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低處的心弦

付秀宏

那一年，我的表弟在一所鄉(xiāng)村中學教書。那時，大部分學生家境都不太好。有一個叫紅紅的女生，家境十分困窘。她常連買作業(yè)本的錢都拿不出，更別說是書雜費了。好在農村孩子心地善良，不分貴賤，也不懂嫌貧愛富，所以紅紅除了開學初的一兩天有點兒難堪外，大多時候都是快快樂樂的。

事情的起因是一次捐款。因鄰近一個地區(qū)遭受水災，上級號召各界踴躍捐款，學校也做了宣傳。身為班主任的表弟不甘落后，讓同學們根據個人情況捐錢，表表心意。同學們很積極，紛紛拿出自己的零花錢，或2角，或5角。全班52個學生中，有51個都捐了款，唯一沒捐款的是紅紅。

出于對此事的熱心，表弟特地在班上把每個人的捐款數(shù)額念了一遍，最后別出心裁地建議：“紅紅家的情況大家都清楚，我建議她的捐款由同學們中的某一位替她補上?！北疽詾橥瑢W們會熱烈響應，奇怪的是，大家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做聲。教室里靜悄悄的，讓表弟有些手足無措。就在這時，紅紅突然不能抑制地哭出聲來，然后掩面沖出了教室……

從此，這間教室里永遠少了紅紅這位學生，她轉到鄰村的另一所學校，表弟去她家找過幾次，但紅紅始終不肯相見。這件事過去很多年了，表弟隨著教齡增長，終于醒悟——無論何時何地要給學生留有自尊。

記得一個出生于農村貧困家庭的男孩濤，上大學后，家里每月只給他60元錢的生活費。寢室里其他3個男生都來自城市家庭，濤只能每頓飯菜撿最便宜的吃。強烈自卑換來他極端的自尊，每到吃飯時間，他都盡量避免與室友們碰面。

后來，一位室友無意間撞翻了濤的飯盒，于是很快打來帶回鍋肉、黃燜魚和油炸雞塊的飯菜賠罪。這是濤進大學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頓飯。后來，接連兩個星期，其他兩位室友又故意說濤的飯菜好吃，吃光了他的菜，拿來自己的飯菜讓濤一起吃。原來，室友們早就注意到濤吃飯時的異常，弄清了他的家庭情況，3人便合計演出了這一幕幕。

對于窮人的“不能說”，緊跟其后的充滿人性關懷的舉動，真真令人肅然起敬。這正是社會的良心所在。

（周繼紅摘自《合肥晚報》2020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