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客
望子成龍是每個做父母的心愿,可這位“父親”卻是個另類。當?shù)弥獌鹤硬⒎亲约河H生時,他失去了理智,竟費盡心機要把孩子培養(yǎng)成小混混來報復其親生父親。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出乎了他的預料。
2007年4月2日,吳麗玲在醫(yī)院生下一個大胖小子,丈夫曾永輝知消息后,高興得像中了頭彩,給兒子起了個響亮的名字:曾程遠,希望兒子未來前程遠大!夫妻倆是成都理工大學同學,同級不同系,還在上大二時就愛得如膠似膝。2001年畢業(yè)后,曾永輝進入天府新區(qū)一家軟件科技公司工作,吳麗玲應聘到一家醫(yī)療器械公司做會計。
2004年兩人結(jié)束了長達5年的愛情長跑,在父母親友的祝福聲中步入了家庭?;楹?,曾永輝很想馬上要孩子,可吳麗玲卻說事業(yè)才剛起步,不想被家庭孩子拖累,再說還想過幾年二人世界的生活,疼愛妻子的曾永輝只好依著她。2006年7月,吳麗玲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非常后悔沒有算對安全期,曾永輝卻高興不已,堅持要求她留下這個孩子。開始吳麗玲堅決不同意,他就軟磨硬泡,保證更加愛她,家務活全包,無奈之下吳麗玲只好同意。
兒子出生后,曾永輝整天樂呵呵的,不僅對妻子悉心照顧,對兒子更是寵愛有加。雖然家里有保姆,可只要他在家都會親自給兒子喂奶換尿布,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子滿月后的一天下午6點左右,曾永輝下班后興沖沖地趕回家,卻發(fā)現(xiàn)只有保姆在家。保姆告訴他,吳麗玲中午接了個電話后,就抱著孩子出去了。他趕緊打妻子的手機,卻傳來己關機的提示。曾永輝生怕母子出什么事兒,急得要命,立即下樓在小區(qū)里四處尋找,找了半天沒能找到,就站在小區(qū)大門口東張西望焦急等候。
快8點時,一輛奔馳轎車停在了小區(qū)門口的馬路邊,一個中年男子從車上下來,繞到副駕駛一側(cè)打開車門,曾永輝吃驚地發(fā)現(xiàn),從車上下來的竟是抱著孩子的吳麗玲。“這個男人自己不認識,他是誰?和我妻子什么關系?兒子剛滿月,妻子為何要抱著孩子去見這個男人?”曾永輝滿腹狐疑。
當吳麗玲轉(zhuǎn)頭看到丈夫時,一下愣住了,問:“你昨在這兒?”曾永輝說:“我下班回家沒見著你,打你手機又關機。我不放心才出來找你們,送你的人是誰???”吳麗玲說:“我一個朋友的兒童攝影工作坊今天開業(yè)。我忽然想起去為兒子拍組照片,剛巧遇到我們公司總經(jīng)理路過,就順路送我回來了!”曾永輝這才松了口氣,樂呵呵地抱過兒子回了家。不久,曾永輝去影樓取回了照片,發(fā)現(xiàn)妻子并沒有騙他,不禁有些自責,覺得不應該懷疑妻子。他對兒子的照片非常滿意,還特意挑了幾張放大裝進相冊,寄給了在重慶的父母。
幾天后曾永輝給母親打電話,問照片收到?jīng)]有。母親神情疑重地告訴他,照片收到了,可就是感覺孩子和他小時候長得不像。曾永輝說:“他那么小,哪能看出來!”母親也沒再說什么。兩個月后,曾永輝的小姨從老家來成都辦事,順道來看他。小姨抱著小程遠左看右看,悄悄對他說:“永輝,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確實和你長得不太像??!”
曾永輝不禁想起了母親的話,心頭突然掠過一絲不安。兩個多月前妻子被陌生男人送回來的那一幕,又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送妻子回家的那個男人真的巧遇么?會不會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但從此在心里有了一個結(jié)。
2007年10月國慶節(jié)后的一天,小程遠發(fā)燒,吳麗玲工作脫不開身,曾永輝就帶著兒子去了醫(yī)院?;灂r特意讓醫(yī)生給兒子驗了血型,小程遠是O型血。他咨詢醫(yī)生,如果他是AB型血,妻子是A型血,孩子有沒有可能是O型血,醫(yī)生肯定地告訴他,不可能。曾永輝一聽險些跌倒,心想,難道兒子真不是我親生的?
曾永輝恨不得立即當面質(zhì)問妻子,可轉(zhuǎn)念一想,妻子肯定不會承認,更不會告訴他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經(jīng)過慎重考慮,他決定暗中觀察妻子的舉動,尋找線索,查出兒子的親生父親。但觀察了一段時間,他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11月底的一天,曾永輝從沈陽出差回來,因為臨走時忘了帶鑰匙,保姆又不在家,他就跑到妻子單位去拿鑰匙。公司財會室一位認識他的員工神情很不自然地告訴他,吳麗玲在范總經(jīng)理的辦公室。此時,曾永輝心里掠過一絲不安的感覺,來到總經(jīng)理室,敲了一下門就推門進去了,眼前的一幕讓他驚訝:妻子竟然坐在一個男人腿上,而那個男人就是那天開車送她回家的人。
曾永輝以前偶爾聽妻子說起過她公司的老板叫范玉成,但他從沒見過,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范玉成。曾永輝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沖上去照范玉成臉上就是一拳。范玉成鼻孔頓時鮮血直流,急忙捂住鼻子躲閃到墻角,嘴里大叫:“來人啊,有人行兇打人了!”兩名保安聽到動靜沖了進來,拉住了曾永輝。
這個意外發(fā)現(xiàn),讓曾永輝認定,范玉成就是兒子的親生父親。說來也巧,追打過程中曾永輝無意間扯掉了他幾根頭發(fā),順手放進了衣服兜里。他決定通過親子鑒定驗證。
曾永輝怒不可遏地離開妻子單位回到家,吳麗玲也沮喪地跟著回來了,邊走邊解釋:“我跟范總真的沒什么,今天中午他喝醉了,我正好去他辦公室匯報上個月的財務情況,他借著酒勁拉住我,正巧又被你看到……”可曾永輝哪里還聽得進這些解釋。
第二天,曾永輝帶著范玉成的頭發(fā),到一家親子鑒定機構(gòu)做了親子鑒定。不久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證明范玉成就是兒子的親生父親。
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曾永輝感到奇恥大辱,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弄明白妻子和范玉成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鑒定結(jié)果的當晚,曾永輝平心靜氣地問吳麗玲和范玉成的關系,說:“我有證據(jù)證明你和他有不正當關系,只要你說出來,保證以后不再和他來往,我可以既往不咎!”吳麗玲見丈夫一臉嚴肅認真相,感覺實在瞞不住了,便把實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原來,他們結(jié)婚的第二年,范玉成從總公司下派到她所在的公司做總經(jīng)理,對年輕漂亮、氣質(zhì)高雅的吳麗玲一見傾心,隨即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原本吳麗玲以自己已婚為由明確表示拒絕,可范玉成并不罷休,不僅提拔她當部門主管,還給她提高了薪酬。當時吳麗玲和丈夫剛貸款買了房子,還款壓力很大,加薪大大緩解了他們經(jīng)濟上的窘迫。不過,范玉成也對她窮追不舍,大有追不到手誓不罷休的樣子,經(jīng)常以談工作為名把她叫到辦公室動手動腳,并以不聽話就解職相威脅。吳麗玲怕失去工作,一直忍氣吞聲。2006年6月的一天,范玉成讓吳麗玲陪他見客戶,乘著酒性,在酒店的客房里強行和她發(fā)生了關系。吳麗玲怕丈夫知道后沖動行事,又怕傳揚出去,既不敢告訴丈夫,也沒有報警。
曾永輝聽罷氣得要去找范玉成拼命,吳麗玲死死拉住他哀求:“事情過去了那么久,無憑無據(jù)的你能拿他怎么樣?弄不好還會被他反咬一口。再說,外人要是知道了,我還怎么做人?”曾永輝這才冷靜下來,要求妻子立即辭職。
不久,吳麗玲從醫(yī)療器械公司辭職,到一家電力設備公司工作,徹底擺脫了范玉成的糾纏。表面上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曾永輝的心里一直無法平靜,開始暗中打聽范玉成的情況。
時年43歲的范玉成是個有家室的人,和妻子孟欣育有一個女兒,孟家擁有數(shù)千萬家產(chǎn),范玉成做總經(jīng)理的那家公司的最大股東就是孟欣的父親。范玉成和妻子感情一般,但他的事業(yè)全靠妻子和她的家庭,所以對妻子比較順從??捎幸患率撬懿粷M意的,就是妻子生了女兒后不肯再生孩子,而他范家三代單傳,在老家的父母做夢都想有個孫子,孝順的他很想圓了父母的心愿,這也是他猛追吳麗玲的原因。
得知曾程遠是范家的四代單傳,曾永輝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惡念:把程遠培養(yǎng)成一事無成的廢物,讓他恨自己的親生父親,讓范玉成一生痛苦。主意打定后他決定隱瞞小程遠的身世秘密,以免范玉成知道后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隨后,曾永輝開始了他的報復計劃。程遠一歲多剛會說話走路,他就經(jīng)常帶他到外面玩。看到院里的寵物狗,他就教唆程遠對狗扔石頭;程遠跟小朋友一起玩耍時他故意教程遠欺負別人,還教他罵人、打人。程遠5歲時,曾永輝還把他送去練武術,告訴他,“誰惹你就往死里打他,你的拳頭越硬,別人就越怕你”。
程遠讀小學二年級時,因為一件小事跟同學發(fā)生了矛盾,他不僅把同學打了一頓,還把人家從樓梯上推下去導致腿部骨折。曾永輝被老師叫到學校時,看見程遠有些害怕,竟偷偷安慰他:“別怕,有事爸爸幫你頂著?!焙髞恚垒x不但賠了醫(yī)藥費,還拿了一筆額外賠償就把事情解決了。事后,他還獎勵程遠一雙耐克鞋,夸他勇敢。
有了父親的支持和縱容,程遠動不動就跟人打架,因為練過武術,有時他連高年級的同學都敢打。不僅如此,曾永輝還經(jīng)常對程遠灌輸“讀書無用論”,舉出各種例子,什么某某企業(yè)家只有小學文化,某某明星初中都沒讀完照樣掙大錢之類的。在他的影響下,程遠根本無心學習,考試經(jīng)常不及格。老師批評他,讓他用點功,曾永輝卻說:“別聽他們那一套,老師有什么了不起?將來你比他們有出息!”漸漸地,程遠對老師也不尊重了,更不把同學放在眼里。
看丈夫如此教育兒子,吳麗玲很生氣,說他這樣下去會毀了兒子。曾永輝卻惡狠狠地說:“我有我的教育方法,你少插手?!眳躯惲岜緛硇睦锞陀X得愧對丈夫,只好讓著他。曾永輝心里有時也很矛盾,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尤其是程遠和他很親,每天他回家時都忙著給他遞拖鞋,他生病了還知道給他端水拿藥。他曾想過放棄報復,可一想起兒子是范玉成的種,內(nèi)心深處就充滿仇恨,欲罷不能。
2019年4月的一個周末,曾永輝發(fā)現(xiàn)帶兒子回了一趟娘家的妻子神情異樣,就問她怎么了,吳麗玲說只是有點累,但他隱約感覺不對勁。幾天后,曾永輝去學校接兒子時,發(fā)現(xiàn)范玉成竟也候在學校外面,他便躲在一邊想看看范玉成要干什么。不一會兒,兒子從學校里出來了,范玉成立即迎上去拉住了程遠的手,想帶他上車。曾永輝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立即沖過去推開了范玉成,叫道:“姓范的,你究竟想干什么?”范玉成愣了一下,解釋說:“老曾,別誤會,我沒有惡意,就是想帶程遠去吃頓飯?!?/p>
曾永輝氣憤地說:“你憑什么帶我兒子去吃飯?以后再這樣,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說完,拉著兒子就走。曾程遠邊走邊問爸爸:“這個叔叔叫什么???我見過他?!痹垒x忙問:“什么時候?在哪兒見過?”兒子說:“前幾天我和媽媽回外婆家,在商場買東西時見到過這個叔叔。他對我特別親熱,還給我買了一盒法國巧克力?!痹垒x心里一緊,忙問:“還有呢?”曾程遠想了想說:“他說喜歡我,讓我好好學習,以后還會來看我的!”曾永輝內(nèi)心五味雜陳,難道范玉成已經(jīng)懷疑曾程遠是他的兒子了?怪不得那天妻子回來后神情異樣,總感覺哪點不對勁!
晚上,曾永輝問妻子,最近是不是見過范玉成,跟他還有來往?吳麗玲說:“我離開醫(yī)療器械公司后就再沒跟他接觸過,前段時間在商場意外碰見一次?!痹垒x表情怪異地說:“為了兒子的學習,也為了咱家的平靜,以后不許你再見他,也不許他碰程遠!”吳麗玲點了點頭。
2019年5月初的一天下午,曾永輝去學校接兒子回家,在校門口剛放學出來的小程遠就掏出一部蘋果手機讓他看,并得意地說:“第二節(jié)下課的時候,那個范叔叔把我叫到學校門口送給我的,還說有時間就帶我出去吃西餐?!痹垒x一聽氣得差點跳起來,一把將手機搶過去丟進了路邊的草叢,惡狠狠地說:“我警告訴你,以后不許再理他,聽見沒有?”兒子很委屈地說:“為什么???他挺好的啊!”曾永輝說:“那是他裝出來的,他是個十足的大壞蛋,以后再不許跟他來往哈!”
當晚回到家,曾永輝正想跟妻子說范玉成送兒子手機的事,沒想到吳麗玲告訴他,范玉成去找她了,問程遠是不是他兒子!曾永輝緊張地問:“你怎么說?”吳麗玲說:“我說不是,可他說程遠長得像他,非要帶程遠去做親子鑒定,簡直是神經(jīng)?。 痹垒x咬牙切齒說:“這個流氓無賴,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他!”
那天夜里,曾永輝一夜無眠。他擔心范玉成堅持做親子鑒定,或者誘騙程遠去做,那樣的話一切就都瞞不住了。他原來的計劃是等程遠長大了,變得不學無術、無惡不作,甚至犯了罪被送進監(jiān)獄,再把真相告訴范玉成。可如今范玉成已經(jīng)懷疑程遠是他兒子,假如他真把兒子接走,那自己的報復計劃就會泡湯。想來想去,曾永輝決定提前實施自己的計劃。
主意打定,曾永輝一邊防范范玉成接觸兒子,一邊不斷向兒子灌輸范玉成是壞人,說他曾因詐騙蹲過大牢,還是個色狼,玩弄過許多女人,還曾欺負他媽媽,所以他媽媽才失去了原來的高薪工作。然后他問兒子:“這種人可惡不可惡?”曾程遠說“太可惡了,我要替媽媽報仇。”曾永輝他狡詐地奸笑了幾聲,豎起大拇指夸獎:“兒子像男子漢,有仇必報!”
8月的一天,吳麗玲告訴丈夫,范玉成又為兒子的事去糾纏她。曾永輝氣得眼里直噴火,罵道:“這個王八蛋真是想找死!”隨后他把程遠叫到身邊,悄悄問他:“如果有人要害爸爸坐牢,又要欺負媽媽,你會幫爸爸媽媽報仇嗎?”曾程遠說:“當然會?!痹垒x說:“好樣的!那個送你手機的家伙仗著他有錢,還想讓你媽做他的二奶……”他話還沒說完,曾程遠已經(jīng)握緊了拳頭,說:“要讓我再碰見他,就毫不手軟地殺了他!”
2019年9月2日下午,剛開學的第二天,曾程遠放學后發(fā)現(xiàn)范玉成又在學校門口等他,便徑直向他走了過去。范玉成高興地伸手想拉他,曾程遠卻突然從包里掏出一把事先準備好的尖刀,趁他不備朝他胸前連刺兩刀。范玉成反應過來后攥住了他的手,才沒讓他繼續(xù)行兇。路人見狀趕緊上前幫忙,將曾程遠制服后撥打了110。范玉成因失血過多暈倒在地,所幸醫(yī)生及時趕到,被送到了醫(yī)院救治。
經(jīng)檢查,范玉成的肝、脾都被刺傷,幸虧搶救及時才逃過一劫。而曾程遠因不滿14周歲,屬未成年人,警方對他進行詢問筆錄后就通知吳麗玲到派出所將他領回了家。
根據(jù)曾程遠的交代,警方隨后傳訊了曾永輝。他拒不承認自己教唆兒子犯罪,但迫于法律的威嚴和壓力,他最終講出了藏在心底10多年的秘密。這個案子對警方而言還是有些棘手,雖然無法認定曾永輝有罪,也沒有對他采取強制措施,但對他的調(diào)查并沒有停止。
得知真相后,范玉成陷入了痛苦的深淵,兇手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教唆犯罪的是兒子的養(yǎng)父,是自己愧對的男人。鑒于此,躺在醫(yī)院的他打電話主動向警方說明了情況,并放棄追責及索賠。
曾永輝看似達到了報復的目的,但他卻體會不到一絲快感,因為吳麗玲突然覺得他是那么可怕,毅然向他提出了離婚,并和兒子搬回了娘家。原本特別親近他的曾程遠在得知自己被利用后則和他疏遠了,也不愿再見到他。處心積慮12年的報復,換來的卻是妻離子散的結(jié)局,自己釀的苦酒,留給他下半生去慢慢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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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