒水???

    王彬下意識地回頭瞧了一眼礦的方向。

    王彬:(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我不知道有沒有水……剛才一個老大爺,以為我是來偷東西的,結(jié)果就給我攆回來了。

    李宗文:(聽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說道)行!你在這兒等我!我去看看!

    李宗文朝架子車走過去,掀起了架子車上被子的一角,而后從一小堆柿子里挑出幾個最大最紅的柿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著又將被角掖好,這才轉(zhuǎn)過身要走。

    王彬:(不明所以地問道)你要干嘛?咱倆吃???

    李宗文:(吹了吹柿子皮上的灰塵,笑了一笑)這些寶貝還得換錢呢!你舍得吃???!

    王彬:(搖搖頭)當(dāng)然不舍得吃?。?/p>

    李宗文:(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看我的!

    王彬不知他究竟干嘛,只得瞧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

    06、土坡路上,日,外

    李宗文拿著幾個柿子,徑直順著路向礦上走去,不一會兒,見到兩個礦工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李宗文:(神情由剛剛地略顯凝重而變得有些眉開眼笑,提高聲音叫道)叔叔!

    兩名礦工轉(zhuǎn)過身來。

    李宗文:(跑上前,笑道)叔叔,你們是采煤的師傅嗎?

    兩人笑著點點頭,說道,是?。?/p>

    李宗文:(十分欣喜而羨慕地)哇!真的!我從小就最羨慕你們采煤的工作啦!以后長大了,我也想當(dāng)采煤師傅!

    二人聽他說話有趣,便都笑了起來。

    礦工甲:(瞧著他捧著幾個柿子,笑著問道)娃兒,你不是礦上的吧?

    李宗文:(搖搖頭)我不是礦上的!但是我周邊村里的,來礦上是要賣柿子!所以想先請叔叔們嘗嘗,我們的柿子好不好吃?

    二人一聽,更是一樂。

    李宗文隨即將幾個柿子,塞在二人手中。

    二人有些驚喜地接過來柿子。

    礦工乙:(右臂半抬起,手中托著柿子,卻不往回收,略略挑起眉毛,半驚喜半笑著地)真給我們嘗啊?

    李宗文:(真誠地笑著)當(dāng)然啦!你們嘗嘗我們的柿子怎么樣?

    二人對李宗文道了謝,剝了柿子皮兒,咬了一口后,不禁都贊不絕口!

    礦工甲:(邊吃著邊擦了擦嘴角邊的汁水)這柿子怎么賣?。?/p>

    李宗文:一毛錢三個!

    礦工乙:(點頭,似乎是在對柿子的味道表示著肯定)不貴??!

    礦工甲:(也點點頭)確實不貴?。。ㄇ浦钭谖模┠銈兪磷訑們涸谀膬喊。?/p>

    李宗文:(回身指了一下遠(yuǎn)處道路盡頭的地方)就在那邊兒。

    礦工乙:(有些可惜地?fù)u搖頭)那邊太遠(yuǎn)了。

    李宗文一聽他說這話,也有點兒失落。

    礦工乙:不過吧,一會兒八點左右,就有晚班工人下夜班了,所以你們把攤位往這邊擺,大伙兒都能瞧得見!要不都不愛往那邊折騰??!

    李宗文:(有些開心地)謝謝叔叔??!

    倆礦工對視一眼。

    礦工甲:這娃兒以后能有出息!

    李宗文:叔叔,我和我們同伴一晚上沒喝水了,這兒有沒有水喝?

    礦工甲:喝水還有啥難的?(回身一指)鍋爐房就有開水。

    李宗文:(急忙搖著手)不用開水,就是接點兒水,我們能喝上一口就行!

    礦工乙:(嘆了口氣,感慨著)娃兒太不容易了!我也有一個兒子,比你小不了幾歲,但是你都以出來養(yǎng)家了!(搖頭感慨著)不容易?。。ㄋ嗔恐掷锏氖磷樱﹣恚襾?。

    07、鍋爐房,日,外

    礦工乙?guī)е钭谖膩淼藉仩t房前。

    礦工乙:(對李宗文)你等我一會兒啊。

    08、鍋爐房內(nèi),日,內(nèi)

    礦工乙:(推開門進來,沖里面喊)老劉頭兒!老劉頭兒!

    劉大伯回過身瞧了礦工乙一眼,而后有些吃力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幾步。

    劉大伯:(看著二人,問道)啥事兒???

    礦工乙把柿子一把塞進他手里,老劉頭兒卻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劉大伯:二班長,這啥意思?。浚ㄕf完,還要把柿子推送回去)

    礦工乙:(不接柿子,卻繼續(xù)用力地將柿子握在他手里,低聲地)有個孩子是來咱們礦上賣柿子的,挺不容易的!都一晚上沒喝水了!你這有沒有水,給人家孩子打一口!

    09、鍋爐房,日,外

    老劉頭出來見到李宗文。

    老劉頭:哎?換人了?早上不是他,(瞧著礦工乙)是另一個孩子來的。但是那孩子沒說喝水的事兒啊!

    礦工乙:先給人家孩子打口水喝吧!

    老劉頭點點頭,礦工拍了拍李宗文臂膀。

    礦工乙:我們馬上下井了!

    劉大伯:(沖二人揮揮手)忙去吧!(看著李宗文)來,跟我進來。

    10、鍋爐房內(nèi),日,內(nèi)

    劉大伯掀開一口缸的蓋子,從里面給他舀了一碗水,遞在李宗文手中。

    李宗文道了聲謝,接過后咕咚咕咚地將一碗水喝個精光。

    劉大伯瞧他如此渴,心下也是不忍,又給他舀了一碗水,李宗文又喝了個底朝上,直到喝下第三碗的時候,李宗文這才用手掌擦了擦嘴角。

    李宗文:(搖著手,打了個飽嗝)喝飽了!不喝了!劉大伯,我朋友也沒喝水呢,能讓他也來喝一碗嗎?

    劉大伯也很可憐他似地嘆道,能!

    11、草棚、日、外

    李宗文馬上回到了草棚。

    此時王彬正東瞧西望,似乎是渴的,直巴嗒嘴,見李宗文終于回來了,開心極了。

    王彬:你終于回來了!

    李宗文:快快!咱倆趕緊把架子車挪地兒!

    王彬:挪哪兒去?。?/p>

    李宗文:(走到架子車旁邊)咱們把車挪到鍋爐房那邊,一會兒就要開張啦!而且你不還沒喝水呢嘛!那邊還有水,保你喝個夠!

    王彬聽后,喜出望外。隨即王彬卻進了草棚。

    李宗文:(有些不解地)你干嘛呀?

    王彬:我把火滅了!

    李宗文綁好了架子車,不一會兒王彬從里面出來。

    李宗文:你拉還是推?

    王彬:我拉車吧!你也怪累的了!

    王彬走到車前,架起車轅。

    王彬:一、二、三、走!

    二人將架子車費力地又往坡上拉推著。

    李宗文:(邊推著,邊撇撇嘴)真沉哪!

    但是王彬卻不吭聲,反而是在架子車前面,穩(wěn)穩(wěn)地拉著架子車走。

    12、鍋爐房,日,外

    二人好不容易將車?yán)搅隋仩t房處,停下車時,劉大伯早已在一邊等著。

    李宗文:(走上前,便笑道)劉大伯,這就是我朋友。

    王彬見到老劉頭后,想起剛剛他有些怕人的樣子,因此不敢與他正視。

    劉大伯:娃子,渴壞了吧!跟我來!

    13、鍋爐房,日,內(nèi)

    劉大伯從一口缸里給他舀了一碗水,遞在他面前,王彬渴得已經(jīng)顧不上道謝了,拿過水碗便喝,也喝了兩大碗水后,打了一個飽嗝。

    劉大伯還要給他打碗水,但是王彬卻急忙搖手示意,自己已經(jīng)喝了一個水飽,不用再喝了。

    劉大伯:不喝了?

    王彬:不不不!不喝了!夠了!謝謝……(打了個飽嗝)謝謝大伯!

    14、鍋爐房,日,外

    王彬從鍋爐房出來之后,見到李宗文還在東張西望。

    王彬:你看啥呢?

    李宗文:(指著遠(yuǎn)處)咱倆得往那邊再挪挪??!要不然人家也看不見咱倆兒的攤??!

    王彬:(也望了望遠(yuǎn)處)行!

    15、馬路邊,日,外

    二人停下架子車,李宗文掀開了被子。

    李宗文:咱倆就在這兒吧?。吹讲贿h(yuǎn)處有些人來來往往,扭過頭瞧著王彬)哎,王彬,你賣過東西嗎?

    王彬:(憨厚樸實地笑著,右手伸出食指)這是頭一回!

    李宗文:(笑著)原來我跟我爹賣過幾回山貨,咱倆一定要吆喝!

    王彬:(有些為難地)還得吆喝???

    李宗文:(笑著)那當(dāng)然啦!你以為咱倆就這么傻站著,然后就有人來買嗎?別怕!第一次吆喝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這地方,誰認(rèn)識誰啊?

    王彬有些似懂非懂似地點點頭。

    王彬:可咋吆喝呢?

    李宗文:你看我的!咳咳……(清了清嗓子,望了望遠(yuǎn)處的幾人)賣柿子嘍!新鮮的柿子哦?。▽芍皇址庞谧爝吿帍堥_,做“擴音器”狀)走一走瞧一瞧??!

    16、礦井旁,日,外

    幾名礦工下了班,正往這邊走。

    李宗文的叫賣聲音傳了過來。

    幾人朝那邊望去。

    礦工丙:(有些新奇地)哎!今年又來賣柿子的了!

    礦工?。鹤咦?!嘗嘗去!

    17、馬路邊,日,外

    王彬在一邊看著李宗文叫賣,自己幾次想要張口也叫賣,卻插不上嘴。時而剛要張嘴叫賣的時候,李宗文已經(jīng)把話喊出來了。

    李宗文叫賣了半天,卻不見王彬叫賣。

    李宗文:哎?你怎么不喊呢?

    王彬:我剛要喊,你就喊完了!

    李宗文聽后直樂。

    這時,二人見到還有不少剛剛下班的煤礦工人,拖著有些疲乏的身子,聽到二人叫賣著“賣柿子嘞”,都有些好奇地往他們這里來。

    李宗文:(有些開心地低聲說著)王彬!咱倆這幾嗓子可是頂用?。?/p>

    王彬:可不是!

    李宗文:準(zhǔn)備好啊!

    二人一瞧,果真有人過來了,興致都更加高漲了。

    李宗文:(沖著過來的煤礦工人們叫道)“叔叔,伯伯!快過來看看??!這兒可有新鮮的柿子??!”

    幾名礦工走過來。

    礦工丙:(開玩笑地說道)這么冷的天,都凍柿子了,咋還能新鮮呢?

    李宗文:(笑著)我們這可是純正的新鮮柿子,上面還壓著被呢!保證新鮮!

    幾名礦工一笑。

    礦工丙:(沖李宗文笑道)娃兒,賣柿子就你們倆來呀?家大人呢?

    李宗文:賣柿子就我倆,家里人還要活要忙,所以沒有來。

    礦工?。耗悄銈兙瓦@么出來,家里大人能放心嗎?

    李宗文:反正離家又不遠(yuǎn),再說礦上的叔叔伯伯都是好人,有啥不放心的?

    幾名礦工一聽,又是一陣歡喜,都夸李宗文說話著人聽!

    礦工丙:你們是哪兒的人???

    李宗文:我們是王家堡子那一帶的。

    礦工丙:(開心地笑著)不遠(yuǎn)不遠(yuǎn)!還是鄰居呢!

    礦工?。海ü匦α藘陕?,走上前幾步)既然是這么新鮮的柿子,我可得嘗嘗鮮兒了!

    李宗文:叔叔,您盡管嘗!隨便嘗!

    那人走到架子車旁邊,李宗文趕快打開了車上被的一角,而后自己從車子里拿柿子,他蹲在王彬和李宗文身邊,邊剝柿子皮邊吃著,并且贊不絕口。

    其余各人見他吃這柿子如此香甜,便也紛紛吃了起來。

    王彬一言不發(fā)地站在一邊,若無其事地瞟著小眼睛,但默默地在計算他們幾個人都分別吃了多少個柿子,李宗文卻大咧咧地在一邊陪著幾人聊天。

    吃過柿子后。

    礦工丙:(笑著)這柿子怎么算錢哪?

    李宗文:(笑道)一毛錢三個。

    礦工丙:我們幾個人吃了多少個柿子?

    李宗文:(撓撓腦袋,有些尷尬地,隨即一笑)這個沒數(shù)啊。

    幾名礦工也有些為難。

    礦工丁:我們也沒數(shù)啊。

    王彬:叔叔,你們一共吃了二十二個。

    礦工丙:(舌頭舔了舔嘴唇,有些為難地)嘿嘿……這個……

    李宗文:就算二十一個吧,七毛錢,好算!

    礦工丙:(干脆地)好好!

    李宗文不禁有些驚喜地看了一眼王彬,但王彬卻較為沉靜。

    然后那礦工掏出一張一元的紙幣,遞在李宗文手中。

    李宗文一瞧,如此“巨額”的紙幣!接過來之后,便又瞧瞧王彬,低聲問道,能找開嗎?

    王彬卻搖搖頭,也低聲說道,身上也沒有多余的錢了。

    李宗文:(此時對著那礦工也是臉露尷尬的笑容,將一元錢的紙幣攤在他們面前,有些為難地)叔叔……這個……我們找不開啊……

    礦工丙:(只是一笑)那這樣吧!我們再拿九個,一共是三毛錢,然后你們也就不用找了。

    還不等李宗文和王彬說什么,他直接從車上拿了九個柿子,便笑著走開了。

    但李宗文卻急忙又從車上拿了兩個柿子,笑道,叔叔!等一下!

    那人回過頭來,李宗文又將兩個柿子遞在他手里。

    李宗文:(笑道)找不開你錢,真不好意思!我再送你倆柿子!

    那人一笑,便也坦然地接了過來。

    隨后幾個便走開了。

    二人見他們走遠(yuǎn)后,李宗文才又寶貝似的摸出那張一元的紙幣,和王彬二人開心地觀瞧了那一元錢好一會兒,甚至李宗文看過后,又遞給王彬,而王彬也是拿在手中看來看去的。

    正在這時,又有一小群人走過來。

    礦工戊:這兒有賣柿子的嗎?

    李宗文和王彬趕快收起了錢,抬頭一瞧,二人更是開心。

    李宗文:(馬上答應(yīng)道)是是是!我們的柿子可新鮮了!

    另一人問道,柿子怎么賣的?

    李宗文笑道,一毛錢三個柿子!

    一小群人便都圍過來,熱鬧地挑撿起來。

    18、馬路邊,傍晚,外

    (切鏡頭)

    傍晚時分,夕陽西斜。

    原本一大架子車的柿子,此時竟只剩下了一小堆兒了。

    此時架子車前沒有人了。

    李宗文開始數(shù)起了錢。他往手指上吐了一口唾液,而后一毛兩毛、一塊、兩塊地數(shù)了起來。

    王彬在一邊也十分驚喜。

    李宗文:(數(shù)過了錢,憧憬地)這柿子賣得比咱們預(yù)想的好?。。ㄓ液蜕斐鰞筛种福┎艃商炀唾u了七十三塊,刨除成本十五塊,咱倆還剩下五十八塊呢!一人平均能掙二十九塊呢!

    王彬:(不禁驚喜地說道)如果這么干下去,咱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給爹娘蓋上大房子啦!

    李宗文:(拍了拍王彬的肩膀)蓋大房可還得一些時候,但是今年咱倆也就干到這兒了,因為再收的柿子,可就不一定好了。好的柿子也早就讓別人收去了!

    王彬:(有些失落,似乎是有些可惜似地“嘖嘖”兩聲,瞧著李宗文,有些猶豫地)那咱倆還得啥時候能來賣柿子呢?

    李宗文:(扭頭對王彬,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來年吧!來年咱倆一定多收柿子!到時候再賣個好價錢!

    王彬:(憧憬著,說道)來年咱倆一定還來!一定要多多掙錢!

    二人正說著的時候,卻見有幾個家屬模樣的中年女子朝二人這邊走來。

    李宗文:(瞧見后,對王彬低聲笑道)又來生意了!

    王彬:(抬頭見這幾人走近,便也挺直了腰板,然后故意大聲地吆喝起來)賣柿子嘍!賣柿子嘞!

    幾名女子走了過來。

    女子甲:柿子怎么賣的啊?

    王彬:一毛錢三個。

    女子甲:(語氣冷淡地)打開讓我們看看。

    王彬?qū)⒓茏榆嚿仙w的被打開。

    此時剩下的柿子已經(jīng)不多了,幾名女子翻撿了一會兒,卻沒有要買的意思。

    李宗文:(笑著)我們的柿子可大可甜了呢!

    女乙:(挑出一個小點兒柿子,捏在空中,吹毛求疵地)大什么大???你看你這柿子小得什么樣了?!還賣一毛錢三個?!真敢賣啊你們!

    李宗文:(有些不滿地)我們這柿子向來就是么大!一毛錢三個賣得也不貴!再說我們的柿子還能熬柿子湯呢!

    他剛說了這一句話,突然旁邊一名女子(安玲)立馬直起了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瞪大了眼睛,一手掐腰,一手指著李宗文。

    安玲:你說什么柿子湯?!

    李宗文瞧她瞪大著的眼睛,疾言厲色的樣子,不禁也有些害怕起來。

    李宗文:那個……

    此時身邊的一名中年女子見到安玲這樣,突然有些驚訝似地微微張開了嘴,而后眼睛一直盯著安玲,身子微微像她的方向探了一下,雙手微微抬起,似乎是做好了什么準(zhǔn)備似地,又似乎是不知她接下來要如何似地,隨時要沖上去一般。

    安玲:(卻不依不饒地繼續(xù)問著,眼睛睜得更大)你說什么柿子湯?!你說什么柿子湯?!“柿”就是“死”!我不給你做一頓柿子湯怎么了?!當(dāng)時你至于嗎?!又跟我吵!又跟我鬧!還跟我大打出手!

    說著安玲就用拳頭捶砸著柿子攤,發(fā)瘋了似地將柿子扔散在地。

    李宗文和王彬被突如其來的吵鬧嚇得有些不知所措,紛紛退步。而旁邊的女子們見到這名女子便似中邪了似地,不禁馬上過來勸道。

    女子甲:(攔在幾人中間,一手還輕推著安玲的手臂)安玲啊!人家沒說什么柿子湯!

    女子乙:對呀!人家說什么了?

    這幾名女子邊勸說著,邊攔著安玲,還邊給王彬和李宗文使著眼色。

    王彬:(隨即會意,便說道)是??!大姐!我們柿子剝皮吃最好吃了!不信您嘗一個。

    王彬說著拿起兩個柿子送到那叫安玲的女子手中。

    但是安玲又是大哭大鬧著,一把將王彬手中的柿子拍打在了地上,王彬嚇得急忙躲開。

    女子甲:(馬上提高音調(diào),似乎是故意地叫道,同時向王彬和李宗文揮著手)安玲?。∪思沂磷咏裉觳毁u了!不賣了!咱們也得去其他地方看看??!

    隨即又是給李宗文和王彬打著眼色,示意他們快離開。

    李宗文:(頓時高聲說道)今天我們收攤了!不賣了!

    王彬也急忙將架子車上的被子蓋好,收了攤子。

    幾名女子又將那發(fā)瘋了似的安玲拉扯走遠(yuǎn)了。

    二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王彬:(有些后怕地說道)她是瘋了嗎?

    李宗文:(也有些生氣地說道)瞧著就像個瘋子。

    說著俯身將地上的柿子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又吹了吹,而后掰了一半兒遞在王彬手中。

    二人剝?nèi)テ?,大口小口地吃了起來?/p>

    李宗文:(邊吃邊說著)王彬,柿子剩下不多了,明天一早上咱倆就能賣完。

    王彬:(也開心地說道)那咱倆明天就能回家了!

    李宗文:(手里托著半個柿子停在空中,抬頭望著遠(yuǎn)方笑道)但是明天我不打算回家那么早。

    王彬:(覺得奇怪,望著李宗文)那你想干嘛?

    李宗文:(撓了撓下巴,笑道)咱倆好不容易來一趟礦上,但是就這么回去,也說不過去??!

    王彬:(有些疑惑地瞧著李宗文)所以呢?

    李宗文:(神秘地一笑)所以我想咱倆去趟五里鋪!

    王彬:(驚訝地問道)五里鋪??。〒u頭)我可不去!

    李宗文:(不禁笑了起來,右手食指點著王彬)你看看你,一點兒出息都沒有!一說要去五里鋪,嚇得跟什么似地!五里鋪可是咱們渭北市的中心!人家不都說了,不到五里鋪就等于沒有來過煤城!等咱倆明天去一趟,回來也好給一輩子沒去過縣城的大爺、奶奶、大伯、嬸嬸們亂吹一通!讓他們也說咱倆見過大世面!

    王彬:(搖搖頭)去啥五里鋪??!你看咱倆,衣服這么破,還一身臭汗,再說咱倆還拉著個架子車,這……

    李宗文:(笑著)嗨!就為這個?聽沒聽二孬說,人家渭北煤城人大都是從河南逃荒過來的,比你窮的人多的是,別認(rèn)為你自己還是根蔥,我告訴你,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你!

    王彬還有些猶豫。

    李宗文:行!這事兒明天咱倆再研究,興許你今晚想一宿,明天自己都主動要去呢!

    李宗文瞧了瞧四周,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

    李宗文:(瞧了瞧架子車)先挑幾個大的,孝敬一下劉大伯!今晚兒上還得在他那睡呢!

    王彬也瞧了瞧架子車,撓了撓頭。

    王彬:我說……那個……

    李宗文:(瞧著王彬欲言又止)啥子?

    王彬:我說這小堆兒柿子咱倆就別賣了。

    李宗文:(有些驚奇地)不賣?咱們自己吃啊?!

    王彬:不是……我看咱倆這樣吧,一些送給劉大伯,要不是他,咱倆這兩天還不知到去哪睡覺,去哪喝口水呢。

    李宗文點點頭。

    王彬:剩下的吧,我說就送給剛才那些姨婆吧。

    李宗文:(十分不解地,并略有些不滿地)做啥子?!不給!

    王彬也沒有反駁。

    李宗文:先把劉大伯的柿子給挑出來。

    二人撿了七八個大個兒的柿子,李宗文兜在衣襟上,王彬蓋好了被子,而后便推著車和他一起往劉大伯的鍋爐房處走去。

    19、鍋爐房,傍晚,外

    到了門邊,李宗文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打開了,劉大伯站在門口處。

    李宗文:(上前就笑道)劉大伯!請您嘗嘗我們的柿子!

    劉大伯:(純樸地笑了笑,卻是不接)今天不要了!

    李宗文:(將柿子推在劉大伯手中)大伯!你必須得收下!

    劉大伯呵呵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柿子。

    劉大伯:快進來吧!

    李宗文笑著應(yīng)了一聲,哎!

    劉大伯:(對著王彬)把架子車放門口栓好了!

    王彬:哎。

    王彬用門口的麻繩在架子車的車轅上打了幾個結(jié)兒,才進入鍋爐房里面。

    20、鍋爐房,夜,內(nèi)

    二人坐下后,李宗文拿過饃。

    李宗文:大伯,你吃晚飯了嗎?

    劉大伯:吃過了。

    劉大伯從腰間摸出旱煙袋,點了起來。

    李宗文便和王彬吃起了饃。

    劉大伯:(坐在一邊,看著二人,不禁笑著嘆道)像你們給家里這么拼命的孩子,還是少??!

    李宗文:(笑著)也不是啥拼命,爹娘養(yǎng)我們這么大,給家里掙錢不也是應(yīng)該的了?

    劉大伯:(聽后,笑著點點頭。抽了兩口旱煙袋)你們倆以后能成大器?。?/p>

    李宗文:(笑了笑,又吃了一塊饃,掰下了一塊兒,問道)大伯,咱們礦上,今兒有幾個婆姨來買柿子。

    劉大伯聽后,不禁吸旱煙的動作停下了,微微扭頭,斜著眼瞧著二人。

    李宗文:她們來問柿子,本來說得好好的,我一提柿子湯,然后一個婆姨立刻就翻臉了,我都不知道為啥。

    老劉頭巴嗒巴嗒地抽了兩口旱煙袋,而后臉色有些沉郁地說道,以后你們離她們遠(yuǎn)點兒。

    王彬不解地問道,為啥呀?

    劉大伯:(有些神秘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似乎在確定了沒有人之后,而后低聲說道)你們見過哪個礦上,需要這么多女工?

    二人聽后都有些不解,互視一眼后,又繼續(xù)瞧著劉大伯。

    劉大伯:(皺著眉頭,深沉地說道)礦工是份苦力活兒,按理說,有家屬住這兒也就罷了,要是女同志在地面上當(dāng)技術(shù)員也罷了。但是女工下井……嗨……

    李宗文:(咽了口唾液)那……大伯……她們……

    劉大伯:(微微搖搖頭,嘆了口氣,抽了一口煙)去年礦上有賣柿子打架被拘留罰款的事兒,你們知道嗎?

    二人搖搖頭。

    劉大伯:去年有一個娃子,也來礦上賣柿子,結(jié)果就跟這幫婆姨撕破了臉,后來被拉到了公安科,公安科以打架斗毆,擾亂社會治安為名,把那娃子扣下了,最后是生產(chǎn)隊出面,才把人和車都保了出來,但條件是罰款15塊……

    王彬:后來呢?

    劉大伯:后來聽說那娃子回家后就瘋了,在一個打雷閃電的晚上,就再也沒回來。

    二人聽后,都不禁有些害怕地盯著彼此,又瞧著劉大伯。

    劉大伯:(又抽了口煙,才低聲而有些神秘地向二人處探了探身子,說道)你們知道這幫婆姨是什么人嗎?

    二人也都湊近了一些身子。

    老劉頭:(低聲地,但十分心痛地道)聽說過前幾年煤礦瓦斯大爆炸嗎?死了一百多號人,就是我們礦。這幫婆姨就是在瓦斯爆炸事故中死了男人,頂替男人來上班的婆姨。她們死了丈夫,心里的傷用啥都無法彌補,礦領(lǐng)導(dǎo)都讓三分。所以你們可得離她們遠(yuǎn)點兒!

    李宗文聽后,不禁有些嚇得臉色發(fā)白。但是王彬卻并不害怕。

    王彬:(嘆了口氣)她們好可憐哪!

    三人圍坐在爐邊,沉默不語。

    (旁白)

    我當(dāng)時想,這些阿姨的親人們?yōu)榱斯埠蛧拿禾渴聵I(yè)而犧牲,她們的情感必定遭受了嚴(yán)重的摧殘,所以也需要理解與同情。

    (畫面漸漸暗下來)

    21、鍋爐房,日,外

    早上,李宗文醒來。

    李宗文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他環(huán)顧一下,發(fā)現(xiàn)王彬和劉大伯都不在。

    李宗文一下清醒過來,急忙爬起身。

    22、鍋爐房外,日,外

    李宗文跑出來,卻不見了架子車,不禁十分焦急。

    李宗文:架子車呢?!

    這時聽到遠(yuǎn)處王彬叫喊著“賣柿子嘞!就這些了!”

    李宗文望去,只見不少人在那邊排著隊伍。

    23、馬路邊,日,外

    李宗文跑到架子車邊,見到王彬正在售賣,而架子車邊還有幾位婆姨正在挑著柿子。王彬卻一口一個“姨”,叫得十分親切。

    女子甲:小伙子,我就要這些。多少錢?

    王彬:(只是瞧了一眼)五毛錢。

    李宗文:(瞧那婆姨幾乎一人提一小兜柿子,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這么多才要五毛錢?!

    李宗文快步上前。

    女子甲拿出一張一元地遞給王彬,王彬接過來之后,剛要找錢,李宗文一把攔下他的手。

    女子甲有些奇怪地看著李宗文,李宗文卻只是對她一笑。

    王彬:怎么了?

    李宗文:(表情依然笑著,卻對王彬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柿子怎么個價???

    王彬:一毛錢一小兜,處理了。

    李宗文:什么……這……

    王彬也不待李宗文繼續(xù)說話,忙找了女子甲五毛錢。

    女子甲:(接過錢來)謝謝小伙子啊!

    王彬:沒事兒姨!

    幾名女子離開了。

    此時,車中的柿子也幾乎都賣光了。

    李宗文:(低聲地)王彬,你干嘛?這么好的柿子賣得那么便宜?!

    王彬:這些婆姨也挺不容易的。

    而后王彬附下身,將剩下的柿子都收在了一個小網(wǎng)兜里。

    李宗文:(有些不解地)你這又要干嘛?!

    24、小園地,日,外

    王彬推著架子車來到了小園地旁邊。

    劉大伯正在瞧著光禿禿的樹枝。

    王彬:劉大伯!

    劉大伯轉(zhuǎn)過身子。

    王彬:大伯!這幾天真是謝謝你幫著我倆,我和小文也商量商量,想把這些柿子送給你!

    劉大伯:(笑了笑)這算啥幫?。磕銈兝纤臀沂磷?,我都不好意思!

    王彬:大伯!你就收下吧?。ㄕf著將一小兜柿子拿起來,上前遞在劉大伯手中)

    劉大伯:(笑著點頭接過)哎哎!

    王彬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25、火車沿線,日,外

    王彬拖著架子車,李宗文在旁邊跟著,二人沿著一條火車道向前走著。

    李宗文:(有些不滿地)王彬,不是我說你,之前我送劉大伯柿子吧,是因為咱倆得在人家那兒住,但是你之后又送他柿子,圖個啥子嘛?

    王彬:(憨厚地笑了笑)小文,咱倆來年要是再來,住哪兒呢?不還得住劉大伯這兒嗎?我媽經(jīng)堂教我,交人得遠(yuǎn)交。

    李宗文:(邊走邊點點頭)行!就算你說得對!但是你今天為啥賣那些婆姨那么便宜呢?

    王彬:小文,劉大作昨天晚上不也說了嘛,人家那些婆姨也挺不容易的,而且咱倆也掙了這么多了,再多這幾塊錢,咱也多不出來身上一塊兒肉,對吧!

    李宗文有些不服氣地,對王彬揮了揮手。

    李宗文:得得!

    26、五里鋪的南馬路,日,外

    二人拉著架子車從一條狹窄街道向南走,一路上,街道上的人不是很多,來來往往的有馬車、汽車,也有套著毛驢的架子車。

    道旁還有把山貨軒在街道的兩旁售賣,有山雞、兔子,還有核桃、酸棗之類的干雜果。

    李宗文:(笑著)這也有山貨!等趕明兒,我也來這兒賣!

    27、山間路,日,外

    二人又順著路往前走了一陣,只見到右手邊是山,所有的房屋、建筑依山勢而成,綿延起伏,錯落有致。

    王彬:(感嘆道)那樓房是怎么蓋到山上去的啊?!

    李宗文:(笑著)那誰哪知道?。ㄖ甘之嬆_地)但這可是大城市!

    王彬只是一門兒點著頭。

    李宗文笑道,咱們上城里耍耍去!

    二人拉著架子車,不禁加快了腳步!

    28、城中某路段,日,外

    當(dāng)他們來到城市中繁華地段后,二人站在街角,有些不知所措。

    王彬東看看,西看看,看哪兒都十分新鮮。可是當(dāng)王彬再看看自己的這些破舊的衣服后,似乎有些自卑起來。

    王彬:(對李宗文,有些為難地說道)一會兒再走吧。

    李宗文:(正興高采烈地,聽王彬此言,有些不滿地問)咋的了?

    王彬:(有些羞赧地,低聲說道)你看看,咱倆這身衣服,多影響市容啊!

    李宗文又瞧了瞧自己的衣服,而后又望向來來回回的路人干凈整潔的臉,再瞧瞧自己二人黑黑的臉,的確覺得有些不雅。

    李宗文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29、延安理發(fā)館門前,日,外

    二人將架子車停在了一個門前,門牌上寫著“延安理發(fā)館”。

    李宗文:(靠在墻邊,手插在袖筒子里,低聲對王彬說道)咱倆先在這兒呆一會兒再走吧。

    王彬點點頭。

    但是二人等了好半天,卻見到來來往往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

    二人都不禁有些百無聊賴。

    李宗文回過身,從理發(fā)店半開的門縫里,向里面瞄了兩眼,突然“咦”的一聲!

    王彬也抻著脖子瞧著里面,卻什么都看不見。

    李宗文:(極其開心地,指了指里面,小聲地)咱倆進去剃頭??!

    王彬一聽,當(dāng)即搖頭!

    王彬:不去不去!

    李宗文:(卻堅定地說道)走!快走!我看里面沒人剃頭!

    王彬:(卻堅持地說)不去!我長這么大都是我爹用剃頭刀子剃,別說去理發(fā)館剃頭了,就連見也沒有見過!現(xiàn)在又是這副模樣,咋好意思進去呢?再說,這里剃頭又不是白剃,誰知道剃一個頭要多少錢?

    李宗文:頂多也就十幾個柿子唄!

    李宗文拉著王彬的胳膊,王彬卻一臉的不情愿。

    李宗文:走走?。ㄓ质切χЯ艘话淹醣颍┳咄郏?/p>

    30、延安理發(fā)館,日,內(nèi)

    二人進入理發(fā)館內(nèi),只見右手邊是一面大鏡子,鏡子前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放著兩把電動剃頭刀,還有一把銀亮的刮刀以及兩把梳子。

    小桌子的前面,則是兩把椅子;旁邊擺著一個臉盆架。

    理發(fā)店里,一男一女穿著白大褂,見到二人進來后,男子起身。

    男師傅:(很職業(yè)式的口吻)理發(fā)嗎?誰先來,洗洗頭。

    李宗文:(笑了笑,上前兩步走到臉盆架前)師傅我先來!

    男師傅:好。

    女師傅把大白褂圍在李宗文的脖子上,在一個水桶里舀了一瓢涼水,再從窗臺上的一排保濕瓶中,熟練地拿了一個,揭開壺蓋,將熱水倒在臉盆的涼水里面,把李宗文的頭壓進去抹肥皂。

    那一刻,王彬見到李宗文的腿抖了起來。

    女師傅用手揉搓著他的頭發(fā),李宗文的全身,便如過電一般,麻酥酥地抖了一下,并躲避著女師傅的手。

    女師傅:這同志咋這么臟?

    王彬:(突然地,有些激靈地說著)他是司機!

    女師傅:哦。難怪,整天在路上跑,怪辛苦的。

    洗過頭后,女師傅拿一條毛巾給李宗文擦了擦。

    男師傅:坐這里。

    李宗文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

    男師傅拿起一把電推子,按了一下按鈕,電推子發(fā)出“嗡”的一聲。

    李宗文頭一縮,就扭頭要看那推子什么樣兒。

    男師傅:(矯正著李宗文的頭部)別動?。?/p>

    王彬:(也有些害怕,似乎是要逃避似地)我先上外面透透氣兒啊!

    31、理發(fā)館,日,外

    王彬站在外面,“呼”地呼了一口氣。

    這時一條半大的小狗在架子車旁邊尋覓著氣味找著吃的。

    王彬見那小狗臟兮兮的,很是可憐。它過來之后,還嗅了王彬幾下,似乎是餓了。

    王彬:(自言自語地)小家伙兒,餓了吧!(摸出一塊兒饃,掰了一塊兒,扔在它面前)

    小狗便吃了起來。吃過后,似乎還沒吃飽的樣子。

    王彬:(對小狗說道)小家伙兒,我的饃也不多了!但看你這么餓,再給你一塊兒吧!

    于是又掰了一塊兒扔給它。

    32、理發(fā)館,日,內(nèi)

    李宗文剃好了頭發(fā),坐在椅子上,有些新鮮地瞧著鏡子中的自己。

    男師傅用毛巾甩掉了李宗文身上的頭發(fā)。

    李宗文:(對著鏡子,左右搖著腦袋,反復(fù)地看)真精神!真闊氣呀?。ㄅゎ^對著男師傅)多少錢?

    男師傅:兩毛五分。

    李宗文從兜里掏出了一把錢,數(shù)出了兩毛五分交在了男師傅的手中。

    男師傅:你同伴兒呢?他剃嗎?

    李宗文:(高聲叫道)王彬!

    不一會兒,王彬推門進來。

    男師傅:(手中拿著毛巾,在空中輕輕抖落著,對著王彬說道)給你洗。

    王彬:(小臉漲紅了,瞧了瞧幾人)我不剃!

    男師傅:(看了看王彬的頭發(fā))可以,你的頭發(fā)不是太長,過段時間長了長再來。

    王彬立馬顯得輕松地點點頭。

    33、理發(fā)館門口,日,外

    男師傅送著二人出了門,見到架子車把理發(fā)館的門前占去了一大半。

    男師傅:(指著架子車,笑著)哦!你們原來是這個車的司機?。?/p>

    二人都不禁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

    李宗文這時見到小狗正在架子車旁邊啃著饃。

    李宗文:(似乎因為尷尬而要泄氣似地)哪來的小狗崽子?!(上前就要踢)

    王彬:(立馬攔?。┌ィe踢別踢!小家伙兒多可憐!你踢它干嘛?!

    男師傅:這是條小流浪狗,這幾天一直在這邊轉(zhuǎn)悠。

    王彬:沒人要???

    男師傅:嗯。(對著李宗文)下次再來啊!

    李宗文:好!

    男師傅轉(zhuǎn)身進去了,關(guān)上了門。

    李宗文:(轟著小狗)去去去!

    王彬:(攔著他)你轟它干嘛呀?

    王彬蹲下身子瞧著它,小狗卻又向王彬搖著尾巴。

    王彬:(笑了笑,對著李宗文)咱倆把它收養(yǎng)了吧。

    李宗文:(有些不屑地)要養(yǎng)你養(yǎng)!我可不養(yǎng)!

    王彬:行!我養(yǎng)活!

    王彬?qū)⑺?,放在了架子車上?/p>

    李宗文:(笑了笑,對著小狗)別在我車上拉屎?。?/p>

    王彬:小文,大城市咱倆也見過了,回去也能跟大伯、大叔們吹吹牛了!咱倆現(xiàn)在不如趕緊回礦上,把之前撿的飯票都換成饃饃!家人畢竟還等著呢!

    李宗文想了想,點點頭。

    二人推著車子走了。

    34、馬路邊上,日,外

    李宗文走著走著,突然放慢了腳步。

    王彬推著車子走了幾步,瞧著他落后了。

    王彬:(停下了架子車,回頭瞧著他)咋了?

    李宗文瞧了瞧午后的太陽,又摸了摸肚子。

    李宗文:(舌頭舔了舔嘴角)王彬,我餓了!

    王彬:咱倆還有點兒饃,你墊吧一口吧!

    李宗文:不不不!

    王彬:那咋的?

    李宗文指了指前面不遠(yuǎn)的一個食堂。

    李宗文:(笑著)哎!兄弟,今天的事情都辦完了,咱倆美餐一頓,回去就有精神了!

    王彬:你這……

    李宗文:(快步上前幾步,推著王彬的胳膊,笑著)走吧!

    35、食堂門口,日,外

    二人拉著架子車,來到了門前。

    這間食堂面朝北,前面放著幾個木桶,門牌上沒有寫任何字。

    李宗文:(指著面館)就這兒了!

    王彬?qū)④嚢逊畔拢嚵⒃诹耸程瞄T前。

    李宗文:(指著里面)咱倆進去美餐一頓哪!回去就有精神了!

    36、食堂,日,內(nèi)

    二人進入食堂。

    李宗文:(低聲對王彬)兄弟,這是國營食堂。

    王彬:(有些吃驚地,眨了眨眼)小文,國營食堂要糧票!咱倆沒有??!

    李宗文:(低聲地)這兒的領(lǐng)導(dǎo)跟我爹是拜把子兄弟,以前我來過,你啥話別說。

    王彬點點頭。

    這時一個胖乎乎的廚師走了過來。

    廚師:你們吃什么呀?

    李宗文:我們來兩大碗面。

    廚師:有糧票嗎?

    李宗文:沒有。

    廚師:沒有可吃不成。

    李宗文:你們領(lǐng)導(dǎo)在嗎?

    廚師:(略略一驚,又上下打量一下二人,隨即又有些不屑地問道)你認(rèn)識我們領(lǐng)導(dǎo)?

    李宗文:(笑了笑)我爹和他是結(jié)拜兄弟!

    王彬這時有些驚地微張著嘴,睜著大大的眼睛瞥著李宗文,話也不敢說一句。

    廚師:(有些不信地上下又打量了一下李宗文)我們領(lǐng)導(dǎo)在后面辦公室里,你去吧。

    李宗文:(對著王彬一笑)兄弟,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王彬點點頭,廚師也站在他一邊,看似若無其事,但實則是在看著王彬的一舉一動。

    不一會兒,李宗文拿著一個紙條走了過來,遞在廚師手中。

    廚師看了一眼,而后又瞟了一遍二人的眼睛。

    廚師:交四毛錢。

    王彬急忙拿出一張五毛錢,廚師接在手中,看了看錢。

    廚師:跟我過來一下。

    37、收銀處,日,內(nèi)

    二人跟著廚師來到一邊,廚師拉開抽匣找了王彬一毛錢。

    廚師:你們在這兒坐一會兒。

    二人坐下后,王彬四處觀瞧起來。

    沒一會兒,廚師端著兩大碗面條擺在桌子上。

    王彬:(看著兩碗面條,感嘆著)嚯!這真是大老碗兒??!

    李宗文:(開心地)兄弟!這面沒吃過吧!里面還有紅白蘿卜拌的臊子呢!

    廚師:二位小老弟兒!我們這可是純正的陜西手搟面!這菜都是大油炒的!香著呢!湯不夠,那邊還有,自己盛啊!

    李宗文:好嘞!謝謝師傅啊!

    二人將自帶的饃掏了出來,就著面條,大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38、食堂角落,日,內(nèi)

    (鏡頭切至桌面碗盤一空)

    李宗文有些賊眉鼠眼地瞧了瞧四周,見沒有人。

    李宗文似乎是若無其事地將碗順進了自己的饃饃口袋里,王彬正舔著碗邊的湯汁,并沒有留意。

    李宗文:(咳了一聲,有些故意地)吃飽了嗎?

    王彬:(舔舔嘴唇)嗯!

    李宗文:(右手握成拳頭,伸出一根大拇指,在空中一比劃)走!

    39、食堂門前,日,外

    二人出來,王彬又掰了一小塊饃給架子車上的小狗吃,而后二人推著架子車向方趕路。

    40、路上,日,外

    二人離開了繁華的城市。

    李宗文:(回過頭)五里鋪!有一天,我一定會再來的!

    王彬:(笑道)你不當(dāng)?shù)V工了?

    李宗文:(笑道)當(dāng)?shù)V工雖然好,但是大城市更好。

    王彬卻:(笑著,有些滿足地)我覺得還是當(dāng)?shù)V工好!有吃有喝的!

    李宗文只是一笑,二人便推拉著架子車,離開了。

    第3集

    01、渭北市街道,日,外

    (畫面中以水印形式出現(xiàn):1983年)

    (背景音樂:《鄉(xiāng)戀》)

    (遠(yuǎn)景)

    渭北市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寬闊的馬路旁,屹立著一排排高大的樓房。

    馬路的延伸處,通往一座青翠巍峨的山巒。

    02、渭北礦務(wù)局,日,外

    一輛軍綠色的BJ212開到了渭北市礦務(wù)局門前,緩緩地靠邊停車。

    車停下后,門打開,肖偉光下了車,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只見馬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很多成熟的男同志都穿著體面的中山裝,偶爾有些人帶著深色的寬邊方框眼鏡,留著分頭;女同志一般都穿著樸素卻職業(yè)感很強的套裝,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矮跟兒皮鞋;有些年輕的女同志,燙著頭發(fā),穿著緊身顯形的衣褲,看上去十分前衛(wèi)潮流。

    肖偉光從車上下來,又仰頭望了一眼面前那高大的蘇式辦公大樓。它在這一側(cè)街道上所有的建筑中顯得那樣的鶴立雞群。

    它的門前,有若干級臺階通往一樓大廳,大門十分高大氣派。

    肖偉光上了臺階后,見到旁邊白色牌子,用黑色的正楷寫道,“渭北市礦務(wù)局”。

    03、渭北礦務(wù)局,日,內(nèi)

    肖偉光進了辦公樓,一樓大廳的舉架十分高,他來到一邊的樓梯。

    04、范能源局長辦公室門前走廊,日,內(nèi)

    他來到了二樓局長辦公室,緩步立定。

    此時局長辦公室的門開著,中年人來到門前,敲了敲門。

    05、范能源局長辦公室,日,內(nèi)

    局長范能源抬起頭,充滿威嚴(yán)的目光中,流露著人性的悲憫。

    中年人(肖偉光)很是正派地站在局長辦公室的門口處。

    肖偉光:(微一點頭,有些字正腔圓地笑道)范局長,您好。

    范能源見中年人(肖偉光)到來,才端坐起來,正了正身子。

    范能源:(沖肖偉光招了招手,中氣十分充沛地,膛音厚重地笑道)偉光!快進來!

    肖偉光踩著深色實木鋪成的地板上,走進來,地板的某些部位還被踩地嘎吱嘎吱的響。

    范能源從辦公桌后面繞出來,和肖偉光走在一處,二人握了握手。

    范能源:(一邊緊緊地握住肖偉光的手,一邊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背,親切地笑道)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肖偉光:(笑著)是啊,局長!真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真想念您哪!

    范能源:要不是你們礦上忙,我沒事兒就得找你來陪我下兩盤!

    肖偉光:(笑著)局長,有時間,肖偉還得跟您請教請教棋藝?。?/p>

    二人笑了起來。

    范能源:快坐!快坐!

    肖偉光:哎!(坐在了沙發(fā)上)

    范能源走到門邊,瞧了瞧走廊里沒人,將門關(guān)上了。隨即轉(zhuǎn)過身,走到了自己辦公桌后,坐在椅子上。

    范能源:肖瀟快畢業(yè)了吧?

    肖偉光:她還有一年多,就畢業(yè)了。

    范能源:(微笑著)肖瀟也算是子承父業(yè)?。。ò胩鹗直郏瑥堥_手掌,隨即在空中空抓一把,而后握成空拳)

    肖偉光:是啊,當(dāng)時考大學(xué)時候,她說什么也要去礦業(yè)大學(xué),攔都攔不住。

    范能源:(微笑著)這脾氣多像你!你以前也是我的老部下,(嘆了口氣)那時候在“寧永煤炭工業(yè)廳”做領(lǐng)導(dǎo),上級都是很認(rèn)可的,要不是特殊原因,(有可惋惜地)怎么能到鰲北管井下建筑工作呢?

    肖偉光:(也是嘆了一口氣,但隨即釋然地笑道)局長,這么多年,雖然我也有過埋怨,可是回過頭來再一看,其實正是我的機遇啊!以前在煤炭專業(yè)大學(xué)學(xué)習(xí),目的不就是為了報效國家嗎?但畢業(yè)后分配在“寧永煤炭工業(yè)廳”,說實話,不在基層工作,就了解不到基層真實的情況,而且還空有一身本領(lǐng),沒有用武之地。但來到鰲北,這么多年,自己親手建設(shè)了“采五隊”,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

    范能源:(認(rèn)真而欣慰地點點頭,深為其表示感嘆,隨即說道)偉光啊!現(xiàn)在能像你這樣,兢兢業(yè)業(yè),一心扎根在煤礦工作的高級知識分子,實在是太少了!(抿了抿嘴,有些感慨著地)現(xiàn)在很多人,因為國家改革開放的大潮,變得心猿意馬,(很是期許地望著肖偉光)所以你可不能……

    肖偉光:(立馬坐直了身子,認(rèn)真而嚴(yán)肅地)局長,請您放心,我肖偉光絕對不會辜負(fù)黨和國家對我的信任!

    范能源:(欣慰地點著頭)好好!你這樣的人才,(微微向肖偉光方向傾著身子,目光中表示肯定,語速稍緩,有些一定一頓地說道)未來會更上一層樓的。

    肖偉光:謝謝局長!只要能為國家建設(shè)做貢獻,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范能源聽后,“哈哈”地笑了起來。

    范能源:好好。(感慨地半抬起右臂,右掌五指微屈,向肖偉光指了指)當(dāng)年我果然沒看錯人哪?。ê攘丝谒┑V上最近怎么樣???

    肖偉光:局長,昨天劉礦長在月調(diào)度大會上宣布,前兩個月已經(jīng)完成了十二萬噸的產(chǎn)量指標(biāo),所以第一季度完成十五萬噸的指標(biāo)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問題。

    范能源:(點了點頭)好好。這個……(范局長從桌面上拿過一份材料,輕輕地放在靠近肖偉光這側(cè)的桌邊上)

    肖偉光目光掃了一眼范能源局長手中的材料。

    范能源:偉光啊,之前咱們局開會的時候,也商討了一下,關(guān)于未來礦上用工制度改革的問題。因為國家的形勢日新月異,發(fā)展勢頭相當(dāng)迅猛,所以曾經(jīng)的那種“一大二公”已經(jīng)不存在了;就是煤礦招收全民固定工的制度,也將成為歷史。所以根據(jù)省煤礦廳的商議,要求咱們國營煤礦試行招收農(nóng)民協(xié)議工,而這個工作呢,就得落在鰲北煤礦上了。之前呢,也跟老劉和高明書記在會上通過氣兒了,他們倆都說,咱們局的決定,鰲北煤礦表示百分之百的支持,但礦上的這些人事等問題,目前是交由你負(fù)責(zé)的,所以今天才把你找來。

    肖偉光:(略顯鄭重地點點頭)局長,劉礦長和李書記之前也跟自己說過了這件事,但是我這邊,心里也不是很落底……畢竟這個……

    范能源微笑著搖搖頭,打斷了肖偉光的話頭。

    范能源:(右臂肘部抵在桌面上,中指食指并攏微屈,其余三指收攏,輕輕點了點桌面上的文件)這些文件如何下發(fā),協(xié)議工怎么選拔,這是有專門的人員來做,你這邊呢,就是把崗位安排好。因為這是一個試點,毛主席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边@個試點要是搞好了,未來是可以形成鰲北經(jīng)驗,給其他煤礦做參考借鑒的。偉光你得升華你的思想意識,要知道農(nóng)民協(xié)議工是一種新型的用工形式,它和正式工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如果推廣開來,國家以后也不用下達招工指標(biāo)了;礦上可以根據(jù)本身的用工需要,直接和地方政府協(xié)商,這是個大好事兒??!所以這個政治任務(wù)呢,你回去一定要認(rèn)真揣摩!看看如何把這個事給搞起來,好吧?

    肖偉光見范局長對自己如此器重,便也只得認(rèn)真地點點頭。

    06、高街公社辦事處,日,內(nèi)

    一個年紀(jì)約莫六十歲上下的老年領(lǐng)導(dǎo),上身穿著一件灰色羊毛襯衫,坐在一張很老式的木桌后面,他帶著一個較為寬大的老花鏡,微覷著眼睛,稍低著頭,很認(rèn)真地一手輕提著一份文件的上角,另一只手指緩緩地指著上面的文字,并讀著。

    老領(lǐng)導(dǎo):“為加快推進國家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增加用工的靈活性,轉(zhuǎn)移農(nóng)村剩余勞動力;經(jīng)渭北礦務(wù)局商議決定,將鰲北煤礦作為農(nóng)民協(xié)議工用工試點單位,高街公社作為本次農(nóng)民協(xié)議工用工試點牽頭公社,名額五十一名……”

    讀到這兒,老年領(lǐng)導(dǎo)笑然抬起頭,瞧著坐在辦公桌對面的人笑道。

    老領(lǐng)導(dǎo):同志!這是好事兒?。∥覀兏呓止?,一定全力以赴,把本次工作做好!

    07、山坡邊,日,外

    (大廣角,展現(xiàn)王家堡子村全貌)

    遠(yuǎn)處傳來村里大喇叭時斷時續(xù)的廣播聲。

    廣播:高街公社廣播站現(xiàn)在開播。高街公社為響應(yīng)渭北市政府及渭北礦務(wù)局的決議,為加快農(nóng)村剩余勞動力轉(zhuǎn)移工作……(喇叭似乎被風(fēng)吹變了方向,此時已聽不清里面說得什么)

    08、田壟邊,日,外

    咩……

    幾只羊在田間悠閑地吃著草,地壟邊上,一名約莫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駐足而立,他就是王彬,此時已經(jīng)成年。但臉上卻已脫去了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風(fēng)霜之色。

    王彬身著一身藍(lán)色的運動服,運動服里面還有一件橙色毛衣,腳上穿著一雙球鞋。他左臂橫胸,右肘托于胸前左手掌上,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形成一個小碗狀,正掐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正站在野地旁觀瞧著。

    王彬面前,一片沃野,三面環(huán)山。

    野地依地勢起伏,斜斜的坡角,讓人看上去都那樣心曠神怡。

    不遠(yuǎn)處,一臺手扶式拖拉機正在發(fā)出著“嘟嘟”的聲音,在田地上耕著地。

    09、村里小路,日,外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快步地順著下坡道跑著。

    10、田壟邊,日,外

    “哥!哥!”這時遠(yuǎn)處的身后傳來幾聲女孩子的呼喚聲。

    他轉(zhuǎn)過頭,目光中充滿了堅毅和執(zhí)著。

    一個女孩子沿著一條小土坡路跑了過來。

    女孩子跑得有些急促,幾次差一些沒有跌倒,但她還是一邊跑著,一邊沖那年輕人焦急地招著手,但女孩子卻明顯已經(jīng)跑不動了,雙手掐著腰站在原地,大口地喘著氣。

    此時王彬也看出了有些不對,留上了心,拿捏著下巴的右手三指也松開了一些,嘴巴微張,眼睛盯著妹妹,而后眨了一下眼,才似乎是如夢初醒般地緩過神來,而后快步朝著小姑娘的方向快步而去。

    11、坡路土墻邊,日,外

    二人相遇之后,女孩子彎著腰,她頭上的一條麻花辮也垂過了肩膀,耷拉下來。她雙臂支撐著膝蓋,臉在朝下,大口地喘吸著。

    王彬:(輕輕拍了拍她后背,說道)妹子,別著急,慢點說,咋的了?

    女孩子:(依然在大口地喘著氣,撤下右手,隨即右手在空中隨意地朝旁邊指了指,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哥……你在這兒呢……找你……累死我了……我嬸……我嬸……

    王彬:(一呆,睜大了眼睛,隨即湊近了女孩子的眼睛,大聲問道)我媽?!

    女孩子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大口地喘著氣。

    王彬按了一下她的肩膀,也不待她再說什么,隨即話也不說,急忙朝家的方向跑回去了。

    12、窯洞外大院,日,內(nèi)

    王彬進入家里窯洞前的大院時,一條小黑狗親密地跑了過來,沖他搖頭尾巴晃地。

    王彬有些魂不守舍地只是摸了摸它的頭。

    王彬:黑子!一邊兒玩兒吧!

    13、窯洞,日,內(nèi)

    王彬跑進了窯洞,見到父親坐在炕沿兒邊兒。

    王彬父親(王鵬程)正在抽著煙,見王彬進屋,不禁又咳嗽起來。

    王彬:(有些焦急地)我媽呢?

    王彬父親(王鵬程)下邊咳嗽一邊朝窯洞外面指了指。

    王彬:(焦急地對父親問道)爹!我媽咋的了?!

    王彬父親(王鵬程)卻依然在咳,半晌也說不出來話。

    王彬:(有些埋怨地說道)爹,你都多長時間沒抽煙了!咋又抽上了呢?(上前為父親輕輕捶了捶后背)大聲說不得戒了嘛!

    14、窯洞外大院,日,內(nèi)

    這時王彬母親進了大院。

    小狗跑上來搖頭擺尾地過來,并又叫了兩聲。

    此時聽到王彬父親(王鵬程)在里屋咳嗽。

    王彬母親:咋又咳嗽了呢?

    15、窯洞,日,內(nèi)

    王彬聽到黑子在外面叫了起來,回過頭,見到母親正巧進來。

    王彬:(大聲叫著)媽!

    王彬母親:(有些生氣地,輕拍了一下王彬)你跑哪兒去了你!找你一早上了!

    王彬:我不是去看……

    王彬母親:你回來就行了!找你找不著,都急死我們了!

    王彬:我都多大了,你還找我?

    王彬母親并不搭理王彬,走進屋來,瞧著老伴兒還在抽煙。

    王彬母親:(有些埋怨地)老沈都走了!你咋還抽呢?別抽了!(上前奪下王彬父親(王鵬程)手中的旱煙袋)

    王彬父親(王鵬程):(笑著)讓我再抽一口?。〒屩€要再吸)

    王彬見到母親好端端的,沒什么事兒。但也輕握著母親手臂,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看個遍兒。

    王彬母親:(有些半嗔半笑地說道)你干嘛你?!

    王彬:(焦急地問道)剛才二妮兒跟我說你咋了?

    王彬:我沒咋的?。【褪俏易尪荨?/p>

    16、窯洞外大院,日,外

    這時二妮兒也跟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大院門口,扒著門邊朝里面叫著。

    二妮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哥……我嬸……說……說……有事兒找你……

    17、窯洞,日,內(nèi)

    王彬這才放心地笑了起來。

    王彬:(沖著門口兒的二妮)謝謝?。?/p>

    二妮兒:哥找著了……嬸兒……我走了!

    王彬母親:(也笑著,移步到窯洞門品處,沖著二妮)哎!我給你絡(luò)幾個大餅子……

    二妮兒卻早已離開了。

    王彬:(笑著)這二妮兒!有啥話,不一氣兒說完!我還以為你有啥事兒呢?

    王彬母親:(扭回身來,有些埋怨地拍了一下王彬)我能有啥事兒?是我讓人家二妮幫著去找你的!你還埋怨人家!

    王彬:媽,究竟什么事兒???

    18、窯洞外大院,日,內(nèi)

    王彬母親走到大院門口處,見沒有人,才又關(guān)上了門。

    而后,神神秘秘地往窯洞里走來。

    19、窯洞,日,內(nèi)

    王彬母親也坐在了坑沿兒上,王彬則拿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王彬:(見到母親行為有異,不禁用試探而略有些狐疑地眼神看母親)怎么了?

    王彬父親(王鵬程)在炕沿兒邊上磕了磕煙灰,而后瞧了一眼愛人,王彬母親又輕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似地。

    王彬:(有些好奇地問道)究竟咋了?(瞧了一遍二人的眼神)有啥話,你們就說唄!

    王彬母親:(苦澀地笑了一下)王彬哪!你看你當(dāng)兵退伍回來!今年也都二十三了,嗨!當(dāng)初讓你好好學(xué)習(xí)吧,但是咱家也沒那條件,你爹身體還不行,所以前些年就得靠你出去賣柿子換媒、換糧食,現(xiàn)在條件好了,日子過得倒也舒坦了。咱家也承包土地了,這兩年糧食收成也不錯,肚子已經(jīng)不是問題了,所以我和你爹就考慮吧……

    王彬:(微探著身子,略略睜大了眼睛,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倆又要給我說親哪??。ㄍ蝗慌み^一些身子,有些生氣地說)我都說了,我不干出點明堂來,不會成親的!

    王母:(也很是欣慰地說道)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你不想那么早成親,也沒有人逼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的!但是我跟你爹也一直考慮你的將來。雖然你好賴也混下來了一張兩年的制的初中畢業(yè)證,也有文化了,還當(dāng)了兩年兵。但一直窩在王家堡子,你這輩子也跳不出農(nóng)門哪!

    王彬瞧著父母,一言不發(fā)。

    王彬母親:(又瞧了一眼老伴兒,而后說道)剛才,你爹原來在礦上的老同志,就是你沈叔早上來咱家,說咱們高街公社要招一批人進礦……

    王彬一聽,不禁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王彬:(驚奇地叫道)“啥?!”

    他睜著大大的眼睛,張著大大的嘴,粗重的氣息順著口腔呼進呼出,就連鼻翼也似乎緊張而激動地微微張合起來。

    王彬:(又踏上一步,對著父親,興奮地似乎有些不信地問道)爹!這是真的?!

    王彬父親(王鵬程)卻很是淡定地點點頭。

    王彬似乎是如釋重負(fù)了一般地,仰天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王彬母親:(試探地問道)你想去?

    王彬:(興奮地)媽!我這輩子,做夢都想去當(dāng)煤礦工人!

    王彬母親也很是欣慰,但又略有些擔(dān)心似地,又瞧了一眼老伴兒。

    王彬母親:但是這次招工吧,不是國家固定工,而是協(xié)議工。剛才你爹戰(zhàn)友來了也說,雖說這次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但就算是招上了,也只是到礦上下井工作,不改變農(nóng)民身份,不轉(zhuǎn)戶口,礦上也只是簽訂集體合同。

    王彬:(有些滿不在乎地笑道)那有啥的?(揮著手)管他什么固定工、協(xié)議工!只要能讓我闖出一番天地就成!孫悟空當(dāng)初還只是個弼馬溫呢!我還不能折騰出點兒名堂!

    王彬父親(王鵬程)欣慰地點點頭。

    王彬母親:你是挺有志氣!可搞不好,就得被壓在五指山下!你看你爹當(dāng)年不就是出了工傷……(嘆了口氣)工傷事故那是家常便飯?。S后又瞧了一眼王彬父親(王鵬程))剛才老沈不也說了,農(nóng)民協(xié)議工在井下生產(chǎn)過程中發(fā)生一切意外事故,凡是涉及的工傷住院,死亡賠償?shù)鹊冗@一切,礦上一概不管!那這協(xié)議工,不就是肉包鐵?!我這當(dāng)娘的,可是心疼??!

    王彬:媽!越是有風(fēng)險,才越有機遇!我當(dāng)了兩年兵,回來了依然在農(nóng)村!如果我一輩子就種地,那是沒風(fēng)險,可有啥出息呢?相反地,如果我能去井下好好鍛煉鍛煉,把井下當(dāng)戰(zhàn)場,興許我以后還能當(dāng)?shù)V長呢!

    王彬說完,便又是從鼻子中哼了一口氣,坐在炕沿兒上,一言不發(fā)。

    王彬父親(王鵬程)在炕沿上磕了磕煙灰,又想了一陣,才說道:孩子已經(jīng)這么大了,我覺得他思想很成熟!年輕人就是要敢闖敢拼!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不也是下井挖煤嗎?雖然受過傷,但是也有過激情??!

    王彬母親些生氣的說道:你有什么激情呢?你工傷之后,礦上不是不問不管嗎?本來你也能熬上個正隊長之類的,但是現(xiàn)在呢?

    王彬父親(王鵬程):你這就是婦人之見,下井挖煤是為國家做貢獻,還考慮什么個人的得失呢?再說,當(dāng)時他們是要給我隊長級別的待遇,可是礦上的名額都是有限的,咱們已經(jīng)退休在家了,還拿著那么高的工資,你讓我不是良心不安嘛?!咱沒做那么多的貢獻,就把更好的待遇讓給那些為國家出力的人唄!

    王彬母親別過身子,極不情愿的說道:所以人家當(dāng)?shù)V長的當(dāng)?shù)V長,當(dāng)書記的當(dāng)書記,就你……

    王彬父親(王鵬程):就我咋了?現(xiàn)在一個月不還有三十四塊錢的退休金嗎?

    王彬:(卻據(jù)理力爭地說道)媽!我都二十三了,都這么大了,你天天也不能總把我當(dāng)小孩子看吧?老覺得我這也不成,那也不行!那我以后咋還安身立命呢?小文去年揣100塊錢,去什么深圳打工!多好?!小文給我來信說,他在工地扛磚頭一天都掙30多塊,還讓我去呢,你還不讓我去!人家一年時間,把家里大平房都蓋上了!現(xiàn)在礦上有招協(xié)議工的機會還不讓我去?媽,你覺得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以后得咋整?難不成這一輩就賣柿子、賣煤、賣糧食嗎?(說后,生氣地坐在椅子上,扭著頭也不瞧母親)

    王彬母親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王彬父親(王鵬程):(平靜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孩兒他媽,孩子既然也長大了,還有這樣的志向,你應(yīng)該替他開心?。ㄒ馕渡铋L地)其實,這些年,我做夢也想回去啊!

    王彬聽后,不禁用興奮而渴慕的眼神注視父親。

    王彬母親略帶著些愁容的,思考了片刻,最終也同意地點點頭:去吧。

    王彬見母親點頭,樂得一蹦多老高!

    王彬:(興奮地握著母親的手)媽!我現(xiàn)在就去報名?。ㄕf完,就朝門口跑去)我一定給你弄回來個隊長!

    王彬母親:著啥急?!

    起身,緩步走到一邊的破舊的桌子前,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包裹好的塑料袋。而后又翻找了一會兒。

    王彬:(有些著急地)媽!你找啥呢?

    王彬母親:(笑著回過身對他說道)不得把你初中畢業(yè)證找出來!還得再把咱家戶口本翻出來!要不然,你去報個啥名兒?

    王彬憨厚地一笑。

    母親將這些東西,都收在剛剛那個塑料袋里,交在王彬手中。

    王彬接過來,王彬拿在手中,喜不自勝。

    20、窯洞大院外,日,外

    王彬母親送他出了窯洞,二人來到大院里,此時小黑正在啃著什么東西。

    王彬母親:(一手輕拍著王彬的手臂,輕聲說道)一會兒你去劉嬸兒家把大“二八”借來!趕緊就去公社辦事處。

    王彬:(笑道)我知道了!

    王彬說完,轉(zhuǎn)身又要走。

    王彬母親:(又拉住了王彬胳膊)你知道啥了?這娃子,啥事兒都不穩(wěn)當(dāng)!

    王彬:(苦笑著)媽,又咋了?

    王彬母親:(耐心地囑咐道)你到了公社之后,有事兒就去找你沈叔!

    王彬:(有些為難地)那我得帶點兒啥去吧?

    王彬母親:(笑道)帶啥呀?啥也甭帶!

    王彬卻有些疑惑。

    王彬母親:(笑道)你就聽我的!啥也甭帶!現(xiàn)在就趕緊去報名!你沈叔在那邊等著呢!

    王彬:哎!

    王彬拿著戶口本和畢業(yè)證,就趕忙出門兒了。

    王彬母親瞧著他的身影,也不禁笑了笑,而后又回身進屋里面。

    21、窯洞,日,外

    這時王彬父親(王鵬程)已經(jīng)披著一件外衣下地活動了幾下筋骨。

    王彬:娃兒走了?

    王彬母親:(點點頭,隨即又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老沈,能把事兒辦成嗎?你用不用找劉東春他們?

    王彬父親(王鵬程):(鄭重地)不用!老沈在井下的時候,還欠我一條命呢!現(xiàn)在他是咱公社民兵連長,今天他來咱村下發(fā)這協(xié)議工材料,又特地來咱們告訴咱這事兒,就說明他心里有譜兒!再說,他還拿走我半斤好煙葉子呢!

    王彬母親也只得點點頭。

    22、通往公社的路上,日,外

    王彬騎著大“二八”自行車,行駛在路上,面上流露著喜色。

    23、公社大院門口,日,外

    當(dāng)王彬來到高街公社辦事處的大院時,只見不大的高街公社辦事處,卻被擠得水泄不通。

    呼聲,叫喊聲,報名聲此起彼伏,公社大院外面還有不少圍觀看熱鬧的人群,什么大姑娘、小媳婦、老太太帶著孩子的,老頭兒遛狗的,不一而足。甚至還有不少小男孩兒,站在墻頭兒往院子里瞅。

    王彬也抻脖子正瞧著,看看能在哪里報上名,卻聽見不遠(yuǎn)處有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跟一名年輕的女性工作人員吵了起來。

    姚大勇:(暴怒地睜著大眼,用力地指著自己的胸口,氣地似乎要跳起來似地)我超什么年齡我超年齡?!我三十歲我算超年齡嘛我?!

    女工作人員:(也有些窘迫地發(fā)急,說道)我們工作方針上都寫了,年齡最大不能超過二十六歲,但是你戶口上寫的你是1952年出生的,你今年都三十了!怎么不超歲數(shù)呢?

    姚大勇:(不愛聽她說話似地一揮手,高聲叫著)我說不超就不超?。ㄖ钢笤恨k公室)把你們張主任找出來!你問問他,我姚大勇超不超年齡?!

    王彬見那叫姚大勇的人,指著女工作人員的鼻子就叫罵開來,但是周邊卻沒有一個敢勸阻一句的。

    正在這時,公社的一名領(lǐng)導(dǎo)式的人物快步走了出來,見到姚大勇后,還滿臉堆笑。

    張主任:大勇?。∥疫€以為是誰在外面大動肝火的呢?來了,怎么不提前打一個招呼呢!這是我們新來的工作人員!有事兒咱坐下來慢慢說!

    張主任上前拉著姚大的胳膊,而后又將姚大的報名表拿走了。

    姚大勇:(指著那女工作人員)我告訴你!今天你要耽誤我大事兒,你看著的!

    女工作人員雖然氣得小臉通紅,但卻不敢再發(fā)一言。

    張主任則笑著將姚大勇半推半拉地帶進了大院。

    大伙兒見這姚大勇不是好惹的人物,不禁都讓開了一條路,二人才進入公社辦公室。

    王彬覺得有意思,一打眼間,見到馬路旁邊停著一輛面包車,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名略有些清瘦,但面皮白凈的年輕人,他看上去十分斯文,似乎在冷眼旁觀著發(fā)生的一切。瞧著姚大勇剛才這個場面,他只是微微低下頭,眼睛轉(zhuǎn)了兩圈,而后左手大拇指在鼻子尖兒刮了兩下,又眨了眨眼,表情卻毫無變化。

    正在這時,有一個人拍了一下王彬的臂膀,王彬一驚,回過頭一瞧,原來是父親的戰(zhàn)友———在高街公社辦事處的沈叔。

    王彬:(興奮地叫道)叔!

    沈叔:(也很是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臂膀,而后低聲對他說道)我還尋思你能不能來呢?就怕你爹不放心你,不讓你來!

    王彬:(笑道)我爹哪能呢?巴不得讓我來呢!

    沈叔:(低聲說道)戶口本,畢業(yè)證都帶了吧?

    王彬:(將東西從懷里摸出來)都帶了!

    沈叔:(接過來,低聲說道)跟我來,先把名兒報了吧!

    王彬應(yīng)了一聲,而后又回頭瞧了一眼坐在面包車上的年輕人,他旁邊的司機,似乎在低聲跟他說著什么,隨后那年輕人點點頭,便推開車門下了車。

    沈叔見王彬沒有跟自己過來,便回頭瞧了他一眼。

    沈叔:王彬!(而后又沖他招了招手)

    24、公社大院,日,內(nèi)

    王彬跟著沈叔擠過層層人群,來到一張小桌前。

    一名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坐在桌子后,他見到是沈叔親自帶著王彬來的,沖他微笑著點點頭,也不敢怠慢,仔細(xì)地拿過一張報名表。

    工作人員:姓名。

    王彬:王彬。文質(zhì)彬彬的“彬”。

    工作人員:今年多大了?

    王彬:23。

    工作人員:材料都帶了嗎?

    沈叔:都帶了,在這兒呢?。▽乃芰洗f了過去)

    那工作人員雙手接了過來,而后將王彬的信息填在了表上。

    工作人員:一寸照片帶了嗎?

    王彬:(突然一驚,隨即有些窘迫地?fù)狭藫虾竽X勺)那個……

    沈叔:你沒帶啊?

    王彬:我媽沒說讓帶啊。

    沈叔:(微一揮手)拉倒吧?。▽χぷ魅藛T)沒帶兒沒事兒吧?

    工作人員:(也有些尷尬地)那個……咱如果……

    沈叔:(沖她搖了一下頭,微一眨眼)就這么得了!就差張照片吧?(扭頭拍了拍王彬臂膀)這是我侄兒!到時候我跟書記說去!

    工作人員點點頭。

    沈叔卻對她使了一個眼色,那女工作人員像是會意了似地,而后將這張表遞在了沈叔的手中。

    沈叔平和地對王彬笑道,回去等通知就行了。

    王彬也很坦然地點了點頭,并不多問。

    王彬:謝謝叔!

    沈叔:謝啥?走吧?。ㄉ蚴遛D(zhuǎn)身離去)

    王彬剛要出大院,此時一瞥眼間,見到那面皮白凈的年輕人,也在一邊,正填報著個人信息,隨即掏出畢業(yè)證書來,工作人員也有些驚呼地說道。

    工作人員乙:(讀著上面的名字)原海峰?(突然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你是高中畢業(yè)!

    那年輕人只是一笑,并不多言多語。

    王彬?qū)⑦@一切都看在眼里。

    (旁白)

    那天是我第一次認(rèn)識這個叫原海峰的人。

    25、山坡間,日,外

    這天下午,陽光西照。

    山坡間幾列窯洞。

    幾處煙囪云煙繚繞。

    26、村中坡路,日,外

    幾聲燕啼。

    燕子在枝頭峭立。

    王彬在土道上挑著水。

    27、窯洞外大院,日,內(nèi)

    王彬?qū)⑺惯M水缸中。

    缸中傳來“嘩、嘩”的水聲。

    28、窯洞,日,內(nèi)

    王彬蹲在炕邊的火爐旁,用樹枝生著火,邊生火邊微閉著眼睛,“呼呼”地向爐子的空隙內(nèi)吹著氣。

    由于煙太大,王彬不得已扭過頭,咳了兩聲。

    29、窯洞外大院,日,內(nèi)

    王彬母親這時在院里干著些零碎的農(nóng)活兒,父親癱坐在輪椅上,一手成拳,捶著一側(cè)后腰間的腎俞穴,而后緩緩地活動著腰胯,望著天。

    王彬母親:(扭頭瞧了一眼老伴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咱娃兒的事兒,也不知道咋樣了。(繼續(xù)干著活)昨天去公社看,還沒信兒呢……

    王彬父親(王鵬程)卻沒有搭話。

    這時王彬又在屋里咳嗽兩聲。

    王彬母親:(聽到王彬在屋中的咳嗽聲,便對里面王彬說道)煙太大了……

    正說著的時候,院外的大門傳來砸門的聲音。

    王彬父母一聽這砸門的聲音,都不禁一怔,隨即二人又不約而同地互視一眼。

    砸門聲連續(xù)不斷地。

    外面有人喊道,王彬!王彬!

    王彬母親臉上立馬露出了笑意,扔下手中的農(nóng)活,起身就跑到了大門處開門。

    30、窯洞大院門口,日,外

    王彬母親拉開門后,只見一個皮膚黝黑的,有些精瘦的年輕人何振鵬站在門前,他見到王彬母親后,一臉喜色。

    何振鵬:(一臉欣喜地)嬸!王彬呢?!

    王彬母親:(也笑臉堆歡,要把何振鵬往屋里讓)屋兒呢屋兒呢!快進來!喝口水!

    王彬父親(王鵬程)見到他也是笑瞇瞇地。

    何振鵬:不了!嬸兒!(極其開心地)嬸兒!咱村就我和王彬被錄取了!

    王彬母親:(極其驚喜地,睜著眼睛,張著笑開了嘴巴,雙手在胸前合十,拍了個巴掌)謝天謝地啊!我家娃兒,也終于被錄取了!

    王彬母親:(隨即扭回頭,邊急切地招著手邊叫著)王彬!王彬!

    王彬從屋子里出來,見到何振鵬到來,不禁有些詫異,隨即驚喜異常。

    何振鵬:(難掩喜色地叫道)王彬!咱倆錄取啦!

    王彬:是嘛?!太好啦!哈哈哈哈……

    王彬與何振鵬開心地抱在了一塊兒。

    王彬母親:振鵬也真是優(yōu)秀啊!以后到礦上,你們倆可得互相照顧一下?。?/p>

    何振鵬:(笑著)嬸!那是自然的?。▽χ醣颍┪覄倧墓缁貋?!人家告訴我,明天一早,礦上來車接,但是咱得自帶被褥和碗筷,十點鐘在公社院子集合,錯過了時間就得自己想辦法趕下午四點到鰲北礦勞資科報到,如果四點再趕不到,礦上就不要了!

    王彬:行行!謝謝?。∥抑懒?!明天我肯定大早就出發(fā)!

    王彬母親:振鵬?。≡谶@兒吃口飯唄!嬸給你做點兒好吃的!

    何振鵬:不了嬸!我還得趕快回去給爹媽說一下,讓他們倆開心開心,再說,我東西也得收拾一下!

    王彬母親:(笑著)行!那嬸不留你了!你慢點兒走啊!

    何振鵬:好嘞嬸!王彬,明早兒公社見啊!

    王彬:(開心地)哎!

    31、窯洞,傍晚,內(nèi)

    晚飯。

    桌子上擺著兩色小菜,三碗面湯,旁邊還擺著一大盤饃。

    王彬父親(王鵬程)(王鵬程)還特意拿出了高粱酒,在碗中倒上了大半碗。

    王彬母親:老頭子,你少喝點兒,大夫說……

    王彬父親(王鵬程)(王鵬程):嗨……(在空中揮著手,微閉著眼睛,似乎誰也不想聽似地)光聽大夫的話,一天日子也別想活!

    王彬母親:你注意點兒身體!少喝點兒酒……

    王彬父親(王鵬程):(強辯道)我兒子出息了,我今天喝點兒咋的?這么開心的事兒得慶祝一下??!

    王彬與母親瞧著父親端著酒碗,不禁又是幸福,又是有擔(dān)心他身體地笑著。

    32、窯洞,夜,內(nèi)

    晚上,王彬父親(王鵬程)(王鵬程)早已躺在炕上睡去,呼嚕聲極大,母親坐在炕邊,瞇瞇著眼睛,借著煤油燈光,為王彬縫補著衣物。

    王彬:(準(zhǔn)備完著自己的行李,而后起身擦了把汗,對著母親說道)媽,早點兒休息吧。

    王彬母親:我再把你這件衣服給你補兩針,你快點兒拉簾睡吧!

    王彬卻搖搖頭,坐在炕沿兒上,陪著母親。

    王彬:媽,要說去煤礦,我是真開心,但是吧,我還有點兒舍不下咱家。

    王彬母親:(態(tài)度有些嚴(yán)厲地)你都多大了?還像小娃子似的?家里家外的活計也不算太多,我咋還應(yīng)付不來?

    王彬:媽,等我掙我資了,我把錢都給你寄回來!

    王彬母親:(一笑,隨即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王彬頭發(fā))嗨,現(xiàn)在吃喝都不是啥大問題,你的工作現(xiàn)在也有了著落?,F(xiàn)在我就想著,啥時候能抱個大孫子!

    王彬聽后,不禁噗嗤一樂。

    王彬母親:(語氣有些催促地)到礦上,物色個好姑娘,趕快把喜事兒給辦了!

    王彬:媽,你是三句話離不開我婚事兒!哪有那么快的?

    王彬母親: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有你姐了?。ò琢送醣蛞谎郏┠悻F(xiàn)在還連個姑娘都沒討著呢!

    王彬只是一笑,坐在炕沿兒上,似乎若有所思起來。

    (畫面黯淡下來)

    33、王家堡子旁的山坡間,晨,外

    (遠(yuǎn)景)

    天麻麻亮。

    整個村落只是大略能辯識得見形狀。

    一個窯洞窗口亮了一點光。

    而后傳來了犬吠聲。

    34、村中小路,晨,外

    王彬背著行李,手中還提著些物件,在村里的坡路上走著。

    35、村口馬路,晨,外

    這時一輛馬車來到。

    王彬:(辯別了一下,沖著馬車一招手,喊了起來)孫叔!孫叔!

    孫叔牽著馬韁,“吁!吁!”

    馬車停下來。

    孫叔瞧了瞧,是王彬。

    孫叔:這么早,你干嘛去???出遠(yuǎn)門兒啊?

    王彬:孫叔!我去公社報到,你能捎我一程嗎?

    孫叔:(笑道)那有啥不能的!快上來!

    王彬:(興奮地笑道)哎!

    將行李從肩上卸下,扔在馬車后面,然后跳上了馬車。

    孫叔:駕!

    馬車走了起來。

    孫叔:你報啥到啊?

    王彬:我要去鰲北煤礦當(dāng)協(xié)議工啦!

    孫叔:(也十分開心地說道)去鰲北煤礦!那好??!好??!娃子有出息啊!

    馬車漸行漸遠(yuǎn)。

    二人歡樂的聊天聲也消失在晨蔭中。

    36、公社大院,日,外

    當(dāng)馬車載著王彬來到公社門前的時候,天已大亮。

    王彬:(背好背包,拎著物件)謝謝孫叔。

    孫叔:謝啥!好好干!

    王彬:哎!孫叔再見!

    孫叔:再見!

    孫叔駕著馬車離開了。

    公社門口站著一個人,見王彬前來。

    工作人員:哪個村兒的?什么名?

    王彬:同志你好,我是王家堡子村的,叫王彬。

    那人在花名冊上看了看,然后又抬頭瞄了一眼王彬,這才在一邊打了個勾。

    工作人員:(一甩頭)往里走。

    37、公社大院,日,內(nèi)

    王彬來到里面,見到院子中間站著一個五十歲左右,個頭不高,小平頭,且頭發(fā)花白,大臉盤兒,黑里透光的人。而張主任陪著他站在一邊。

    王彬再一看,旁邊停著一輛解放牌大卡車,卡車上插著欄桿。

    而辦公室前的屋檐下蹲著一位穿著很時髦的年輕人,不斷地在抽煙。

    鄭慶東:(對張主任)說道,這是李師傅!車開得非常好!

    張主任禮貌地轉(zhuǎn)過身和時髦年輪人打了個招呼。

    鄭慶東:(環(huán)視了一下,舌頭舔了一下牙齒,說道)人來得差不多了!我現(xiàn)在開始點名兒??!

    鄭慶東:王選懷!

    王選懷:到!

    鄭慶東:王志勝!

    王志勝:到!

    鄭慶東:王民錄!

    王民錄:到!

    鄭慶東:王彬!

    王彬:到!

    鄭慶東:原海峰!

    原海峰:到!

    王彬扭過頭,瞧見原來那個面皮白凈的年輕人也在其間。

    鄭慶東:姚大勇!

    姚大勇:到!

    鄭慶東:韓正群!

    韓正群:到!

    鄭慶東:周緒東!

    周緒東:到!

    鄭慶東:安同安!

    沒人答話。

    鄭慶東又看了一眼花名冊,繼續(xù)點到:安同安!

    依然沒有人答話。

    鄭慶東:(極其不滿地)這狗日的!咋還沒到?!找哪個小娘兒去了?!繼續(xù)點?。戳艘谎刍麅裕┖握聩i!

    何振鵬:到!

    38、公社大院,日,內(nèi)

    (畫面中,那中年人依然在點著名)

    (日光有明顯的變化)

    (旁白)

    那一天,我們被錄取的五十一名協(xié)議工,只有安同安出了些差錯。

    (回到劇中)

    鄭慶東:(又沖著在場的五十名協(xié)議工大聲喊道)安同安!安同安這狗日的來沒來?!

    39、公社辦公室,日,內(nèi)

    一名女工作人員有些皺著眉頭,不滿地瞧著外面。

    女工作人員:誰啊?怎么素質(zhì)這么差?

    40、公社大院,日,內(nèi)

    鄭慶東:(沖到張主任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叫道)你是咋搞的?!到底通知到了沒有?!這人我們不要了!(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你們公社這么不把我們當(dāng)回事,以后還合作嗎?

    張主任的臉上變了色,神情也十分尷尬且憤怒,但馬上又鎮(zhèn)靜下來。

    張主任:昨天下午已經(jīng)通知到了,路遠(yuǎn),應(yīng)該馬上就到了,再稍等會兒。

    鄭慶東:(十分惱火,硬氣地說道,雙手在半空中比比劃劃地)那我們就不要了!井下就是戰(zhàn)場!就跟打仗一樣的!這么沒有時間觀念,到井下就得被砸死!這種不守紀(jì)律的人死了,礦上還得負(fù)責(zé)任!這種人少一個無所謂!

    正在這時,那個叫安同安的背著被子,手里提了個臉盆,從公社的大門走了進來!

    安同安:我來了!我來了!

    第4集

    01、辦公室,日,內(nèi)

    (背影,鏡頭中年男子(許德宏不露臉)

    許德宏站在辦公室的電話機前,一和掐著腰,一手拿著電話。雙腿叉開著站著,頭部還略往上仰著。

    許德宏:(他略有些生氣地問道)怎么搞的?不是說十點準(zhǔn)時集合嘛!你怎么能讓孩子多睡一會兒呢?

    電話機另一邊,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女子(許德宏妹妹):(有些自責(zé)地)孩子昨天晚上吃得有點兒多,所以睡得晚了一些……

    許德宏:(輕輕嘆了一口氣,捋了一下頭發(fā),隨即手指在空中虛點)睡得晚都不是借口!(埋怨地,語氣加強)關(guān)鍵你才給我打電話!(環(huán)視了一下四處,似乎是鎮(zhèn)定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這是礦務(wù)局統(tǒng)一安排的事兒!又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

    女子(許德宏妹妹):(在電話機那邊,焦急地問道)大哥,那怎么辦呢?

    許德宏:(思考了一下)我給公社那邊的打電話問問情況,你等我信兒!

    女子(許德宏妹妹):好。

    許德宏:(隨即又壓低了聲音,氣憤地)你這不胡鬧嘛!我費心巴力地要在高街公社招工,不就是為了我外甥!如果這次孩子因為你耽誤了,你看我怎么處理你?

    許德宏妹妹:大哥,都怪我!

    許德宏:(手在空中一揮)別說怪不怪的了,我得趕緊給公社打個電話!

    許德宏“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02、高街公社大院,日,內(nèi)

    安同安跑進了大院,此時眾人都在瞧著他,安同安手中的洗臉盆“滴瀝當(dāng)啷”地響著。

    他氣喘吁吁地站在當(dāng)?shù)?,看著鄭慶東,又瞧了瞧其余五十名協(xié)議工,有點兒不知所措。

    張主任:(氣憤地指著安同安大聲而嚴(yán)厲地叫喊著)你怎么才來了你?!(說著走上了前,便要將他推到五十名協(xié)議工的隊伍中)

    鄭慶東:(卻只是瞄了一眼安同安,大手一揮)時間到了!不要了!

    張主任一聽,也很是尷尬地半伸著手臂,似乎要叫著鄭慶東。

    鄭慶東:(卻大手一揮,叫道)都上車都上車?。S后又指著眾人)都排好隊??!誰敢給我擠一下!直接就給我滾蛋!

    此時安同安極其尷尬地站在原地,瞧著這些挨個上車的人。

    03、辦公室,日,內(nèi)

    許德宏站在辦公室中,依然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握著電話。

    電話“嘟”、“嘟”地響了幾聲。

    電話被接起。

    許德宏:喂!您好!我是渭北礦務(wù)局呀,請給我轉(zhuǎn)接高街公社。

    04、高街公社大院,日,內(nèi)

    當(dāng)最后一人上了大卡車之后,司機將欄桿上的鐵栓“當(dāng)啷”的一聲掛上,而后從后面的橫梁上跳下來,兩只手在空中相互擊拍了幾下,打掉了灰塵。

    鄭慶東:(向司機揮手說)走。

    司機繞到了駕駛室,上了車,隨即就將車發(fā)動起來。

    05、卡車上,日,外

    王彬等人站在卡車后面,車開起來后,眾人晃晃悠悠地,有些站立不穩(wěn),只得抓著旁邊的欄桿,才能站穩(wěn),還有的人干脆坐了下來。

    姚大勇:(這時埋怨地說道)這叫什么安同安的家伙!竟搞沒譜兒的事兒!本來挺高興的,他非得來個遲到!這下好了!把人家礦領(lǐng)導(dǎo)給惹生氣了!

    王選懷:(在一邊,語速極快地說道)可不是唄!這下讓咱公社書記、張主任都丟了面子!他這小臉兒上就有光兒了!

    王民錄:(在一邊拍了一下鐵欄桿,氣憤地說道)咱們這些兄弟,都陪著這小子臉上有光兒了!這要是到了礦上,人家礦領(lǐng)導(dǎo)能給咱們好臉子看?!他去不去不打緊,還浪費了一個指標(biāo)!

    周邊有不少人跟著附和起來的。

    眾人:可不是唄!

    眾人義憤填膺地,但是王彬卻一言不發(f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王彬又留意了一眼原海峰,只見他卻扶著欄桿,望著遠(yuǎn)處,臉上卻毫無表情,似乎此事與他無關(guān)一樣。

    06、高街公社大院,日,內(nèi)

    安同安站在原地,低著個頭。

    張主任:(訓(xùn)訴道)五十一個人!就你搞特殊!就你……

    工作人員甲:張主任!張主任(一名工作人員跑出來)礦務(wù)局來電話了!您接一下!

    張主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礦務(wù)局,神色間盡是疑惑,自言自語著)礦務(wù)局來的電話?(瞧了一眼工作人員)來了!

    張主任趕快跑到辦公室。

    07、高街公社辦公室,日,內(nèi)

    張主任站在電話機前接聽著電話,工作人員陪著站于一邊。

    張主任:喂……(突然神情詫異地)哎喲!領(lǐng)導(dǎo)您好!……(不斷地恭敬地點著頭)哎!是是是!是啊!安……(十分詫異地望了一眼窗外的安同安,而后低壓了一些聲音,略有些歉然而惋惜地)安同安遲到了!……現(xiàn)在……(張主任又向窗外望了一眼)??!好的好的!

    張主任趕快將這部電話罷于一旁,面向工作人員。

    張主任:(低聲)快去把安同安叫進來。

    工作人員應(yīng)聲而去。

    張主任而后又拿起另一部電話撥了幾下。

    張主任,一手掐著腰,眨了兩下眼,對方接聽了電話。

    張主任:喂!車出大院了嗎?……(突然臉上現(xiàn)出輕松)趕緊!把車攔下來!讓剛才那個鄭領(lǐng)導(dǎo)趕緊來一趟我辦公室!……對!你轉(zhuǎn)告他,礦務(wù)局領(lǐng)導(dǎo)來電話了!

    張主任掛了電話,安同安也跟著工作人員進了來。

    張主任:(微笑著)安同志,有一個電話,你先接一下。

    安同安瞄了一眼張主任,隨后接起了電話。

    安同安:(有些疑惑地)喂……(突然興奮地)大舅??!

    張主任和工作人員互視一眼。

    08、高街公社大院門口,日,外

    車正緩緩地開到大院門口,衛(wèi)門突然跑出來,伸手?jǐn)r下了車。

    09、駕駛室,日,內(nèi)

    司機:(探著頭望著窗外)怎么個情況這是?

    中年男子(鄭慶東):(低聲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干嘛?。〉V上車都敢攔?!

    10、高街公社大院門口,日,外

    車停了下來。

    一名門衛(wèi)很是鄭重地繞了過來。

    11、卡車上,日,外

    眾人都望著下面,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王彬冷靜地瞧著下面。

    這時王志勝湊到王彬耳邊。

    王志勝:(低聲地)肯定跟安同安有關(guān)。

    王彬:能嗎?

    王志勝:看著吧。

    周緒東:(有些擔(dān)心地)不會不讓咱們?nèi)チ税桑?/p>

    姚大勇:(卻給了他一個眼色,低聲說道)先別說話,看看情況。

    眾人安靜下來。

    12、高街公社大院門口,日,外

    鄭慶東搖下了車窗玻璃,探出了頭。

    鄭慶東:(右手伸著大拇指,四指握成拳,邊說話邊在空中用大拇指虛空指著,略有些不屑與囂張地,質(zhì)問地)我們是鰲北礦上來接人的,為啥要攔車?

    門衛(wèi):我們領(lǐng)導(dǎo)說,礦務(wù)局領(lǐng)導(dǎo)來電話了,讓鄭領(lǐng)導(dǎo)接一下電話!

    鄭慶東:他娘的!礦務(wù)局來電話?!礦務(wù)局來電話管老子啥事兒?!(邊說邊下了車)在哪兒接???

    門衛(wèi):去辦公室。

    鄭慶東跟著門衛(wèi)去了辦公室方向。

    13、卡車上,日,外

    有的人說道,“咋的了?是不是不讓去了?”

    有的人說道,“可能是哪方面沒協(xié)調(diào)好吧?”

    姚大勇:(這時卻指著一個人的鼻子,低聲叫罵道)把你那烏鴉嘴閉上??!

    車上人都不敢再議論了。

    王志勝:(在王彬耳邊說道)一會兒有好戲看了。(說完,下巴向鄭慶東遠(yuǎn)去的背影微揚了一下)

    14、高街公社大院,日,外

    鄭慶東來到辦公室門口,依然在罵罵咧咧地。

    鄭慶東:誰來電話關(guān)我球事兒!耽誤了時間,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門衛(wèi)在一邊附和著,“是是!”引著他來到辦公室門前。

    15、高街公社辦公室,日,內(nèi)

    鄭慶東大搖大擺地進了辦公室,用右手食指剔了剔牙。

    安同安站在一邊,鄭慶東只是瞄了他一眼。

    此時張主任正手握著電話等他來。

    張主任:(身子稍稍向前探著)鄭領(lǐng)導(dǎo),請接一下電話。(隨后將電話遞了過去。)

    鄭慶東輕輕地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這才奪過了電話。

    鄭慶東:(昂著頭,微閉著眼,似乎是將誰都不放在眼里似地,語氣間十分不屑地)誰呀?(剛剛還十分不屑地神情,突然變得十分詫異,隨即有些誠惶誠恐地站在原地,身子站得十分整齊)啊不不不……(咧著嘴,討好地笑著)不是!誤會剛才是誤會?。ㄒ皇执钤诤竽X上)誤會!……(邊說邊賣力地笑著點著頭)哎!好好!好好!請領(lǐng)導(dǎo)放心?。ㄊ衷诳罩斜葎澲┪冶9軆航o您處理地妥妥兒地!哎哎!嘿嘿……”

    16、卡車上,日,外

    車上眾人還在等著。

    這時年齡最小的常忠孝發(fā)起了牢騷。

    常忠孝:(手中薅著一個線頭兒)還去不去了?我還沒見過煤礦長啥樣兒呢!

    王選懷:(在一邊笑道,語速極快地,就像說繞口令似地)當(dāng)里個當(dāng)!你個小屁孩兒,現(xiàn)在吵著要見煤礦啥樣兒,等你見到了,乖乖,你就得夾個尾巴不想干了!

    眾人哈哈地都笑了起來。

    王選懷:(擼了擼袖子,看著常忠孝手中的線頭兒,又瞧了瞧他的臉問道)娃子,多大了?

    常忠孝:我二十。

    王選懷:(笑道)二十個球啊?。ㄒ皇直攘藗€“八”)看你最大不超過十八。

    常忠孝:(有些尷尬地,將線頭兒扔在地上,提高了一些嗓門)就算我十八吧。

    王選懷:嘿嘿,就算十八?(環(huán)視了一圈眾人)那就是沒到十八!娃子!挖煤可危險哪!

    常忠孝:(扭過身子)我來又不是奔挖煤來的,就是想出來轉(zhuǎn)轉(zhuǎn)。

    王選懷:(指著常忠孝笑道)呦??。粗赃厧兹诵Φ溃┻@娃子口氣可真不小啊!你來不是為挖煤,那是干啥?上礦上找媳婦???!煤礦可都是男的??!

    眾人哈哈大笑。

    王彬:(這時勸道)哎,兄弟,你別逗人家娃子了!

    常忠孝:(有些不滿地瞧著王彬)我才不是娃子!我初一就不念了!我爹在大隊當(dāng)主任,讓我在生產(chǎn)隊掙半個工分,我早就不是娃子啦!

    王選懷:(笑著指著王彬)看著沒有?人家不領(lǐng)你情!

    正在這時,周緒東低聲對大家說道。

    周緒東:哎哎哎!同志們都別說話了!

    王選懷:(依然大聲地)咋了?

    姚大勇微微指了一下公社大院方向。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兩人走了過來。

    前頭走著那個叫安同安的人,他手中沒有一物,卻甩著手走著,看上去十分瀟灑。而后面則是那個中年男子(鄭慶東),他滿臉堆笑,一手在掖下夾著個行李,另一只則拎著洗臉盆,在后面搗著小碎步,跟著那個安同安,一邊跟著,還一邊笑著瞧著他的臉,似乎是要討好他一般。

    這時王志勝微微扭過頭,瞧著王彬,微微一拱嘴,王彬也像是了解到了什么似地,而后略有些佩服地笑了笑。

    17、高街公社大院門口,日,外

    鄭慶東與安同安快步走到車旁,那中年男子奴才般地笑著。

    鄭慶東:安師傅!這邊請!

    安同安:(有些不滿地瞧著卡車后面的眾人)我坐哪兒???

    鄭慶東:(笑著)安師傅,您看這車這么大,除了司機的位置您是不能坐的,剩下的位置您隨便坐!嘿嘿……

    安同安:(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說道)駕駛樓子有點兒熱吧?

    鄭慶東:(嘿嘿地笑著)安師傅,您說的不錯,里頭是有點兒熱,但是駕駛室有小電風(fēng)扇,吹起來就甭提有多涼快啦!

    安同安:(眼睛一亮,開心地問道)真的?

    鄭慶東:(煞有介事地說道)真的!勞駕您移步啊!就是上去有點兒費勁兒,多擔(dān)待??!

    卡車上的人瞧見這鄭慶東如此一副奴才樣,不禁有幾人笑了起來。

    鄭慶東:(指著車后的協(xié)議工們瞪眼)笑什么笑你們!都呆好了!一會兒開車給你們誰摔溝里去,老子可不管!

    鄭慶東待安同安上去坐好后,將被子遞給他,而后自己也上了車,關(guān)上了車門。

    車緩緩開了起來。

    18、卡車上,日,外

    姚大勇這時扭過頭對身邊幾人低聲說道,門子挺硬啊!.

    眾人都不禁點點頭。

    19、土路上,日,外

    車一路開著,十分顛簸。

    王彬望著遠(yuǎn)去的路,路不斷地向遠(yuǎn)處退著。

    20、土路上,日,外

    (鏡頭一轉(zhuǎn))

    此時陽光瞧上去已然是下午的陽光,路旁樹頭蠟黃的,被陽光一映,更顯得有些蒼老。

    21、卡車上,日,外

    車上五十人已幾乎全都或蹲或坐或靠在卡車后的某處。

    何振鵬:(挨近了姚大勇)大勇哥,幾點了?

    姚大勇:(看了一眼手表)快下午三點了。

    周緒東:跑了快四個小時了。

    22、鰲北煤礦生活區(qū)入口,日,外

    車緩緩的行駛著,此時馬路上的行人漸漸變多了。

    23、卡車上,日,外

    常忠孝:(站起身子,興奮地笑道)終于到礦上了?。_著下面的行人)你們好!

    陳忠啟:(雙手把著互攔,抻著脖子,笑道)看!

    王彬和眾人瞧去,只見馬上兩側(cè)堅立著一組鋼筋組成的小鐵塔,四五米高的地方,橫著一個白底色的牌匾,上面用紅色楷書書寫著“鰲北煤礦歡迎您。”

    終于到了!幾人同時歡呼起來。

    王選懷卻坐在車上,右手隨意地在空中揮了一下,“切”!嘴角雖然笑著,但眼睛似乎瞟也不愛瞟這幫年輕人一般。

    24、馬路上,日,外

    道路兩側(cè)都是低矮的紅磚房,馬路旁邊有的人用扁擔(dān)挑著兩個鐵桶,還有小孩子拎著兩個塑料桶,兩臂前后甩著胳膊走。有些女子也抱著孩子,站在大街上與人閑聊。

    車緩緩地開了近來。

    25、迎賓路西側(cè)三叉口處,日,外

    當(dāng)車快開進鰲北煤礦的時候,王彬望見是一條三叉路。

    主路的右側(cè)孤零零地豎著一根電線桿子,而電線桿子上端分出來的電線,又延著三叉口的方向延展開去。

    王彬向前望去,是一排紅磚累起的墻,更遠(yuǎn)處則是一排寬大的白色的樓房。

    路口處則有兩個木質(zhì)的移動路障卡在其間,并有四名身著粗布衣裳的,袖帶紅臂章的民兵在道旁把守。

    26、路障處,日,外

    一人上前兩步,沖車舉了一個手臂,車停了下。

    司機:(探出頭去,對民兵說道)同志,我們是咱礦上接協(xié)議工的。

    民兵:那通行證我也得看看。

    司機將通行證遞了過去。

    民兵看了看,而后回身沖另外幾人揮了一下手,幾人將一側(cè)的路障撤掉,民兵將通行證還給了司機,司機才又起車。

    車輛在叉路右側(cè)拐彎,進入到“迎賓路”,沿著較為筆直寬闊的馬路開去。

    27、辦公樓前,日,外

    卡車停在一個巨大狹長的辦公樓前。

    28、礦長辦公室,日,內(nèi)

    劉東春礦長站在礦長辦公室窗前,看到大卡車停在了辦公樓前后,不禁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似乎是終于輕松下來一般。

    29、辦公樓前,日,外

    鄭慶東下了車,親自將安同安的行李等物品接了下來,并且笑容不減。

    鄭慶東:安師傅,到了!

    安同安跳下了車。

    這時一名領(lǐng)導(dǎo)干部走了過來。

    領(lǐng)導(dǎo)干部:(對鄭慶東)鄭科長,這些都是協(xié)議工吧?

    鄭慶東對那人有些趾高氣昂地點點頭,隨后走近那人,對著他耳邊低語幾句,那人聽后,目光不禁有些緊張地落在了安同安的身上,而后明白了什么似地對鄭慶東點點頭。

    司機這時將大卡車后面的鐵栓子拉開,當(dāng)啷一聲,鐵板子落了下來。

    司機:下來!都下來!

    鄭慶東:(對那領(lǐng)導(dǎo)說道)這兒都給你了!

    領(lǐng)導(dǎo)干部:(有些為難地問道)鄭科長,都安排“廣一”嗎?

    鄭慶東:(“嘖”了一聲,十分不滿地瞧著那人,生氣地說道)什么都安排“廣一”?!之前不定了嘛,都去辦公樓后面大會議室!今天晚上讓他們在那邊打地鋪!

    那人點點頭。

    鄭慶東:(隨后對安同安笑道)安師傅,這邊請!

    安同安似乎是理所當(dāng)然地點點頭,而后跟著鄭慶東朝其他的地方去了。

    王彬:(跳下車后,看著安同安這副德行,也十分不滿,而后跟身邊的王志勝說道)你瞧他!

    王志勝:(只是微微一笑,語氣很平和地說道)人家有門子!咱就是普通的協(xié)議工。

    姚大勇:(這時在一邊恨恨地低聲說道)有門子咋的?下了礦,不一樣是苦力!

    領(lǐng)導(dǎo)干部:(沖大伙兒叫道)來來來!都上這邊來!

    領(lǐng)導(dǎo)向眾人招著手。

    大伙兒都紛紛拿著自己的行李,走了過來。

    領(lǐng)導(dǎo)干部:我現(xiàn)在點名兒,點到誰,就上那邊站隊!

    領(lǐng)導(dǎo)干部:王選懷!

    王選懷: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王志勝!

    王志勝: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王民錄!

    王民錄: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王彬!

    王彬:到!

    王彬等人拎著自己的行李,站到了另一邊的隊伍中。

    【(背景聲音依然在點著名)

    領(lǐng)導(dǎo)干部:原海峰!

    原海峰: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姚大勇!

    姚大勇: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韓正群!

    韓正群: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周緒東!

    周緒東: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常忠孝!

    常忠孝:到!

    領(lǐng)導(dǎo)干部:陳忠啟!

    陳忠啟:到!】

    王民錄:(回頭瞧著辦公樓對面的“廣一”樓,低聲問王彬)那個安同安什么門路?。?/p>

    王選懷:(回過頭來,瞄了一眼正在點名的領(lǐng)導(dǎo),壓低嗓子說道)誰知道?你看剛才那什么鄭科長,對咱們多兇,對那安同安服服帖帖的,看著就來氣!等以后下井,我讓他好看!

    姚大勇這時也拎著自己的行李走了過來。

    王選懷:(瞄了一眼姚大勇)大勇哥,你覺得那安同安啥來路?

    姚大勇:(有些不服氣地)反正我看他不順眼!

    王彬:(鎮(zhèn)定地說道)大家都冷靜點兒!畢竟才來礦上,還不知道什么情況。

    王志勝:(也回頭湊過來)王彬說的有道理,咱們都才來,火氣別太沖。

    這時,那領(lǐng)導(dǎo)點道。

    領(lǐng)導(dǎo)干部:安同安!

    沒人答話。

    領(lǐng)導(dǎo)干部:安同安?!

    姚大勇:(指著“廣一”樓)剛才他走了!

    那領(lǐng)導(dǎo)瞄了一眼姚大勇,而后才點點頭,在花名冊上畫著一筆。

    30、礦長辦公室,傍晚,內(nèi)

    劉東春站在辦公室電話機前,撥打著電話。

    劉東春:喂!許局長您好!我是劉東春!對對!安同安已經(jīng)到礦上了,我們勞資科科長鄭慶東已經(jīng)安排孩子去“廣一”樓了!……對!這半個月,孩子都在“廣一”單身宿舍!對對對!您放心!

    劉東春掛了電話,不禁釋然地嘆了口氣。

    31、大會議室,傍晚,內(nèi)

    王彬等一行排著隊,跟著領(lǐng)導(dǎo)干部進了大會議室。

    會議室中空空蕩蕩,對面的窗戶則十分高大!

    領(lǐng)導(dǎo)干部:(進來后,說道)你們今天晚上就在這兒休息啊!

    32、書記辦公室,傍晚,內(nèi)

    肖偉光坐在李高明書記辦公室對面的椅子上。

    李高明給肖偉光倒了一杯水,肖偉光接了過來。

    李高明:(回身坐在椅子上)偉光啊,真是對不?。。ㄓ行殡y地,雙肘抵在桌面上,雙手十指交叉)這月底啊,你還是回不了家啊!

    肖偉光:(微微探了探身子,側(cè)過一點兒頭,放下水杯,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雙眉眉尖兒微蹙,快速地眨了幾下眼,有些疑惑地問道)書記,礦上不是批了嗎?

    李高明:(嘆了口氣,側(cè)過頭,略略頷首,歉然地說道)礦上是批了,(左手握成拳,右手手掌摩挲著拳頭)但是吧,(攤開雙手)這不新來一群協(xié)議工嘛!所以培訓(xùn)這一塊兒,還得你抓起來??!

    肖偉光:(抿了抿嘴,有些為難地說道)咱們不是有培訓(xùn)科嗎?而且下面這些技術(shù)員不是能給他們進行培訓(xùn)嗎?

    李高明:(點點頭,喝了口水,放下水杯)話是這么說,但是呢,這五十一人,(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只有三人是高中畢業(yè),初中畢業(yè)生(左手掌張開,右手掌輕拍在左手掌上)就是手指頭也能掰得過來。剩下的同志,(右手手掌在空中比劃著)文化水平幾乎就談不上,能上個完小就不錯了。(十分為難地,傾側(cè)著頭,身子朝肖偉光靠進了一些)你說咱們的技術(shù)員,如果上來就談什么侏羅紀(jì)巖層,二疊紀(jì)巖層,什么背斜、向斜,再來幾組熱值大卡,偉光,(睜大了眼睛,表情有些夸張地,語調(diào)略略升高,語氣加重)我看用不上培訓(xùn)結(jié)束,人基本上就都跑了?。ㄓ趾攘艘豢谒?,放下水杯,右手五指略略張開,梳了梳頭發(fā),嘆了口氣)所以我覺得啊,(伸出一根手指)至少這第一堂課,你得給大伙兒打個樣兒,讓下面這些小技術(shù)員,都知道什么話該講,什么話不該講。(微微坐正一些身子)再有呢,就是這五十一名協(xié)議工吧,說實話,(微微搖搖頭,擺了擺手)我對他們不大看好,畢竟他們關(guān)系都不在咱們礦上,真出點兒什么事兒,人跑了,想抓都沒地方抓。(一籌莫展地)所以吧,我覺得這個培訓(xùn)呢,專業(yè)知識這一塊兒,點到為止,主要是讓這幫協(xié)議工,一是知道在井下怎么干活,二是讓他們注意安全,(凝視著肖偉光的眼睛,右手伸出一根手指,鄭重其事地)所以明天的培訓(xùn),(凌空點了點肖偉光)第一節(jié)課得你來!

    肖偉光端坐于椅子上,一言不發(fā),扁著嘴角,眨了眨眼,才略有些為難,卻又似乎要扛起這項重要工作似地,點了點頭。

    李高明很是開心地,起身拍了拍肖偉光的肩膀。

    李高明:這就對嘛!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先休息一下,明天讓這幫年輕人開開眼界。

    肖偉光:(起身)好的,書記。

    33、大會議室宿舍,夜,內(nèi)

    王彬等人躺在地板上了,大伙兒上身蓋件衣服就睡覺。

    王彬躺在中間,姚大勇躺在他左手邊,王選懷躺在他右手邊。

    此時姚大勇打起了鼾聲。

    王彬睡不著覺,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王選懷:(也沒有睡,瞧了一眼王彬,低聲問道)咋還沒睡哩?

    王彬:(低聲說道)我睡不著。

    王選懷:(啞著嗓子笑道)有啥睡不著的?

    王彬:(扭了扭身子,說道)新鮮唄!

    王選懷:挖個煤有啥子新鮮的?

    王彬:(扭頭)你不新鮮?

    王選懷:(低聲地,望著天花板,似乎是回憶著過去似地)我原來在部隊里,就是挖礦的。

    王彬:(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在部隊里是挖礦的?挖啥礦?。恳餐诿貉??

    王選懷:(笑道)我們不挖煤,我們挖黃金。

    王彬不禁羨慕地瞧著王選懷。

    王選懷:我跟你說老弟,不是我吹!我就走一圈,就知道哪有礦,哪有水。

    王彬:(驚奇地問道)真的嗎?

    王選懷:(自豪地笑道)騙你做啥子?采礦這東西可有大學(xué)問,但我對這個,就跟對我自己掌紋一樣兒!門清兒!

    王彬這時目光中流露著對王選懷的欽佩,隨即王彬正視天花板。

    (畫面漸漸暗淡下來)

    34、培訓(xùn)室,日,內(nèi)

    眾人坐在培訓(xùn)室中,此時一男一女兩人正在給每個人發(fā)一支原珠筆和本。

    常忠孝:(在一邊有些興奮地叫著)媽天兒?。¢L這么大,第一次發(fā)著了筆和本!

    王選懷:(在一邊笑著)看把娃子美的!發(fā)個筆和本就美成這樣!

    常忠孝:原來在學(xué)校我也沒有過這待遇!

    姚大勇:(笑道)我家娃子在學(xué)校得這些玩意兒都不是新鮮事兒,你咋沒……

    眾人一聽,都不禁對姚大勇笑著“哎”了起來。

    姚大勇:(笑道)“哎”啥嘛!

    王彬:(有些驚喜地笑道)大勇哥,你都有娃子了?

    姚大勇:(咧咧著嘴樂道)有娃子咋了嘛?。ㄉ斐鰞筛种福﹤z呢!

    王選懷:(笑道)都幾歲了?

    姚大勇:(用手指比了個數(shù)字)老大九歲了?。ê俸俚匦α藘陕暎├隙≈?!才四歲!

    王選懷:(湊近了一些,一臉喜氣洋洋地笑著問)倆男娃子?

    姚大勇:(搖頭,略有些尷尬地笑道,又似乎有些不悅地)一兒一女。

    王志勝:(在一邊搭話道)大勇哥,你家湊了個“好”字啊。

    王選懷:(撓撓頭,笑道)志勝,啥叫“好”字呢?

    王彬:(這時笑道)你看人家志勝,不愧是學(xué)習(xí)的苗子!一個“女”添一個“子”,不就是“好”嘛?。ㄕf著向王志勝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姚大勇:(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哈哈地笑著拍了一把大腿,指著王志勝)志勝這話真說我心坎兒里去了!

    王志勝卻只是笑了笑。

    正在這時,有三名領(lǐng)導(dǎo)走了進來,肖偉光走在最前頭。

    周緒東:(給王選懷一個眼神,低聲說道)同志們,別說話了!上課了!

    王選懷:(回著身子正說話呢,問道)上啥子……(一轉(zhuǎn)過身來,見到來了領(lǐng)導(dǎo),便也住了口)

    其余人等也都紛紛坐好了。

    進來的這三個人中,第三個卻是安同安!而他也掃視了一下眾人,而后大搖大擺地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姚大勇用眼角的余光瞥著他,嘴角動了動,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培訓(xùn)室中安靜下來。

    肖偉光與技術(shù)員在講臺上坐好之后,那技術(shù)員開始了講話。

    技術(shù)員:同志們,今天是培訓(xùn)的第一天,希望大家一會兒上課的時候能夠認(rèn)真聽講!今天給大家上課的是鰲北煤礦總工程師肖偉光工程師,大家掌聲歡迎!

    眾人鼓起了掌。

    肖偉光微微探了一下身子,也輕輕鼓了幾下手掌,而后便開始講話。

    肖偉光:“同志們好??!很高興咱們在座的五十一人,因為較高素質(zhì),在各個生產(chǎn)大隊中脫穎而出,成為渭北礦務(wù)局第一批招收的協(xié)議工。在通過培訓(xùn)考試之后,未來將會成為我們鰲北人的一分子!其實,煤炭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最為廣泛的稀有資源,因為有了煤炭的存在,人類社會才伴隨著火與光明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你們就要從事這項給人類開采光明的偉大的事業(yè),你們和我一樣,是神圣和光明的締造者,是最受人們尊敬的偉大群體。煤炭是幾億年前地殼經(jīng)過劇烈運動,將整片的森林翻覆到地下,隔絕了它們生長所必須的空氣,通過長期的擠壓及其自身的化學(xué)反應(yīng),逐漸形成的。我們打破了時空的限制,在這樣復(fù)雜的自然演變環(huán)境中開采煤炭,是非常不容易的!這種特殊是任何行業(yè)無可比擬的。大家要知道的是,危險是這個行業(yè)的不可抗力因素。所以,和戰(zhàn)爭一樣,我們國家也給了我們這個行業(yè)一定的死亡指標(biāo)。但從事任何一種行業(yè)都有它內(nèi)在的規(guī)律,按照規(guī)章制度作業(yè),不違背客觀規(guī)律,事故不會主動去找你?!?/p>

    35、煤礦出入井前,日,外

    五十一人排成三排隊伍,緩緩地走的選煤樓的旁邊地帶。

    肖偉光:(仰頭講解著)鰲北煤礦是咱們國家一五計劃中156個重點工程建設(shè)項目之一。大家看到的左手邊的豎井井筒和右手邊的這個選煤樓,都是60年代初建成移交的。這座礦井,是咱們本地區(qū),乃至全國西北地區(qū)的第一座最大的機械化豎井。咱們鰲北的一些井下的通風(fēng)系統(tǒng)和提升系統(tǒng),都是由這座豎井實現(xiàn)的。

    36、選煤樓,日,外

    眾人隨著肖偉光又走了一小段。

    肖偉光:(指著右手邊的選媒樓說道)這個塔架是原媒輸出通道,通過機輪的運轉(zhuǎn),使得原煤可以通過輸送帶傳送到斜坡上面,再通過斜坡輸送到選煤車間里。選煤車間旁邊是洗煤車間,因為咱們西北這邊缺水,所以咱們不用水洗,用風(fēng)洗,也叫干洗。咱們洗過的煤呢,就由選煤樓前的專用鐵路給運輸走。

    眾人隨著他的手勢,看著他那條望不到頭的鐵路運輸線。

    王彬不禁流露出了幾絲幸福的笑意。

    37、員工食堂,傍晚,內(nèi)

    在食堂中的時候,王彬打著飯。

    王彬:謝謝大姐啊!辛苦啦!

    王彬端著飯菜,來到了姚大勇、王選懷、王志勝這一桌中來。

    王選懷:(沖他招著手)王彬!快來!

    王彬:(坐下后,笑道)剛剛才我看他們還有咸蘿卜條!要了點兒過來。

    幾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王志勝:還夸王彬頭腦活份!

    王選懷:志勝,人家王彬那小嘴兒多甜哪!

    姚大勇:(笑道)這也就王彬能要得出來!要我這個大老粗,人家理都不帶答理的!

    幾人哈哈地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旁邊一桌的常忠孝發(fā)起了牢騷。

    常忠孝:(苦著臉)今天老師講的啥我是一句也聽不懂。

    陳忠啟:(吃了一口饃,邊嚼邊說道)忠孝,你那是沒用心聽吧,咋能聽不懂呢?

    常忠孝:我跟你不一樣,你可是初中畢業(yè)!我是啥???完小都將將讀下來的,現(xiàn)在老師講的這些,我還能聽得懂?

    何振鵬:(這時說道)你倆啊……

    安同安:(這時插口說道)不管你們能不能聽得懂,都得聽!老師講的這些,可是你們下井之后保命的本錢!

    眾人白了一眼安同安,幾人也不再聊天。

    王彬瞄了一眼安同安,但同時又瞄見坐在不遠(yuǎn)處原海峰,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坐著細(xì)細(xì)地喝湯吃饃,也不合群。

    姚大勇:(微微向幾人探著頭,對王彬幾人輕聲說道)我就看這小子不順眼!

    王志勝:(卻對姚大勇微微搖搖頭,低聲說道)吃飯。

    幾人都悶頭吃起了飯。

    38、大會議室宿舍,夜,內(nèi)

    王彬從走廊里進來。

    何振鵬幾人正在打著牌,身邊圍著十幾人,大伙兒笑著,不亦樂乎。

    何振鵬:(臉上粘了幾張紙條,沖王彬招手)哎!王彬,玩兒兩把?

    王彬:(搖搖頭,說道)你們玩兒吧!

    王彬走到王志勝身邊,瞧見他正坐在一邊看著書。

    王彬:志勝,你看啥書呢?

    王志勝:我正在讀種植技術(shù)。

    王彬:嘿!真厲害啊!

    王志勝:(笑道)嗨,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嘛!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現(xiàn)在即使是當(dāng)協(xié)議工,但也不是長遠(yuǎn)之計,未來我還打算回大隊。

    王彬:(有些疑惑地問道)你還打算回大隊?

    王志勝:(點點頭)我是獨生子。但是父母親身體都不太好,所以我得回去照顧他們。

    王彬:(更是有些驚奇)那你來礦上干嘛?

    王志勝:其實我也不想來,當(dāng)初我放棄高考就是因為我要照顧父母,畢竟“父母在,不遠(yuǎn)游”。所以我一直認(rèn)為,百善孝為先。

    王彬:那你就為了照顧你爹娘,也不能不掙錢哪!

    王志勝:(笑了笑)我以前在生產(chǎn)隊干了兩年,然后被任命為黨支部副書記。

    王彬:媽呀!那你真厲害??!

    王志勝:嗨,只要認(rèn)真踏實,誰都能勝任。后來我們大隊的書記就跟我說煤礦來公社招工,說如果我一直在鄉(xiāng)下,就被埋沒了……

    王彬:(鄭重地點著頭,說道)志勝??!我覺得你們書記看得長遠(yuǎn)??!

    王志勝只是一笑,剛要說話,卻聽走廊里叫道,“我日你娘的!就看不上你!咋的!今天老子打死你!”

    有人突然叫道,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王彬和王志勝也對視一眼。

    王志勝:不能是大勇吧?!

    王彬立馬起身,說道,快看看去!

    這時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不說話了,大伙兒轟隆一下全部起身,何振鵬等人也將撲克扔下,跳起來就跑出去要看看怎么著了。

    此時門口處全是人。

    39、走廊里,夜,內(nèi)

    王彬和王志勝跑到門口處,二人推開眾人,只見走廊里洗臉盆重重摔在地上,哭叫打罵的聲音此消彼長。

    王選懷:(信拉著姚大勇勸道)大勇!大勇!別打了!別打了!

    姚大勇正在踢打著地上一人,他身邊卻有兩三個人拉著,王民錄也擋在姚大勇與地上那人之間,姚大勇其中一腳還踹在了王選懷的腿上,但是王選懷馬上就把姚大勇也推拉在一邊。

    地上那人捂著臉,大哭道,“殺人啦!殺人啦!”

    王彬與王志勝跑到了姚大勇身邊。

    姚大勇:(此時還在指著那人叫道)讓你再放屁!就是不下井,今天你爺也要在這兒揍死你,你信不信?!

    這時那人仰起頭,趴坐起來,王彬才看到是安同安。

    安同安:(哭道)你揍死我試試!槍斃了你!

    王民錄:(這時也回頭對安同安叫道,瞪著眼睛,疾言厲色地叫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王選懷:(沖著安同安叫道)少說兩句能死???!

    王彬:大勇哥,咋的了?

    王志勝:大勇哥,跟他生什么氣呢?

    姚大勇:(這時指著安同安叫道,你們問問他)他剛才說的是人話嗎?!

    王民錄:(對安同安)你說啥了你剛才?!

    安同安:(不服氣地叫道)我就說你們好好學(xué),對你們有用!反正之后我是不下井,我話說錯了嗎?

    姚大勇:(發(fā)瘋了似地叫道)你還跟人家周緒東說啥?說什么要不然下井沒命了,連媳婦的面兒都沒有見過,白來這個世上了!是你說的吧!你說的是人話嗎你?!

    王選懷:(這時脾氣也上來了,指著安同安的鼻子就罵)安同安,你說的是人話你?!下井就見不著媳婦了?那你要這么說,鰲北礦上,井下少說有三千人!咋的?三千人都見不著媳婦了?!你說話也不積點兒口德!你爹娘就這么教你說話的啊!

    王民錄:(這時揮著手,攆著安同安)趕緊走趕緊走??!你不“廣一”的嗎?!你不有單間嘛你?趕緊走!這不是你地方啊,趕緊走!

    安同安:(氣憤憤地爬起來,指著眾人)你們等著的你們!

    姚大勇一見他這副樣子,上來又要打他,但是安同安卻灰溜溜地離開了。

    40、礦長辦公室,夜,內(nèi)

    安同安站在礦長劉東春的面前,捂著通紅的面頰,氣道,礦長!你得給我評評理??!姚大勇憑什么打我?!

    礦長只是笑笑,鄭慶東站在一邊,挑著眉毛看著二人。

    劉東春:(柔聲安慰道)安同志啊,今天這事兒就這么算了吧!

    安同安:(十分詫異地,但隨即又氣憤異常地叫道)這事兒咋就能這么算了?!姚大勇打我,我得……

    劉東春:(冷冷地問道)你還能打回去?。浚﹃终疲┰蹅兊V上都是有組織、有紀(jì)律的!他打了你,是他不對,但你現(xiàn)在想要尋釁回去,可就是你的錯誤了。

    鄭慶東斜眼瞄著劉東春礦長,不禁咬了咬下嘴唇,摸了摸下巴。

    劉東春:再者,你把事情鬧開,以后你還想不想在礦上工作了?

    安同安:但是……

    劉東春:好了,你今天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我們礦上就不追究你責(zé)任了!姚大勇那邊,礦上自會處理。

    安同安瞅了瞅礦長,又扭頭瞧了瞧鄭慶東,只見他卻低著頭,咳嗽了一下。

    安同安“哼”了一聲,灰溜溜地離開了。

    鄭慶東見安同安走了之后,才關(guān)上門。

    鄭慶東:(低聲地)礦長,這事兒就這么了了?

    劉東春:(斜了一眼鄭慶東)你知道姚大勇他父親是誰?

    鄭慶東眨了眨眼,搖搖頭。

    劉東春:(緩緩地說道)人家父親是姚漣廣,是原來白壽縣麻紡廠的廠長兼書記,管一萬多人!還是渭北市人大常委,你能惹得起?。?/p>

    鄭慶東:(有些驚愕地半張著嘴)啊……

    劉東春:(整理了一下案頭的五十一人的個人檔案與履歷表,繼續(xù)說道)這幫家伙,能來咱們礦上的,哪個沒點兒門子?原來我以為都是土喀喀,現(xiàn)在看來,可不能小覷??!

    鄭慶東點點頭。

    劉東春:(低聲地,眼神中有些陰郁地)去吧,把他們都盯住了,(左肘抵在桌面上,左右握成空拳,擋在嘴前)尤其是那個姚大勇,可別再讓他鬧事兒了!

    鄭慶東:知道!礦長,那培訓(xùn)完了,把他們分哪兒???

    劉東春:(思考了一下,搖搖頭)暫時不能讓他們下井。還是把他們先分到救援隊吧。

    正在這時,礦長的電話響了起來。

    鄭慶東:(很識時務(wù)地向礦長彎了一下腰)礦長,您忙!(隨后轉(zhuǎn)身離開,關(guān)上了門)

    劉東春:(接起了電話)喂。

    第5集

    01、純黑底色

    (旁白)

    長久以來,我始終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02、土坡路,日,外

    (畫面升格處理)

    (畫面底色蒼黃中蘊含著一定的淡墨綠色)

    一輛軍綠色的大解放汽車,開到土坡路上。

    (畫面漸暗)

    03、村口處,日,外

    (畫面升格處理)

    十幾個人在村口處等待,為首一人是個中年女子。她一身粗布棉衣,面色憔悴而又焦急地翹望著。

    身后的十幾人,有幾人面上的皺紋溝壑縱深。

    他們的神情也十分黯然而悲傷。

    從中年女子的角度能觀察到,解放汽車從遠(yuǎn)處開近。

    (畫面漸暗)

    04、村口處,日,外

    (畫面升格處理)

    解放汽車停下。

    后面的栓板被拉開放下。

    從中年女子的角度,能看到一個棺材的一角現(xiàn)于解放汽車的后面。

    (畫面中棺材所現(xiàn)的那一角,著重后期用紅色做處理)

    車前一名中年男子,神情黯然,微微頷首,極其悲痛地站于原地,向中年女子脫帽致敬。

    女子哀哭著跑向棺材。

    此時幾人抬著棺材已經(jīng)下來。

    女子撲倒其上。

    王鵬程(王彬父親(王鵬程))拄著拐從車上下來。

    他側(cè)身站在女子身邊,神情極其黯然。

    05、過場一:相片式記憶

    幾張?zhí)幚沓珊诎资较嗥降挠洃?,展現(xiàn)出殯的場面。

    06、過場二

    (特寫)

    王鵬程(王彬父親(王鵬程))獨自一人站在門邊。

    (旁白起)

    我這一輩子,永遠(yuǎn)都忘不了我爸的兄弟在井下出了礦難后,出殯的場景。

    我爸跟我說,這是他一輩子的痛。

    但他時常感慨,自己的幸運。

    可在他的臉上,我卻從沒看到過,他說自己幸運時有多么喜悅。

    反而總能瞧見他眼角中渾濁的淚水。

    (畫面漸暗)

    07、過場三

    王彬穿著軍服肩上扛著一名受傷的戰(zhàn)友。

    (旁白起)

    正是受到父親的影響,所以我就是在軍隊的時候,也不希望讓任何一名戰(zhàn)友在我身邊逝去!

    王彬:(邊跑邊對肩上的戰(zhàn)友叫著)挺住!挺住兄弟!

    08、訓(xùn)練場一隅,日,外

    王彬站在一邊,脫下軍帽瞧著傷者。

    此時受傷的戰(zhàn)友被擔(dān)架抬走。

    (旁白起)

    這就是我的夢魘!我不愿看到任何一個生命的逝去。

    09、鰲北煤礦辦公樓,日,外

    辦公樓前,五十一名年輕人站成一排,王彬站在左側(cè)第一個。

    (鏡頭先從背影拍)

    鄭慶東拿著花名冊,看了一眼名單,抬起頭來點名道:王彬!

    王彬:(目光中充滿著堅毅,身子習(xí)慣性的一挺)到!

    王彬的頸項挺立地十分筆直,身體紋絲不動。

    神色間也是帶著一股軍人的傲然,眼睛一眨不眨,直視前方。

    鄭慶東不由得多瞧了他一眼。

    10、培訓(xùn)室,日,內(nèi)

    王彬身體十分筆直地端坐于椅子上,目光炯炯地面對著培訓(xùn)老師。

    其余與他一同培訓(xùn)的人,卻坐資不端,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師:事故率是客現(xiàn)存在的,煤礦和軍隊一樣,國家有死亡指標(biāo)!所以從今天起,你們先被分到救援隊!表現(xiàn)突出了,才能下井挖煤!

    (背景音弱化)

    (旁白起)

    當(dāng)我決定接起父親礦工的這面大旗的時候,我不過是把井下當(dāng)成另一個戰(zhàn)場。

    11、教室內(nèi),日,內(nèi)

    教室內(nèi)窗簾拉上了,屋子里顯得格外的黯淡。

    但投影幕布上,卻顯示著各種礦難的照片。

    王彬端坐于椅子上,看著上面各種各樣的礦難照片。

    其余的工友們,則或趴或靠,在看到某些畫面時,有的人側(cè)過了頭。

    (旁白隨畫面進行)

    我不希望井下再發(fā)生吃人的事情,更不希望誰會像我父親一樣,留下終身的遺憾。

    所以我即使當(dāng)了救援隊員,也必將堅定地履行自己的職責(zé)。

    我要打碎我的夢魘!

    12、籃球場,日,外

    (特寫)

    (畫面升格處理)

    王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

    他在雙唇間吹出一縷氣息。

    汗滴順著腮邊,流至頸項上。

    (畫面正常)

    王彬腳突然用力蹬地面,緊拍著幾下籃球,轉(zhuǎn)身,一個完美地過人動作,上籃。

    在上籃時,王彬的手用力地向上勾起,球在籃筐上轉(zhuǎn)了幾圈。

    球進了。

    場上一片歡呼聲。

    礦上年輕的女同志們,歡呼地猶為熱烈!

    計分員:救援隊再加一分!

    現(xiàn)場熱鬧非凡。

    這時,只聽到遠(yuǎn)處的山下區(qū),隱約地傳來了悠長卻又刺耳的警報聲。

    現(xiàn)場的聲音漸漸淡了下來。

    王彬也單手捧著球,站在原地,用略有些驚恐地眼神望著山下區(qū)。

    突然裁判員,也是安檢科科長權(quán)吉忠半張著嘴,望著山下區(qū),大叫道,不好啦!出事故啦!出事故啦!

    足足過了有五秒鐘。

    頓時間,場面混亂喧囂起來。

    有人叫道,快救人哪!

    還有人叫道,趕緊的!別擋道!別耽誤時間!

    現(xiàn)場中甚至還有孩子的哭泣聲。

    姚大勇這時沖過來,拉了一把王彬的胳膊。

    姚大勇:王彬!快!快看看咋回事兒??!

    13、更衣室,日,內(nèi)

    若大的更衣室內(nèi),此時眾人都在緊張地?fù)Q著工作服。

    王彬、姚大勇、王選懷、王志勝等人并不言語,各自快速地都在換著衣服。

    王彬:(邊帶著礦帽,邊對王志勝說道)志勝!把風(fēng)鎬帶著!再帶倆鉆頭!

    王志勝:(用力地點點頭)我現(xiàn)在就去拿!

    姚大勇:(這時抻著脖子大聲叫道)民錄呢!

    有人在另一邊叫道:民錄沒回來呢!

    姚大勇:(對著正在換工作服的王選懷說道)選懷!你把火藥都帶著!

    王選懷:(一邊蹬著膠靴,一邊點著頭)帶十個雷管兒夠不夠?!

    王彬:選懷,聽他們說是工作面冒頂了!整個把5號巷道308段給堵上了!

    王選懷:(撇著嘴)我去的啊!那么大地方!還有人,那十個雷管可不夠?。?/p>

    姚大勇:(這時穿好了衣服,站在衣柜前的長椅上,又高聲叫道)王民錄呢?!

    有人回答道:王民錄下井了!

    姚大勇:(這時也氣憤地叫道)他換衣服了嗎?!就下井!

    有人回答道:他們說井下電線給壓斷了,他現(xiàn)在搶修去了!

    王彬:(這時也站到了長條椅子上,抻著脖子高聲叫道)哪個班現(xiàn)在還有雷管?!

    有人叫道:你要多少雷管?

    王彬:(高聲叫道)再要十個!

    有人叫道:要那么多!找死啊你!

    王彬:咱兄弟壓底下了!雷管不夠,咋起爆!

    有人叫道:你再給巷道炸塌了咋整?!頂上那是沙礫層!

    王彬:(高聲叫道)再出事兒我負(fù)責(zé)!(對著姚大勇等人大無畏地叫道)兄弟們!走!

    14、井邊的路,日,外

    此時路上全是人。

    肖偉光這時站在井口,高聲對安檢科科長權(quán)吉忠叫道:路口都封了嗎?!

    權(quán)吉忠:(大聲叫道)都封了!都封了!

    這時井口處有人沖肖偉光喊道:肖總!下面兄弟說,電線還不夠!

    肖偉光(揮著手,沖著旁邊的人喊道)快!再去拿四百米!

    這時幾個人扛著圓木小跑過來,堵在井口旁邊的運材料的電車旁。

    肖偉光:(沖那幾人喊道)木頭別放那兒!搬走!

    這時,王彬、姚大勇等一行人沖了過來。

    王彬肩膀上扛著一圈兩指粗的繩子,姚大勇扛著兩把鎬,拎著一把鐵鍬,王選懷背著一個箱子,手中還拿著幾段引線,王志勝則背著一把風(fēng)鎬,一手上拎著一把風(fēng)鉆,另一只手中攥著兩根特長的鉆頭。身后還跟著十幾名兄弟,也都或背或扛著自己的家伙兒事兒。

    王彬:(跑到肖偉光身邊,激動地叫道)肖總!底下兄弟咋樣兒?!

    肖偉光:(情緒激動地)說下面埋了人!

    王彬:罐籠還能用嗎?!我?guī)е值軅兿氯ィ?/p>

    肖偉光:(拍了拍王彬的肩膀,紅著眼圈)罐籠能用!但是王彬!你跟兄弟們可得小心哪!

    王彬:(用力地拍了拍肖偉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肖總!放心!不成功!便成仁?。ɑ仡^英勇地招了一下手)走!兄弟們!

    肖偉光看著王彬離去的背影,眼圈紅了起來,隨后擦了一下眼角。

    15、罐籠邊,日,外

    此時罐籠邊都是人,這時,罐籠恰好上來了。

    王彬沖旁邊的人揮著手,叫道:沒事兒的都離開!讓我們救援隊先下!

    王彬一馬當(dāng)先,拉開了罐籠門,沖了進去,隨即姚大勇、王選懷、王志勝等人也跟著進入罐籠。

    安檢員隨即關(guān)上了門,按了一下按鈕,罐籠下降。

    16、罐籠中,日,內(nèi)

    王彬等人站在罐籠中,他抬頭向上望去,井口的天空越來越小,光線也越來越暗。

    17、井下考勤科前,日,內(nèi)

    考勤科前,這時聚了不少人。

    王彬等人打開了礦燈出了籠子。

    姚大勇上前拍了拍鑲在墻上的礦燈。

    姚大勇:燈咋不亮了呢?

    礦工甲:井下電線給壓斷了,現(xiàn)在沒有電!

    姚大勇:看著王民錄了嗎?

    礦工甲:王民錄剛才往里頭去了!

    姚大勇:走!咱都進去!

    18、井下巷道,日,內(nèi)

    巷道十分狹窄,幾人貼著邊,緩緩地向前走著。

    巷道內(nèi),漆黑一片,幾個人只能彎著腰借著礦帽上的燈摸索前行。

    姚大勇:王彬,308段還得有多遠(yuǎn)?

    王彬:估計還得一里地!

    這時過來幾個人。

    礦工乙:喂!哪個隊的?

    王彬:哎!兄弟!我們救援的!

    礦工乙:救援隊?。淼谜?!

    王彬:里頭咋樣兒啊!

    礦工乙:倆兄弟在底下壓著呢!

    王彬:嚴(yán)不嚴(yán)重???!

    礦工乙:剛才我們回來的時候,人還能說話,現(xiàn)在不知道??!

    對面一伙兒人走近,見到他們背著工具,十分開驚喜。

    礦工乙:哎!你們帶著家伙呢?。ㄓ峙ゎ^對王彬說道)

    王彬:對啊!我們雷管、炸藥都帶來了!

    礦工乙:那玩意兒用不上!咱們給木樁子撬開就得了!

    王彬:好!快點兒的吧!你們帶路!

    19、井下事故處

    王彬等人走近的時候,就聽到巷道盡頭有人在呻吟著。

    一個人身上全是煤矸,一根圓木,橫在二人身上。

    一個安慰的聲音傳了過來:老三,老三!再挺一挺!再挺一挺!

    礦工乙:(有些焦急地)祥子!祥子!

    祥子:哎!我們這兒呢!

    礦工乙:救援隊的兄弟來了!

    祥子:哎呀!謝天謝地??!都壓一個多小時了!

    王彬隨著礦工乙走過,只見巷道上的頂板塌陷下來了,將兩個人壓在了下面。

    王彬:(上前兩步,關(guān)切地說道)兄弟!沒事兒了!我們來了!

    壓在下面的人依然在呻吟著。

    姚大勇貓著腰,擠了過去,上前看了看,說道:這地方窄呀!這要是王民錄在這兒就好了!

    王志勝:(也探頭瞧了瞧,說道)可不是唄!民錄身子骨瘦,還有勁兒,也不占地方!

    姚大勇:(有些恨恨地)剛才我就一直找他!但是他還修電線去了!

    王志勝:大勇哥,王民錄原來就是搞電的,他不去修,也沒幾個人能去?。?/p>

    姚大勇:這咋辦哪!

    王彬:(指著一根樁子旁邊說道)我去左邊,選懷你去右邊!

    王選懷:哎!(這時貓著腰也擠了過來,瞧了瞧,扭頭對著王彬)兄弟,這橫木少說得有幾百斤,再加上壓下來的沙礫層,咱白扯!

    王彬:拿鍬撬??!

    王選懷:鍬上去就得折!

    姚大勇:(拍了拍王選懷臂膀)選懷,你主意多,你說得咋整?

    王選懷:(搖搖頭)沒招兒!

    王彬又看了看,此時身邊的人都十分著急。

    王彬:我說這樣得了!上外面找槽子,咱們來笨招兒,把石矸和煤都挖槽子里!咱拿人抬!

    姚大勇:(這時將工具往地上一卸,高聲叫道)得了!兄弟們!咱們就這么干!

    眾人:好!

    20、地上井口邊,日,外

    礦長劉東春焦急地站在一邊,看了一眼表。

    劉東春:都倆點兒了!下面咋樣兒啊?!

    權(quán)吉忠:礦長!肖總陪著下去了,應(yīng)該沒啥事兒!

    這時人資科科長鄭慶東走到劉東春身邊。

    鄭慶東:(低聲地)礦長,借一步說話。

    劉東春環(huán)視一下旁人,而后點點頭。

    21、礦井旁,日,外

    劉東春與鄭慶東來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此時大伙兒都在關(guān)注井口處,并沒有人關(guān)注他們。

    鄭慶東:(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低聲地)礦長,下面的人要是都死了,咱咋處理?

    劉東春抿著嘴,鼻翼張開,眉心蹙在一塊兒。

    劉東春:你說呢?

    鄭慶東:先找家屬來,然后一個人給賠一萬五,家屬要不干,咱們就加到兩萬,然后喪葬費什么都不管,你說呢?

    劉東春點點頭。

    22、井下事故處

    王彬等人依然在抬挖著煤矸。

    此時眾人已然把上身的衣服全部脫掉,赤露著上身干活。

    祥子在一邊,胳膊墊在傷著脖頸下,興奮地說道,老三!老三!馬上好了!

    王彬?qū)⑶诉f給王志勝,王志勝放在一邊。

    王彬:大勇哥!這塊兒石頭離咱兄弟這腿近!咱倆搬??!

    正在這時,身后有人說道,在這兒呢!在這兒呢!

    王彬回過頭去,見到一群黑影走過來,礦帽上還都閃著白燈!

    王彬:(回身叫道)誰啊?!

    肖偉光:(叫著)我是肖偉光!

    王彬:??!肖總啊!

    肖偉光:咋樣???

    王彬:人沒事兒!馬上就出來了!

    肖偉光:好好!

    姚大勇:(這時來了精神)兄弟!咱們加把勁兒!選懷!志勝都來!

    二人上前。

    四人抬著大塊矸石。

    王彬:兄弟們!咱們就抬這一次?。∈箘艃?!一、二、三!走!

    四人合力將一大塊矸石抬了起來。

    壓在下面的老三“啊”的一聲!隨即昏死過去。

    祥子:(拍著傷者的臉,大聲叫道)老三!老三!

    四人將矸石扔在一邊,隨后又將他身上的矸石與煤塊搬走了不少!

    姚大勇:出來了!出來了!

    王彬:來!兄弟們!把衣服都鋪地上!一會兒咱把人抬出去??!

    幾人將衣服拿過來,肖偉光在一邊讓了一條路。

    肖偉光:(激動地)哎呀!虧得你們了!虧得你們了!

    姚大勇和王彬托著傷者,旁邊的人也搭著手,而后將傷員抬到了衣服上。

    23、礦井旁,日,外

    劉東春看著表,此時礦上的人來來往往。

    正在這時,礦井那邊叫道:出來啦!出來啦!

    隨即傳來了歡呼聲。

    劉東春臉上現(xiàn)出了喜色,不禁也望向礦井處,而后跑向礦井處。

    24、地面井口邊,日,外

    罐籠升了上來。

    罐籠中,六七個渾身上下都極黑的人疲憊已極地站著,但唯有一人能分辯得出來,他便是肖偉光。

    不待安檢員打開小鐵門,肖偉光已經(jīng)一把將門推開,大叫道:大夫呢!大夫呢!

    礦長劉東春這時趕到最前面,大聲問道:人咋樣?

    肖偉光:(興奮地)礦長!人還活著!

    這時大夫趕忙跑了過來。

    劉東春:(終于露出了笑臉)快點兒!快點兒!人送到礦醫(yī)院!快!

    王彬等人疲憊地下了罐籠。

    劉東春上前一一與他們握手。

    劉東春:辛苦了!辛苦了!

    王彬此時累得已經(jīng)說不出了話,只能咧著一張粉紅的嘴,睜著白白的眼睛,沖礦長笑了笑。

    而后便拎著工具,走向遠(yuǎn)方。

    (旁白起)

    這是我來鰲北煤礦一個半月間,第三次處理的事故。

    25、澡堂,日,內(nèi)

    王彬、姚大勇等幾人坐在浴池中,泡著身上的污泥。

    王選懷、王志勝在一邊聊著天兒。

    (背景聲音弱化)

    (旁白起)

    其實,我也問過多少次,我為什么要做協(xié)議工?

    26、更衣室,日,內(nèi)

    王彬穿著衣服。

    (旁白起)

    其實,我覺得這是一種寄托,可能只有在井下,才會找到父親的影子。

    (畫面漸暗)

    27、宿舍,日,外

    王彬躺在床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

    王志勝在看著書。

    王彬:(望著天花板,有些百無聊賴地)志勝,咱們來多長時間了?

    王志勝:快倆月了唄!

    王彬:你說,礦上讓咱們培訓(xùn)完,就把咱打發(fā)到救援隊來了,這是為啥?

    王志勝:(邊看著書邊說道)還能為啥?區(qū)別對待唄!

    王彬:(不由得點了點頭)但我來是為了挖煤的!不是出了事兒,我去救援的。

    王志勝:輔助單位不好嗎?

    王彬:錢也不多!你看人家一線單位,下礦就按班算工資,多好!

    王志勝:但是咱們不能??!

    王彬:為什么?

    28、礦長辦公室,日,內(nèi)

    劉東春倒著水,拿著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扭回頭望著肖偉光。

    劉東春:為啥?(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回過頭,繼續(xù)倒水,而后將水杯遞在肖偉光手中)偉光啊,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啊!

    肖偉光接過劉東春手中的水杯。

    劉東春:(回身坐在椅子上)偉光啊,這五十一名協(xié)議工能來,還不是渭北礦務(wù)局決定的事兒?但是你說他們來能干嘛呢?培訓(xùn)那半個月,難道就真能下井挖煤嗎?

    肖偉光:礦長,我覺得,這五十一名協(xié)議工,如果真的能夠用好,必然會成為咱們鰲北煤礦的棟梁之材啊!所以我建議,應(yīng)該給他們調(diào)往一線單位。

    劉東春卻笑著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水。

    劉東春:偉光,這些人的底細(xì),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要知道,他們和正式工,可是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他們農(nóng)民的身份是不會改變的,更主要的是工傷、住院以及涉及到死亡賠償這一切,我們礦上已經(jīng)明確表態(tài)了,是一分錢都不會出的!那么偉光,如果他們真的在挖煤過程中出了事兒,誰兜著?你以為那些家屬就能善罷甘休?

    肖偉光:但是礦長,王彬他們這段時間在井下救援的表現(xiàn)您也是看到了,有危險的時候,他們都是第一個沖到前線去!難道救援就沒有危險嗎?難道……

    劉東春:(打斷了肖偉光的話,擺擺手說道)偉光,你說起了王彬這個人,我就得說一說了!他是怎么來的,你心里應(yīng)該最有數(shù)!幾年前他父親王鵬程也是這樣,脾氣大!天不怕地不怕!最后出了事,我可都是歷歷在目啊!那場事故,如果不是王鵬程,咱們興許不至于……嗨……咱們可是賠了不少錢哪?!……就連我前途也毀了!(強壓住了一口氣,鎮(zhèn)定了一下情緒)王彬來咱們礦上,這件事兒,我不追究,畢竟你跟鵬程有交情,我們也有過……

    肖偉光聽到劉東春說了這些話后,嘴角不禁微微抿起,眼神中充滿了傷感之色。

    29、通往食堂的路上,日,內(nèi)

    王彬與王志勝拿著飯盒前往食堂。

    王彬:(有些不滿地)志勝,我就覺得咱們現(xiàn)在是在浪費時間!

    王志勝:所以你就得豐富自己的頭腦??!

    王彬:我都三年沒看過書了。

    王志勝:(笑著)那又怎么樣?我當(dāng)年放棄高考,中途不也是好幾年都沒看過書了嗎?我勸你,把高中語文撿一撿,數(shù)學(xué)做一做,畢竟咱們干協(xié)議工,也不能是一輩子的事兒。這合同,也就是五年,五年之后,咱怎么辦?

    王彬:那咱就在礦上這么犒著?什么事兒都不讓干!一線生產(chǎn)單位咱還進不去?

    王志勝:所以我說了,還是讀書。過去不重視知識也就罷了,但是咱們都這個歲數(shù)了,還意識不上去,可就是自己的過錯了。

    王彬:志勝,聽你的口氣,那么像領(lǐng)導(dǎo)呢?(笑著,扭頭瞧了一眼王志勝,意味深長地)你以后肯定能當(dāng)領(lǐng)導(dǎo)。

    王志勝:我以前在大隊,還干過兩年黨委副書記呢!

    王彬:(驚奇地)是嘛?!這個我可真不知道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咋不跟我們說呢?

    王志勝:嗨,往昔的事兒,說它干嘛?再說,現(xiàn)在不都是在礦上干輔助工作嗎?

    王彬指了指王志勝,不禁笑了起來。

    30、食堂,日,內(nèi)

    二人打完了飯,而后王彬坐在他對面。

    正吃飯間,王彬一抬頭,見到了肖偉光工程師獨自一人,也在窗口打著飯。

    王彬推了一下王志勝的手。

    王志勝:怎么了?

    王彬:(沖肖偉光方向揚了一下下巴)看。

    王志勝扭頭望過去,見到了肖偉光。

    王彬:我想找他去!

    王志勝:(低聲地)你找肖總干嘛?

    王彬:咱培訓(xùn)的時候,不是他負(fù)責(zé)咱們嘛,我現(xiàn)在想問問,啥時候能把咱們安排在一線。

    王志勝:這是人家領(lǐng)導(dǎo)的決定……

    王志勝正說著,王彬早已起了身。

    王志勝要拉著王彬的胳膊,但王彬已經(jīng)端著自己的飯菜,朝肖偉光的方向過去了。

    31、食堂一隅,日,內(nèi)

    肖偉光正坐著吃飯,并看著一份報紙。

    王彬則端著飯菜過來。

    王彬:(笑著)肖總,您好。

    肖偉光一手依然拿著報紙,抬起了頭,瞧見了王彬。

    肖偉光:哎!王彬!

    王彬:(笑著)肖總,方便跟您一起吃頓飯嗎?

    肖偉光:(略有些尷尬地,但隨即禮貌地一笑)方便。

    王彬坐了下來。

    此時,王彬瞧見王志勝正扭頭瞧著自己,眼神中似乎還對自己的處境充滿了擔(dān)心。

    王彬:肖總,您自己??!

    肖偉光:是??!我自己!(說著,喝了一口湯)

    王彬:肖總,我來咱們礦上,已經(jīng)快倆月了。

    肖偉光:(只是扭過頭,略微點點頭,笑問)還習(xí)慣吧?

    王彬:(略微咧著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太習(xí)慣。

    肖偉光瞧著王彬,眨了眨眼,卻不言語。

    王彬:肖總,我來咱們礦上快倆月了!但始終還是在輔助單位。

    肖偉光神色中,卻是有些深沉,喉頭咽了一口吐液,但目光卻不再敢看王彬似地,稍稍移開,看向別處。

    王彬:所以肖總,我想上一線。

    肖偉光眉頭微微一動,而后快速眨了幾下眼,隨即將報紙放下。

    肖偉光:(嘆了一口氣,略略有些淡然地說道)這個……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王彬:但是肖總……

    肖偉光:(揮了揮手)好了,我還有事兒,先告辭了。

    說完,肖偉光將報紙折了兩下,而后蓋上自己的飯菜,夾著報紙離開了。

    王彬只得看著肖偉光的背影遠(yuǎn)去。

    32、體育場邊,日,外

    二人緩緩地沿著體育場邊走著。

    王志勝:我跟你說過了,這事兒,不好解決。

    王彬:志勝,他們就一直憋著我,我是渾身有勁兒,沒處使??!你說他讓咱們來救援隊,但是救援隊也不能天天都有事故吧!咱們除了在值班室,就是在宿舍,我……

    王志勝:(微笑著點頭說道)我了解!但是人,必須要有厚積薄發(fā)的勁兒!等有朝一日,咱不在這兒了……

    王彬卻搖搖頭,站定。

    王彬:不行!志勝,我這輩子是不會走的。我這輩子,都想在礦上!

    王志勝:(微微瞇起眼睛,瞧著王彬搖搖頭)你呀你,有些牛脾氣上來,就是太犟。

    王彬:(嘴角微一翹起,笑道)不是犟,是我知道我要干什么事兒!

    王志勝:那你要干什么事兒呢?

    33、宿舍,日,內(nèi)

    姚大勇側(cè)翻著身躺在床上。

    他扭過頭,睜著一只眼,閉著一只眼,似乎是半夢半醒地瞧著王彬。

    姚大勇:你說啥?

    王彬:(站在他床前)大勇哥!我決定找領(lǐng)導(dǎo)說說,想去一線生產(chǎn)單位的事兒,你覺得咋樣?

    姚大勇突然翻身坐起,“啪”地就拍了一下大腿。

    王志勝在一邊,卻嚇了一跳,身子不由得一震。

    姚大勇:(一腿郎當(dāng)于地面,一腿盤坐于床上,指著王彬)兄弟!我終于找著知己了?。ò肫鹬?,拉著王彬)來來來!坐坐坐!你說說!你想咋找領(lǐng)導(dǎo)?

    王彬見到姚大勇對自己的提議如此感興趣,便也來了興致,端坐在姚大勇的床上。

    王彬:大勇哥!我打算咱們這五十一名兄弟,聯(lián)名上奏!咱好不容易從農(nóng)村出來了,來到了礦上,說好的讓咱們培訓(xùn)結(jié)束后就下井挖煤,但這都快倆月了,咱們還在救援隊!可在這兒,咱是有勁兒使不出啊!

    原海峰:哈哈,王彬這事兒真是說到咱們心坎兒里去了!我也同意啊!

    周緒東:(拉著原海峰的胳膊)那行!那咱趕緊走哇!

    安同安:(不滿地)那我們值班呢,咋整啊?!

    周緒東:嗨!隔壁不還有其他部門的人嗎?你們他們看一下,再說你倆簽一個字就回來了!

    原海峰:(又哈哈地笑了兩聲)好好?。ㄝp輕拍了拍周緒東的肩膀)緒東,(突然臉上很痛苦的表情)哎呀……

    周緒東:咋的了?

    原海峰:(略有些歉然地)你吧,來得也挺巧!我剛才就鬧肚子!整好你來了,幫我頂一下,我去方便一下!一會兒回來,咱仨一起去!

    周緒東:(有些著急地,又有些為難地)那行,你去吧!

    原海峰轉(zhuǎn)過頭來,背對著周緒東。此時安同安正用一種不解的眼神望著他。

    原海峰:(握起了安同安的一只手)同安??!你有衛(wèi)生紙嗎?(說著用大拇指用力地?fù)噶艘幌掳餐驳幕⒖冢?/p>

    安同安:(瞧著原海峰,卻又眨了眨眼,而后說道)我有,(回身摸出兩張衛(wèi)生紙,遞給原海峰)給你!

    原海峰:(接過了衛(wèi)生紙,回身對周緒東笑著)緒東,你坐一會兒??!

    周緒東:(揚揚手)好好,你去吧!

    原海峰拿著紙,捂著肚子出了門。

    37、礦救援隊值班室,日,外

    原海峰出了門,開始表情還有難受的樣子,但隨即繞到一邊,看看周邊沒有人,才賊眉鼠眼地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38、礦長辦公室,日,內(nèi)

    礦長劉東春正在看著報紙,正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劉東春:進!

    門推開了。

    劉東春看到,原海峰從門口處走進來。

    劉東春:(有些疑惑地瞧著原海峰,指著他,似乎是在回想著他是誰)你……

    原海峰進來后,回身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而后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劉東春:你是誰?。坑惺裁词聝??

    原海峰:(微笑著,有些點頭哈腰地)礦長,您好!我是新來的協(xié)議工,我叫原海峰。

    劉東春將報紙放在了桌面上,坐正了身子,只是點了點頭。

    原海峰:礦長,今天找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兒跟你匯報。

    劉東春:什么事兒?

    原海峰:礦長,王彬帶人要造反!

    劉東春:(突然神色緊張地)什么?!

    原海峰見到劉東春如此緊張,不禁嘴角邊流露出一絲叫人難以察覺的微笑。

    劉東春:(嚴(yán)厲地)怎么回事兒!趕緊跟我說!

    原海峰:哎!(上前一步)礦長!王彬、姚大勇、王選懷還有王志勝四個人,現(xiàn)在正大他們宿舍,鼓動我們這些協(xié)議工,表達著他們的不滿和憤慨呢!他們說,礦上偏心,不給大伙兒好處!就讓大伙兒干后勤!錢掙不了多少不說,還有冒死的風(fēng)險!

    劉東春:(“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憤怒地大叫道)有這事兒?!

    原海峰:(煞有介事地說道)是??!礦長!您為我們費了多少心,但是他們不領(lǐng)情不說,還在背后捅事兒!這……

    劉東春:(有些怒不可遏地)行!我知道了!你現(xiàn)在趕緊回去!把他們給我穩(wěn)住了!我隨后帶人就去!

    原海峰:(彎腰點頭地)好!

    39、礦救援值班室,日,內(nèi)

    周緒東站在原地,有些焦急地探頭望著外面。

    周緒東:海峰咋還不回來呢?!

    正說話間,門推開,原海峰神情痛地,似乎有些邁不開腿似地走了進來。

    周緒東:海峰,你……(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沒事兒吧?

    原海峰:沒事兒!沒事兒!就是瀉肚子?。ū砬橥纯嗟兀┰圩甙?!

    周緒東:行!走走走!

    40、宿舍,日,內(nèi)

    大伙兒正在宿舍里熱熱鬧鬧地簽著名。

    姚大勇:該誰簽了?

    一人說道:給我!我們這邊還沒簽?zāi)兀?/p>

    另一人叫道:我們沒筆!

    姚大勇:筆在誰那兒呢?遞過去!

    正在這時,周緒東等三人也趕到了。

    王選懷:(有些興奮地)哎!緒東他們回來了!

    姚大勇:緒東!一會兒他們簽完了給你們簽啊!

    突然,走廊中傳來一聲爆嚇!

    鄭慶東:簽什么簽都?!

    瞬間宿舍中一下凝固下來,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隨后,鄭慶東、劉東春、肖偉光等幾人都走到了門口處。

    此時王彬正站在桌子上,見到他們幾個人之后,不禁十分尷尬。

    鄭慶東:(瞪著大眼,指著王彬叫道)你干嘛你?!給我下來!

    王彬跳下了桌子。

    肖偉光此時看著王彬,微微搖了搖頭。

    鄭慶東:(指著王彬這邊,嚴(yán)厲地說道)王彬、姚大勇、王選懷、王志勝,你們四個給我出來!

    此時礦長劉春東十分嚴(yán)厲地盯著四人,而后轉(zhuǎn)身而去。

    姚大勇看了一眼王彬。

    王彬:(低聲說著)正好找他呢!

    鄭慶東:(嚴(yán)厲地)你說什么你?!

    四人先后擠過人群,出了門口。

    第6集

    01、煤炭傳輸帶,日,外

    礦井地表上。

    巨大的高聳的煤炭傳輸帶,將原煤從輸送至屯煤場地。

    轟鳴聲、隆隆聲不絕于耳。

    煤從傳送帶上落至高聳的煤山上,撼人心魄。

    02、屯煤場旁,日,外

    一排解放牌卡車停在屯煤場出煤口,一輛巨大的推土機,挺立起滿載著煤塊的翻斗,開到解放牌卡車旁,“嘩啦”一聲,原煤滾滾而下,將卡車的后面堆成了一座小山。

    卡車“嘀嘀”的響了兩聲,而后緩緩啟動,開走。

    03、屯煤場路口,日,外

    此時空中,黑沙彌漫。

    幾個人站于其間。

    周圍盡是大型機械發(fā)出的隆隆的聲音。

    這幾個人都用粗布捂著嘴臉,因為風(fēng)太大,不得不一只手用力地捂住口鼻上的粗布,另一只手掌張開,豎在右側(cè)面頰的眼窩上,擋著空中的煤塵。

    這時跑過來一名工作人員,同樣用力地捂著口鼻上的粗布,另一只手在空中揮舞著叫道:李書記!后面大巷里車都插死了!

    李高明:(側(cè)著頭,仔細(xì)地傾聽著,大聲問道)你說什么?!

    工作人員:(沖著李高明書記,半瞇著眼睛,貼近他的耳朵,高聲叫道)李書記!車都插死了!后面車上不來!

    李高明:(氣憤地,高聲叫著,右手同時在空中揮舞著)找人過去!疏散交通!

    工作人員:(大聲地)好!(轉(zhuǎn)身離去)

    李高明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望著排成列的卡車隊,不禁點了點頭。

    這時權(quán)吉忠跑了過來。

    他沒有粗布可以捂著口鼻,只得用衣袖擋住巨大煤塵。

    權(quán)吉忠:(高聲地叫道)李書記!李書記!

    李高明:(扭過頭,向權(quán)吉忠彎著腰)咋的了?!

    權(quán)吉忠:(湊近李高明耳邊)肖總讓你過去一下!

    李高明:(扭了一下頭,似乎是很艱難地辯別著聲音,但聽不準(zhǔn),因此又高聲問道)誰?!

    權(quán)吉忠:(雙手在口邊形成喇叭狀,在李高明耳邊,大聲叫道)肖總!肖偉光!讓你過去一下!

    李高明:(大聲地)啥事兒?!我脫不開!

    權(quán)吉忠:(在他耳邊大叫)是王彬!礦長要開除王彬!

    李高明:(突然臉色大變,急不可耐地)啥?!他要開除王彬?!他瘋了他?!

    權(quán)吉忠:(也是十分焦急地)所以肖總讓你過去!

    李高明:(揮著手,高聲地)行!走!走!走!

    李高明跳下大石頭,接著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在這兒看著!

    旁邊的人都點點頭。

    04、辦公樓前,日,外

    李高明跟著權(quán)吉忠快步了上了臺階,李高明用力地拍打著身上的煤灰,又打了打頭發(fā)上的煤塵。

    李高明:(有些氣急敗壞地)王彬因為啥得罪老劉了?!

    權(quán)吉忠:(誠懇地)書記!我也不知道啊!肖總就讓我一定要快點兒把你找來,讓你去礦長辦公室!

    李高明:(氣憤地)這老劉!一天天竟抽哪門子風(fēng)兒!(說著急步推門進入辦公大樓)

    05、走廊,日,內(nèi)

    李高明急步地在走廊中走著,這時見到走廊盡頭,礦長辦公室的門開著,走廊中透著一絲光亮。

    劉東春:這件事兒是小事兒嗎?!你還敢?guī)ь^鬧!誰給你的膽子??。ㄅ九镜嘏淖雷拥穆曇簦┑V上決定的事兒用你指手劃腳嗎?!

    王彬:礦長,我們沒造反!誰說我們要造反?!

    06、礦長辦公室,日,內(nèi)

    劉東春:(指著王彬,厲聲質(zhì)問著)不造反?!(揮著手)不造反你們五十一人都聚在你們屋里干嘛??。ㄊ终啤芭尽钡嘏脑谧烂嫔?,攥起王志勝寫的那封聯(lián)名信)這封信是不是你寫的?!

    王志勝在一邊,剛要上前,姚大勇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并對王志勝使了一個眼神,微微搖搖頭。

    王彬:(此時也上來了牛脾氣,瞪著眼睛)是我寫的!我就是要問問礦上,憑啥把我們招來了,就不讓我們下井挖煤?!

    劉東春:(指著王彬的鼻子)我告訴你!就算天下所有人都挖煤,也輪不上你挖煤!礦工會決定的事兒!還輪得著你這個毛頭小子指手劃腳?!

    王彬:(也激動地走上前)輪不上我?!憑啥輪不上我?!你說這話你就是法西斯!你就是要搞獨裁!我們來,是渭北礦務(wù)局下的指標(biāo)!

    劉東春:(拍著桌子大叫道)渭北礦務(wù)局咋的?!別拿渭北礦務(wù)局壓我!告訴你!今天我就開除你!

    肖偉光:(這時上前兩步)行了行了行了!都別說了!王彬!你給我閉上嘴!

    王彬:肖總!

    肖偉光:(此時也是疾言厲色地)你給我閉上嘴!大勇!你們把他給我拉出去!

    姚大勇等三人上前就來拉著王彬,但王彬卻用力地掙脫著幾人。

    王彬:不行!今天沒個說法!我就不走!

    李高明這時進來。

    李高明:(厲聲地)給我出去!在礦長辦公室撒什么野?!

    王彬見到李高明書記前來,閉了嘴,但是氣乎乎地站在一邊。

    李高明:趕緊給我拽出去!

    姚大勇將王彬連推帶拉的推了出去,隨后關(guān)上了門。

    07、走廊,日,內(nèi)

    王彬:(不服氣地)你拽我干啥?

    姚大勇:(低聲訓(xùn)斥著)給你個臺階下,還不下!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快走!

    三人將王彬推走。

    王彬極不情愿地離開。

    08、礦長辦公室,日,內(nèi)

    劉東春氣乎乎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劉東春:這小子!氣死我了!

    李高明:老劉!你跟他生什么氣?!他還是小孩兒!你跟他置氣……

    劉東春:(火氣又上來了,指著門口叫著)你都沒聽著他剛才說啥!

    李高明不禁瞧了一眼肖偉光。

    李高明:老劉,就算生氣,但是咱做為他長輩,說話也得留點兒情面!剛才我聽你說怎么的?你還要開除王彬?

    劉東春:我就開除他!怎么的?!

    李高明無奈地又瞧了一眼肖偉光。

    肖偉光給李高明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繼續(xù)勸一勸。

    李高明:(笑了笑,緩和著氣氛)老劉,你真要開除王彬?

    劉東春氣乎乎地坐在椅子上,并不搭話。

    李高明:老劉,咱氣話可以說,但是做事不能太沖動!王彬前腳才把人從井下救出來,立了多大功!你后腳就把人給開除了,(笑了笑)老劉,咱做事兒,可不漂亮吧!

    原海峰聽到這兒,不禁眉頭微微一皺,眼睛微微一瞇,而后抿著嘴角,似乎在想著什么。

    有人低聲說道:沒開除他?!

    還有的人說道:這小子點兒真行??!

    更有的人說道:還不是礦長大仁大義!

    這時王志勝在一邊推著王彬。

    王彬扭頭瞧了他一眼。

    王志勝:(低聲地)快起來?。?/p>

    王彬:(扭頭瞧著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干嘛?

    王志勝:快謝謝礦長!

    姚大勇:(這時也捅了王彬一下)趕快謝謝礦長!

    王彬:(這才扭扭捏捏地站了起來,似乎很隨意地)謝謝礦長。(隨后坐下)

    劉東春:(這時又說道)姚大勇,王選懷,王志勝三人從旁做祟!所以三人寫大檢查!散會!

    劉東春說完話后,頭也不回地起身便走。李高明見此情況,便和肖偉光互換了一個眼色,而后起身而去。

    姚大勇松了一口氣,站起了身子,但是王彬卻坐著不動。

    姚大勇:(拍了一下王彬肩膀,十分欽佩地)兄弟!你是真幸運啊你!竟然沒事兒!

    王彬:(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地)檢修科?那是啥地方?

    王選懷:(笑著對王彬,低聲說)傻孩子!肥差!

    這時原海峰走到了門口,回頭又瞄了一眼三人,而后走開了。

    10、檢修科門前,日,外

    王彬與鄭慶東來到檢修科門前,王彬抬頭望了一眼,門牌上寫著:“檢修科”。

    王彬:我就來這兒?

    鄭慶東白了一眼王彬,隨后推開了門。

    11、檢修科,日,內(nèi)

    檢修科孫班長正斜斜地靠在床上,門被推開。

    孫班長見到鄭慶東站于門口處,不禁站了起來。

    孫班長:(笑著)鄭科長!

    鄭慶東:(只是象征性地點點頭)這是新調(diào)來你們科的王彬,你照顧一下。

    孫班長:(笑著點關(guān))好好!鄭科長!人交給我了!

    鄭慶東轉(zhuǎn)身關(guān)門離去。

    孫班長的臉立馬變得冷淡下來。

    孫班長上下打量著王彬幾眼。

    孫班長:(用牙簽剔了剔牙,有些不屑地說道)你叫王彬?

    王彬點點頭。

    孫班長:會干活兒嗎?

    王彬:會。

    孫班長便不再問,只是嘬了嘬嘴唇,而后轉(zhuǎn)身又躺在了床上。

    12、食堂門口處,日,內(nèi)

    王彬走過食堂大門。

    他環(huán)視一周,見到姚大勇、王選懷、王志勝坐在一起,姚大勇沖他招了招手,王彬隨后也向他招了招手。

    13、食堂一隅,日,內(nèi)

    王彬端著打好的飯菜,來到三人處。

    姚大勇先樂了起來。

    姚大勇:兄弟!來!

    王彬坐了下來。

    王選懷:(笑著)到檢修科咋樣???

    王彬:還能咋樣?(吃了一口饃)你們呢?

    王選懷:嗨!就胡亂寫幾個字交上去了!

    姚大勇:(笑著)選懷!你真能吹,還胡亂寫幾個字兒?要不是人家志勝幫你寫完,讓你抄,你現(xiàn)在還有憋的出來?!

    王選懷呵呵地自嘲式地笑了笑。

    王志勝在一邊,也端著一本書,一邊看,一邊瞧了三人一眼,而后笑了笑。

    姚大勇:來來來!快吃!

    王彬:(吃了兩口饃,突然低聲而神秘地)大勇哥,我一直在想,誰把咱們四個出賣的呢?

    姚大勇:(有些不悅地嘬了嘬牙花子)我也想知道是哪個下三爛的家伙出賣的咱們!

    王選懷:(在一邊也有些生氣地,壓著嗓子)你說!咱們也沒啥組織,更沒啥預(yù)謀!就是把兄弟一招來,哎,就攤事兒了!這領(lǐng)導(dǎo)反應(yīng)還挺快!而且還是礦長親自帶隊!這……這……

    姚大勇:(瞧著王志勝)志勝!你讀書多,你分析分析,這是咋回事兒?

    王志勝:(放下書本,眨了眨眼)咱們身邊有小人唄。

    姚大勇:小人?

    王志勝:當(dāng)然了。你們想想,咱們在寢室開會,這件事兒根本傳不出去,能出賣咱四個的,就是咱們內(nèi)部人。

    王選懷:那能是誰???

    王志勝:誰最不跟咱幾個對付?

    三人互視一眼。

    姚大勇: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安同安!培訓(xùn)那時候,就看不上他!

    王選懷:哎!大勇,聽人家說,安同安家里有親戚,可是在渭北礦務(wù)局當(dāng)官,你這個……

    姚大勇:(十分不屑地)他家有人當(dāng)官怕啥?我就是看不上他!

    王彬:(沉著地)哎!咱別扯遠(yuǎn)?。▽χ踔緞伲┲緞伲阏f這小人能是誰?

    王志勝:(思考了一下,掃視三人一周,低聲地)當(dāng)時誰沒在,就有可能是誰。

    王彬:(思索著地)那天咱們說要把兄弟都找回來,咱們要簽字,當(dāng)時說還有幾個人在值班,是吧?

    王選懷:對呀!那天是原海峰、安同安、常忠孝、何振鵬還有原長運值班!

    王彬:(低聲地)何振鵬不可能!

    姚大勇:為啥?

    王彬:我跟他從小就是光屁股娃娃,他啥樣兒人,我心里有數(shù)。

    幾人點點頭。

    姚大勇:那原長運也不可能!他老實巴交的,不可能!

    王彬:常忠孝也不可能!

    王選懷:為啥?

    王彬:他在咱們五十一人中最小,連十八都不到!話里話外,他最想看熱鬧!所以下井,他一直都期待,他不可能!

    姚大勇:那只剩下兩個人?。ㄍ蝗挥行_動地)我就覺得像安同安!

    王選懷:大勇,私仇放這兒不合適!

    王志勝:(沉著地)我覺得安同安不太可能。

    姚大勇:為啥?

    王志勝:沒看出來嗎?安同安從小就屬于嬌生慣養(yǎng)型的,所以他有事兒,一定會通過大吵大鬧的方式解決,不會用這么陰暗的方式來壞咱們。

    幾人都點點頭。

    王選懷:那就只有一個了……(說著,意味深長地瞧著幾人)

    王彬:他很有可能??!他向來不合群……

    姚大勇點點頭,不禁敲了敲桌面。

    王志勝:但是,有人想要出賣咱們,一定要有動作的時間。

    王彬:對!

    王志勝:那天找他們的是周緒東,逮個機會他問問當(dāng)天的情況,一切就清楚了。

    幾人都不禁點了點頭。

    14、礦長辦公室,日,內(nèi)

    劉東春坐在辦公椅上,鄭慶東點頭哈腰地站在他面前。

    劉東春:人安排好了?

    鄭慶東:礦長,您放心!我已經(jīng)把王彬妥妥地安排在檢修科了!

    劉東春點點頭。

    鄭慶東:(笑著)礦長,咱們今天晚上在活動中心舉行舞會,您可得參加??!

    劉東春:(笑著)嗨?。ㄋ坪跏枪室庹f給鄭慶東聽似地)你讓這幫年輕人自己跳跳就算了!我年紀(jì)一大把了,還摻和這個干什么?

    鄭慶東:別介!礦長!嫂子不是出差了嗎?再說,您來了,大伙兒面兒上有光兒不是嗎?

    劉東春:(突然神秘地,低聲說道)那……老位置。

    鄭慶東:(賤笑著)得嘞!礦長!(低聲地)保管給您安排地妥妥的!

    15、檢修科,夜,內(nèi)

    檢修員甲:班長,今天晚上誰值班?。?/p>

    孫班長:我跟王彬值班,你們都走吧!

    檢修員甲:好嘞!

    16、礦活動中心舞廳,夜,內(nèi)

    舞廳中播放著《友誼地久天長》。

    幾十名青年男女職工正跳著交際舞。

    這時劉東春和鄭慶東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而后鄭慶東笑呵呵地引著劉東春坐在了一邊。

    劉東春坐下后,不禁開心地東瞧瞧,四望望,并輕拍著手,應(yīng)和著樂點兒。

    不一會兒,劉東春對鄭慶東低聲說了幾句話,鄭慶東應(yīng)聲而去。

    17、礦活動中心冷飲室,夜,內(nèi)

    鄭慶東來到冷飲室,打了一下燈,燈卻不亮。

    鄭慶東又打了一下開關(guān),燈依然不亮。

    他扭頭瞧了一眼開關(guān),見到旁邊的三相插座也脫落下來。

    鄭慶東:(喃喃自語著)怎么搞的?怎么沒人修呢!

    這時一名服務(wù)員走過來。

    鄭慶東:哎!這燈怎么不亮???!

    服務(wù)員:鄭科長,這燈下午就壞了!

    鄭慶東:怎么不找人修修呢?

    服務(wù)員:鄭科長,下午都在布置會場,所以……

    鄭慶東:現(xiàn)在打電話,找人修修燈!

    服務(wù)員:好的。

    鄭慶東:哎,對了,給我拿一盒巧克力味兒的冰點。

    服務(wù)員:好的,請您稍等一下。

    18、檢修科,夜,內(nèi)

    電話響起。

    孫班長:(接起電話)喂,哪兒?啊,行,我知道了!

    孫班長:王彬,走!修燈去!

    王彬:修燈?

    19、礦活動中心門前,夜,外

    一輛小汽車停在活動中心門前。

    上面下來一名女子(劉東春妻子)。

    20、礦活動中心,夜,內(nèi)

    劉東春妻子進了大樓,此時正巧遇到了拿著冰淇淋的鄭慶東。

    劉妻:(語音充滿著嚴(yán)厲地)鄭慶東!

    鄭慶東回過頭,突然神色間有些詫異,隨即有些驚慌,但他稍稍回過頭,扭身邁著小碎步就要走。

    劉妻:鄭慶東!你給我站那兒?。觳匠呷ィ?/p>

    鄭慶東:(微一吐舌頭,低聲不自覺地說道)母老虎?。?/p>

    劉東春妻子上前一把拽住鄭慶東的衣服,劉東春縮著脖子,站在原地,十分尷尬地扭過脖子,嚇得不敢正眼瞧她。

    劉妻:你剛才說啥?!

    鄭慶東:(賠笑著)嫂……嫂子,我說走廊里真黑呀!

    劉妻:鄭慶東,我問你!你心里有鬼兒啊你?!你見到我你跑什么你?。?/p>

    鄭慶東:(嘿嘿地笑了起來,尷尬地)嫂子,我沒跑啊。

    劉妻:你沒跑?(鼻子里哼出一口氣)你是沒跑兒!跟我上來!

    鄭慶東:嫂……嫂……嫂子,去哪兒啊?

    劉妻:你明知故問啊你!

    鄭慶東:(陪笑著)沒有……

    劉妻:(一手掐著腰)劉東春是不是在上面呢?

    鄭慶東瞄了一眼樓上的舞廳,此時舞廳中正放著圓舞曲。

    鄭慶東:沒……沒……沒有……

    劉妻:(厲聲地)沒有你結(jié)巴什么??。ㄕf完,轉(zhuǎn)身就上樓)

    鄭慶東:哎!哎哎!(緊跑幾步,跟在劉東春妻子身后)他真沒在!

    21、礦活動中心門前,夜,外

    王彬和孫班長二人來到門前。

    孫班長瞧了一眼門口處的車。

    孫班長:這誰車???

    王彬卻不在意,上前推開了門,率先進去。

    22、礦冷飲廳,夜,內(nèi)

    二人來到礦冷飲廳處。

    孫班長打開手電筒,看了看開關(guān)和脫落下來的三相插座。

    孫班長:來!王彬!你看看!

    王彬上前來看了看。

    孫班長:會修吧?

    王彬:我看人修過。

    孫班長:(冷笑地打量了一下王彬)看人修過?你不會修啊?

    王彬:(有些不悅地)誰說我不會!

    孫班長:(不屑地笑了笑,擺了擺手)你來!

    王彬帶著絕緣手套走上前。

    23、礦活動中心樓梯間,夜,內(nèi)

    劉東春妻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上了樓,見到她的服務(wù)員,都嚇得躲在一邊,鄭慶東在后面有些緊張地跟著她。

    鄭慶東:那個……那個……嫂子,你等我一會兒!

    劉東春妻子并不理睬。

    24、礦活動中心舞廳入口處,夜,內(nèi)

    劉東春妻子站在舞廳入口處,掐著腰,分開腿站著。

    劉妻:(高聲嚴(yán)厲地)音樂都給我關(guān)了!

    第一次沒有奏效。

    劉妻:(指著音響處)音樂都給我關(guān)了!

    這時才有人意識到,叫道:音樂關(guān)了。

    青年男女們都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瞧著她。

    此時音樂也關(guān)閉了,只有鐳射燈在閃爍著。

    25、礦活動中心舞廳一隅,夜,內(nèi)

    劉東春正跟旁邊的人聊得開心,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這時音樂關(guān)掉了,才覺得異樣。于是透過人群的縫隙望過去,卻見到了妻子,不禁有些害怕起來。

    26、礦活動中心舞廳入口處,夜,內(nèi)

    此時眾人面面相覷。

    劉妻:(厲聲地,形如潑婦地)跳什么跳!誰讓你們在這兒跳的!你們礦長呢!劉東春呢?。ㄞ又弊油锩媲浦┙o我出來!

    27、礦活動中心舞廳一隅,夜,內(nèi)

    劉東春此時矮著脖子,身子縮在一處,不敢讓她瞧見,身邊的人此時也相當(dāng)?shù)膶擂?,但無人應(yīng)答。

    只聽劉東春妻子依然在門口處叫著:劉東春呢!給我滾出來!

    鄭慶東這時在一邊勸道:嫂子……嫂子……

    劉東春妻子對鄭慶東厲聲道:你給我滾開!

    說著,劉東春妻子推開鄭慶東,而后便朝舞廳里面找了過來。

    劉東春此時嚇得已經(jīng)臉色不正。

    28、礦冷飲廳,夜,內(nèi)

    孫班長:(用電工筆扒拉著脫落下來的插座)你把線接上啊!絕緣手套戴好了?。∥疑侠镱^看看?。ㄕf完孫班長朝里面走去)

    王彬瞧他走了,不禁從鼻子里面哼出了一口氣,不出聲地說了一句什么,而后戴著絕緣手套,扒開了脫落下來的插座。

    (以下一定要注明:戲劇內(nèi)容,請勿模仿)

    王彬:(有些不屑地)不就是接個線嘛!有啥不會接的?

    王彬?qū)⒉遄寐萁z刀卸了下來,然后看了看三根線,一根是紅色的,一根藍(lán)色的,還有一根是黃綠雙色線。

    王彬想了想,這咋接???

    隨即王彬?qū)⒓t線和藍(lán)色接在了一起。

    (火線、零線接在一起,造成短路)

    29、礦冷飲廳辦公室,夜,內(nèi)

    孫班長正在和一名年輕的女同志聊著天。

    突然外面?zhèn)鱽怼斑邸钡木薮蟊暎S即屋里的燈也滅了!

    30、鰲北煤礦外,夜,內(nèi)

    (大遠(yuǎn)景)

    整個鰲北煤礦半個山上生活區(qū),瞬間燈光黑了下來。

    隨后,巨大的警報聲響起。

    31、礦活動中心舞廳,夜,內(nèi)

    此時舞廳里的燈瞬間滅了下來,大家在聽到了巨大的警報聲之后,都陷入驚恐之中。

    隨即舞廳里頓時喧囂起來。

    女子的驚叫聲,男子的高呼聲不一而足。

    有的人叫道:咋的了?!

    有的人大喊道:快跑啊!

    還有的人喊著彼此的名字。

    其間,還能聽到一個女高音叫著,劉東春!你給我滾出來!

    大家紛紛朝樓梯口擁擠而去!

    舞廳里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

    32、礦冷飲廳,夜,內(nèi)

    孫班長邊跑向王彬處邊大叫著:狗日的!咋的了?!

    此時見到王彬躺在地上。

    孫班長用手電照了一下剛剛脫落插座處,發(fā)現(xiàn)墻面都燒黑了!

    他跑過去,查看之下,氣地狂叫:狗日的!火線零線接一起!還能不放炮?!

    這時王彬在地上呻吟起來。

    孫班長趕緊跑過去,跪在一邊,抱起王彬的身子,叫道:咋樣?!你咋樣!

    33、礦活動中心門前,夜,外

    劉東春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此時鄭慶東也跟著出來。

    此時礦上室外的緊急備用燈亮起了幾盞。

    劉東春眺望了一下山下區(qū),發(fā)現(xiàn)燈光依然明亮著。

    鄭慶東:(焦急地)礦長,這咋的了?!

    劉東春:(十分緊張地)不知道??!你在這邊疏散一下,我現(xiàn)在趕緊回辦公室!

    鄭慶東:好好!

    劉東春慌慌張張地逃掉了。

    正在這時,孫班長背著王彬從活動中心里面出來了。

    此時王彬已經(jīng)昏迷了。

    鄭慶東:(上前急問)咋的了?!

    孫班長:(氣喘吁吁地)鄭科長!王彬受傷了!

    鄭慶東:他咋的了?

    孫班長:他……(略有些尷尬地)他把一個插座的火線和零線接一起去了!然后就放炮(短路)了!

    鄭慶東又氣又笑。

    孫班長:我現(xiàn)在得趕緊把他送礦醫(yī)院去?。?/p>

    鄭慶東:(擺著手)行行!快點兒去!快點兒去!

    孫班長背著王彬便離開了。

    鄭慶東:(指著遠(yuǎn)處的一個人)你去!讓他們警報關(guān)了!快點兒的!

    一人叫道:哎!

    34、宿舍,夜,內(nèi)

    “哐”的一聲,王被推開了。

    姚大勇拿著手電照著門口處,只見王民錄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王民錄:(大口地喘吸著)不……不好了!

    姚大勇:咋的了?!

    王民錄:王……王彬受傷了……現(xiàn)在在礦醫(yī)院!

    沉浸了一兩秒鐘之后,“轟隆”一聲,姚大勇、王選懷、王志勝等眾人趕忙跑了出去!甚至凳子都有翻倒的。

    35、礦醫(yī)院病房,夜,內(nèi)

    病房中十分黑暗,只有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手電筒,照著王彬這邊。

    王彬躺在病床上,孫班長拍著王彬的面頰。

    孫班長:兄弟!你挺住啊你!

    護士:(一手拿著點滴瓶子,一手高提著一根輸液導(dǎo)管)哎!同志,你讓開點兒!

    孫班長:哎哎!

    孫班長讓在一邊。

    這名護士將吊瓶掛好,另一名護士拿著一個托盤也走進來,而后將托盤放置于一邊,突然病房里的燈亮了起來。

    孫班長瞧了一下電燈,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護士這時對孫班長說道:同志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孫班長:哎哎!

    36、礦長辦公室,夜,內(nèi)

    劉東春在屋子里急得有些團團轉(zhuǎn)。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劉東春接起了電話。

    劉東春:(略有些緊張地)喂……(突然釋然地,高聲說道)?。‰娀謴?fù)上了!好好!

    劉東春掛了電話,隨即打開了自己的臺燈,果然臺燈亮了起來。

    隨后傳來了敲門聲。

    劉東春:進。

    門推開了。

    鄭慶東站在門口。

    劉東春:(急迫地)快進來!

    鄭慶東進來,關(guān)上了門。

    劉東春:(低聲地)我愛人呢?

    鄭慶東:(低聲地)嫂子在后面呢。

    劉東春:(面容稍稍一驚訝,隨后咽了口唾液,清了清嗓子,隨即故意調(diào)高嗓門似地)事故查得怎么樣了?

    正在這時,劉東春妻子破門而入。

    劉妻:(潑辣地)鄭慶東!你剛才跑那么快干嘛?!你進來關(guān)什么門?!

    鄭慶東:(尷尬地)這……嫂子……

    劉東春:(有些責(zé)怪地)你干嘛你,一進來就大呼小叫的!

    劉妻:(掐著腰,極其蠻橫地)你別跟我裝算你!

    劉東春:又怎么的?

    劉妻:什么怎么的?!我剛出差回來,看你沒在家,就知道你肯定又去跳舞了!

    劉東春:我跳什么舞跳舞?我一直在辦工室工作!剛才這又出現(xiàn)事故,咱礦區(qū)大規(guī)模停電!你進來就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

    劉東春妻子這才消了一些火氣。

    劉東春也不理睬她,直接轉(zhuǎn)向鄭慶東。

    劉東春:慶東,查的怎么樣了?

    鄭慶東:礦長,查明白了,原來是新調(diào)到檢修科的王彬,在檢修的時候,誤把火線、零線對接,造成了弧光短路,所以……

    劉東春:(震驚地,但隨即又好氣好笑地)什么?!(搖了搖頭)這小子!怎么竟給我惹事兒呢!這讓我咋向上面交待?!

    劉東春妻子此時又環(huán)視了一下屋子,見無異狀。

    劉妻:(拿捏著腔調(diào))行!那你們先忙,回家咱倆再說!

    劉東春妻子轉(zhuǎn)身而去。

    鄭慶東:嫂子慢走。

    鄭慶東將劉東春妻子送出門后,才又進來,關(guān)上了門。

    二人互視一眼,都不禁笑著長出了一口氣。

    劉東春:(低聲地)得虧王彬這小子了?。ㄓ置榱艘谎坶T口處,喃喃自語地)她咋回來這么快呢?

    鄭慶東:那……礦長,王彬咋處理?

    劉東春:(呼了一口氣,不禁笑了起來)走!咱倆看看去!之后的事兒,之后再說。

    37、醫(yī)院走廊,夜,內(nèi)

    姚大勇等幾人焦急地等在外面。

    孫班長也不言語,但時不時地嘆氣搖著頭。

    姚大勇:(這時十分不樂意地對孫班長說道)你嘆啥氣呀你!

    孫班長:(也是不高興地)我嘆我的氣,關(guān)你啥事兒!

    姚大勇:(上前揮著手掌叫道)我是不是給你點兒臉了!我兄弟今天中午還好好的!上你們科室沒到半天就出事兒!你老在那兒嘆氣,咋的,你咒我兄弟啊!

    王選懷這時插在二人中間,王志勝和王民錄也拉著姚大勇。

    王選懷:哎哎哎!大勇!都是自己兄弟!你干啥呀你!

    幾人將姚大勇拉開。

    王選懷:(也輕推著孫班長,對他笑道)我們大勇哥,也是擔(dān)心王彬,你別跟他一樣??!

    孫班長:這王彬,我真得說說!啥也不會就來我們檢修科!我說讓他接個線,是讓他把線和插座接上,誰知道他把火線零線接上了!這是人干的事兒嘛?!看著吧,礦上讓我寫大檢查都是萬幸!這要是降我級,你讓王彬等著的!

    姚大勇:(上前就要理論)你……

    這時病房門開了,護士走了出來。

    護士:你們能不能小點兒聲!

    二人都強忍著火氣,安靜了下來。

    護士:病人醒了!

    38、礦醫(yī)院病房,夜,內(nèi)

    姚大勇等幾人快步進來。

    此時王彬疼地有些齜牙咧嘴地。他手上也纏著厚實的紗布。

    姚大勇:咋樣啊你!

    王彬:(強打著精神要坐起來)沒事兒!

    王選懷一個健步上前,輕輕扶著他。

    王選懷:行了行了!兄弟,你別起來了!

    姚大勇坐在床上。

    姚大勇:(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王彬:(呵呵地一笑)二??!

    姚大勇:還行!還沒傻?。ㄅ牡嘏牧艘幌峦醣虻拇笸龋?/p>

    王彬又是疼的一齜牙。

    姚大勇在一邊也跟著像是疼似地。

    王彬:(對著孫班長)孫班長,對不起啊!

    孫班長只是頭朝著一邊,揮了揮手。

    姚大勇:跟他說啥對不起呢!

    正在這時,門口來進來兩人。

    王彬:(突然叫道)礦長?鄭科長?

    幾人都回過頭,姚大勇隨即站起了身。

    劉東春:(沖著幾人笑道)沒事兒沒事兒!(走近幾步)咋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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