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南話里的“厝”

郭曄旻

閩南話分布廣泛，福建省南部、浙江省南部、廣東省的潮汕地區(qū)與雷州半島，以及臺灣省的一些地區(qū)都屬于廣義的“閩南方言”分布區(qū)。在這些地方的小地名中，很容易找到“厝”字的存在。比如，福建省廈門市有“宋厝”、廣東省汕頭市有“陳厝”、臺灣省臺南市有“曾厝”，連浙江省溫州市蒼南縣也有叫做“劉厝”的地方。

“厝”字是什么意思呢？最開始，作為名詞“厝”指的是磨刀石，也就是古時的“錯”字。而它作為動詞，則通“措”，具有“安放”“安置”的含義，比如《戰(zhàn)國策》里就有“王厝需于側(cè)以稽之”的句子，意思是“大王安置在身邊的田需已經(jīng)考察到了”，這個“厝”即指安置。后來，由這個意思引申出去，“厝”也可以表示棺柩待葬或臨時淺埋以待日后改葬，叫做“暫厝”或者“浮厝”。

在閩南話里，用作地名里的“厝”不讀“cuo”，而讀“cu”，其詞意依舊與安置有關(guān)。古代的福建周邊是后開發(fā)地區(qū)，地廣人稀，后有大量居民從北方移民至此。西晉十六國時有中原人“八姓入閩”，唐初有河南固始人陳元光開拓閩地，唐末又有另一個固始人王審知率眾入閩。這幾次人口遷徙都是扶老攜幼而來，一家人安置下來的地方，自然就會有房屋，于是，在閩南方言里，“房屋”可以說是“厝”字的基本含義。大房子叫做“大厝”，木頭房子叫做“柴厝”，蓋房子稱為“起厝”，至于“厝主”，顧名思義就是“房東”了。甚至一些閩南方言里的歇后語也與“厝”有關(guān)：“做夢起大厝”，一望即知是空想的意思；“厝頂踏破瓦”，指有漏洞。

那么，“厝”又是如何從指代房屋，到與姓氏相連成為地名的呢？這與古代農(nóng)業(yè)社會的居住習(xí)慣和姓氏來源有關(guān)。由于一個大家庭往往住在同一棟房子里，整個村子周邊通常是沾親帶故的同姓氏族，所以“厝”有了“居住地”的含義。比如閩南話的“娘家”叫做“厝頭”，“我家”“我老家”說成“阮厝”，“有閑來阮厝食茶”，就是應(yīng)酬客套之語。并且古代的姓氏，絕大多數(shù)都是從“地（封國、出生地、祖籍）”得來，自產(chǎn)生之日，就跟地名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故而中國許多地方，都有以“姓氏”作為地名的現(xiàn)象，譬如上海就有兩個知名度非常高的地方——“徐家匯”與“陸家嘴”。而在閩南人聚居區(qū)，“姓氏”加“厝”的獨(dú)特村落命名方式也就此形成。到了今天，它變成了閩南方言特有的方言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