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整合理論下的新聞標題的翻譯探討

凌 紅

（安徽外國語學院 安徽合肥 231201）

概念整合理論的雛形來源于Fauconnier 1985年出版的《心理空間》一書。Fauconnier＆Sweetser認為，“心理空間是人們在進行思考、交談時為了達到局部理解與行動之目的而構建的小概念包（conceptual package）”。心理空間理論主要考察意義的實時建構，即人們在說話、思考時即時構建的暫時的信息集合。各心理空間之間互相聯(lián)系，并隨著話語的展開而呈現動態(tài)的、暫時的變化，不同空間的內部成分相互映射。在此基礎上，Fauconnier＆Sweetser（1996）提出了獲得原則（Principle of Access）或識別原則（Identification Principle），“只要空間a在認知上與空間b有聯(lián)系，空間a的事物a就可能觸發(fā)空間b里的事物b，那么表達a（觸發(fā)物trigger）的用語就能激活（因而可指代）b（目的物target）”。Fauconnier在心理空間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概念整合理論（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也稱為概念合成理論（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概念整合是個普遍的認知操作，它存在于人們的思維活動，特別是創(chuàng)造性思維和活動過程中，是一種“多空間”概念映射模式。該模式包含四個心理空間：輸入空間1、輸入空間2，這兩個空間之間的跨空間映射產生第三個空間——類屬空間，該空間反映了兩個輸入空間共同的、通常是較抽象的結構與組織，并規(guī)定了輸入空間之間的核心跨空間映射。跨空間的映射和投射均利用類屬空間內輸入空間共有的圖式結構對輸入空間的映射得以實現，兩輸入空間部分投射至第四個空間產生合成空間，該空間具備兩輸入空間所沒有的突生結構。四個空間通過投射鏈相互關聯(lián)從而構成一個概念整合網絡。該模式可用下圖表示：

圖1 投射圖1

2 翻譯的概念整合模式

從本質上來說，翻譯是一種復雜的認知活動，在這個過程中，原文空間合成在理解上表現為拆解過程，即譯者從源語文本中拆解出概念事件并投射到類屬空間；譯文空間合成在表達上表現為整合過程，即譯者將概念事件與目的語語法以及相關的文化背景圖式進行整合，從而產生譯文文本。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通過原文文本與原作者進行交流，并即時進行在線整合。該過程具體步驟如下：

2.1 對原文的解讀

在具體的翻譯過程中，交織映射首先是基于對原文的解讀。原文空間整合了源語語法與作者意欲傳達的概念結構，譯者首先就是要從原文文字結構上“拆解”被描述事件，并根據自己的理解，構建自己對被描述事件的心理圖式。對原文的“拆解”往往會涉及大量的相關信息，這些信息是基于慣常的心理認知圖式與原文的語言文化背景之上的。翻譯的目的就是要將這種心理圖式用譯語（目標語）表達出來。在著手翻譯之前，譯者須先對原文進行意義解讀，分析原文的創(chuàng)作背景，作者的寫作風格、性格特征以及其它與原文相關的信息。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礎上，譯者便開始著手譯文的表達，將原文的概念結構轉移給譯文讀者。譯者在對文本進行意義解讀時也不是頭腦一片空白，他有一定的知識結構，一定的文化熏陶，一定的生活經歷和社會經驗，有一定的審美能力和審美傾向，也就是他對文本有一個“前理解”。原文文本營造的空間為輸入空間1，譯者空間為輸入空間2。

2.2 對類屬空間的投射

類屬空間由兩輸入空間的共同點構成，它是一個抽象結構，在翻譯的全過程中對原文空間和譯者空間進行映射，從而使跨空間映射和投射得以順利進行。譯者的目標就是再現文本作者的思想、意識、情感，因此譯者在創(chuàng)作時并不是隨心所欲的，他要受到原作的諸多因素的限制，所以有人把翻譯喻為“戴著鐐銬跳舞”（謝天振，2000）。由于語言習慣的差異，語法結構往往難以充當兩個輸入空間的連接紐帶，真正起到連接兩個輸入空間紐帶作用的是原文傳達的概念結構。這些概念結構往往表現為或抽象或具體的框架或概念，并反映著某種認知聯(lián)系。這種結構被具有良好雙語能力的譯者識別和認知，并構成類屬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樣，譯文就成了原作概念結構和目的語語法以及相關背景圖式整合的結果。這一結果在以后的整合過程里亦可作為輸入空間繼續(xù)參與交織映射，從而使譯文得到進一步完善。譯者和原作共享的意義和思想感情框架構成類屬空間。

2.3 在譯語空間的整合

翻譯的語言認知運作過程不僅表現為譯者對原文的“拆解”，也表現在對譯語的“重構”。在概念整合的框架下，譯文也就是最后的“成品”，經過譯者空間與原文空間之間的互相映射，碰撞、融合，有選擇地投射到譯文空間即整合空間，然后經過譯者的認知操作而產生突顯結構。該過程包括在譯語中找出既能在相關語義圖式上與之相匹配，又能與交際事件的概念結構相吻合的恰當表達，同時還應具有相應的修辭效果。從概念合成的角度來看，翻譯是原語空間合成向譯語空間的映射，即原語中交際事件的概念結構在譯語中的再現。那么只要這個事件的概念結構在譯語中得以保存，翻譯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概念整合從認知結構上改變了人們對翻譯的看法，而并非是玩弄新名詞的換湯不換藥的做法。動態(tài)交織運作很可能會比較容易地解釋傳統(tǒng)翻譯觀中一直難以解決的矛盾，諸如同化翻譯（意譯）與異化翻譯（直譯）、等值與可譯性、翻譯是什么、翻譯元標準與多標準等等（王斌，2001）

據以上的概念整合視角的翻譯過程闡釋，我們進一步了悟了基于概念認知的翻譯的體驗本質。以此為基礎，我們可以進一步討論在新聞標題翻譯中的運用。

3 新聞標題翻譯中整合現象

本文認為Fauconnier的語言內部概念整合理論亦可應用于語言間的認知運作，概念整合理論來闡釋新聞翻譯中整合現象，從而形象和動態(tài)地描述出譯者是如何在翻譯過程中對此理論的運用以及其強大的解釋力，從而為新聞翻譯領域的深入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

英文報紙的新聞標題為了起到充分發(fā)掘、提示和評論新聞內容的作用，不僅以其獨特的形式和顯要的版面地位而引人入勝，而且還經常借助詞法、句法和修辭等手段，以簡單扼要、立意新穎、精辟動人的文字形式濃縮新聞的基本內容，擔當出色的“向導”重任，使讀者能如管中窺豹般一覽而知其大概，也可根據各自需要選擇閱讀新聞內容。（張健，2008）新聞報刊標題語言有鮮明的語言特點和詞匯特點，從而使一些腦海中尚未對這些特點清楚了解掌握的初讀英文報刊的讀者一片茫然，因為在他們的認知的過程中，不能把英語和漢語中詞匯所表達的概念一一映射或對應，造成了理解上的困難。

例1.Lakers，Celtic in finals（湖人“射日”總決賽戰(zhàn)綠軍）（USA Today，2010-5-29）

看到這則標題，如果讀者很少對體育方面內容關注，那么理解這篇報道將會有困難。Lakers是指美國著名職業(yè)籃球隊NBA洛杉磯的Lakers隊，在決賽中與其對陣的是波士頓的Celtics隊。首先譯者必須正確解讀原文本空間所提供的信息，通過標題并不能完全了解到新聞具體的內容，譯者還要通篇閱讀后才能做出正確譯文。

把Lakers譯為“湖人”，是因為美國五大湖而得其名。把Celtics譯為“綠軍”，是因為這支籃球隊員的球衣是綠色的，常被稱為“綠衫軍”。“射日”則是譯者通讀新聞后把the Phoenix Suns“太陽隊”被“湖人”戰(zhàn)敗內容增加譯出來，而且“射日”讓中國讀者聯(lián)想到中國古老的神話傳說“后羿射日”，這樣通過譯者空間，即使對美國籃球隊一無所知的讀者也了解了大概的信息。利用概念整合理論可解釋為：原文本空間的某些成分在譯者空間中可以找到形式和意義都對等的成分，比如Lakers—湖人隊，the Phoenix Suns—太陽隊，in finals—即總決賽，即所顯示的跨空間映射為：a-a′，b-b′，c-c′。因為兩者在概念層次和形式上都是對等的，在類屬空間中有共同的抽象結構，該抽象結構也是兩者可以投射到合成空間的基礎。翻譯時原文本的相關成分就會觸發(fā)譯文空間里的對應成分，產生映射，直接將對應物投射至譯文空間，即合成空間。而譯者利用借代把Celtics譯為“綠軍”，是原文沒有的，表達出的認知聯(lián)想意義無法在原文空間里找到，這時，譯者就放棄了意義上的直接對等，而保留譯文本空間里的形式d，投射到譯文空間d′。譯文本中“射日”這種漢語文化中的神話傳說，在原文找不到對應的語言表達形式和認知聯(lián)想意義，因此譯者可以拋開原來的語言形式，借用自己文化的表達法對原文加以歸化，讓中文讀者更好掌握理解新聞信息以期達到信息傳播的目的。所以譯者將這一聯(lián)想意義e投射到譯文空間e′。這樣，在譯文空間里，既有類屬結構a″，b″，c″又有一些特殊結構d′，e′，四個空間相互聯(lián)系，形成了最后的譯文，也彰顯了翻譯過程中的創(chuàng)造性。具體過程見下圖：

圖2 投射圖2

例2.“Tritanic”sank，0-2（三色泰坦尼克號軍團戰(zhàn)敗，0-2）

（“Tritanic沉沒了，0比2”）（www.yahoo.com＼2002FIFA.Worldcup）

墨西哥Milenio報紙的一條新聞標題。從英語原文來看，如果沒有足夠的原文語言文化背景的讀者，其中的Tritanic這一詞是無法理解的。但是喜歡足球文化的朋友都知道，墨西哥國家男子足球隊的綽號是“三色軍團”即Tricolor；而看過美國大片《泰坦尼克號》的中國人都知道沉沒的郵輪叫做Titanic。上述標題其實是將Tricolor和Titanic二合一為Tritanic，目的在于追求新穎活潑的語言表達形式，當然更重要的是暗示作為世界足球強隊的墨西哥隊象龐然大物“泰坦尼克號”一樣撞上了不起眼的美國隊這座意想不到的冰山，沉沒了，0比2輸了。（許明武，2003）這里譯者卻沒有做任何變動直接把原文映射到譯文空間，Tritanic—Tritanic，sink—沉沒了，0-2—0比2，譯文空間與原文空間在概念意義和形式上完全對等，利用概念整合理論就能很形象很生動的解釋譯者的翻譯過程，創(chuàng)新之意就是，這場該贏的球賽卻意想不到輸了，很遺憾很可惜。（許明武，新聞翻譯）

例3.Watergate’s anonymous‘Deep Throat’source revealed（美國“水門事件”線人公開亮相）

（21st century，2005-6-8）

這則新聞原文標題構建了很多信息空間，“Watergate”現在很多中國人都知道其含義，指導致尼克松總統(tǒng)下臺的“水門丑聞”。而“Deep Throat”《深喉》原為1972年一部色情影片的片名。不久，《華盛頓郵報》的兩名記者揭露了尼克松競選連任時涉及的水門事件非法竊聽案，在郵報上披露了出來，轟動了全球。當時這兩名記者所引用的消息來源于美國政府中高層人士，基于新聞業(yè)的道德守則，兩名記者一直沒透露消息的來源。于是，媒體把這位泄露消息的人士成為“Deep Throat”。水門事件之后，Deep Throat一詞就被用來表示“秘密的消息來源或不愿透露身份的告密者”（That was the anonymous source that Washington Post reporters used to unravel the Watergate scandal in 1974，and eventually led to the resignation of US President Richard Nixon）。在譯者空間里，原文本空間的某些成分在譯者空間中可以找到形式和意義都對等的成分，“Watergate”—水門（事件），revealed—公開亮相，即圖中所顯示的跨空間映射：a-a′，b-b′，因為兩者在概念層次和形式上都是對等的，因而在類屬空間中有共同的抽象結構，這也是兩者可以投射到合成空間的基礎。而anonymous‘Deep Throat’source—匿名的“深喉”來源，譯者譯為“線人”，是在充分掌握了歷史事件背景的情況下，與原文形成意義上的對等，形成映射，投射到譯文空間中的a-a′投射為a″，從而形成了一個整合的譯文。

例4.Xi，Obama to meet in US（“習奧會”將同散步共早餐）（China Daily，Top News.2013-6-4）

這是摘自China Daily的一篇新聞報道，原英文的標題沒有提供更多的信息，而且一看就明白：兩國交流，中國主席習近平訪美并與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會唔。而譯者的譯文卻提供了大量信息：“習奧會”-Xi，Obama to meet在形式上的對等很是巧妙，兩位領導人在美國的安納伯格莊園里“同散步共早餐”更加體現出兩國之間的關系的和諧?！胺钦酵饨弧保╱nofficial meeting）也創(chuàng)造了中美首腦會晤的一種新方式。所以譯文空間反映了很多原文空間所沒有的信息，也體現出概念整合的合成空間在翻譯過程中具有創(chuàng)新性。

4 結語

新聞翻譯最大的特點就是它的“三貼近”原則，貼近中國發(fā)展的實際，貼近國外受眾對中國信息的需求，貼近國外受眾的思維和語言習慣。而新聞標題的內容包羅萬象，涵蓋了人類創(chuàng)造的一切物質成果和精神成果。與文學作品相比，新聞包含了更多的文化背景信息。如果沒有廣博的語言文化知識，新聞翻譯將寸步難行。從以上例子中我們還可以看出，中英文新聞的標題在用詞上都體現出新聞標題的顯著特點：英文標題在形式上比中文的簡單，揭示新聞內容方面遠不如中文標題那樣具有深度和廣度，只著力以精煉的文字概括出新聞中最重要的某一點或某一方面來吸引讀者，傾向“重點化”（accentuation）。相比之下，中文翻譯傾向于“全體性”（totality），著眼于盡可能完整地囊括新聞內容，讀者只要一覽標題，即知全文概要。從某種意義上講，英文標題只是新聞主題的“梗概”（a skeleton of the news），而中文標題本身就是一條“超微型新聞”（a mini-story in capsule form）。（張健，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