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潔
摘 要:《郡官帖》又稱《不二禪師帖》,帖中“潤”“留書”“復古次”“彥誠”“不二禪師”是分析該帖重要的切入點和論證依據(jù)。文章基于曹寶麟考證進行進一步研究,即以曹寶麟在時間上認定的主要依據(jù)及其有爭議之處進行考證,據(jù)米芾第一次到潤州時間及“復古次”等問題展開論證。此外,米芾在《杭州龍井山方圓庵記》與《雨寒帖》中分別提及不二禪師和彥誠二人,且時間、事件關聯(lián)密切可成為佐證。綜上,由帖中人物及所描述內(nèi)容推斷,米芾《郡官帖》應書于元祐三年(1088年)至元祐六年(1091年)間。
關鍵詞:《郡官帖》;米芾;史料研究
米芾《郡官帖》又稱《不二禪師帖》,據(jù)宋搨《英光堂帖》所錄釋文,曰:“黻啟。前人回,郡官訪及,方下船著公服,又欲即行,故草草數(shù)字,必不怪也。輒假小舟至郭送彥誠觀師還寺,舟至即西,至幸如期,少頃至也。余到潤留書復古次。百冗草草。黻頓首。不二禪師故人。”因所掌握史料未能窮盡及且個人學識尚淺,此問題的考據(jù)仍為階段性思考的結論。
一、《郡官帖》作品書寫年份考證路徑
對米芾《郡官帖》成文時間考證尚有兩種觀點:其一,曹寶麟認為該帖作于米芾任杭州觀察推官時,即元豐六年(1083年)至元豐七年(1084年)。其二,水賚佑據(jù)史料認定,當作于元豐八年(1085年)。據(jù)二人言,此帖屬米芾青年時所作。據(jù)筆者對相關史料分析,對二人推斷《郡官帖》書寫年份略有疑惑,因水賚佑并未注明《郡官帖》考釋詳細過程,故本文以曹寶麟所舉書寫年份及作品考釋為主要研究對象。
筆者據(jù)劉濤所述考證方法,對米芾《郡官帖》書寫年份進行討論。其一,《郡官帖》第四行“彥誠”第八行“不二禪師”,前者在米芾《與彥誠書》為同一人物、事件,后者在米芾《杭州龍井山方圓庵記》《書史》均提及,且《杭州龍井山方圓庵記》文是不二禪師撰。其二,對“潤”“復古次”“留書”試做討論。因帖中所提人物事件所指可能不同,該作品書寫年份考證有分歧,本文就階段性分析及掌握史料試做分析。
二、曹寶麟所考及疑惑說明
曹寶麟在《米芾年表》中述:元豐六年(1083年)米芾任杭州觀察推官,同年四月九日書《杭州龍井山方圓庵記》;元豐八年(1085年)去杭州任回丹徒;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米芾仍在丹徒居喪;元祐二年(1087年)赴京過甬上、居汴京??甸T內(nèi)、離汴東歸并赴揚州等;元祐四年(1089年)轉潤州州學教授;元祐六年(1091年)潤州州學教授任滿并改名“芾”,同年四月蘇軾過潤。
曹寶麟基于以上觀點,認為《郡官帖》是米芾約元豐末所書。水賚佑與曹寶麟觀點合,但其提出《郡官帖》是米芾元豐八年(1085年)所書,并無具體考釋過程。對米芾書法作品年表梳理過程發(fā)現(xiàn),對曹寶麟所證《郡官帖》創(chuàng)作年存有疑惑,便做如下分析。
三、《郡官帖》書寫年份考證
(一)帖中提及人物——“不二禪師”“彥誠”考證
首先,仲紅衛(wèi)編撰《云門宗源流述略》中:“ 投子修颙、凈因惟岳、本覺守一?!瘪T學成《云門宗史話》見,本覺守一禪師為當時名宿,當年有不少提倡。
據(jù)馮學成《云門宗史話》,在蘇東坡交往的禪僧中,十有七八是云門宗人。蘇東坡與佛印交往所知者甚多,與大覺懷璉、慧林宗本、蔣山法泉等禪師的交往卻鮮為人知。據(jù)《中國佛教人名大辭典》記,守一幼年出家,得法于慧林宗本,歷住秀州本覺、杭州凈慈。
其次,米芾于元豐七年(1084年)藏王獻之《十二月帖》,其為蘇易簡家物,后被名為守一的僧人收藏,后并入《寶晉三帖》。故,據(jù)《建中靖國續(xù)燈錄》《書史》所記,本覺守一好藏書畫,元豐六年(1083年)撰文《杭州龍井山方圓庵記》,可見本覺守一與米芾確有交集。但據(jù)目前收集史料,未見米芾與本覺守一禪師具體交往情況。另外,米芾《雨寒帖》所提“彥誠”,曹寶麟《中國書法全集·米芾》中的《作品考釋》認為,“彥誠”已見《郡官帖》,故二帖必不相遠?!百Y圣”大剎,在雪竇山中(今浙江奉化),其時元章當有浙東之行。
據(jù)目前史料,米芾于元豐六年(1083年)到杭州官任至元豐八年(1085年)去官任,在《米芾年表》中未記米芾在浙江其他地方游玩及活動。故曹寶麟所指“其時元章當有浙東之行”便指米芾于元祐三年(1088年)“游宜興、無錫、浙東諸地”此觀點較詳實。
因《與彥誠書》所錄米“黻”字未改“芾”,故推斷《與彥誠書》當書于元祐三年(1088年)至元祐六年(1091年)。因此,本文所得結論基于曹寶麟研究成果,若現(xiàn)有史料存有訛誤之處,本文所得結論需再作討論。
(二)帖中所及地點、事件——“潤”“留書”“復古次”考證
在《郡官帖》中論及地點、事件,即“余到潤留書復古次”,可見重要的地點性標識——“潤”“次”。在《米芾年表》中多次涉及“潤”,在此略加闡述,為論米芾行程做前情回顧。
本文通過以“余到潤留書復古次”中“潤”為主要依據(jù)分析。據(jù)本文記,該句釋文為:“我到了潤州再一次回到了原來的住處,將書籍、書信遺留于此?!币蛉狈χ苯邮妨?,筆者對該句翻譯建立在其語境及《古代漢語字典》所提及釋義。
據(jù)《漢語大字典》中對“潤”解釋知,“潤”是古州名,于《米芾年表》《米芾行蹤示意圖》中稱潤州(鎮(zhèn)江),故在此認為當時仍稱潤州。據(jù)《米芾年表》記,米芾在杭州觀察推官任時為元豐六年(1083年)至元豐七年(1084年),米芾于元豐八年(1085年)去杭州任,在此期間并未去過潤州。據(jù)《古代漢語字典》對“留”“書”“復”“古”“次”等關鍵字進行如下詳細闡述:
“留”有“留下,停留”與“遺留”之意。此作“遺留”之意,就語境而言更接近。“書”為“書籍”“書信”之意?!皬汀睘椤霸伲帧敝?。“古”有二意。本文認為該“次”為“臨時住宿或駐扎”,即聯(lián)系上下句猜測“古”通“故”即原來的。故結合“復古次”,其釋義暫認為是“再一次回到了原來的住處”。
四、米芾的行蹤軌跡
據(jù)“潤”為“潤州”,推測米芾于元豐八年(1085年)“扶櫬歸丹徒”,即米芾第一次到丹徒(屬潤州),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仍在丹徒居喪,于元豐八年(1085年)以及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均在丹徒。后米芾經(jīng)過揚州諸地再一次到潤州為元祐三年(1088年),繼而游宜興、無錫、浙東諸地,于元祐四年(1089年)“轉潤州州學教授”再一次回到了潤州,即與前文“復古次”合。又,據(jù)《米芾行蹤示意圖》及元豐六年(1083年)至元祐五年(1090年)間,米芾先到杭州官任,后潤州居喪,繼而游揚州再次回到潤州教授,與上述米芾行蹤合。但,“復古次”具體與元祐三年(1088年)合,或與元祐四年(1089年)合,因缺乏具體史料需另作討論。據(jù)《古代漢語字典》對“即”“西”進行詳細闡述:
“即”本文作“就,立即,馬上”之意?!拔鳌弊鳌巴鬟吶ァ薄?/p>
又據(jù)《郡官帖》“輒假小舟至郭送彥誠觀師還寺”,提彥誠觀師。故,“輒假小舟至郭送彥誠觀師還寺,舟至即西,至幸如期,少頃至也”,該句釋文為“(米芾)借著小船到城外將彥誠送至寺廟,(米芾的)小船便向西駛去,只比約定的期限晚了一會(到達目的地)”。
曹寶麟于《作品考釋》中載“‘資圣大剎,在雪竇山中(今浙江奉化)”。查閱《中國歷史地名大辭典》可知,雪竇山在今浙江省寧波市奉化區(qū)西北四十里,山麓有“天下禪宗十剎之一”的雪竇寺。以此,米芾將彥誠送到城外雪竇寺后便乘船向西。海寧(屬嘉興),位于奉化(屬寧波)之西,與“舟至即西”合。
若《郡官帖》中“潤”“復古次”“即西”等關鍵字詞釋義及《與彥誠書》書寫年份推斷不誤,又《郡官帖》中錄“黻”字未改“芾”,知其時間應在元祐六年(1091年)之前。據(jù)目前所收集的史料推斷,米芾寫《郡官帖》時間大體為元祐三年(1088年)至元祐六年(1091年)之間,時年三十八歲至四十一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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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杭州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