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魯公三稿”中“變法出新意”

【摘要】 在整個書法史上，顏體是繼二王書法之后的第二個高峰，占有突出的地位。尤其是顏真卿的行草書，是顏真卿“變法”之中最為重要的一環(huán)。而“魯公三稿”又是顏真卿行草書的代表之作。所以“魯公三稿”是研究顏體者繞不過去的重要方面，而這一方面還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本文通過四個方面來進行論述，主要分析“魯公三稿”的“變法出新意”之所在，揭示出顏真卿“新意”是建立“變法”之上。

【關(guān)鍵詞】 顏真卿;三稿;新意;原因;影響

【中圖分類號】J292?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35-0068-02

基金項目：山東工藝美術(shù)學院大學生科研基金項目。

觀看書法史可知，魏晉時期的書法是偉大變革的重要時期，同時是書法史上的里程碑。在魏晉之際楷、行、草等字體得到了廣泛的使用，因此出現(xiàn)了一大批具有影響力的大家。從中國書法史可以看出，魏晉時期的書法對其隋唐尚法、宋尚意、元明尚態(tài)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也因此影響著歷代書法的發(fā)展。魏晉時期最為著名書家代表是二王。由于在初唐時期大力推崇二王書風，因此“初唐四家”的書法風格趨向二王時期的秀媚瘦勁、用筆勻挺。唐人的苛守法度，使此秀美一路的風格一直延續(xù)至孫過庭等人。然而盛唐時期書法的風格走到了鼎盛，不得不考慮另開辟道路。因此張懷瓘提出“返璞歸真”的書學主張，顏魯公則變法創(chuàng)立新書風。

一、顏魯公“三稿”及主要藝術(shù)特征

（一）“魯公三稿”

顏真卿（709—785），字清臣，京兆萬年人。后因爵封魯郡開國公，世稱“顏魯公”。顏魯公本人，并不是作為一般書家出現(xiàn)的，而是一個“革故鼎新”的創(chuàng)新者。顏真卿一改受二王影響下的時代書風創(chuàng)立了雄強、壯美的書法審美風格，在結(jié)體形態(tài)方面一改初唐的“內(nèi)緊外松”為顏氏“內(nèi)松外緊”。中唐時期，顏魯公的出現(xiàn)使書法風格得到巨大轉(zhuǎn)變，由王羲之時期的筆勢“委婉含蓄”轉(zhuǎn)變?yōu)轭侓敼摹皩捑b渾厚”。在二王書法之外另創(chuàng)一新風，從而使得他與二王成為書法史上最為閃耀的明星。蘇軾《孫莘老求墨妙亭詩》評價：“魯公變法出新意，細筋入骨如秋鷹?！?/p>

《祭侄文稿》（全稱為《祭侄贈贊善大夫季明文》）是唐代書法家顏真卿于唐乾元元年（758年）創(chuàng)作的行書紙本書法作品，距今已有1200多年的歷史?！都乐段母濉肥翘拼鷷翌侓敼返恐秲核鶎懙囊黄莞濉９捕?，凡二百三十四字，另有涂抹、修改、脫漏三十四字。這篇文稿揭開了大唐王朝由盛到衰的一頁歷史殘片——安史之亂，也奏響了一代書法大家顏魯公家族抗擊平定這場叛的慷慨悲歌。通篇用筆之間情如潮涌，書法氣勢磅礴，縱筆豪放，一瀉千里。書寫中自《祭伯父文稿》，又稱《告伯父文稿》或《祭伯父亳州刺史文》。公元758年作，全文36行，共410字這篇祭文在《祭侄文稿》后一個月所作。主要頌揚了伯父的精神、子孫后代的成就以及在安史之亂中的遭遇。此稿是祭文稿本，寫作技巧和《祭侄文稿》多有相似，此稿與《祭侄文稿》及《爭座位帖》并稱“魯公三稿”?！都啦肝母濉吩谟霉P、章法、結(jié)構(gòu)等方面與《祭侄文稿》相比較變化不大。區(qū)別在于此稿在章法及其用墨方面略有不同。在章法上來說，沒有《祭侄文稿》那種跌宕起伏悲憤的情緒，用筆相對平緩，在用墨方面沒有大塊面枯筆出現(xiàn)。與《祭侄文稿》相比，此稿別具一格。

《爭座位帖》又稱《論座位帖》《與郭仆射書》。此帖晚于《祭伯父文稿》六年，公元764年?！稜幾惶纷畛醯脑逡巡粡痛嬖?，現(xiàn)在流傳的多為碑刻與摹拓版本，其評價最高的是關(guān)中西安碑林版本。此帖字數(shù)較其他二稿來說甚多，字偏小?！稜幾惶分饕v顏魯公控訴郭英乂給官員安排位時違反了禮儀制度，因此尚書右仆射郭英乂遭到譴責。這主要突出顏魯公在維護朝廷制度、重視綱紀方面的忠義之氣。此稿亦是顏魯公信手拈來、一氣呵成的書稿。當時顏魯公在維護儒家綱紀臨紙運筆，此稿著意在文不在書。蘇軾曾說“得于意外”。通過全篇內(nèi)容來看，顏魯公在其內(nèi)容中的忠義之氣顯示出顏魯公的剛勁耿直，樸實敦厚的性格?！稜幾惶吩谟霉P方面最為突出的是“篆籀氣”“屋漏痕”。此稿在用筆方面與其他兩稿略有不同?！稜幾惶飞朴谟媚驿h入筆，中鋒鋪筆多用于豎畫，擅長用“頂峰”（指字內(nèi)另起一筆時逆鋒入筆，使其所有力量聚集在一起頂筆下壓運行，墨汁滲入紙內(nèi)），以方破圓。

二、“魯公三稿”中“變法出新意”的原因

（一）以拙為美

黃鉞在《二十四畫品樸拙》中曾說：“大巧若拙，歸樸返真?！痹谶@里所說的“拙”字本身具有“樸”的意蘊，然而“樸”與“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具有相似之處，都表現(xiàn)出不加雕琢的坦率與真誠，是一種天然的本性。在顏魯公之前，世人以二王的秀麗柔美為書法藝術(shù)的審美標準，而顏魯公的“以拙為美”由此打破了這一標準。顏魯公在“變法”中，不是盲目的、毫無內(nèi)容的變，而是在他已經(jīng)掌握的知識內(nèi)去創(chuàng)新出一個新的書風。因此二王書風是顏魯公變法之后的一個稱呼。顏魯公吸取南北朝和秦漢碑學的營養(yǎng)在某個意義上豐富“二王”的秀美，然而出現(xiàn)了顏魯公的“樸拙壯美”的書風。

在中國書法史上，最早提出“篆籀氣”的是米芾，他曾多次提到顏魯公的《祭侄文稿》與《爭座位帖》具有“篆籀氣”?！白狻笔侵复笞∽尸F(xiàn)出的氣象。顏魯公一改“二王”秀美，在此基礎(chǔ)上融合篆籀筆意使線條更加渾厚圓轉(zhuǎn)筆力遒勁。因此更加突出顏魯公崇尚古法，以“篆隸為源”的篆籀之氣?！拔萋┖邸笔穷侓敼_創(chuàng)的書法專業(yè)術(shù)語，是顏魯公與懷素談論草書時所提及的?！拔萋┖邸薄板F畫沙”“折釵股”都是比喻用筆精到之處。強調(diào)在行筆中不可輕易飄過如蜻蜓點水一樣，要頓挫運行猶如屋漏的水滴一樣在凹凸不平的墻面緩緩淌下，留下頓挫有力的效果。顯示出顏魯公書法的沉雄有力、樸拙自然。

（二）人品即書品

顏氏家族多為官宦、學者，均擅長詩文、工書，精于文字訓詁之學。顏魯公不僅學習家族教育，成年之后學習不少的著名書家?！叭似贰币辉~在中國古代是對文人士大夫品德的評價。在中國書法批評史上，“書如其人”常作為評價書家與書法藝術(shù)的評判標準。即后人對前人的評價。顏氏家族文人氣息注重個人品德，顏魯公自幼受家族的熏陶，然而使顏魯公的個人品德方面受很大影響。從顏魯公的楷書《顏勤禮碑》中就可以看出，在此帖的樸實、寬厚的結(jié)體中表現(xiàn)出顏魯公的法度嚴謹與忠義的人格。行書《祭侄文稿》也很好地詮釋了顏魯公對其國之殤、家之痛的悲憤欲絕時，忠義人格的表現(xiàn)以及字里行間的跌宕起伏。在此稿中通篇縱筆豪放一氣呵成，對其內(nèi)容構(gòu)思毫無掩飾?！稜幾惶分?，顏魯公因控訴郭英乂不按規(guī)定安排官員座次，怒斥郭英乂違反了禮儀制度。他認為郭氏應遵守朝廷綱紀，維護禮儀制度，故顏魯公表現(xiàn)出忠義之氣。然而可以說顏魯公是人品與書品的集大成者，即“書如其人”。

三、“魯公三稿”的“新”對后世的影響

“魯公三稿”的“新意”不單單是影響當時期人的影響，對后世影響也較深。因前期顏魯公破法又立法很難得到當時期人們的推崇。自柳公權(quán)之后，后世人們極力推崇顏魯公的“新意”。從而把顏魯公推至與書圣王羲之相提并論的地位。因此，在“魯公三稿”的“變”與“立”中，顏魯公行草書的“新書風”真正地把顏魯公書法地位推到了極致。

隋唐之后，五代之世。由于五代時期干戈頻仍，社會動蕩不安，書壇凋零，文采掃地，士大夫們無心翰墨。只有楊凝式在亂世中以書寫意。由于時代的銜接，楊凝式沿襲了唐代顏魯公書風，尤其行草得意頗多。如《夏熱帖》《盧鴻草堂志圖跋》。從這兩件作品的章法、用筆與墨色方面，都可以看出與顏書《祭侄文稿》略有相同。多用圓轉(zhuǎn)渾厚的線條，墨色變化自然流露。然而從中可以得出，楊凝式對于顏魯公“新書風”的全面接受，以及對后世宋人起到了促進作用。

宋初時期，帖學興起。由于楊凝式的大力推崇顏魯公，使顏魯公“新書風”在宋代盛行。從中國書法史上來看，宋代最為突出的是“宋四家”。那么，不難發(fā)現(xiàn)，宋四家的風格確立離不開對顏魯公“新書風”的接受和繼承。盡管他們都學習顏魯公，但是在各自所取得的面貌和風格特征各不相同。如蘇軾，極力推薦顏魯公行草書，“魯公變法出新意”是由蘇軾評價得出。黃庭堅提倡書法中的“韻”，他認為“韻”可以提高人的修養(yǎng)。他的作品《諸上座帖》繼承了顏魯公新書風的“篆籀筆意”。米芾主要受顏、柳影響較大。米芾追求筆法自然，在他的作品中，有較多筆法取法于《爭座位帖》他認為此帖具有“篆籀氣”，較有古法，更能體現(xiàn)自然。因此，在行書方面米芾極力推崇魯公。

元代初期，上接兩宋書風，多宗法顏書。但無一人出類拔萃。明代帖學復興，學顏書者能獨樹一幟者甚少，唯有李東陽一人。清朝時期，由于政治經(jīng)濟的衰落，帖學由盛入衰，碑學得到興起。于是，在當時的書家崇尚唐人之法，故唐碑在清朝書家的籠罩下迅速形成。從此研究唐碑的人較多，因顏魯公的書法具有“篆隸筆意”，又兼有帖學碑學。所以在當時學帖、碑代表有劉墉、翁同龢、伊秉綬、何紹基以及趙之謙等。劉墉，山東諸城人。作書擅長用濃墨，中年時期喜顏魯公大字從中學習寬綽渾厚的筆意。翁同龢學習顏魯公用筆，多取法篆隸，作品較樸拙具有金石味。何紹基學顏“篆籀筆意”最為經(jīng)典。主要以顏魯公行書文稿為主，用筆圓轉(zhuǎn)，回腕執(zhí)筆，使其點畫開張大氣，具有顏魯公“拓”之筆法。因此在清朝，顏魯公書法的新書風得到了全面的接受與繼承。

四、小結(jié)

通過上述文章的研究分析，《魯公三稿》中“變法出新意”是在變二王書風的基礎(chǔ)上加以糅合篆籀筆意而創(chuàng)一顏氏新書風。而這一新書風的成立在書法風格方面對于后世人產(chǎn)生更深入的影響。在形式、章法以及用筆方面得到了創(chuàng)新。因而顏魯公的“新書風”得到了世人們的認可和推崇。所謂顏魯公“新”其含有形式新、意境美以及用筆拙等多方面的影響。促進顏魯公行草書“新書風”得到了繼承與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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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曉娜，女，漢族，山東菏澤人，山東工藝美術(shù)學院，碩士，研究方向：書法藝術(shù)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