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薩姆到梅加拉亞

奇拉

印度東北邦，是指屬于印度卻孤懸于南亞大陸東北角的一片區(qū)域，這里與中國、緬甸、不丹以及孟加拉國接壤，通過狹長的西里古里走廊與印度次大陸相連。長期以來，這片地區(qū)人煙稀少、地形復(fù)雜，管控難度大，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嚴(yán)重滯后，并且因復(fù)雜的宗教信仰、民族構(gòu)成、文化傳統(tǒng)等因素，存在著各種尖銳的矛盾。

正因如此，印度東北邦是一個敏感而神秘的地帶，至今，中國人都只被允許進入當(dāng)?shù)?個小邦中的兩個：阿薩姆邦和梅加拉亞邦。但同時，這里也因絕美的自然風(fēng)光與奇特的風(fēng)土人情，具有令人魂牽夢繞的致命吸引力……

1 古瓦哈提：阿薩姆最大城市

最令我驚訝的是，有很多年輕的情侶們牽著手走在大街上，或者相互依偎在公園里的長椅上，這與我熟悉的印度相去甚遠。

這次印度東北邦之行，從阿薩姆開始。在歷史上，阿薩姆曾是整個東北邦地區(qū)的統(tǒng)稱，即使后來被印度政府拆分出其余6個小邦，但剩下的阿薩姆，依然是該地區(qū)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一個邦。

如今，提到阿薩姆這個詞，很多人都會想到一款同名奶茶。的確，阿薩姆是世界上最大的茶葉產(chǎn)區(qū)，茶葉產(chǎn)量占世界總產(chǎn)量的近20%，赫赫有名。此外，阿薩姆生態(tài)環(huán)境優(yōu)渥，是世界上最大的獨角犀棲息地，擁有最大規(guī)模的亞洲象群，各種珍稀而獨特的動植物在此繁衍生息；在浩浩蕩蕩的雅魯藏布江邊，沿岸點綴著各種古跡、寺廟，多如繁星……

我從拉賈斯坦邦的烏代布爾出發(fā)，經(jīng)過十?dāng)?shù)個小時的輾轉(zhuǎn)，終于到達了古瓦哈提。作為阿薩姆最大的城市，古瓦哈提依然有著印度特色的雜亂無章，但大部分街道還比較干凈，餐廳和咖啡館隨處可見，清真寺、印度教寺廟、基督教堂都相隔不遠。最令我驚訝的是，有很多年輕的情侶們牽著手走在大街上，或者相互依偎在公園里的長椅上，這與我熟悉的印度相去甚遠。

正值周日，天氣也很好，我四處逛了一會兒。穿過教堂邊的草坪，我在路邊的墻上看到許多“Q版”的印度神話人物，相當(dāng)可愛；公園里的幾棵大樹上，被畫滿了各種動物，非常漂亮；又路過一座外觀宏偉的博物館和天文館，卻都大門緊閉，沒能一探究竟。

古瓦哈提還有許多有趣的地點，例如當(dāng)?shù)刈畛雒目R加廟，是印度教性力派的重要朝圣地。但比起寺廟，我對當(dāng)?shù)氐牟耸袌龈信d趣。畢竟，古瓦哈提（Guwahati）得名于阿薩姆語，“Guwa”是檳榔的意思，而“Hati”則表示集市，這兩個詞的組合，無疑表明了這座城市的歷史淵源。

沿著賈木納河邊而行，我終于找到了一個菜市場，這是一片露天的水泥地面，人們用竹竿、木板、塑料撐起了簡易的棚子，燦爛的陽光從空隙間溜進來。一走進去，濃郁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蔬菜、水果、香料、生活用品……種種商品都被擺放在薄薄的兩層塑料或尼龍袋上，以避免和水泥地直接接觸。狹窄的過道上，來往的大多是提著塑料袋或背著背簍的女性，她們低著頭在攤位間逡巡，偶爾蹲下身體，用各種語言與攤販討價還價。

從市場出來，河邊的碼頭上擠滿了人。走過去一看，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要坐渡船，前往河心小島上的寺廟，我覺得有趣，便也跟著買票，坐進四面透風(fēng)的船艙，很快便到了小島前。小島和寺廟都不大，但綠意盎然，不一會兒就能逛完?；爻虝r，我站在甲板上，寬闊的賈木納河上波濤滾滾、陣風(fēng)拂面，突然想到，這條河對我們而言有一個更熟悉的名字，叫做“雅魯藏布江”。

離開鬧市，來到城市外圍的市郊地區(qū)，這里的建筑都是二、三層樓的精致樓房，大多帶有一個小院，院子里種著花花草草，院門外停著汽車，是明顯的西式風(fēng)格。這并不奇怪，畢竟西隆是印度極少的以基督教為主要信仰的地區(qū)之一，在這里，你很難看見各路印度教神明，取而代之的是張開雙臂的耶穌神像，以及規(guī)模不一的尖頂基督教堂。

但西隆還有另外一面，是許多人更加難以想到的：搖滾之都。是的，我在西隆見到了滿大街的樂器店，而在墻外貼著的，就是各種大小型的演出海報。

西隆的音樂風(fēng)潮，與被稱為“印度鮑勃·迪倫”的Lou Majaw息息相關(guān)。Lou是出生于西隆的一位搖滾歌手，平日里，他是各種演出的活躍人物，有時候唱自己的歌，有時候唱鮑勃·迪倫的歌。在每年的5月24日，他都會舉辦演唱會，并演唱鮑勃·迪倫的歌曲來慶祝。如今已經(jīng)70歲的他，在印度東北部家喻戶曉，并被阿薩姆總督授獎，以感謝他對音樂作出的貢獻。

4 乞拉朋齊：世界雨極與樹根橋

它本身是一條水量很大的河流，在沖出高達數(shù)百米的懸崖后，變成了印度最高、最壯觀的瀑布，在陽光照耀下，瀑布如同白色匹練，下方的水潭就像一塊綠寶石般閃閃發(fā)光。

接下來的行程，是前往乞拉朋齊。這個名字對很多人都不陌生，因為它就是大名鼎鼎的“世界雨極”，一年的降雨量，比北京42年的降雨量加起來還多。

有趣的是，在游客中心等車的時候，我結(jié)識了一位法國朋友Farid，并與他同行，走完了在乞拉朋齊的全程。我們先是乘車，沿著盤山公路上升到了地勢較高的地區(qū)，然后步行進入景區(qū)。接下來，我們相當(dāng)于是沿著這個巨大的三面環(huán)形山谷而行，不遠外就是懸崖峭壁，還有水流從山崖頂部裸露的石面飛流而下，形成了聲勢浩大的瀑布群。瀑布的下方，茂盛的雨林從半山腰一直蔓延到谷底，又延伸到遠方的大河邊……那里，已經(jīng)是孟加拉國的地界。

在看過一個溶洞后，我們終于見到了乞拉朋齊最著名的一條瀑布：Nohkalikai Falls，它本身是一條水量很大的河流，在沖出高達數(shù)百米的懸崖后，變成了印度落差最大、最壯觀的瀑布，在陽光照耀下，瀑布如同白色匹練，下方的水潭就像一塊綠寶石般閃閃發(fā)光。這一幕，還在著名紀(jì)錄片《人類星球》中出現(xiàn)過。

然而這壯闊的山谷和瀑布并不是重點。對我和Farid而言，真正的驚喜，是一種古老的樹根橋，它是卡西族人智慧的結(jié)晶，更是人類與自然達成的共和。而想要親眼目睹這些自然與人造奇觀，只能深入莽莽雨林中，到達被教科文組織宣布為世界遺產(chǎn)的Nongariat村，那里是樹根橋的家園。

第二天，我們從村落Tyrna出發(fā)，沿著石階梯一路而行。濕熱悶熱的雨林中，樹木高大、藤蔓遍布，石階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我和Farid又熱又累，出了一身大汗。終于，我們見到了一座又一座的樹根橋，它們的造型和結(jié)構(gòu)都獨一無二，有的是由一棵樹的樹根延伸到河對岸形成，還有的是兩岸的榕樹根共同編織、纏繞而成，甚至還有的會在溪流中間的巖石上固定一個第三點支撐——我們見到的第一座樹根橋，便是這種結(jié)構(gòu)。

一路上，我們還碰到一些背著背簍的卡西族婦女，買了些她們兜售的天然肉桂。就是這些聰明的卡西族人，用檳榔樹干挖成中空橫跨河岸，通過這種管道來改變樹根的生長方向，長到河對岸，遇到土壤扎根，成為橋梁骨架；然后他們將石塊和泥土放置在錯綜復(fù)雜的根系縫隙，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石頭會牢牢地嵌入根部，最終便形成了美麗、堅固而自然的樹根橋。據(jù)說，足有一百多座樹根橋分布在這片雨林中，這些活著的樹根將所有卡西族的村落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

令人深思的是，一座樹根橋的生長，至少需要10～15年的時間，這也就意味著，它是一項造福子孫后代的長期事業(yè)，甚至對某些高齡的建造者而言，或許并不能看到結(jié)果。而他們，才是卡西族人的世代橋梁。

最后，來到最出名的雙層橋Umshiang，橋下有一汪清泉，這里的人氣明顯旺盛了許多，一群孩子在水中游泳，幾個卡西女人在干活。Farid拿著相機拍個不停，而我安靜坐在一邊，感覺內(nèi)心無比的舒適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