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一顆青梅（一）

編輯推薦：

這是一個關(guān)于青梅竹馬暗戀的故事。

孜黎子帶著我們的林初眠和江湛來啦。

且看我們“親兒子”江湛怎么摘下初眠眠這顆小青梅叭。

我這顆小星球，就在你手中轉(zhuǎn)動。

01

八月末，整個C市都蒸騰著一股暑氣。

臨近傍晚，C大第一天的報到工作臨近尾聲。太陽依舊不肯落下，地面熱度不減，校道上又堵滿了車和人，喇叭聲和人聲混雜在一起，一時間攪得人心浮氣躁。

室外一派吵吵嚷嚷，琴湖七棟女寢的330宿舍內(nèi)，卻是另一番景象。

小菜洗好晾著，底料丟鍋里小火煮著，冷氣太足，稍微調(diào)高了空調(diào)的溫度……做完這一切，林初眠背抵著椅子，伸了個懶腰，就等室友回來涮火鍋了。

無所事事地等了一會兒，她打開電腦登微博，輸好密碼后順手拿起了手邊的杯子，送到嘴邊才發(fā)現(xiàn)里邊是空的，于是起身去走廊盡頭的飲水機那兒接水。

冰水很快裝滿玻璃杯，手心一握清涼，連帶著人心頭的燥熱也散去不少，林初眠回身要走，耳畔卻兀地響起救護(hù)車的鳴笛聲。

她走到窗邊，身子略微探出窗臺，將琴湖宿舍鐵門處的場景盡收眼底。

從車上下來的醫(yī)護(hù)人員抬了擔(dān)架，原本圍成一圈的人群自覺地豁開一個口子，約莫兩三分鐘，醫(yī)護(hù)人員抬著擔(dān)架上了車，人群也慢慢散開。

林初眠正要收回目光，忽地瞥到方才人群中央的位置，有人慢慢站起身，背對她望著救護(hù)車離開的方向，過了會兒，才轉(zhuǎn)身往反方向走。

“江——”林初眠條件反射般想叫人，很快意識到這個距離對方壓根兒聽不見，再轉(zhuǎn)念一想，才報到第一天，江湛也不會這么早來學(xué)校，大概只是身形有些像罷了。

她趿拉著拖鞋走回寢室，自然沒聽見在門關(guān)上的一剎，樓道里從方才的現(xiàn)場回來的女生議論道：“真的很帥欸，而且他居然會做急救，好想知道他是哪個院的哦！”

“你沒聽見嗎？”另一個女生奇怪道，“剛那個老人倒地的時候，他一直在安慰老人，好像還提了句自己是醫(yī)學(xué)生，好讓對方寬心。”

“……”

林初眠回到寢室，微博界面已經(jīng)加載出來，不過兩天不見，私信和評論區(qū)全是揚言要追殺她的讀者。

“狗甜你做個人！再虐逢青我跟你拼命！”

“啊嗚嗚，逢青我的寶貝，要臭阮阮一百個親親才會好！”

“……”

暑假時，林初眠開始在一家原創(chuàng)文學(xué)網(wǎng)連載小說《明月曾諳少年事》，顧逢青和阮明月都是她筆下的人物，動筆之初，她只想圓自己一個夢，壓根沒想到這本書會有今天這樣高的人氣。

隨著連載接近尾聲，男主角顧逢青昔日的傷痛也一一揭曉，最近越來越多讀者控訴，她這筆名“一抹甜”，分明是把甜文粉騙進(jìn)來再殺。

林初眠滑動鼠標(biāo)翻看著評論，其中一條卻倏地吸引了她的視線：“甜甜，顧逢青這人有原型嗎？總感覺這人是真實存在的，太讓人心疼了?！?/p>

方才那道身影再度浮現(xiàn)在眼前，林初眠一怔，好半天才回過神，動了動手指正要回復(fù)，敲門聲卻兀地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她嚇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合上電腦。

她暫時還不打算讓身邊的人知道這件事。

沒過多久，邵雪和陸雨晴拎著領(lǐng)來的生活用品，一路狂奔上三樓，剛到半開的宿舍門前，氣兒都沒喘勻，就忙著報信：“眠眠，快、快收攤，院里的老師……”

帶著查寢的來了。余下幾個字，邵雪沒來得及說完，因為著實被眼前的畫面驚到了——

林初眠此刻正捂著一個男生的嘴，將人逼退到墻面上貼著。聞言，她側(cè)過臉，手上的力道卻半點兒沒松：“我已經(jīng)知道了，喏，這就是打頭陣的?！?/p>

所謂“打頭陣的”，就是跟著來查寢的學(xué)生干部，因為院里老師話多，每到一個寢室都得嘮叨一陣，他便提前去把每個寢室的門敲開，節(jié)省時間的同時，提醒大家做好準(zhǔn)備，豈料敲到林初眠所在的330寢，門一開，空調(diào)的冷氣摻雜著火鍋的鮮香撲面而來。

他一怔，旋即拿出查寢表，正準(zhǔn)備記上一筆，就被林初眠“挾持”了，后者正美其名曰要和他“好好商量”，兩個室友就回來了。

“插頭我已經(jīng)拔了，你們快把鍋藏柜子里去?！绷殖趺哒f完，走廊上一陣腳步聲臨近，她扭過頭，毫無震懾力地威脅，“你不許說，知道嗎？不然我就告你非禮。”

男生眉頭都沒皺一下，看他那老干部般的正經(jīng)樣兒，這話說出來連林初眠自己都不信。

沒多久，腳步聲到了門口。與此同時，林初眠飛快地收回手，兩個室友也手忙腳亂地收好了鍋，老老實實地杵在衣柜前站著。

“咦，你們寢在做飯??？”來了四五個人，其中為首的是一個中年女性，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著，一身職業(yè)裝搭小皮鞋，雖是笑著，卻自帶幾分莊重的味道。

“沒有啊，老師，可能是因為我們剛吃過方便面?！鄙垩┞氏确磻?yīng)過來，企圖蒙混過關(guān)。

豈料，一直沒作聲的老干部開口了：“鍋在柜子里?！?/p>

“……”

寢室的三個人集體閉眼裝死。

念在她們是新生的分上，最終并沒有做扣分處理，一行人收走小電鍋時，三人眼巴巴地看著浮在湯面上的丸子，互看一眼，扼腕嘆息。

晚飯泡湯，又在寢室待了會兒，等到太陽徹底落山，邵雪提議去小吃街逛一圈，林初眠到小陽臺看了一眼，很快縮回空調(diào)房：“熱，我就不去了。”

邵雪拿了門卡，挽著陸雨晴的胳膊就往外走：“想吃什么？我們給你帶?！?/p>

林初眠想了想，抿唇道：“不用啦，你倆慢慢逛，我現(xiàn)在沒什么胃口?！?/p>

倒也不是客氣，說起來，開學(xué)初次見面的三人并不生疏，還得歸功于C大的寢室分得早。

錄取通知書一發(fā)放完畢，各班輔導(dǎo)員就會負(fù)責(zé)聯(lián)系本班新生，在指定日期前將人拉到群里湊齊后，統(tǒng)一開放系統(tǒng)讓大家憑手速選寢室。

林初眠在學(xué)車，一早就佛系地睡了過去，第二天起來，就只剩了背陰面的寢室還有空床位，她隨手就選了330。

和她一樣佛系的還有邵雪，陸雨晴則是定了零點的鬧鐘，結(jié)果到點系統(tǒng)爆了，硬生生被卡了出來，不過后者心細(xì)，很快建好了寢室群。

燙火鍋這事兒是林初眠提的，她的原話是：開學(xué)第一天要不要在寢室搞個小火鍋，感受一下大學(xué)的自由氣息。

結(jié)果……也并沒有很自由。

作為燙火鍋的提出者，還沒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鍋就被收了，林初眠實在有些郁悶。

好在她這人情緒來得快去得更快，郁悶不過三分鐘，忽然瞥到之前被人安利的某款推塔游戲，閑著也是沒事，便順手點了進(jìn)去。

她剛登上賬號，就彈出了一個游戲邀請：【大江東流】邀請您組隊。

林初眠樂了，就這老氣橫秋的名字，配上中老年出游最愛拍的青山綠水的頭像，誰能想到號主是個剛升上高二的中學(xué)生。

她接受邀請后立刻開語音調(diào)侃：“小江？欸，不對，老江，你這游戲號歲數(shù)見長?。俊?/p>

那頭仿佛已經(jīng)因為這個ID受盡了恥辱，躺平任嘲：“眠眠姐你別笑，自從畫風(fēng)變成這樣，再也沒有嚶嚶怪找上門了?！闭f完，又意猶未盡地補充了句，“都怪我太招人，可我是真不想帶女生打游戲，累?！?/p>

“啊，你說不想帶誰？”林初眠選了個射手，聲音聽起來還挺無辜。

江景川感受到一絲笑里藏刀，忙不迭狗腿地改口：“但這一般女生哪兒能和你比，帶眠眠姐上分是我的榮幸！”

畢竟一般女生也不像她這樣，看起來好脾氣，發(fā)作起來要人命。

林初眠懶得和他貧，一開局，就全身心投入了游戲，起初兩人還能閑聊幾句，后來，她全程耳畔只聽見江景川的聲音：“眠眠姐，你別走中路，來，一紅給你，去下路?！?/p>

“草叢里有人在蹲你?！?/p>

“射手就是脆皮，你躲著點兒刺客……”

叮囑完這句，江景川就沒閑工夫指導(dǎo)別人了，因為對面顯然也察覺到他差不多是憑一己之力在帶一個隊，開始抱團(tuán)狙殺他了。他一面應(yīng)付敵方，一面還要盯著林初眠，這局打得愈發(fā)艱難和煩躁。

結(jié)果對方好不容易團(tuán)滅，他一看，差點兒氣到昏厥?；鹆Ρ凰^來后，林初眠肆無忌憚地在攻塔，可是——

“快回來！你他……”臟話就要脫口而出的瞬間，江景川意識到了他在跟誰說話，及時剎車，“你快被塔打死了呢?！?/p>

末尾的語氣詞過于靈性，他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局終了，林初眠再次意識到自己的游戲黑洞屬性。江景川也意識到剛剛自己有些暴躁了，沉吟片刻，試圖安慰她：“沒事兒，我見過比你打得還爛的，別灰心?！?/p>

林初眠一噎，這么別致的安慰，一時竟不知該謝他還是該罵他。

“對了，小江，你哥——”林初眠兀地想起什么，還沒說完，對面說了句“眠眠姐，等我一下”，而后留下一串腳步聲，暫時沒了動靜。

手機有些發(fā)燙，手心也跟著出了一層薄汗，林初眠出去洗了個手，回來才發(fā)現(xiàn)小江再度上線，只是那邊不再言語，換成了文字輸入。

【大江東流】：再來一局。

“行，那你別罵我?！绷殖趺卟粮墒肿?，依舊選了射手類角色，游戲開始兩分鐘，她才看到這局江景川選了輔助，一直悶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后，龐大的人物效果，極具氣勢。

再想想江景川的段位，她膨脹了，出塔去攻擊對面的射手，結(jié)果沒出十秒，就差點兒被對方趕來支援的隊友聯(lián)合絞殺。

林初眠邊往回跑邊看了看因為移速慢而落在自己身后的輔助，有點兒委屈：“小江，你怎么不幫幫我呀?！?/p>

幾乎是尾音剛落的同時，方才還慢吞吞的輔助開閃現(xiàn)沖到了前方，像是要為她報仇，然后只見他所有技能挨個上，一頓操作下來——兩人一起在安全區(qū)外挨打。

林初眠那一絲血自然沒保住，很快就被對面拿了人頭，她沒忍住笑出聲：“不是……小江，你怎么換個輔助就菜成這樣啊？”

聞言，血量掉光的【大江東流】：……

趁雙雙等待復(fù)活的這段時間，那頭看似閑聊地問：你剛想問我哥什么？

“哦，這個呀，”林初眠原是想問問江湛來學(xué)校沒，又不想顯得自己很關(guān)心他的行蹤，于是想也沒想就改口，“就是想問問，你哥腦子好點兒了嗎？”

靜默片刻，那頭打了個問號，仿佛在質(zhì)問她——他哥腦子什么時候差過。

林初眠以為他沒懂自己話里的一語雙關(guān)，看似解釋實則吐槽：“你看，最近他見著我，臉臭得要命，說話除了‘嗯’就是‘哦’，我真的擔(dān)心他摔傻了，失去了正常的溝通能力。 ”

江景川從第二局開始就跟啞巴似的，聽她這么說，索性不吱聲了。林初眠正納悶，忽然聽見那頭一道響亮的男聲：“哥，戰(zhàn)況如何？”

叫誰哥呢？林初眠滿臉問號，顯然這聲音屬于江景川，那他哥……林初眠反應(yīng)了兩秒，差點兒沒一口氣背過去，她小心翼翼試探著喊：“江湛？”

然后是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起身，拉開椅子摩擦地面的窸窣聲。

“剛剛是我哥在打，”江景川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不過，眠眠姐，你又怎么惹他了？”

不然怎么他下樓拿個外賣的工夫，他哥臉色好像就不太對了。

“……”難怪剛剛的操作那么魔幻，江湛平時壓根兒不玩游戲，林初眠一臉麻木，“哦，沒什么?！?/p>

她本來就是因為暑假里拔了老虎須，才開學(xué)第一天就積極地趕來學(xué)校報到，相比起來，眼下她也不過是嫌他菜，然后暗戳戳拐著彎罵他，結(jié)果罵到了當(dāng)事人頭上而已。

02

翌日清晨，八點剛過，琴湖宿舍區(qū)外的迎新點和各種攤位接連開張，很快就充滿了車聲人語，吵得人睡不下去。

鬧鈴適時響起，因為大學(xué)生活剛開始，要置辦的東西還很多，幾人前一天晚上就約好了早起出去采購，然后找地方解決午餐。林初眠橫豎睡不著，索性摁了鬧鈴，認(rèn)命地坐起身。

她有些認(rèn)床，夜里沒怎么睡好，因此一路上哈欠連天，走個路都飄忽得像在夢游，以至于當(dāng)她在人群的縫隙里瞥到那張熟悉的臉時，還以為自己沒睡醒——那張臉的主人，昨晚還被她關(guān)切地問候過腦子，旁邊還跟著個江景川。

她杵在原地沒動，旁邊的邵雪拍了她兩下，見她沒反應(yīng)，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頓了頓，感嘆：“絕了，你這眼睛是雷達(dá)吧，只看帥哥那種？”

十米開外的報到點，一道身著黑色T恤的頎長身形立在巨大的遮陽傘下，正半彎著腰寫什么。陽光透過傘棚的支架斜打在他身上，他側(cè)臉輪廓就浸在那片光影里，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緊抿，下頜的線條流暢干凈，每一道弧度都像是被精心雕琢過。

而他身旁的娃娃臉也不賴，只是一張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相對而言光芒就淡了些。

邵雪自認(rèn)是顏狗，胳膊肘忍不住撞了撞另一邊的陸雨晴，話卻是對林初眠說的：“不過，我得說說你，大家都是朋友，下次可別吃獨食了，好歹有兩個呢。”

“??？”林初眠回過神，一臉茫然地側(cè)過頭，“什么吃的，你餓了？”

邵雪懶得理她，興沖沖地問陸雨晴：“看到了沒，看到了沒！”

陸雨晴臉紅紅地望著某個方向，點了點頭，小聲說：“他好像往這邊來了?！?/p>

林初眠再度看過去，懂了。江湛將包松松垮垮地搭上肩，作勢要往她的方向走。

她清醒過來，不由分說地拽著邵雪她們就往回走：“我東西落寢室了，陪我回去拿一下?！?/p>

剛走了兩步，面前卻突然堵了一個人，把一個二維碼舉到她眼前：“同學(xué)，我們是校主持人隊的，你有興趣加入我們嗎？”

“沒有，沒有?！绷殖趺呙Σ坏財[手，繞過他繼續(xù)往前。

“嗓子也好，太合適了！”那人一聽她開口，反倒越挫越勇，活像傳銷組織給人洗腦，“同學(xué)，來吧，不僅僅是主持，朗誦、相聲、舞臺劇表演也是我們……”

他邊說邊隨著林初眠的步子倒著走，一不留神就撞到人，鬧得動靜有些大，引來了周邊無數(shù)道目光。林初眠無奈，拿出手機掃了一下：“這樣就可以了嗎？”

對方笑笑，心滿意足地讓開：“可以了，我們的招新還沒開始，之后我再發(fā)申請表給你?！?/p>

林初眠敷衍地應(yīng)聲，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現(xiàn)在的她一心只想原地消失。但很快，她的愿望就破滅了，耳畔響起一道明快的男聲：“眠眠姐，老遠(yuǎn)就看見你了，你跑什么呀！”

避無可避，她硬著頭皮轉(zhuǎn)過身，故作詫異：“小江，你怎么在這兒？”

話一出口，她就暗罵自己白癡，果然，下一秒，江景川將被她刻意忽略的江湛往前一推，嬉笑道：“那當(dāng)然是求我哥帶我來感受名校氣息?！?/p>

林初眠和江湛的距離倏忽拉得很近，明明是盛夏時節(jié)，一股低氣壓卻隨之而來。后者原本興致缺缺地垂著眼，這一推，他抬起眼皮，一雙淡漠的桃花眼，瞳孔是偏深一點的琥珀色，迎著光的緣故，陽光落入他眼里，映得他眸中星星點點，剝?nèi)チ巳智謇洹?/p>

江湛睨著身高只及自己肩膀的少女，她此刻抿了唇，眉眼彎彎，乖巧地沖他笑著，連帶著頰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xiàn)，讓人舍不得發(fā)脾氣。

可江湛是誰？從小到大，他可太熟悉林初眠這點小伎倆了，他選擇視而不見，單手插在兜里，淡淡地問：“你看我腦子像有什么問題嗎？”

他這么一提，林初眠才注意到，他頭上的紗布已經(jīng)拆了，幾乎看不到什么傷口，她緩慢地眨了眨眼：“有的。”

她聲音清甜，聽起來特別誠懇：“你的問題就在于，腦子看起來就很好使，過于出眾了?！?/p>

江湛：“……”

江景川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場面，表情相當(dāng)?shù)?，而她的兩位室友則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一番折騰下來，很快就到了飯點。

江景川以“以后見面的機會不多”為由，盛情邀請林初眠一起進(jìn)餐，林初眠又不好意思丟下室友，最后就變成一行五人，奇奇怪怪地湊到了一桌。

他們隨便找了學(xué)校附近一家肉蟹煲店，等上菜的間隙，林初眠才得空問：“你們今天來的嗎？小江不是快開學(xué)了嗎？什么時候回去?。俊?/p>

一連串問題，顯然是問的江景川，他正要回答，沒料到江湛搶先一步開口，他挑著愿意說的回，言簡意賅：“吃過飯我就送他去車站?！?/p>

林初眠一想，替江景川鳴不平：“不是吧，B市雖然不遠(yuǎn)，好歹也出省了，小江就來這一日游？”

“我們……”江景川剛想解釋，才說了倆字，余下的話又被江湛堵了回去：“我們樂意?！?/p>

這火藥味也太重了，林初眠吃癟，氣呼呼地鼓起腮幫不再說話，腹誹：記仇，小氣鬼！

與此同時，江景川也默默吐槽了一句：死鴨子嘴硬。

他原本想說，他們昨天就到了，江湛先到學(xué)校放了行李，而后兩人在市里隨意逛了逛，晚上訂了酒店住下。打游戲聊天時，林初眠順嘴一提，他才發(fā)現(xiàn)，他們?nèi)俗氖峭话鄤榆嚒?/p>

票是他哥訂的，江景川之前還抗議怎么偏挑這天，不早不晚的……這么一來，他腦子就想明白了。

結(jié)果這會兒還不讓人說了。

被小青梅和親弟雙雙吐槽的某人毫不知情，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拆了餐具，又用熱水涮過一遍，才遞給對面的林初眠。

江湛這么做完全是習(xí)慣使然，但在場的其余幾人表情就很豐富了，邵雪小聲揶揄：“這飯還沒吃，我怎么就有點兒飽了呀？”

江景川聽笑了，仗著人多，跟著附和：“我也飽了，我也飽了！”

被江湛眼風(fēng)一掃，他瞬間老實了，訕訕地轉(zhuǎn)移話題：“邵雪姐，等著也是等著，加個微信來打游戲唄？”

不是說不愿意帶女生打游戲來著？林初眠半開玩笑地譴責(zé)一番，就聽小氣鬼江湛淡聲道：“誰愿意帶笨蛋打游戲?！?/p>

說得好像昨天在她身后打輔助的人不是他一樣。

行吧，他今天就是和她杠上了。林初眠知道自己理虧在先，眼觀鼻、鼻觀心，好像只要她不接茬，“笨蛋”倆字就落不到她頭上。

兩人間暗流洶涌，完全沒注意到坐在最里側(cè)的陸雨晴，從方才江湛遞餐具時，就默默垂下了頭。

飯后，林初眠主動提出送江景川，便和室友分開了。

趕上開學(xué)季，路面有些堵，三人改乘地鐵，很快到了目的地。去的路上有江景川活躍氣氛，回程可就不一樣了，林初眠擔(dān)心江湛同自己秋后算賬，一上車就瞄準(zhǔn)了他對角線上的位置，躲得有些遠(yuǎn)。

江湛余光瞥到她的小動作，她那點兒小心思，簡直叫人一覽無遺。

他暗自覺得好笑，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加上這兩天的奔波，多少有些疲憊，也就暫時隨她去了。

“你手再動一下試試?！苯坷涞綐O點的聲音響起時，林初眠手一抖，她見寢室群在討論江湛，正抬手半遮了屏幕想控訴他，沒料到被抓了個現(xiàn)行。

她撇撇嘴準(zhǔn)備認(rèn)慫，側(cè)過身，才發(fā)現(xiàn)江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身旁矮胖的中年男人，平日里沒什么情緒的眼里帶了幾分凌厲。

男人局促地收回胖手，視線掃到少年垂在身側(cè)緊握的拳頭上，難得沒敢狡辯，又是賠笑又是道歉，地鐵一到站，便灰溜溜地下了車。

林初眠再遲鈍也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臉漲得通紅，她在象牙塔里待得太久，從前在新聞上看到咸豬手，揚言是她遇上，定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可真的碰上了，除了覺得惡心之外，竟有一絲害怕。

江湛垂眼看著她，問：“手機有那么好玩兒嗎？”

他語氣算不上兇，只是冷冰冰的。林初眠心知他是為自己好，卻莫名有點兒委屈，眼前迅速蒙上一層霧氣。她忙低下頭，揉了揉眼睛，小聲道：“對不起?！?/p>

小姑娘甕聲甕氣的，沒了平時的機靈勁兒，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有些微的抖。

“你……算了，”他胸口一堵，似是嘆了口氣，想要安慰的手伸到半空又收回，最終也只是不動聲色地?fù)踉谒媲?，替她隔開熙攘的人群，放軟了聲調(diào)，“下不為例?！?/p>

林初眠胡亂點點頭，她其實挺討厭自己這樣，矯情又莫名其妙，可他一副長輩訓(xùn)話的語氣，她的鼻尖就忍不住泛酸。

可她明明早就知道的啊，知道他從來都只把她當(dāng)作長輩拜托他照料的小尾巴。

03

地鐵快到站時，林初眠接到了陸雨晴的電話。

“眠眠，你還和你朋友在一起嗎？”她聲音細(xì)細(xì)的，很快意識到自己問的不著邊，沒等人回答，就改了口，問，“另一個室友到校了，約我們晚上出去玩，你來嗎？”

大學(xué)通常都是四人寢，林初眠她們自然也不例外，陸雨晴口中的另一個室友，假期一直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因此建群時也沒能加上人。

雖然方才的小插曲過去，林初眠面上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可眼角余光瞥到江湛的衣角，心底還是有些難堪，因此都沒問去哪兒，一口應(yīng)下：“來?！?/p>

江湛白天才來正式報到，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少，因此一路將她送到宿舍樓下，就沒再多留。林初眠懶得上樓，便按照約定那樣等在了樓下，誰知她剛一轉(zhuǎn)身，差點兒撞上人。

對方一頭粉色的短發(fā)，五官有一種颯爽的美，她咧嘴笑笑：“你好啊，新室友，我叫盛昭昭?！?/p>

出于禮貌，林初眠也報了自己的名字，話音剛落，邵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看來用不著我替你倆介紹了。”

盛昭昭輕佻地吹聲口哨，自來熟地搭上林初眠的肩：“小可愛，剛剛那帥哥誰??？”

“是眠眠的朋友。”林初眠沒來得及開口，陸雨晴便替她回答了。

“嘖，養(yǎng)眼。”盛昭昭由衷感嘆。

盛昭昭性格爽朗，沒有初見的忸怩，幾人一邊走一邊笑鬧，才知盛昭昭之所以失聯(lián)，是因為她趁著暑假去歐洲玩了一圈。

說話間，她們在一家KTV門口停下了。

盛昭昭嘆口氣：“姐妹們湊合一下，學(xué)校周邊太破了，只能來這兒增進(jìn)感情了?！?/p>

原來是來這里……向來唱歌找不著調(diào)的林初眠沉默了，轉(zhuǎn)念一想，雖然她不太會唱歌，可喝酒總不成問題。

林初眠發(fā)誓，如果她能預(yù)見后來的事，她寧愿把調(diào)跑到青藏高原，也不會沾一滴酒。

她喝酒不容易臉紅，酒量和酒品卻著實不好，據(jù)室友所言，幾杯啤酒下肚，她就開始胡言亂語了，等她們嘶吼一番，累得癱在沙發(fā)上準(zhǔn)備打道回府時，她已經(jīng)分不清人了。

“噫，江湛……”她扒拉著盛昭昭的頭發(fā)，眉頭緊鎖，“你怎么染粉毛啊，老吳不拉你去德育處剃頭嗎？嗝，偏心……”

一個酒嗝后，盛昭昭嫌棄地將她的臉轉(zhuǎn)向另一邊，林初眠禍害的人就變成了邵雪，她捧著面前的臉仔細(xì)端詳：“你臉怎么也變圓了，就跟你說了不要老是待在家的！”嘟噥著，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拍腦門，“哦，我忘了你在家養(yǎng)傷……對不起啦，你別跟我擺臭臉嘛?！?/p>

邵雪掙不開她的魔掌，求救的目光投向其他兩位室友，奈何林初眠看著挺輕盈一小姑娘，喝醉了，卻不知哪里生出來的力道，過會兒又扭頭去抱包廂的茶幾腿，三人合力也掰不開。

陸雨晴從沙發(fā)縫里找到林初眠的手機，拉了她的手指覆上解鎖鍵：“讓江湛來吧。”

中午吃飯時，除了江景川和邵雪，幾人并未交換聯(lián)系方式，此時她們打開林初眠的通訊錄，來來回回翻了兩遍，才試探著撥出那個備注為“江惡霸”的號碼，手機卻因低電量自動關(guān)機了。

邵雪和盛昭昭接連崩潰之際，陸雨晴抿了抿唇：“我剛看了下，還記得那個號碼，我來吧?！?/p>

手機鈴聲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對方的聲音一如白天聽到那般清冷，陸雨晴不覺握緊了手機：“你好，我是陸雨晴?！?/p>

那端一陣靜默，似是沒想起來是哪位。她掩去淡淡的失望，繼續(xù)說：“中午我們見過的，我是眠眠的室友?！?/p>

“她人呢？”剛接起電話時的漫不經(jīng)心散去，江湛的聲音里究竟多了幾分在意，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KTV的位置在小吃街最里面，加上大家對地形都還不是很熟，江湛找過去就難免費了些時間。

他像是剛洗過澡，頭發(fā)都沒來得及吹干，就一路小跑了過來，身上的皂香混著淡淡的汗味，卻并不難聞。

江湛敲開包廂門，陸雨晴起身迎上去：“她睡著了?！?/p>

“謝謝，麻煩了?！苯奎c點頭道謝，卻連正眼都沒給她。

他一眼就看見抵著沙發(fā)趴在茶幾上的人，徑直走到茶幾前，還未靠近，便聞到了濃烈的酒氣。

敢情下午的話都白說了，雖然在場的都是女生，江湛仍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時卻又拿她沒轍。

他半蹲下身，正要把人丟到背上，方才還睡得不省人事的林某人忽然動了動，歪頭打量他片刻，然后——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臉。

“奇怪，這么快就變回去了……”她視線再往上，借著燈光看清他的發(fā)色，得出結(jié)論，“也不是粉色……你是假的江湛。”

江湛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沉默片刻，他無可奈何地掰開她的手，又要去背她：“跟我回去?！?/p>

跟我回去。

大半個月前，相似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四個字。

林初眠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突然清醒過來，一雙圓溜溜的眼清明得不像話，她慢吞吞地環(huán)視一周，甚至能口齒清晰地交代：“你們先回去吧，我有話要和他說?！?/p>

在場的人滿頭黑線，合理懷疑這人是借酒裝瘋。

殊不知，林初眠現(xiàn)在的記憶混亂地停留在假期里的一個夜晚。

時間撥回半個月前，八月中旬，B市。

這個時間段，大家基本上該吃的散伙飯也吃了、該去的升學(xué)宴也去了、能考上大學(xué)的也都陸續(xù)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但林初眠他們班不太一樣，主要表現(xiàn)在大家都快各奔東西了，他們還沒吃上散伙飯。

她高中在本市重點高中的清北班，和江湛同班，不過區(qū)別在于后者穩(wěn)坐年級前三，而她則每學(xué)期都被“優(yōu)勝劣汰制”摁在地上摩擦。

所以后來，江湛念的是C大的王牌專業(yè)——臨床醫(yī)學(xué)，而她堪堪踩著調(diào)劑線，抱著一輩子不要再和數(shù)學(xué)打交道的想法，被安排在了高數(shù)、微積分、線性代數(shù)一樣不落的商學(xué)院，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所謂優(yōu)勝劣汰制，只存在于一個班總共就四十來人的清北班，就是字面意思，從分班開始，按照每學(xué)期期末排名，刷掉倒數(shù)三個吊車尾，補進(jìn)其他班的新晉學(xué)霸。

就是在這么變態(tài)的重壓下，他們班才能在高考后打出“祝賀長禮中學(xué)理科清北班全體均過重本線”的橫幅。

也直到這時，班主任老吳才放下心來，大手一揮，批準(zhǔn)了早該放在六月的畢業(yè)聚餐。

大抵是高考結(jié)束這么久，大家漸漸從最初的興奮中回過味兒來了，想到朝夕相處快三年的人以后或許一輩子都難見一面，心緒多少有些復(fù)雜，因此那頓飯吃得就跟斷頭飯似的。

“老吳，你真的辛苦了?！背Ｄ瓯涣嗳マk公室面訓(xùn)的生活委員徐暢湊過去敬酒，被罰寫三千字檢討都沒哭過的人，彼時眼睛竟掛了點晶瑩的淚花。

老吳見他這樣兒，跟著眼眶一紅，情緒剛醞釀起來，就聽徐暢繼續(xù)道：“你這頭啊，都是為我們熬禿的，我記得三年前，明明還沒這么反光，眼淚都給我晃出來了。”

“去你的，臭小子！”老吳一掌拍過去，笑面虎似的反擊，“真當(dāng)我不知道你小子鉚足了勁兒追學(xué)委呢，怎么，追到了？”

學(xué)委是老吳的獨生女，典型的好學(xué)生，徐暢追得腿都斷了，眼看就要美夢成真，老吳只一句就激得他哀號一聲，連忙討?zhàn)垺?/p>

林初眠瞧見他那樣兒，笑得幸災(zāi)樂禍的，豈料下一秒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

徐暢掉轉(zhuǎn)槍頭：“好啊，林初眠你好意思笑，你還不是鉚足了勁兒——嗯?！?/p>

林初眠個子不高，幾乎是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怕徐暢把她有償向江湛的迷妹們提供“情報”的事情抖出去。

感受到身旁的江湛淡淡掠過一眼，她又立馬做賊心虛地松開手，見徐暢還要說什么，她一腳踩下去，皮笑肉不笑地低聲威脅：“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告訴學(xué)委，你送的信都是我代寫的?！?/p>

徐暢閉嘴了，周圍十幾道意味深長的目光卻齊刷刷看過來，林初眠看也沒看，拿起手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才欲蓋彌彰道：“我嘛，當(dāng)然是鉚足了勁兒學(xué)習(xí)，爭取不要被掃地出門。”

眾人“嘁”了一聲，擺明了不信。江湛看不下去，淡淡地提醒：“……你喝的是酒。”

“？”難怪味道這么奇怪！林初眠小巧的五官皺成一團(tuán)，卻很快舒展開來，又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故作淡定，“我知道啊，我就是要喝酒?！?/p>

死要面子活受罪。她一邊唾罵自己，一邊倒了一杯又一杯。

江湛好幾次欲言又止，都被她以“沒關(guān)系，我酒量挺好的”為由給攔了回去。

果不其然，酒量很好的林初眠同學(xué)，在倒空一整瓶果酒之后，嚷著要走直線證明自己沒醉，還是江湛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彼時，酒店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下來，在老吳三令五申不許胡鬧的前提下，浩浩蕩蕩一群人準(zhǔn)備就地解散。

出了門，徐暢走過去，問：“湛哥，要我和你一起送人不？”

這個人，指的自然是醉鬼林初眠。

她和江湛是青梅竹馬的事，整個高中部幾乎無人不知。原因簡單，江湛這人看著性子冷，實際相處起來更冷，三年下來，想靠近他的女生有很多，但能從始至終跟在他身后的，也只得一個林初眠。

因此，這種情況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默認(rèn)，江湛是送她回家的那個人。

江湛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背上的人忽然抬起頭，嘟囔：“不要，你自己走，我有話要和他說?！闭f完，又一頭扎到他肩窩趴著。

“欸嘿，姑奶奶你說夢話——”還不忘挑人是吧？徐暢氣笑了，爪子反手就要扣她腦袋上，江湛卻不動聲色地往邊上一避，搖頭：“沒關(guān)系，我來就行?！?/p>

可記憶中，那天的車特別難打，他之后就那樣背著她走啊走，夏夜的漫天星光下，少女綿軟的呼吸噴灑在耳郭，像一片輕羽，撓得人酥酥癢癢。

04

喝醉了的林初眠比清醒時更會挑時候。

江湛差不多要到琴湖門口時，她醒了，迷迷糊糊地問：“喂，我是不是有話要和你說？”

他脊背一僵，一時分不清她究竟是清醒著，還是在重復(fù)半個月前的那一幕。

因為那時，她也問了同樣一句話。

彼時，他懶得同醉鬼計較，任她說什么都聽著，沉默不語，可她等了半天沒反應(yīng)，像是不高興了，揪了揪他耳朵：“喂，你怎么不理人？”

江湛無語，緊了緊背著她的手，沉聲道：“別亂動。”

聞言，背上的人老實不過半分鐘，又鬧騰起來，他有些無奈，只得用哄小孩般的語氣道：“你說，我在聽。”

“那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聽好哦，”林初眠滿意了，湊近他耳朵，輕聲說，“我喜歡——”

一輛貨車閃著車燈疾馳而過，帶起耳旁呼嘯的風(fēng)，江湛只聽清前面三個字，心跳卻兀地漏了一拍，他竭力穩(wěn)住心神，感覺嗓子有些發(fā)?。骸澳阏f什么？”

林初眠頭抵著他脖頸，咂吧咂吧嘴，突然揚聲道：“我說，我天下第一、最最最喜歡你，嘟嘟！”

“……”嘟嘟，林家養(yǎng)的那條金毛犬。

江湛忍了又忍，才勉強忍住把人丟下去的沖動。

偏偏背上的人開始發(fā)酒瘋了，一手指著前方長長的石梯，一手拍他的肩：“師傅，你開快點兒，下去再拐個彎，就到我家小區(qū)了?！?/p>

……聽這語氣，這會兒是把他當(dāng)成司機了。

“別動。”路邊燈光昏暗，江湛踩在石階上，經(jīng)她這么一晃，有些重心不穩(wěn)，然而下一秒，林初眠變本加厲了，她掙扎著要從他背上下去：“算了，好慢……停車，我自己走?！?/p>

江湛怕她摔著，側(cè)過身去穩(wěn)住她身形，自己卻一個不留神踩空了，一腳滑下去，額角磕在石梯旁的花壇邊上。

——結(jié)果便是他腦袋狼狽地纏了一圈紗布，在家靜養(yǎng)半個多月，直到開學(xué)。

下期預(yù)告：

林初眠醉酒不小心親了江湛，還把校園卡丟在江湛處了，卻對室友謊稱是狗把校園卡叼走了，被江湛“不小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