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正的課堂表演藝術(shù)

章師亞

【摘? ?要】課堂表演能增強課堂效果。于永正老師的課堂表演具有參與性、隨機性、相反性、啟發(fā)性、促思性、輔導性、多效性等特點。其中蘊含的語文思想和孜孜以求的教育精神值得每一位教師學習。

【關(guān)鍵詞】于永正;語文課堂;表演藝術(shù)

表演是常見的課堂環(huán)節(jié)，能使課堂效果更為突出。在課堂上喜歡表演的教師不少，但他們的課堂表演大都沒有于老師的來得精彩、風趣和有效。這是因為于老師的課堂表演環(huán)節(jié)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的，且每一個表演環(huán)節(jié)都恰到好處?？傮w來看，于老師的課堂表演環(huán)節(jié)主要有以下特點。

一、參與性

于老師的課堂表演與其他教師的課堂表演不同。其他教師的課堂表演通常都由學生來完成，教師只當“觀眾”。于老師每有表演時，自己必參與其中，親力親為。筆者看過于老師的所有課堂實錄，無一例外。表演時，教師參與與否，課堂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首先，教師參與其中，能夠直接起到示范引領(lǐng)作用，有助于表演的成功。其次，教師參與其中，是“師生平等”的良好體現(xiàn)——學生演，教師袖手旁觀，平等何以體現(xiàn)？事實上，即使有的教師想?yún)⑴c其中，恐怕也是趕鴨子上架——教師自己沒有“金剛鉆”，哪敢攬那樣的“瓷器活”？從這一點上說，于老師的課堂表演是在“藝術(shù)”之上的。

二、隨機性

不刻意為之，甚至不做事先的精心準備，只是隨著課堂的推進，依著學習活動的展開，相機而為。這是于老師課堂表演的獨特之處，也是其高明之處。例如，在《愛如茉莉》一文的學習中，于老師提問：“誰能用‘眸組詞？”一生說：“凝眸遠眺?！庇诶蠋熈⒓幢硌荨澳h眺”。另一生說：“明眸皓齒?！庇诶蠋燅R上把眼睛睜大，露出牙齒。還有一生說：“回眸一笑。”于老師幽默地問：“誰能對我回眸一笑？”一個男生舉起手來。于老師笑著說：“‘回眸一笑只能用在女孩子、姑娘身上，不能用在我身上，也不能用在你們男生身上，即使你們笑得很燦爛也不行?！庇谑怯诶蠋熣堃粋€女生上臺表演“回眸一笑”。女生笑罷，于老師自己也來個“回眸一笑”，并打趣說：“我是學女孩子的。”

顯然，這是隨機的課堂“生成”——教師就著學生的回答（說出一個詞），做出相應的動作和表情。這個生成非常機智，學生一說出詞語，教師即刻用表演來做出回應。同時，它也非常具有藝術(shù)性，一般教師在聽了學生“凝目遠眺”“明眸皓齒”的回答之后，通常都會用“語言”做評價，于老師則用“動作”來表現(xiàn)。這種兼具機智性和藝術(shù)性的課堂生成是教學的“潤滑劑”，也是提升效果的“發(fā)動機”。

三、相反性

表演行為需要“角色”來承擔。一般來說，角色都是按照人的自然情況來安排的，如大人演大人、小孩演小孩……但是于老師常常反其道而行之：老師明明是大人，卻偏偏演小孩;老師明明是男人，卻偏偏演女人。如《愛如茉莉》一課，文中有許多母女對話的句子。要使朗讀有特色，分角色是關(guān)鍵。于是，于老師采用了分角色朗讀的方式來進行該部分的課堂表演?？捎诶蠋煕]有扮演“母親”（大人），而是扮演了“女兒”（小孩）。于老師通過表情、語氣、動作把女兒的羞澀、天真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精彩的表演使朗讀效果得到了保證。再如，在一節(jié)小學中年級的習作課上，于老師和學生表演小品《耍小猴》。在小品中，于老師演“小猴”，讓學生演“猴媽媽”。于老師抓耳撓腮、東張西望，一出場就贏得了一片笑聲。這自然為后面的“寫”奠定了良好的基礎(chǔ)。

為什么要這樣表演？于老師說：“男演女，大人演小孩，這種表演者與所飾角色之間的巨大反差，往往會產(chǎn)生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收到特殊的技術(shù)效果?！笔聦嵣希菡l甚至怎么演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這一“演”能否收到“特殊的技術(shù)效果”。就教學而言，凡表演都是手段，目的是通過表演讓學生學得好，學得簡易、輕松。從這個意義上說，每一個教育者都應該反復斟酌教學手段，做到精益求精。

四、啟發(fā)性

啟發(fā)學生的手段很多，表演是其中之一。于老師的課堂就常常用“表演”來調(diào)動學生的學習積極性，促使課堂教學目標有效達成。

請看于老師的一節(jié)習作課《歇后語編故事》。為了讓學生既“編得出”，又“編得好”，于老師采用了表演的方式——

師：請三個同學上臺。（生鼓掌）謝謝大家的掌聲！我們演的是“雞給黃鼠狼拜年——自投羅網(wǎng)”。我演老母雞（生笑），請其余三位同學分別介紹自己的角色（他們分別扮演黃鼠狼、黑貓警長、小公雞）。來，都戴上頭飾。我是老母雞（師戴上母雞頭飾，“咯咯咯”地叫了一聲，生笑），演出馬上開始了。

（演完之后）

師：同學們，你們看，有趣沒趣？只要展開你們的想象，好多歇后語都可以編成故事。咱們是趁熱打鐵編故事呢，還是休息十分鐘？

生：（齊）趁熱打鐵！

從學生“趁熱打鐵”的話語中明顯可以看出，學習的積極性被調(diào)動起來了。有了學習的積極性，學習效果就有了保證。這當然得歸功于“表演”。上述表演中，角色有四個（老母雞、黃鼠狼、黑貓警長、小公雞），于老師偏偏選了“老母雞”這個角色，其用意就是造成“表演者與所飾角色之間的巨大反差”“產(chǎn)生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以便“收到特殊的技術(shù)效果”。

五、促思性

“思”是重要的語文素養(yǎng)。有思維含量的課方稱得上是好課。表演能否促進學生的思維呢？回答是肯定的。

在《狐貍和烏鴉》一課中，于老師和一名學生進行表演。因為狐貍的臺詞多，所以于老師扮演狐貍（還是演“小”的角色），學生扮演烏鴉?！盀貘f”站在椅子上（椅子被當作一棵樹），嘴里銜著一個紙團（紙團就當作“肉”）?！昂偂狈畛小盀貘f”，“烏鴉”張開嘴“哇”地唱起歌來，于是“肉”掉了下來。于老師“叼”起“肉”，故意往遠處跑。學生一起喊道：“老師，您跑錯地方了！”于老師問：“怎么跑錯地方了？”學生說：“書上說了，‘大樹下面有個洞，洞里住著一只狐貍?！薄皶线€說了，‘狐貍叼起肉，鉆到洞里去了。”“您應該往桌子底下鉆?！保◣熒笮Γ┯诶蠋熣f：“我是一時高興，找不到家門了。”（師生又一次捧腹不已）

好一個“故意往遠處跑”！這一跑，跑出了學生的“反應”，跑出了學生的“認知”，也跑出了學生與文本的“對話”——課文明明寫著“大樹下面有個洞，洞里住著一只狐貍”，明明說“狐貍叼起肉，鉆到洞里去了”。那么，于老師是不是就“應該往桌子底下鉆”呢？這個對話過程，自然就是思維的過程。而這樣的思維是在沒有任何負擔、沒有任何強制要求、非常有趣的表演中產(chǎn)生的。這不就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藝術(shù)表達嗎？

六、輔導性

學生是有差異的。在對文本的理解、感悟等方面，往往有一些學生跟不上節(jié)奏。對這些學生進行輔導（幫助）是教師義不容辭的責任。課堂中，大多數(shù)教師采用的都是師生問詢、同伴相助等方法，于老師卻常常用表演來對這些學生加以輔導。

來看于老師執(zhí)教的《小稻秧脫險記》中的一個教學片段。

師：讀到這里，我想大家肯定了解了“氣勢洶洶”“蠻不講理”“不由分說”幾個詞的意思。誰知道“氣勢洶洶”是什么意思？

（于老師請幾位舉手的學生到講臺前）

師：這幾位同學都懂了，沒有懂的同學請看我們的表演。我當小稻秧，你們幾個當雜草。雜草把小稻秧團團圍住，你們應該怎么站？

（學生從四面把于老師圍住。臺下傳來笑聲）

師：你們要干什么？

生：快把營養(yǎng)交出來。（聲音放低）

師：你們沒有讀懂。要兇，聲音要大，把腰叉起來。

生：（叉腰、大聲、兇惡地）快把營養(yǎng)交出來！

師：我們剛搬到田里不久，正需要營養(yǎng)，怎么能交給你們呢？

（學生不知所措）

師：（朝下面的學生）他們應該干什么？

生：（齊）他們應該上前搶營養(yǎng)。

師：對，要搶。營養(yǎng)在這里，快！

（“雜草們”一擁而上，搶起了營養(yǎng)?！靶〉狙怼睕]精打采地垂下了頭。學生哈哈大笑）

師：雜草厲害不厲害？（生：厲害）兇不兇？（生：兇）這就是“氣勢洶洶”。雜草野蠻不野蠻？（生：野蠻）講理不講理？（生：不講理）這就叫“蠻不講理”。雜草讓小稻秧說話了嗎？（生：沒有）這就叫“不由分說”。各位“雜草”請回吧。（笑聲）

《小稻秧脫險記》一文有很多四字詞語，除了“氣勢洶洶”“蠻不講理”“不由分說”，還有“一擁而上”“沒精打采”“有氣無力”等。讓學生熟練掌握這些詞語是教學的要旨，但對于三年級學生來說，有些詞語理解起來還是有一定困難的。幫助學生解“困”克“難”，教師責無旁貸。值得稱贊并讓人感到欽佩的是，于老師不僅知道這一點，還采用了“表演”這一特殊的活動方式，讓學生在“好玩”之中輕松地明白了詞語的意思。

七、多效性

課堂由多個環(huán)節(jié)構(gòu)成。教師如果在設(shè)計語文課的環(huán)節(jié)的時候，能夠爭取讓每一環(huán)節(jié)都釋放出許多的“能量”（即筆者倡導的“多功能性”），就一定能大大地提高課的效益，真正實現(xiàn)“高效課堂”。于老師的課堂表演就常常具有這樣的功能。

請看于老師《草》這一課的結(jié)課環(huán)節(jié)。

師：小朋友，放學回家后誰愿意把古詩背給媽媽聽？（學生紛紛舉手，于老師請一名學生到講臺前）現(xiàn)在，我當你媽媽，你背給我聽聽，好嗎？想一想，到了家里該怎么說？

生：媽媽，我今天學了一首古詩，背給你聽聽好嗎？

師：好?。ㄉ常?/p>

師：我女兒真厲害，老師剛教完就會背了。（眾笑）

師：誰愿意回家背給哥哥聽？（指一名學生來到臺前）現(xiàn)在我當你哥哥，你該怎么說？

生：哥哥，今天我學了一首古詩，背給你聽聽好嗎？

師：哪一首？

生：《草》。

師：噢，這首詩我也學過，它是唐朝大詩人李白寫的。

生：哥哥，你記錯了，是白居易寫的！

師：反正都有個“白”字?。ū娦Γ┪蚁缺辰o你聽聽：離離原上草，一歲——

生：一歲一枯榮。

師：野火燒不盡，春……春……哎，最后一句是什么來著？

生：春風吹又生。

師：還是弟弟的記性好?。ū娦Γ?/p>

師：誰愿意背給奶奶聽？（指一名學生來到臺前）現(xiàn)在，我當你奶奶。奶奶沒有文化，耳朵有點聾，請你注意哦。

生：（大聲地）奶奶，我背首古詩給你聽聽好嗎？

師：好！背什么古詩？什么時候?qū)W的？

生：背《草》，今天上午剛學的。

師：那么多的花不寫，干嗎寫草??？

生：（一愣）嗯，因為……因為草很頑強，野火把它的葉子燒光了，可第二年它又長出了新芽。

師：噢，我明白了。背吧?。ㄉ常?/p>

師：“離離原上草”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

生：這句詩是說草原上的草長得很茂盛。

師：還有什么“一歲一窟窿”？（眾笑）

生：不是“一歲一窟窿”，是“一歲一枯榮”?？荩褪歉煽?榮，就是茂盛。春天和夏天，草長得很茂盛;到了冬天，就干枯了。

師：古詩！奶奶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哪有錢上學?。。ū姶笮Γ┖?，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小朋友，放學回家后請把《草》這首古詩背給家里的人聽。（下課）

這次表演至少有六個功能：

1.積累。學生把古詩背下來了（但不是死記硬背，而是寓“背”于樂），記住了作者（不是李白，是白居易）。

2.理解。理解主旨，即為什么寫草（“那么多的花不寫，干嗎寫草啊”）;理解詩句（“‘離離原上草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理解關(guān)鍵字詞（“枯榮”）。

3.口語交際。即怎么跟媽媽、哥哥、奶奶說話，特別是奶奶——“奶奶沒有文化，耳朵有點聾，請你注意哦”，為學生提供了特定的交際語境，而“那么多的花不寫，干嗎寫草啊”則提高了交際的難度。

4.糾誤。即注意把重點字（詞）念準，如“枯榮”不能念成“窟窿”。

5.激勵。如“我女兒真厲害，老師剛教完就會背了”“還是弟弟的記性好”等。

6.愉悅。這是顯而易見的，課堂上的笑聲便是佐證。

可見，這個結(jié)課環(huán)節(jié)不只有語文，還指向思維、情感、心理等方面，是實打?qū)嵉木C合性訓練。一次表演（課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有如此大的“信息量”，如此高的“含金量”，不能不讓人拍案叫絕！

于老師的課堂表演除了上述特點之外，還有即時性、適切性、自然性、頻繁性（在一節(jié)課或一篇課文的教學中有多次表演）等特征。但無論是怎樣的表演，都是生動形象、幽默風趣、花樣迭出、效果獨特的。我們研究于老師的課堂表演藝術(shù)，是為了探尋于老師課堂表演的真諦，更重要的是要學習于老師的語文思想和對語文教育孜孜以求的精神。

（浙江省常山縣教育局教研室? ?32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