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開阿勒泰（組詩）

阿勒泰

昌吉北

阿爾泰山南

北風(fēng)和南風(fēng)在五月

調(diào)皮地拉鋸

一些聲音揚起開成了云朵

一些聲音落下化成了雨滴

清晨

氈房咯咯吱吱

是雪花孕育的詞語

是十指飄香的心事

馬的嘶鳴打開圍欄

打開，放牧的聲音

把棉襖穿了又脫下

脫了又穿上的陽光

落在哈薩克族大叔彈響的冬不拉上

草兒趴在那里

小聲一喊

牛羊馬駝

成群成群找上了山崗

五月的阿勒泰喲

額爾齊斯河

在你的唇齒間融化

像一曲笛音悠長

福 海

長三百五十公里

寬二十五到一百五十公里的巨琴

高音山巒呈現(xiàn)高遠的秀色

低音奶酒挽留多情的過客

落差兩千一百多米的跑道

北上

馬的嘶鳴翻上了山崗

南下

風(fēng)親吻著金黃的麥浪

白云肥羊群白

小伙歌聲輕輕一揚

姑娘像搖曳的花朵

舞蹈在金塔斯草原遼闊的心上

向北飛躍阿爾泰山

向南飛躍天山的候鳥

拍打得烏倫古湖波光蕩漾

波光蕩漾

烏倫古湖的甜蜜和希望

哦，福海——

牛羊馬駝漫動

漫動的是天空落下的星星

氈房炊煙綻放

綻放的是心中升起的云朵

吉木乃

木斯島冰山上的巖畫

托斯特草原上的神石

陽光落在它們的頭頂

陽光因此而有了姓氏

一如

牛羊馬駝散發(fā)的氣味

冬不拉琴弦上的情歌

俊朗的小草

湛藍的天空

烏拉斯特河叮咚地走著

蜿蜒的岸上小鳥飛起來

嘰嘰喳喳說

等一會兒夜晚來了把月亮

天上掛一顆

河里藏一顆

握一支牧歌

就能打撈出

那漫動在草海里的星星和云朵

捧一杯奶酒

就能采擷到

那奔騰在十萬馬匹中的喘息和靜默

炊煙繚繞的氈房

是蓋在大地上的郵戳

剛折回的汗血馬

是邊境線上失眠的火

吉木乃

是融化的雪花

從薩吾爾山上來

兩千平方公里的北沙漠

滾燙地告訴我

她的懷里有潔白的珍珠散落

她的夢里有響著的鈴鐺走過

布爾津

禾 木

響起小草逐漸變黃聲的禾木

看著牛羊啃食牧場的時光

扶搖白樺順水招展的禾木

將蝶影綁在拇指和食指上

風(fēng)打石頭雪鳥紛飛的禾木

氈房飄溢沁人心脾的奶酒香

哦，圖瓦族大叔唇間

一尺蘇爾揚起蒼茫

摘下一片云霞

湛藍的天空

輕輕顫了一下

又顫了一下

喀納斯湖

是阿爾泰山脈

捧在手里

就波光蕩漾

含在嘴里

便叮咚作響的

姑娘耳邊縈繞

五顏六色的歌唱

她趕著的云朵沒有韁繩

她的山頂四季開著雪花

她說話真好聽

像嗓子里含著一顆翠芽

那仁草原

一頁瓦藍的風(fēng)箏

一頭盤旋已久的鷹

一支沒有韁繩的牧歌

一匹喂陽光的馬

一朵花兒的聲音

一頂氈房和少女胸前鼓起的風(fēng)

一把冬不拉上的雪花

一爐世界在身旁烤火的火

一朵那仁草原的白云

俯下身

牧放著那仁草原的它們

哈巴河

沙剛拉山上有雪

一想到牧歌它就化了

別列孜河里有琴弦

一看到氈房它就響了

那仁草原長滿了把頭埋進小草的云朵

悠悠然啃著那仁草原逐漸變黃的聲音

鳴沙山的指環(huán)上

白沙湖像一顆綠火

秋天，白樺林金黃

木梳一樣

梳理一匹把自己的血液叫作光芒的靜默

馬背上

一副撫洼地摸高天的嗓子

獵鷹落上去

云就掉下來

阿克齊濕地蕩起微波

趕著牛羊馬駝的風(fēng)

趕著氈房、小草、牧歌

高速公路、學(xué)校、村落

一吆喝

哈巴河五光十色

中國最美的尾翎

哈巴河……

青 河

青色的石頭

堆放在神的門口

頭戴氈帽的獨目人向東張望

鷹隼從融雪的山巒越過

阿肯彈唱

草叢中，河流如藏頭露尾的蛇

三道海子有琴弦

風(fēng)兒拂上去

云朵落下來

一群一群牛羊漫響山坡

一朵擠著一朵

一排擠著一排

一片擠著一片

盛開的土豆花

像二十來歲的姑娘小伙

三五一堆

七八成群的隕石

是頭頂最亮的星星墜落

它們墜落時

有沒有激起草原的綠波

青河——

美麗清澈的鏡子

看你

你一眼就認出了我

富 蘊

可可蘇里湖

坐在你身邊

你讓我看不知從哪里來

又去往哪里的野鴨

飲了奶酒的月亮

望著我們，漸漸昏花

你的風(fēng)，和母親一樣

蘆葦白了一些

她的頭發(fā)又白了一些

你是大地上的眼睛

蔚藍蔚藍的

白天

一湖的太陽，找天上的兄弟

夜里

一天的星星，找湖里的姊妹

美麗的可可蘇里湖

我把你的話語帶回來

放進門口的鈴鐺里

日出碰一下

日落碰一下

夫妻樹

一棵叫云杉，一棵叫白樺

不知道什么時候

它們走到了一起

草由綠轉(zhuǎn)黃

黃的早已枯寂

風(fēng)由柔變硬

硬得更加鋒利

云杉說——

你葉子盡落

我依然蔥蘢地愛你！

作者簡介

謝斌，貴州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散文、詩歌散見《中國電建文學(xué)》《中國電力建設(shè)報》《兵團日報》等報刊，有詩歌集《花季情潮》、詩文集《原上草》?，F(xiàn)在新疆阿勒泰地區(q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