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歸
創(chuàng)作感言:
1
林染染迎來了自己考試生涯的最低谷。
其實這也不完全怪她,三高的考試,向來是將整個年級的人全部打亂,誰也不知道身邊的人學(xué)習(xí)成績怎么樣,這也最大程度地避免了考試作弊的情況。就是因為這樣,她才鬧出了一起烏龍事件。
那場考試,卷子一發(fā)下來林染染就開始答題,可寫著寫著,她的筆恰巧陷入桌上某處凹槽,卷子被她拉破了一道口子。她氣急敗壞地將卷子移開,卻在桌子上看見了“林染染”三個字。那是用筆狠狠地刻畫出來的。想當(dāng)初,她也干過這樣的事情,為弄一個名字,她不知道廢掉了幾根筆。而這個刻痕,明顯比她刻的要深很多!
一想到這里,林染染背上直冒冷汗。莫非,他們年級有人正在暗戀著她?因為這件事情,她整場考試都沒有發(fā)揮好,只想著等考完試就在這個位子上來個甕中捉鱉。
最后一場考試結(jié)束后,她借口找橡皮,所以等考場上的考生都走完了她還沒有走。等班級的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以后,她還是在摸摸索索地“找橡皮”。
直到她考試時坐的位子迎來了它的主人,她才走過去敲敲他的桌子,勾勾手指頭說:“你,跟我出來一下?!?/p>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男生跟在她后面,整整高了林染染一個頭。出門后,林染染停下來轉(zhuǎn)過身面對著男生,仰了頭才對上那男生的眼睛。
剛對上視線,林染染就將頭扭向了別處,不自然地眨眨眼睛。外頭的陽光正烈,他們又剛好站在陽光下,林染染的臉迅速升溫。眼前的男生細碎的頭發(fā)在微風(fēng)吹拂下飛揚著,細長的眼睛在陽光下瞇著,薄薄的嘴唇微抿著。
這樣好看的男生簡直逼得人想要犯罪啊!
林染染清了清嗓子,說:“那個,你有沒有見到我的橡皮?我坐在你座位上考試來著?!?/p>
“沒有?!绷秩救镜念^頂傳來富有磁性的聲音。
外形加身材簡直一百分啊,林染染想,這樣的男生怎么可能會暗戀她?難道這其中有什么誤會?
可林染染這樣的厚臉皮,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于是她開口,小聲又快速地說:“你桌上怎么會刻著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它害得我的卷子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你叫林染染?”男生的聲音里有不易察覺的驚喜。
林染染點點頭,又快速將頭低下,她完全不敢去看男生的反應(yīng)。
“桌子上的名字不是我刻的,前段時間我剛轉(zhuǎn)來,桌子是從儲藏室里搬來的?!蹦猩忉尩?。
林染染立馬把臉捂住,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他們班級的方向移動。身后的男生笑盈盈地看著她滑稽的背影,說:“喂,林染染?!?/p>
林染染嚇得身體都抖動了兩下,又聽見身后的男生說:“我叫何徹?!?/p>
雙方身份曝光,林染染邁開腿風(fēng)一樣地逃跑了。
2
自從那件事之后,林染染每次去辦公室問作業(yè),經(jīng)過何徹的班級時都跑得飛快。生怕被何徹發(fā)現(xiàn),進而嘲笑她那日的自作多情。
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天,林染染被叫到辦公室。去辦公室的路上,她遇見同樣跟在班主任身后的何徹,不禁心里暗笑,這家伙肯定也是考砸了才被叫去的。
何徹朝她笑了笑,說:“這么巧啊?!?/p>
理科三班的班主任向來以嚴(yán)厲出名,一會兒還不知道你會被批評成什么樣子呢,林染染想著,不禁喜上眉梢,便回了句:“真巧啊?!?/p>
到了辦公室后,因為林染染這次的成績明顯后退,一向溫柔的老楊皺著眉,將她的卷子拍在桌子上,怒道:“怎么回事,?。苛秩救?,從年級第一退到了五十名以后?”
林染染低著頭不講話。
辦公室的另一邊卻和諧得要命,三班的班主任素來都是板著張臉,今天卻笑得臉上都是褶子,一直在夸何徹。
辦公室里,一會從東邊傳來“你還能不能行了,考得這么差”,一會又從西邊傳來“考得很不錯哦”,這樣尷尬的處境,為什么就沒人來救救她?
何徹出了辦公室以后,林染染還在接受批評,直到她再三保證這次只是失誤,下次一定會重回巔峰,老楊才放她回教室。
經(jīng)過何徹的班級的時候,林染染被何徹叫住,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正當(dāng)林染染以為她要笑話她的時候,何徹手中拿著一塊嶄新的橡皮遞給林染染:“你不是橡皮丟了嗎?我還給你一塊?!?/p>
“哦,我們扯清了,以后見到就當(dāng)作誰也不認(rèn)識誰吧?!绷秩救灸昧讼鹌ぞ脱杆倥荛_了。
可是,林染染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從那以后,何徹像是貓盯老鼠一樣盯上了林染染。操場、食堂、圖書館,只要是何徹可以出現(xiàn)的地方,林染染環(huán)視一周總能看見他。
林染染忍無可忍,明明說好了再見就當(dāng)不認(rèn)識,他何徹怎么聽不明白呢?
那天早上,林染染起得遲了些,剛跑到學(xué)校門口就看到教導(dǎo)主任站在大門口訓(xùn)斥遲到的學(xué)生,于是她一轉(zhuǎn)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個矮墻頭還是林染染不經(jīng)意之間發(fā)現(xiàn)的,沒想到也派上了用場。墻頭對于她這種身高來說略顯得高了些,不過這還難不倒身手矯健的林染染。
她先是鉚足了勁把書包扔了進去,又往后退了退,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跳起來抓住墻頭以后,一點兒一點兒地爬上了墻頭??伤龥]想到,墻頭上已經(jīng)嚴(yán)重老化了,林染染一個沒踩穩(wěn)就倒了下去。
林染染嚇得閉緊了眼睛,可疼痛感并沒有襲來。
“喂,林染染。”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后,她睜開眼睛看到那張放大的臉,連滾帶爬地從何徹的懷里下來??匆姾螐厥直凵洗鞯募t袖章,她背起書包就準(zhǔn)備溜走。
“林染染,你要是敢逃跑,我就記上你的名字?!?/p>
3
那次翻墻事件的結(jié)局,就是林染染被迫答應(yīng)了周日與何徹一起去參加一場漫展。本來林染染反駁,讓他一個人去的,可何徹告訴她,那個漫展要男女一起才能參加。
回到了座位上后,她跺跺腳,說:“太屈辱了,簡直太屈辱了,沒有一點兒平等可言?!?/p>
同桌平日對她奇奇怪怪的舉動早就習(xí)以為常了,連詢問一聲也沒有,就把卷子推到她面前,說:“隨堂考?!?/p>
“哦。”
迫于何徹的紅袖章的威嚴(yán),周末,林染染從衣柜里翻出來她寶貴的cos服穿上。按照何徹說的,周末的漫展必須是動漫CP才能入場,可他完全沒跟她商量好穿什么服飾,而她只有一件美少女戰(zhàn)士的cos服。
到了漫展以后,她剛編輯好微信,準(zhǔn)備給何徹發(fā)去,就收到了何徹的微信:我到了,門口。
居然比他晚了一步!林染染一走到門口,就看到了身形挺拔的何徹身穿著一身禮服蒙面?zhèn)b的衣服。雖然戴著面具,可那雙細長的桃花眼林染染是不會認(rèn)錯的。
她小時候最喜歡看的動漫就是《美少女戰(zhàn)士》,那時候跟她一起玩的人都知道,林染染有一個宏大的理想,那就是嫁給像禮服蒙面?zhèn)b一樣的男人??吹胶螐氐臅r候,她還在想,為什么她與何徹這樣有默契。
面具下的何徹笑了笑,看著林染染,說:“沒想到你還這樣有少女心???”
林染染這下子更氣了,她暗暗咬牙,壓低聲音說:“我怎么就不能有少女心?難道非要是個女漢子你才喜歡嗎?”
“不啊,”何徹將票遞給門口檢票的人,“你這個樣子,我就挺喜歡的?!?/p>
這句話堵得林染染什么話也懟不回去,將臉憋得越來越紅。她打小就是孩子王,能說會道,從來沒有吃過嘴虧,怎么面對著何徹,她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吃虧呢?
“所以,你就是喜歡我,才在桌子上刻了我的名字,又逼我跟你參加什么CP漫展?”
何徹沒有回答,林染染也沒再追究,拿起了一個盤子就去取食了。這里與其說是漫展,倒不如說是一場大型的CP聚會,各種甜品應(yīng)有盡有,還有一些玩游戲收集典藏動漫卡片的地方。
“你是豬嗎,林染染?”她剛將一塊草莓蛋糕塞進嘴里,何徹就走過來對她說。
何徹嘆了一口氣,用手將她嘴邊的奶油悉數(shù)擦掉。林染染愣了一下,輕輕拍掉何扯的手,用手在嘴上胡亂地抹了兩下。何徹被她搞怪的模樣逗笑了,拉起她的袖子說:“走,我們?nèi)ネ嬗螒蛄??!?/p>
她不自在地被何徹拉著滿場參加游戲,從始至終,她都只盯著離她不過一只手臂遠的何徹看。
漫展結(jié)束以后,何徹帶著她去了附近的步行街。他們的裝扮在街上引起了不小的關(guān)注。還有小孩子拉著何徹的手要一起拍照,同行的大人尷尬地笑了笑,正準(zhǔn)備拉走小朋友時,何徹笑著說了一句:“沒關(guān)系,我們來合影吧?!?/p>
小朋友輕輕地推了一下林染染,站在了何徹的身旁。林染染怕?lián)踝∷麄兣恼?,于是又往旁邊站了站。拍照的人還沒按下快門鍵,何徹快速地將林染染拉到他身旁。林染染顯然還沒有準(zhǔn)備好,在那張被定格的照片上,林染染那張驚慌失措的臉異常顯眼。
林染染很感激幫她擺脫尷尬處境的何徹,小朋友走后,小聲地說了句:“謝謝?!?/p>
何徹卻自顧自地往前走,走到賣冰糖葫蘆的攤前,轉(zhuǎn)身笑著問她:“要吃冰糖葫蘆嗎?”
林染染失了神,看著一臉溫柔的何徹,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點點頭,說:“要吃?!?/p>
那一刻,林染染忽然想要自私地占有他的溫暖,想要他以后的冰糖葫蘆都只買給她一個人吃。
4
林染染不再躲著何徹了,甚至去辦公室經(jīng)過何徹的班級的時候,她還會隔著窗戶朝何徹笑笑,擺擺手,喊一聲:“何徹!”
時間長了,何徹班上的同學(xué)見了林染染都會玩笑地“吁”一聲。
就在林染染覺得她與何徹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的時候,蘇何出現(xiàn)了。她轉(zhuǎn)來的時候,引起不小的騷動。蘇何眼睛很大,皮膚又白,屬于那種可愛類型的女孩子。
林染染是在經(jīng)過何徹的班級的時候見到蘇何的,平時她對校內(nèi)的這類八卦并不感興趣。
遇見蘇何的時候,她正撐著下巴聽著何徹講題,以至于林染染叫何徹的聲音都經(jīng)過一個轉(zhuǎn)折,降調(diào)了。她不是沒有見過何徹跟別人講題,畢竟他成績好,可何徹從來沒有那樣溫柔地看過別人。
何徹看到是她后,起身向她走過來,站到她面前,說:“周六我生日,我想邀請你來我家給我過生日?!?/p>
“除了我,還有誰???”林染染看著蘇何的方向問。
“有幾個同學(xué),不過你都見過的?!?/p>
“她也去嗎?”
何徹順著林染染的目光看去,眼角又帶上笑意,語氣也輕快了些:“去啊?!?/p>
于是林染染冷著臉說了句“我知道了”,便跑回了班級。
她氣急敗壞地把手里的卷子拍在桌子上。邀請一個剛剛轉(zhuǎn)來的同學(xué)去參加生日會嗎?
身旁的同桌戳了戳她的胳膊,小聲提示道:“你是去交作業(yè)的,林染染?!?/p>
林染染這才想起來,她收了作業(yè)要去交給老楊的。眼看著就要上課了,她迅速地朝辦公室跑去,經(jīng)過何徹的班級時也沒再偏轉(zhuǎn)目光。
她怕看到他將溫柔給了其他女孩子。
等她冷靜下來的時候才想明白,她和何徹不過是關(guān)系好一些的朋友,他與誰關(guān)系好,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不過是陪他參加了一次CP漫展,對他來說又有什么特別?
周六,林染染起了一個大早,去了百貨商場給何徹挑了一件禮物?,F(xiàn)在天熱,她給何徹買了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小風(fēng)扇。到了約定的飯店,她將風(fēng)扇塞給他,小聲地說了句:“生日快樂?!?/p>
蘇何是穿著一條短裙來的,何徹看到以后皺了皺眉,說:“誰讓你穿這么短的裙子的?”
在場的人聽到以后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莫不是何徹跟蘇何真的有什么關(guān)系?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蘇何噘了噘嘴,又看向林染染,“我要跟染染挨著?!?/p>
林染染來的時候,專門挑了與何徹隔著一個座位的位子坐了下來。蘇何這句話在林染染看來,無非是,我要跟何徹挨著。
切完蛋糕以后,蘇何偷偷地問她:“你喜歡何徹吧?”
林染染吃蛋糕的動作頓了一頓,很快搖了搖頭。她的眼睛又不經(jīng)意間瞥到了何徹身上,對上他的目光后,她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蘇何看見這一幕后笑了笑,夾起一塊肉放在了何徹的碗里,說:“表哥你多吃些。”
不光是林染染,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5
林染染這才知道,蘇何是何徹的表妹,名字是將爸爸和媽媽的姓拼在一起組成的。
她覺得自己簡直太丟人了,居然會吃何徹妹妹的醋。也怪不得何徹看到蘇何穿短裙以后會訓(xùn)斥她了。表明身份以后,蘇何拉著林染染換了位置,說是那個位置對著空調(diào),吹得她難受。
后來蘇何就正式加入了他們二人的小團體。有時何徹約著林染染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時,林染染總能在他身后看見一臉壞笑的蘇何。
只有晚上回家的時候,蘇何跟他倆不是一個方向,只能噘著嘴走一步回一次頭,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
林染染推著車回頭看了幾次,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的時候,何徹用手將她的頭扳回來,說:“不用理她。”
“那是你表妹哎,何徹?!?/p>
何徹低下頭,看著訓(xùn)斥他的林染染,皺眉說:“我有很多個表妹呢,可林染染只有一個啊。”
林染染的心劇烈跳動著,她忽然覺得月色下皺著眉的何徹有點兒眼熟,可她立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何徹可是剛轉(zhuǎn)來他們學(xué)校的,她以前怎么能見過他呢?
月光照在樹上、房檐上,也映照著何徹的臉龐,她看了許久,直到何徹的臉離她越來越近,他的鼻尖離她只有四五厘米的時候,林染染迅速騎上車,怒聲說了句“你干嗎”,快速騎著車往前走。
何徹騎車追上她,挑了挑眉說:“不是你在盯著我看嗎?我讓你看得清楚一點兒,喂?!?/p>
仿佛是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眾,林染染騎得更快了。好在有暮色作為掩護,她微微泛紅的耳尖并沒有被男孩發(fā)現(xiàn)。
“喂,林染染,你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何徹又輕而易舉地追上她。
“何徹!你離我遠點兒。”
林染染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惹上何徹這個瘟神的。因為他,她期中考試考砸了,翻墻被抓現(xiàn)行,還被迫參加了一個漫展。在漫展上,只是因為他幫她擦掉了嘴角的奶油,她的心臟就不爭氣地猛然跳動。
“林染染,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你這是屬于不負責(zé),你知道嗎?”
“你偷換概念!”
林染染氣鼓鼓地狠狠蹬著車子,突然“啪”一聲,她的自行車鏈斷掉了。她不知所措地從車上跳下來,眼巴巴地看著何徹。
“這下知道我的好了?”
何徹上前查看了她的車鏈,擺弄了一會,抬起頭看著她說:“車鏈因為老化,斷掉了。剛好我們離學(xué)校不遠,把它鎖到學(xué)校里,我載你回去?!?/p>
林染染坐到何徹的自行車后座上,他開口說了句“抓緊咯”,就騎著車子向前沖去。風(fēng)把少年的T恤吹得鼓鼓的,她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衣服,將他的衣服下擺拽得緊緊的。
“會進風(fēng)的,會著涼?!彼忉尩馈?/p>
前面的少年嘴角一點點兒上揚,最后咧嘴笑了起來。
6
林染染很快迎來了高三生活,似乎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緊張。
四月份的時候,離高考只有兩個月了。老楊站在講臺前說:“這周五,學(xué)校舉行運動會,你們知道吧?”
林染染和班上同學(xué)并沒有什么興致——往年的運動會,高三年級是沒有資格參加的。繁重的課業(yè)壓力下,學(xué)校也不打算讓他們分心。
“今年的運動會,校領(lǐng)導(dǎo)決定,高三年級也參加!”
這個消息讓班級里的學(xué)生躁動起來,有些人把書本合起來開始歡呼。緊接著,隔壁班,乃至整個年級都傳來了歡呼聲。
運動會那天,理科三班和理科四班的座位挨著。林染染、何徹和蘇何坐在了一起。林染染喝了一口功能飲料,說:“我報名參加了女子五千米?!?/p>
“林染染,你這么狠嗎?”
“狠嗎?像我這樣文武雙全的人不連續(xù)參加三年運動會,簡直對不起我這高中三年。”
何徹用手輕輕敲了敲林染染的腦門,無奈地說:“別暈倒才好,一會兒我跟蘇何去給你加油?!?/p>
“何徹,你這么高的個子也不參加幾個項目,真的可惜了。”
何徹將頭扭向別處,攔住了要開口的蘇何,說:“我參加不了體育項目?!?/p>
主席臺傳來了讓參加女子五千米的選手集合的廣播,林染染站起身準(zhǔn)備去集合。她沒看到何徹眼中那一點點兒的落寞。
“染染,給你個士力架,補充補充體力。長時間沒運動,千萬別逞強。”蘇何拉住要走的林染染說。
一旁的何徹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把蘇何手里的士力架搶走。對上林染染和蘇何疑惑的目光的時候,他立馬解釋:“她對花生過敏,不能吃士力架。”
林染染本來還想問什么,因為她集合遲到,主席臺已經(jīng)在叫她的名字了,她只好趕緊跑了過去。
她對花生過敏的事情從來沒有告訴過何徹,甚至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沒有幾個。上學(xué)以來,她一直都避免接觸有花生的食物,卻沒有刻意告訴同學(xué)她對花生過敏。
槍聲一響,女子五千米的選手都沖了出去,只有林染染不緊不慢地跟在隊伍最后面。何徹跟蘇何站在跑道邊給林染染喊加油,一圈一圈過去后,不少參賽者體力漸漸不支,速度減慢,只有林染染還保持著勻速跑。最后兩百米的時候,林染染開始沖刺,最終以第一名的成績沖過了終點。
可她剛剛停下,就覺得眼前發(fā)黑,她強迫自己向前慢走,以此來緩解長跑帶來的疲倦,最終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何徹看到這一幕后,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伤?,他是不能做這樣劇烈的運動的。他開始呼吸沉重,嗓子里因為呼吸困難發(fā)出喘息聲。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林染染和何徹被一同抬進了車?yán)铩?/p>
7
林染染醒來的時候,聽身邊來探望她的同學(xué)說了何徹的事情:“你不知道,當(dāng)時我都快嚇?biāo)懒?。何徹突然就開始喘粗氣,還咳嗽,一副呼吸不上來的樣子?!?/p>
同學(xué)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林染染還是沒有弄明白何徹到底為什么才會這樣。
她的同桌扶了扶眼鏡,對林染染解釋:“何徹他,有哮喘。”
林染染并無大礙,醒了以后,醫(yī)生就告知她可以出院了,還告訴她下次劇烈運動前一定要多補水,不然出汗多,很容易脫水。
林染染詢問了何徹的病房以后,告別了同學(xué),去找何徹。何徹的病從小就有,經(jīng)過長時間的治療,已經(jīng)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過了??伤匆娏秩救镜瓜碌臅r候,心猛地一揪,跑著跑著就犯了哮喘。
林染染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看見何徹與蘇何正在笑著聊天。蘇何看到她進來后,說了句“你們先聊,我去買點兒吃的”,就出去了。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聲問:“你怎么知道我花生過敏的?”
“啊,那個啊……”何徹撓撓頭,笑了笑,“其實是我想吃。”
“知道我花生過敏,又患有哮喘,姓何名徹,是不是過于巧合了?”
何徹抬起頭,笑著問她:“原來你知道了啊?”
林染染拿起枕頭向他砸過去,大喊:“喂,何徹,你怎么不早點兒告訴我?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是你想不起我了。”何徹靠近林染染,“怎么不叫我何徹哥哥了?”
何徹跟林染染小時候住在一個巷子里。那時候的何徹又瘦又小,因為有哮喘,身上總是帶著各種藥味兒。再加上不能跑,不能跳,還總是帶著噴劑,沒有小朋友愿意跟他一起玩。
而那個時候的林染染是個孩子王,憑借著一身“武力”以及得理不饒人的嘴,在巷子里人氣極高。
她第一次見到何徹的時候,一群小朋友正嘲笑何徹,說他是個藥罐子。她沖上前去,把何徹拉在她身后,冷冷地說道:“不能欺負他!我們巷子里永遠不能起內(nèi)訌?!?/p>
從那時起,何徹憑借了一張美男臉,讓孩子王林染染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何徹哥哥”,可明明,他比她還要小上一個月。
他們六歲那年,巷子里的每面墻上都用紅油漆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巷子里所有的小孩都逐漸搬離了,何徹搬走的那天,林染染還大哭了一場,拿著石頭在地上狠狠地刻了幾個大字——何徹我討厭你。
可她根本不討厭何徹,她只是覺得朋友一個個遠離她,連何徹也搬走了,再也沒人跟她玩了。
后來林染染家也搬走了,她上了小學(xué),上了初中,又有了新的朋友。那日寫下的“何徹我討厭你”六個大字,早已模糊在記憶里了。
8
何徹轉(zhuǎn)來的那天,班主任讓他去學(xué)校儲藏室里搬張桌子,他到了那里以后,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那一張刻著“林染染”名字的桌子。
那時他便知道了林染染也在這所高中里。下課后他有時候會站在班門口,試圖在校園里找到那個他記憶中的林染染??筛咧信c小時候相比,人的變化太大了,他絲毫認(rèn)不出究竟哪個女生才是是林染染,只是聽說過年級第一林染染的名號。
有時上課跑神,他就會用筆在林染染留下的記號上畫上兩筆,久而久之,那個名字已經(jīng)深深地刻在了他的桌子上。所以,名字確實不是他刻下的,他只不過是在無聊時將它加深了而已。
他本來想著,期中考試的時候奪走她的年級第一,借此讓林染染認(rèn)識他。可沒想到,林染染考試時竟然坐了他的位子。
時隔十幾年,他再次見到了林染染,看著她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不禁笑了。她逃跑前,他還刻意跟她強調(diào)了他的名字,可她依舊沒想起他來。
她的童年多姿多彩,有很多小朋友跟在她身后,她或許不記得他??伤灰粯樱挥心莻€叫他“何徹哥哥”女孩兒,所以這一記,他就要記一輩子。
高考來臨,林染染旁擊側(cè)敲,從蘇何那里問出了何徹的高考志愿。
何徹知道以后,跑到林染染的班級門口喊她。
“林染染,聽說你去調(diào)查我的高考志愿了?”何徹佯裝嚴(yán)肅。
“我……我把你當(dāng)成目標(biāo)不行嗎?誰讓你總是比我高那么幾分?”
何徹繃著的臉逐漸露出笑容,伸出手在林染染頭上輕輕揉了揉,極其溫柔地說:“林染染,你沒必要去打聽的。我會和你報一樣的學(xué)校,會陪你一起度過大學(xué)四年。所以,你完全可以直接問我的?!?/p>
“只要是你問,我都會回答你的?!?/p>
少女的耳垂越漸發(fā)紅,好像要滴出血來,還是上課鈴聲拯救了她。
時間轉(zhuǎn)瞬即逝,高考考完以后,林染染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她跟何徹見面以后,篤定地說:“這次我一定比你考得好?!?/p>
何徹將買來的水塞到林染染手里,沒有理會她那句話,問道:“林染染,你還記不記得我搬走前,你哭著攔我的時候,對我說了什么?”
林染染喝了一口水,一副不認(rèn)賬的樣子,反問道:“有嗎?我怎么不記得?”
何徹搬走那天,林染染本來還輕快地跑到他家去幫忙??煽粗螐氐募以絹碓娇?,林染染的眼淚一下子止不住了,她哭著跟在何徹后面,還幫他把他的玩具都送到了車上。
何徹一個勁地安慰她,林染染卻哭得越來越兇。直到何徹走之前,林染染才抽泣著,斷斷續(xù)續(xù)地問:“我們……我們還……會不會再見?”
“會的?!?/p>
“那,何徹哥哥,等再見面的時候,你就做我的禮服蒙面?zhèn)b好不好?”
何徹笑著說:“好?!?/p>
而那個時候,何徹就在心里想,他會一直做林染染的禮服蒙面?zhèn)b。
所以當(dāng)他知道了那個漫展以后,才想盡辦法邀請她一起去。他跟林染染這么多年沒再見過,也根本不知道林染染是不是還喜歡著美少女戰(zhàn)士,可是他當(dāng)時能做的,只有實現(xiàn)她小時候的夢想了。
還好,她的初心未改。
(編輯:八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