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莊子思想對設計藝術的影響

徐孝研 張思凱

摘 要：春秋戰(zhàn)國，名家輩出，莊子無疑是那個群星閃耀的時代里最引人注目的思想大家之一。在他龐雜的思想體系中，美學思想占據(jù)一定地位。莊子《逍遙游》《秋水》等著作都暗含著他獨特的美學觀點，這些思想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中國乃至其他地區(qū)的美學發(fā)展，對設計藝術產生重要影響。

關鍵詞：莊子;美學;設計藝術

本文分析了莊子美學思想從誕生之初到趨于完善的發(fā)展歷程，并揭示了其美學思想所具備的深遠意義。中國的設計藝術作為美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不可避免暗含著本土衍生出來的莊子美學思想，這一思想寄生于歷代設計作品里，在時代的更迭中，在各類設計作品的推陳出新中不斷延續(xù)著，通過具象的物件傳遞無形的魅力。

一、莊子美學思想的演化及意義

幾千年來，莊子的思想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中華民族的世界觀、歷史觀和哲學觀，而于其思想中深挖美學內涵則是近代以來才開始的，主要是以王國維為首的深諳中西方美學文化的學者們在治學過程中逐漸將目光投放到莊子的美學義理上。莊子的美學思想不是誕生于虛妄，相反，它根植于社會土壤，是個體境遇的高度凝練，是會意領悟的逐層升華。

（一）莊子美學思想演化過程

《逍遙游》一文中他指出，進行思考的基礎是能夠安身立命。生命是靈魂的載體，如果沒有生命，何談逍遙、得道的快樂與幸福？因此他提出了“貴生”“安命”這兩個基礎生存原則。人生在世，對于金錢、權勢、誠信、生命等價值定位各不相同，就莊子而言，他最推崇的是生命的價值，其他都從屬于這一主題。除珍視生命之外，還應“安命”，即順應命運的安排，這往往是人在困局中的消極情感，但也隱含著莊子深切的人文情懷，他選擇在命運中退讓，在心靈上逍遙。莊子思想領域與現(xiàn)實世界溝通的橋梁是“游世”，這是美學由準備過渡到落實的中間階段，在與現(xiàn)實世界相處時，始終保持特定的距離，不完全沉淪世俗的洪流，適當保持恬淡從容之心，體悟道的快樂，實現(xiàn)生命理想。莊子在《知北游》中提到了“圣人”這一概念，所謂“圣人”即是能夠體悟快樂，感受幸福的得道之人，莊子的終極目的就在于獲得一種精神狀態(tài)或是達到某種心靈境界。

（二）莊子美學思想的意義

莊子的藝術思想并不是直接進行字面闡述，而是后世文人通過閱讀他的著作，透過文章體悟他的精神與追求，并將所得糅合到藝術領域中。美國學者劉若愚說：“《莊子》對中國人的藝術感受力的影響，比其他任何一本書都要深遠，這種說法絕非是夸大其詞”。中國藝術之所以讓西方為之傾倒，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莊子思想的引領和啟發(fā)，它影響著整個藝術領域，成為藝術精神的內核。他的思想啟示我們追求個人的價值，珍視個體的幸福，遵從內心的呼喚，做自己真正的主人。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難免隨波逐流，莊子追尋逍遙、返璞歸真、無用之用的思想，提點我們要超越欲望，獲取樸實、本真的快樂。

二、莊子思想對設計藝術的影響

（一）莊子思想對我國設計藝術的影響

在對莊子思想進行抽絲剝繭之后，我們提煉出了“以天合天”的哲學理念，這一理念附著于中國傳統(tǒng)建筑中，表現(xiàn)著中國古典設計質樸、本真的精神追求，反映出中國古代的設計匠人們對于自然的尊重。

中國設計藝術具備的自然性是其他地區(qū)設計文化難以企及的，自然山水是中國古典美學與藝術之間的主要中介。漢朝末年，魏晉之初，世道衰微，文人墨客從追逐現(xiàn)實政治利益到追求個體存在價值，逐漸以自然作為審美對象，并且向內發(fā)展自己的情感，將山水與個人主觀情感融為一體，將自然現(xiàn)象與哲學思想相結合。魏晉時期士大夫們盛行的隱逸思想以及山水詩歌、山水畫、山水園林的誕生，都帶著莊子思想的烙印，影響著這個輝煌的藝術時代，奠定了之后一千多年的藝術精神基礎，這個朝代也成為我國美學思想轉折的關鍵節(jié)點。就中國的山水園林來說，它是莊子思想在建筑設計領域的一大體現(xiàn)，人們建立居所的目的由最初的征服自然滿足自身生存需要，到與自然和解滿足精神層面的需要，山水園林以一種可以被人感知的形式踐行著“道”，成為士大夫們的精神家園。魏晉時期的園林設計里，山水是精魂，其基本特征就是對渾然天成的自然之趣的追求，魏晉山水園林藝術背后的推手正是莊子的美學。園林在人們生活中的重要性隨著人們自身對山水怡情的知覺度的提高而得到提升，士大夫們賦予了其新的價值和意義，園林建造的重點成了對自然山水的觀賞，功能也由最初的滿足生存需要轉為游玩欣賞，造園的藝術手法也由源于自然過渡到高于自然。

設計是階段性的行為，也是造物的起始環(huán)節(jié)，人們通過設計來制作滿足自己需求的物品，這些物品兼具審美和實用價值，它與人以及人們的生活存在著必然的聯(lián)系。莊子“以天合天”的理念顯示出他對于“物”的承認，這里的“物”不僅包含自然之物，還包含著設計之物，在他“以天合天”的思想中，自然之物與設計之物甚至是可以對等的?！肚f子·齊物論》中指出，物是有其存在理由和特定功能的，物有誕生之時便不可避免會有消亡之時，其存在與消亡也是寓于物品之中的固有屬性。他肯定了造物的實用性，同時高度強調人的主體性，即人是支配物品的，人應該使用物而不是被物掌控。

設計是人的創(chuàng)造過程，技術性包含其中。人在自身發(fā)展過程中產生各種技術，這些技術在實現(xiàn)對自然的改造和利用的同時，也成為人與自然合二為一的阻礙。為消減人與技術的矛盾，莊子引入了“道”的概念，在“道”的統(tǒng)領下，技術的存在和發(fā)展具備了合理性，并且技術可以通過“道”而更加精進。技術是從生澀到熟稔不斷發(fā)展的過程，從初學技術時對方法步驟的試探，到得“道”之后的游刃有余，表明了技術發(fā)展的要義便是“道”。莊子厘清了中國古代人們的認知結構，并以此作基礎為中國古代技藝發(fā)展提供了參照圖式，以他的哲學觀、人生觀、自然觀為起點，構建出獨有的技術觀，指導人們對自我的認識和對物的本質的把控。

在莊子的論著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他對于繁復、奢華的設計工藝的排斥，這個觀點還是歸于他的統(tǒng)“道”思想，他認為過度的裝飾會影響甚至破壞物品的本質。莊子希望世人看破欲望，放棄對精工細作的狂熱，只有這樣，人們才不會因為技藝的高低爭求勝負，也不會因為物品的浮華外表爭奪對它的占有權。莊子在《知北游》里提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莊子并非不追求美，而是追求真正的美，樸實無華的終極大美。他的這類關于設計工藝的闡述議論，影響著那個時代里人們的審美思想，讓人們意識到設計工藝與人們日常生活的密切關系，也為中國古代的設計思想打上了哲學烙印。

（二）莊子思想對亞洲其他地區(qū)設計藝術的影響

中國與日本一衣帶水，莊子的設計藝術思想隨著人口的遷徙流動、文化互鑒，在日本的土地上生根發(fā)芽，并衍生出具有地緣和民族特色的設計思想。借助中國古代“天人合一”“以天合天”的理念，結合地域的審美哲學，孕育出了侘寂美學。侘寂，一種以接受短暫和不完美為核心的日式美學，是從現(xiàn)實世界走向非功利、超現(xiàn)實世界的途徑，隱含著日本這個民族對于空間存在的感知，對于人際交往的淡漠，對于深居簡出的迷戀。日本的美學理念集中體現(xiàn)在茶道、棋道和空間設計上。其中，“枯山水”以簡括精煉的形式，傳達與世無爭、恬淡無欲之感。

越南北接中國，我國的生產技術、典章制度、藝術設計思想隨著移民南遷，自然而然融入當?shù)?，促進當?shù)氐乃囆g設計文化的發(fā)展進步。

道家思想與設計藝術的關系，是中國美學上的重要問題。從精神領域到現(xiàn)實生活，莊子思想沿著歷史車輪的軌跡，影響著歷朝歷代的審美哲學，并將哲學與具體連接起來，成就了烙上中國印記的獨特美學文化，向世界展示著東方藝術余味無窮、含蓄綽約的風姿。

參考文獻：

[1]劉若愚.中國的文學理論[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

[2]何磊.論日本“物”之“侘寂”美學[J].藝海，2017（1）：63-65.

作者簡介：

徐孝研，佳木斯大學美術學院學科教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術教育。

張思凱（通訊作者），佳木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研究方向：民族美術及美術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