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 玉簪花

裘宇恒

昨夜霪雨，天陰不改。然窗前玉簪，正值芳華。清晨露珠依舊趴臥葉尖，發(fā)散光暈，好似琉璃。

這是父親的玉簪花。父親喜盆栽，尤喜這盆玉簪。久置窗前，數(shù)年以來，開花甚少，難以得見。但若是趕上花盛時分，花瓣白潔如玉石，葉片微曲似船帆，便又會覺得之前的所有等待都變得值得了。

也不知父親種盆栽的愛好是從何時開始的。但是從記事起，總能看到身著白襯衫、黑色西褲的他給玉簪澆水的情景——左臉貼左肩接著電話，講些我不能明白的工作安排;一手托著水壺，一手把著提手，身體向前微傾，讓水均勻地灑落在花盆里。對父親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再日常不過的事，而是他與玉簪花的神秘約會。父親總是很忙，然而，即便再忙，他也總是盡其所能地如約而至。每一個“約會”的日子，父親似乎都是帶著光的，陽光灑進窗內(nèi)，無數(shù)的光線勾出父親的輪廓，還有他嘴角上揚的微笑。

許是因為愛花吧，父親對誰都是笑臉相迎的，像春夏交接時的太陽，真誠而溫暖。對我來說，他不像是一個父親，而是我的朋友，同時也是我的美學啟蒙老師。在空閑的夜晚，他便會把我?guī)ヒ患規(guī)缀鯚o人問津的咖啡館，或是坐在花園邊的藤椅上，聊聊天，或是聽著悠揚蕩開的民謠歌聲，品品夜色， 嘗嘗咖啡。

然而，玉簪花的盆土偶爾也會變得干燥。

他也會徹夜未歸，也會在我醒來之前離開。大大小小的應酬，動蕩的市場，眼前的、未來的風險……或許，在無邊黑夜里，他會俯著身子，敲擊鍵盤，盯著排排冷漠的字眼，麻木地輸入數(shù)據(jù);或許，在萬籟俱寂之時，他會呆坐在陽臺的座椅上，空洞地望著一切的靜寂。雖然是無暇顧及，但他總還是會悄悄打開我的房間，不開燈，只是借著書房的光亮，看著早已進入夢鄉(xiāng)的我;還是會瞥一眼窗外，眺望著遠方薄霧，看微微霞光散落天邊;還是會帶著一種莫名的愛意看看窗臺，有一枝潔白的玉簪花，悄然綻放，悄然凋謝。在無數(shù)個焦躁徘徊的黑夜，無數(shù)個疲憊無力的黎明，父親曾經(jīng)來過… …

合上門，只留下一束月光，照在玉簪花上?！傲鹆А庇闻柚心?，默默無言，一心步入昏黑境，只恨不應被看見。

‖浙江省溫州市南浦實驗中學‖指導教師：楊建曉

看過太多的寫親情的文章，本文卻別出心裁地通過寫“父親與玉簪花”的故事，展示了父親的另一面。父親喜歡玉簪花，也像極了玉簪花。玉簪花自持高潔，白如玉石。父親呢，他更像是一位優(yōu)雅的紳士，工作再忙，也不會忘記與玉簪花的“約會”。身著正裝的他總是一副清爽利落的模樣，仔細地為花兒澆著水;他愛笑，無論對誰都真誠而溫暖;他還是“我”的朋友和美學啟蒙老師，當別的家長都在為了成績而責怪孩子時，父親卻帶著“我”喝咖啡、聽民謠、品夜色，感受生活的詩意與美好。父親是時時刻刻都這么瀟灑嗎？不，他也有煩心的時候，工作的壓力也會讓他忙碌不堪，然而，不管再忙、再累，他也不會忘了看一看早已熟睡的孩子，和窗臺上的那盆玉簪花。

這就是父親，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這樣，除了眼前的煩惱和瑣碎，總還有詩意和遠方，讓人期待，讓人暢想，讓人活成玉簪花的模樣。

【適用話題】我的花兒開了;生活處處有風景;樂在其中……（鳴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