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艷菊
每天都會路過一家點心鋪,鋪子前有一棵高大的鵝掌楸,樹蔭下有一片空地。空地上什么都沒長,鋪著原木地板。最近,點心鋪的主人擺上了兩排古樸的桌椅,有張桌子上擺放著盛開的蝴蝶花和一個玻璃瓶。有意思的是引人注目的不是花,而是玻璃瓶。玻璃瓶里是青杏酒,顏色好看極了。青杏的青色泡在白酒里,有春天新綠的清新,又有夏天碧青的葳蕤,那應(yīng)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青色。我常常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欣賞一會兒再走。初夏的南風(fēng)輕輕地送來淡淡的草木香,也送來一串串光陰的故事。
點心鋪的主人是個40來歲的溫和男子,我常去點心鋪買點心,便和他有幾分熟識。青杏酒是他母親做的。父親走后,每年他都會陪著母親去山中采摘青杏。
山中有一棵杏樹,他的母親和父親便是在那棵杏樹下相識的。
那年,他母親已是30歲的老姑娘了,還待字閨中,親戚鄰居都替她發(fā)愁,家里人提起她都長吁短嘆。尤其是姥姥,看見他母親,總是不由自主地掉眼淚。他母親在這樣的壓力下,覺得生活很沒意思,整天悶悶不樂,萬念俱灰。
一天,和他母親要好的表姐來姥姥家,說西郊山中廟里的菩薩很靈。他母親本來不相信這些,可姥姥一聽,喜出望外,一定要母親去拜拜菩薩,求求自己的姻緣。母親只好不情愿地跟著表姐去了。
回來的時候,半山腰上,他母親和表姐遇到了一棵掛滿青杏的杏樹,一樹翠盈盈,惹人喜愛。兩人童心頓起,準(zhǔn)備摘些青杏。他母親個子高,表姐仰臉指揮著:“摘這個,這個好!還有那個,那個更好!”
這時,他母親腳下一滑,向山下滑去。表姐驚得張大了嘴巴,趕快去拉他母親。此時,他母親的胳膊卻已被一個男子拽住了,一把把他母親拉了上來。他母親對這男子竟一見鐘情,終于等來了她的緣分。這男子就是他的父親。
簡直像電視劇里的愛情故事一樣,讓人有點不敢相信。無巧不成書,人與人之間的相遇也有冥冥中的注定吧。
他父親是糕點師,工作的地方離他母親家很近,不過100米的距離。他母親的眼里有驚喜和篤定,原來他們那么近卻不曾遇到,從住的東城繞道西郊,只為在這杏樹下遇見。
他母親和父親的愛情是從青杏酒開始的。他父親有祖?zhèn)鞯闹谱髑嘈泳频氖炙?,細致地教給他母親。3個月,青杏酒清醇香甜的時候,他們的愛情也越來越甜蜜。第二年,青杏掛滿枝頭的時候,他們在山中的杏樹下舉辦了婚禮,簡單而浪漫?;楹?,他們開了這家點心鋪,夫唱婦隨,甜蜜幸福。幾十年的婚姻生活,他的父母很相愛,懂得互相疼惜,從來沒有大聲爭吵過,永遠是和和氣氣的,眼里藏著柔情。
多少年來,他們家有一個習(xí)慣,年年,他父親和母親都會放下繁雜的生活,去山中采摘青杏,一起制作青杏酒。
愛情多嬌氣呀,有人說它的保鮮期最多只有兩年。他的父母并沒有像很多夫妻那樣,在生活的磨礪下,把愛情化作了親情,他們讓愛情一直保持著芳華,持守著相愛的初心,時光老去,愛情不老。
(潘光賢摘自《揚子晚報》)(責(zé)編 懸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