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覺》看周德義哲學研究的方法

陳邵桂

摘 要：在傳承的基礎上創(chuàng)新、注重縱通與橫通及以國家公職人員的視角發(fā)散哲學思維的現(xiàn)實觀照，是周德義哲學研究的主要方法，并由此形成周德義哲學研究創(chuàng)新性、豐富性和現(xiàn)實性的基本特征。

關鍵詞：周德義；《心覺》；哲學研究方法

中圖分類號：BO 文獻標識碼：A 收稿日期：2020-03-05 文章編號：1674-120X（2020）13-0005-02

周德義長期從事哲學研究，最新力作《心覺》于2019年11月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筆者是長期關注周德義哲學研究的讀者，現(xiàn)以該書為例分析周德義哲學研究的方法。

一、在傳承的基礎上創(chuàng)新

馮友蘭在《新理學》一書開篇指出：“宋明以后的道學，有理學心學二派。我們現(xiàn)在所講之系統(tǒng)，大體上是承接宋明道學中之理學一派。我們說‘大體上，因為在許多點，我們亦有與宋明以來的理學，大不相同之處。我們說‘承接，因為我們是‘接著宋明以來的理學講的，而不是‘照著宋明以來的理學講的。因此我們自號我們的系統(tǒng)為新理學?！瘪T友蘭在這里提出了哲學研究“照著”講和“接著”講兩種方法。所謂“照著”講，即傳承。所謂“接著”講，即創(chuàng)新?？茖W研究既不能沒有“照著”講（即傳承），又不能停留于“照著”講，而應以“照著”講為基礎“接著”講（即創(chuàng)新）。按馮友蘭關于哲學研究方法的上述說法，周德義的哲學研究有“照著”講，更注重的是“接著”講，在傳承的基礎上創(chuàng)新。

心學是儒學的重要內(nèi)容，后形成一個學派。周德義在《心覺》一書的開篇介紹了儒家心學源流，也就是在此基礎上，創(chuàng)立了“心覺”這一全新的哲學范疇，并從人的生物性到人的社會性逐步展開，創(chuàng)立了將主體認識世界的主觀性和客觀性統(tǒng)一的理論體系。正如該書在內(nèi)容提要中所介紹的：“本書通過對儒家文化心學的源起與演變的研究，闡述了心學的基本觀點與方法，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諸如“人心第五端”“心覺”和“關于王陽明‘四句教的看法”等心得體會，進而探討了作為哲學本體意義的人心，……由此拓展開來，論述了人心與人身及心身調(diào)適、人心與自然及心物同一，人心與世界及如心所在、人心與文化及中國人的精神家園、人心與人生及人生舞臺角色、人心與未來及其預期等方面的關系，以及探求養(yǎng)心、治心與求得安心的人生道路。這就是《心覺》的理論體系，一個既來源于傳統(tǒng)又根植于生活的現(xiàn)代心學理論體系。因此，《心覺》也是繼梁漱溟1984年出版的《人心與人生》以來，又一部重要的心學著作。

在傳承的基礎上創(chuàng)新，是周德義哲學研究基本的思想方法。牟鐘鑒在《走近孔子——讀〈論語真義〉有感》一文中，介紹了匡亞明提出的讀經(jīng)“三義”說，即準確把握“本義”，多方參考“他義”，努力推出“我義”。周德義從事哲學研究特別注重把握生活和歷史的“本義”；并進行縱向和橫向的深入比較，即多方參考“他義”；在此基礎上有所創(chuàng)新，即推出“我義”，也就是馮友蘭所謂的“接著”講。這是周德義研究哲學長期運用的方法和形成的思維品質(zhì)。

二、縱通與橫通

李洲良在《清逸 清拔 清遠 清淳——袁行霈先生的治學風范》一文中介紹：袁行霈倡導“橫通”“縱通”的研究方法。橫通，是將文學與哲學、政治、宗教、繪畫、音樂等學科打通，開展多學科交叉研究；縱通，是對研究課題的來龍去脈要有縱向的把握，對局部的問題也要做歷史的、系統(tǒng)的考察。袁行霈倡導“橫通”和“縱通”的研究方法，在周德義著《心覺》一書中也體現(xiàn)得很充分。

關于“縱通”方法的運用。周德義著《心覺》一書，就其理論體系而言也可以說是一部簡明扼要的心學史著作。作者從開篇“儒家心學研究源起”落筆，一直寫到“對未來的預期”，最后提出“養(yǎng)心”“治心”“安心”的“探求心覺之路”，時間跨度2000多年。

關于“橫通”方法的運用?！缎挠X》作為一部哲學著作，涉及生物學、心理學等多學科理論的綜合運用，并借助文學表現(xiàn)方法。

關于生物學科理論的運用。周德義在《心覺》中專門列了一節(jié)《生命進化與人心形成》，說明“人之為人”是生物屬性和社會屬性的統(tǒng)一。他在論述“構建以人為本的價值觀”時，認為人的生物進化與價值觀演變具有相關性：“追溯起來，不難發(fā)現(xiàn)，價值觀有著一定的生物學的淵源，在一定的程度上，它受到生物與生俱有的本能的制約和調(diào)節(jié)。從最低等甚至是原生生物開始，就有了趨利避害的機制……一個生物的進化圖譜，說得上是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或機制的不斷完善進步的過程。也可以說，是價值行為不斷發(fā)展變化的過程。”該書在論述關于人的本能的基本特征時，還涉及“遺傳與變異”等生物學基礎理論。

關于心理學科理論的運用。周德義在《人在其中的世界》一節(jié)中，論述“感覺的世界”的“可感覺性”“獨創(chuàng)性”“經(jīng)驗性”三個特性，是以心理學科理論為基礎的，現(xiàn)摘引其中兩段為據(jù)。其一，“人體內(nèi)部的心臟跳動、胃腸蠕動、體溫變化，痛苦、寒冷、饑餓等，人體外部的各種刺激作用于五官而產(chǎn)生的種種感覺包括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等，使我們感覺到自我表現(xiàn)的存在，感覺到外部世界的事物的存在”。其二，“通過所有感官傳來的不同印象，既有對象外形特征的，如形狀、顏色；也有對象機能特征的，如聲音、運動狀態(tài)；還有與對象相互接觸的感覺，如氣味、滋味等，它們?nèi)匀徊豢赡墚a(chǎn)生知覺和概念一樣的東西，而是只能產(chǎn)生一些零星的某個方面的一些印象，只有當這許多印象反饋于心靈時，心靈在綜合分析它們之后，心靈洞開，知性的觀念的存在才會顯現(xiàn)出來”。

關于借助文學表現(xiàn)方法，以該書《心態(tài)與心動》一節(jié)為例予以說明。

首先，以文學語言表達哲學道理，周德義在這一節(jié)的開頭寫道：“我時常坐在江河岸上，看漫江碧波，朝霞落日，江河順勢而下。生命總是抵抗約束，希望總是向上、向外、自由地生長。人的思想之花總是希望自由開放。”這是人的心態(tài)，卻是通過創(chuàng)造意境表達的心態(tài)，是哲學道理，也是文學語言。

其次，在這一節(jié)不大的篇幅中，周德義多處引用從唐宋到毛澤東的詩詞名句來表達哲學道理。在論證“情緒決定心態(tài)，心態(tài)決定處事的方法和態(tài)度”時，他引用杜甫《春望》一詩的“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予以說明。他對“人生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表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生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有成功，也有失??；有進步，也有停滯不前；有表揚，也有批評。在論述“人生在世，首要的是管住你的心。心不可以不動，也不可以妄動”時，他引用《紅樓夢》的《好了歌》，并指出：“《好了歌》確有消極之感慨，但也道出了人生在世，無非受到‘功名‘金銀‘嬌妻‘兒孫之累?！睙o須贅述，讀者更易于接受以這樣的方式表述的哲理。周德義引用毛澤東的詩詞名句以證哲理也是恰到好處的?！叭藗兺挥性谛膽B(tài)平和的時候，才能在面對復雜問題的境況之下，保持清醒的頭腦，在紛繁復雜中，做出理智客觀的分析判斷，找出問題的癥結和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和途徑，做出正確的決策，取得理想的成績。毛澤東的詩句，‘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和‘暮色蒼?？磩潘?，亂云飛渡仍從容。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等都描述了這樣的情形，如果在‘亂云飛渡的時候，我們不是冷靜鎮(zhèn)定地‘從容‘應對，又怎么能夠領略到‘險峰上的‘無限風光。”這一段要說明的是“心態(tài)”與“決策”的關系，引用毛澤東的詩詞名句，使“心態(tài)”影響“決策”的表達更為形象生動，也更易于讓讀者接受。

注重縱通和橫通的哲學研究，使內(nèi)容更為豐富，形式更為多彩，這也是周德義研究哲學長期運用的方法和形成的品質(zhì)。

三、以國家公職人員的視角發(fā)散哲學思維

梁啟超在為黃遵憲詩集《人境廬詩草》寫的《跋》中說：“古今之詩有兩大種：一曰詩人之詩，一曰非詩人之詩?！秉S遵憲是詩人還是非詩人？他的詩是詩人之詩，還是非詩人之詩？梁啟超提出并回答了上述兩個問題：“其詩人耶？……其非詩人耶？”他認為處在近代中國大變局時代的黃遵憲，是詩人嗎？不是，他是外交家、政治家不是詩人嗎？他又創(chuàng)作了那么多詩歌。所以說，黃遵憲既是詩人，又不僅僅是詩人，他是在公務之余從事詩歌創(chuàng)作的，因此，詩歌創(chuàng)作與他所從事的外交、社會政治工作實際是緊密相連的。哲學研究同樣如此，從古到今，有專門從事哲學研究的學者，也有政治家從事哲學研究的。從賈誼到毛澤東，形成了政治家從事哲學研究的湖湘文化傳統(tǒng)。政治家的哲學研究，研究的出發(fā)點和歸宿，都更為注重現(xiàn)實觀照。周德義作為國家公職人員，繼承了政治家從事哲學研究的湖湘文化傳統(tǒng)，注重現(xiàn)實觀照的哲學研究思維方式和方法。

周德義寫在《心覺》一書緒論的第一句話：“面對時下世人心態(tài)浮躁、居住生態(tài)環(huán)境污染和社會世態(tài)炎涼的狀況，人們往往有些迷惘，不知道這個世界怎么了，自己應當何去何從，怎樣決定取舍與選擇?！边@就是《心覺》一書理論體系建構的邏輯起點?？梢?，作者是從現(xiàn)實生活出發(fā)而不是從理論概念出發(fā)來建構《心覺》理論體系的。這既是周德義研究哲學的思維方法，也是周德義長期從事哲學研究形成的注重現(xiàn)實觀照的風格和特色。周德義作為國家公職人員進行的哲學研究，不是純理論研究，而是對現(xiàn)實生活問題的思考，是為解決現(xiàn)實生活問題服務的。

綜上所述，周德義的哲學研究，是在傳承的基礎上創(chuàng)新的，也就是馮友蘭所說的是“照著”講更是“接著”講，既注重縱通也注重橫通，是以國家公職人員的視角發(fā)散哲學思維的現(xiàn)實觀照，并由此形成周德義哲學研究創(chuàng)新性、豐富性和現(xiàn)實性的基本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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