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土家族服飾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功能變化
——以保靖縣沙灣村為例

（貴州民族大學人文科技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01）

土家族自稱“畢茲卡”（pi35t?l55kha21），主要聚居于武陵山區(qū)，即湘、鄂、渝、黔四省市接壤地區(qū)。在湖北主要是西南部的來鳳、鶴峰、宣恩、五峰、長陽、利川和恩施等州縣，在湖南主要是西北部的龍山、保靖、永順、古丈、桑植和大庸等縣市，在重慶主要是酉陽、秀山、黔江、石柱等州縣，在貴州主要是銅仁市。

從地理位置來看，這四個省市接壤地區(qū)主要是酉水流域地區(qū)。酉水，古稱酉溪，發(fā)源于湖北宣恩的東北部，向西南流經(jīng)來鳳、酉陽、秀山，再從秀山石堤向東南流經(jīng)龍山、保靖、古丈、永順等縣，于沅陵縣張飛廟注入沅江，全長477千米，流域面積2930平方千米。酉水流域是土家族的生存之地，也是土家族繁衍發(fā)展之地。

保靖便是酉水流域的一個小縣城。沿酉水河邊的崖壁上刻有“天開文運”，當?shù)厝苏J為這與湘西文人沈從文相關。在酉水河上有一個電站，叫碗米坡水電站，拔茅寨也因此改名為碗米坡鎮(zhèn)。在碗米坡鎮(zhèn)坐船沿酉水河而上便是沙灣村。

沙灣村，以前叫沙灣，但現(xiàn)在并不只轄有沙灣一個村，還并進了原補足村的幾個小村寨。沙灣村，90%的人都是土家族。村中苗族和漢族人口數(shù)量很少。村寨中靠近酉水河邊的土家人幾乎不會講土家語，只有“山里面的幾個老家伙會講”。雖說村民們的民族身份大都是土家族，但因為他們大都外出打工，村寨里的土家族文化傳統(tǒng)有日漸消失的跡象。

一、沙灣村土家族服飾概況

據(jù)史載，土家族的服飾，在宋代稱為“溪布”“洞布”“土錦”及“布”。后來受到漢族先進技術(shù)的影響，土家人用自織自染的“土布”做衣服?！队理樋h志·食貨志·貢獻》曾描繪土家族地區(qū)世風“女勤于織，戶多機聲”。土司時期，土家服飾多是男女一式的形式，即上衣下裙，不過男裙只及至膝蓋。后受到改土歸流政策的影響，男子服飾改為上衣下褲，女子服飾開始出現(xiàn)大腳筒褲的樣式。到了當代，土家服飾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但仍保留了許多傳統(tǒng)樣式。

（一）男子服飾

頭包青絲帕，呈人字格。青絲帕長達3米。如圖1。

一般為對襟短衣，袖小而長。衣領為圓領，圓領頸口即有布扣，布扣成對排分布，一共七對。這種布扣俗稱“蜈蚣扣”，至腰部便無。左右下擺是開襟的。衣上無任何花紋修飾。如圖2。

褲子由青布加白布縫成。褲子及至膝蓋，短而肥大。如圖3。

（二）婦女服飾

婦女也包頭帕，同男子頭帕。戴金銀耳環(huán)。但胸前已不佩戴銀項圈、銀鈴等銀飾配物。未婚女子不包頭帕。

上衣為右衽大襟短衣。衣領為圓領，圓領頸口即有一對布扣。圓領下方還有一圈花紋。右衽及至腰部有三對布扣，布扣之下是開襟樣式。左腰處有與之相對的開襟。衣袖袖口位于腕和肘之間。袖口還有一圈花紋。如圖4。

褲子由青布加白布縫成。褲子及至腳腕，肥大。如圖5。

圖1 青絲帕

圖2 土家族男子上衣

圖3 土家族男子布褲

圖4 土家族婦女上衣，婦女服飾的衣袖及開襟

男子穿布鞋時一般不穿襪，婦女穿布鞋時一般穿襪。在沙灣村，土家人基本不穿自己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布鞋了。草鞋，男女皆穿。這種草鞋，和漢族人平常穿的草鞋基本一致，都是用稻草和棕繩做成。如圖6。

圖5 土家族婦女布褲

圖6 草鞋

二、土家族服飾的文化內(nèi)涵

民族服飾是各民族物質(zhì)文化與精神文化的結(jié)合與外化，在一定程度上是民族文化的載體。地域化的民族服飾既帶有地域性特點，又帶有民族性的特點。民族服飾地域化是當?shù)孛癖娺x擇的結(jié)果。民族服飾融入當?shù)氐奈幕h(huán)境中便有著當?shù)厝速x予的文化內(nèi)涵，比如服飾上的某種圖案帶有某種含義，或服飾的整體構(gòu)型表現(xiàn)了著此衣服的人的某種情感。服飾是人的蔽體之物，更是能反映生活狀況的常用之物。沙灣村土家人選擇怎樣的服飾，一方面是適應環(huán)境的結(jié)果，另一方面來源于人們內(nèi)心對于生活的感受。

（一）土家人的勞作環(huán)境是山區(qū)

土家族的服飾，無論男子服飾，還是婦女服飾，在上衣下擺處左右都有開襟。這個開襟使土家人的上衣穿著起來顯得很寬松，同時能夠在土家人走動時帶動風的流動，起到?jīng)鲲L消熱的效果。土家族設計肥大的布褲也是為了消熱排汗。

這主要與土家人的生活勞作環(huán)境相關。沙灣村民居分布于酉水河沿岸的丘陵地帶，四周除開河流，就是一座座相隔不遠的小山丘。沙灣村民眾勞作要到山上去爬坡，這要求人們要穿寬松的肥大的衣服，方便在山間爬坡、行走和勞作，特別是炎熱的夏天能減少身體皮膚的熱度以及利于排汗。而且，布鞋和草鞋也適于在山間小路行走，特別是草鞋適于在雨后的山間行走，可防止腳下打滑。短襟衣也適于勞作時不用太顧慮衣袖給勞作帶來的不便，從而提高勞作效率。

（二）土家人性格是恬淡堅忍的

沙灣村土家族的服飾，從服飾圖案花色上看，男子服飾較為簡單，沒有一點花紋圖案，而婦女服飾只是在領口和袖口處皆有一圈小小的花紋，且圖案為簡單的花卉，顏色清淡。從服飾色彩上看，土家人的審美特點是崇尚黑色。在中國人的色彩認知上，“黑”與“青”相通。土家男子服飾和婦女服飾的色彩基本都是黑色的。黑色雖說有黑暗、陰暗的含義，但是從正面意義來說，又有嚴肅、剛直、穩(wěn)健和敦厚的含義。這種簡單的服飾圖案和風格是土家人不事張揚、安靜恬淡的本性的體現(xiàn)。

山間的貧瘠，勞作的辛苦，大山和水養(yǎng)育的是滿足且安居樂業(yè)的土家人。在這種清苦的生活中，婦女們?nèi)阅芟矏叟?、喜愛花紋圖案；婦女們在所穿服飾上大方地繡上美麗的花兒，繡上土家人對生活的美好想象與期盼，繡出土家人恬淡的性格。

三、土家族服飾的功能變化

服飾自產(chǎn)生便對人類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也正是因為服飾具有功能才能不斷地被人們所運用。從前人對服飾功能的研究中可知，服飾至少有保護功能、遮羞功能、標志功能、表達功能和審美功能。但隨著社會時代的發(fā)展，人們對于服飾的選擇具有多樣性，服飾也因人的不同應用而具有不同的功能。

沙灣村在漢族文化的影響之下，土家族服飾發(fā)生的功能變化較為明顯。在調(diào)查中，村寨里已不再響起織布機吱呀、吱呀的聲音，大多數(shù)老年人也已經(jīng)不再穿傳統(tǒng)土家服飾，全然換上了舒適的現(xiàn)代服飾。

第一，20世紀80年代及其以前，土家族服飾仍是蔽體、日常生活之物。從沙灣村土家人所展示的土家服飾所用的布料——的確良布可以推斷，村民們在20世紀80年代仍在村中穿著土家族服飾。而且，當時中國經(jīng)濟剛剛起步，文化交流、文化流動速度在大山之間并不是很快，漢族文化在當時很難深入邊遠山區(qū)，因此沙灣村在服飾上受到漢族文化的影響應是較小的。況且，大山阻隔致使湘西交通不發(fā)達，除開年輕人能夠通過考上大學走出大山外，大部分土家人仍在村寨田間解決溫飽問題。因此，村民們?yōu)榱松嫞瑢τ诜椀囊筮€不會太過于流行化和時尚化。至少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土家服飾在村寨村民生活中是日常使用之物，主要是用于蔽體。

第二，20世紀80年代后至21世紀，土家族服飾已成為節(jié)日活動服裝、民俗博物館中的陳列之物。20世紀80年代，中國經(jīng)濟步入轉(zhuǎn)型期，交通運輸業(yè)不斷發(fā)展起來，湘西也漸漸得到開發(fā)。此后，沙灣村外出打工的人漸漸增多，現(xiàn)今村寨里留守的大都是老人和小孩，這種人口的流動帶來了外界漢族文化的進入。

現(xiàn)今，土家服飾已經(jīng)退出了人們的生活舞臺。在沙灣村沿酉水河邊的人家，我們已經(jīng)看不到他們穿著土家族服飾勞作和進出村寨，甚至在調(diào)查中，有些人家已經(jīng)找不到以前穿過的土家族服飾了。只有在村里或鎮(zhèn)上、縣里舉行大型節(jié)日活動時，村民們才會穿上土家服飾，此時土家族服飾的功能由蔽體變成了節(jié)日活動服裝。而在沒有節(jié)日的日常生活中，它們就靜靜地躺在了每一個土家人給它們建造的博物館中。此外，在大多數(shù)政府修建的民俗博物館里，土家族服飾也常成為陳列之物，供游人普及土家族文化知識，了解土家人曾經(jīng)的生活狀況及歷史發(fā)展過程。

四、結(jié)語

沙灣村位于酉水流域的中上游，曾經(jīng)有很多土家族地區(qū)的民眾如湖北來鳳、四川酉陽等地的民眾來首八峒遺址祭拜八部大王。服飾在一定程度上還有標示功能，土家服飾在祭拜活動是不可缺少的元素，而且土家服飾在這種莊重的節(jié)日活動里是民族認同的一大要素。如果沙灣村能夠重建八部大王廟，那么土家服飾能發(fā)揮更大作用，土家服飾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功能將有更多的解讀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