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應用視角梳理了西方應用人類學的發(fā)展歷程、中國人類學的應用性研究以及在此基礎上所形成的中國學派、中國話語、中國經驗??梢哉f,應用性為中國人類學的發(fā)展提供了實踐路徑,拓展了中國人類學學派的發(fā)展面向。
關鍵詞:人類學;應用研究;中國學派
中圖分類號: C95 - 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 - 621X(2020)04 - 0001 - 08
引言
眾所周知,相當多的學者主要憑興趣做學問或者做理論性研究,便認為人類學是無用之學。筆者在任職中山大學人類學系系主任期間,有學生家長曾質疑“人類學是做什么的”“人類學能做什么”“人類學有什么用”。這對人類學者,可以說是“靈魂三問”。基于此,彼時作為系主任的筆者感到應有責任把人類學從學術領域應用到實踐中去,也即推動人類學在中國大陸的應用性研究。以上便是筆者進行人類學應用性研究的初衷。
黨的十八大后,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強調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習近平總書記曾公開表示非常欣賞王陽明,因為他既創(chuàng)辦了儒學的心性學派,又能將他畢生所學融入保境安民、行軍布陣中,這說明總書記非常重視將學術知識應用到實踐中。這次在凱里下司鎮(zhèn)參觀了陽明書院,我也希望借此機會談一談應用研究。
筆者過去的經歷表明,人類學的應用研究在世界范圍內是受到重視的。人類學想要持續(xù)發(fā)展,就必須擁有應用研究的指向。在過去的三十多年中,我主持的團隊先后承擔過世界銀行、亞洲發(fā)展銀行、中央各部委以及國務院扶貧辦等委托的多項應用性項目,這些項目都得到了很好的評價。這就告訴我們,人類學從來都是一項受到重視的應用學科,其應用價值是被廣泛肯定的。
人類學的應用研究已是百花齊放。所謂的應用研究就是要把學術知識運用到具體的社區(qū)中,為它制定一套政策,或者提供一整套建議,從而促進社區(qū)的發(fā)展。我們過去多是描述研究對象,然后把在田野調查里發(fā)現(xiàn)的問題提出來。但是如果我們要做應用研究,就不僅僅只是發(fā)現(xiàn)問題,還要解決問題。針對社區(qū)存在的問題,提出針對性的建議以及解決性的方案才是應用人類學所關注的內容。而且人類學、民族學轉向應用性研究相對比較容易。因為專業(yè)原因,我們對基層社會比較熟悉,遇到問題我們懂得如何處理。比如,我們過去經常提到的干群關系緊張問題。人類學者經常在鄉(xiāng)村做調查,知道村民最多能認識鄉(xiāng)干部。所謂干群關系緊張,其實就是鄉(xiāng)鎮(zhèn)干部與村民之間的緊張關系。再經過仔細調查,我們就會知道過去的計劃生育政策、火葬政策,還有各種稅費收取,實際都是由鄉(xiāng)鎮(zhèn)干部推行的。由此,群眾可恨的對象、可罵的對象也就只有鄉(xiāng)鎮(zhèn)干部。這樣,在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我們就可以提出對策。過去的鄉(xiāng)鎮(zhèn)在這些方面出現(xiàn)問題,但人類學的應用研究則可以解決這些問題。我們所做的這些應用研究就是希望人類學走出書齋、走向社會成為一種應用學科;同時,在應用當中普及人類學知識,獲得公眾的認同[1]15 - 19。
一、人類學的應用伴隨著人類學發(fā)展的歷史
(一)萌芽與初創(chuàng)(人類學初創(chuàng)——20世紀40年代)
人類學最初伴隨著地理大發(fā)現(xiàn),尤其是歐洲文藝復興后開始出現(xiàn)。值得關注的是,人類學的形成還與西方殖民體系密不可分。2019年9月7日,筆者在北京大學人類學開班儀式上提出人類學是一個“三強”學科的觀點,即“人類學是強國之學、強校之學、強人之學?!敝趁竦貢r期,當宗主國對殖民地進行管理時,由人類學家組成的先遣隊就成為這個國家對殖民地施行統(tǒng)治政策的重要制定者,也是殖民地官員的培訓者。例如,1864年荷蘭將民族學課程列為殖民地公務員的必修課程;1940年英國成立了“殖民社會科學研究委員會”;20 世紀 30年代,美國“印第安事務辦公室” ( Office of Indian Affairs)下設“應用人類學單位” ( Applied Anthropology Unit)。這一時期的人類學者與殖民地當局基本上是共謀( complicity) 與共生 ( symbiosis) 的關系。除了荷蘭以外,西班牙、葡萄牙等國的人類學都比較發(fā)達;英國成為工業(yè)強國以后,英國、德國的人類學開始變得很強。南非戰(zhàn)爭結束后,為了減少與土著文化的沖突,英國皇家人類學學院寫信給英國殖民地大臣,建議要把不同的南非部落的法律和習慣記載下來,以便為制定一個開明的管理政策奠定基礎[2]。
再后來,美國成為頭號大國且擁有最多的人類學家。這一時期,美國著名人類學家沃納所參與的“霍桑實驗”著重研究社會因素與生產效率的關系。沃納在研究過程中,運用人類學方法和對工人之間社會相互關系的記錄,對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作用模式進行了分析,為工業(yè)組織和企業(yè)管理中的人際關系研究做出了重要貢獻[3]??梢哉f,直到現(xiàn)在美國人類學的數(shù)量和機構還是最多的。
(二)成熟與轉型期(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20世紀70年代)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是人類學走向應用的重要時期。據統(tǒng)計,在此時期大部分人類學家都從事與戰(zhàn)爭決策有關的工作。美國著名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研究駐英美國士兵和英國平民及軍人價值觀的沖突;博厄斯的學生本尼迪克特通過對日本人的性格分析寫成《菊與刀》一書。這本書對于美國人了解日本人以及日本戰(zhàn)后重建很有幫助。還有的人類學家受雇于美國戰(zhàn)時情報局, 為軍事、外交和情報人員編寫《各國情況指南》, 介紹和說明各國文化習俗, 并從事旨在了解日本、德國等敵國軍心士氣的“國民性”研究, 參與制定占領區(qū)的治理政策等等。有的人類學家則進行美國戰(zhàn)時食品供應的研究, 探討如何改變公眾在食品短缺時的飲食習慣, 以及對美國向歐洲國家提供食品援助的態(tài)度進行評估等[4]。
此外,1941年美國人類學者專門創(chuàng)立“應用人類學會”,并且出版具有重要學術地位的《應用人類學》雜志。
(三)拓展與決策期(20世紀80年代至今)
從20世紀80年代到現(xiàn)在,應用人類學逐漸進入“發(fā)展”和“政策研究”等公共領域,主要關注的研究主題有戰(zhàn)爭與和平、戰(zhàn)后人道主義的開展、戰(zhàn)區(qū)重建、軍人尤其是復員軍人的心理健康問題等。美國的人類學雜志經常討論如何處理戰(zhàn)爭的問題。例如人類學家在《美國人類學家》雜志上比較關注的問題之一是到底人類學家要不要介入戰(zhàn)爭。一部分學者辯護認為,人類學者為限制戰(zhàn)爭的擴大和減少傷員做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此外,通過了解當?shù)氐奈幕曀?,軍隊在進入當?shù)氐臅r候也不會產生文化震撼或者文化沖突。
除了上述議題外,人類學家還會介入全球性氣候變化議題,進而從政治經濟學和生態(tài)人類學的角度對當前的氣候政策進行評估和建議。中國則缺少這方面的評估和建議,比如低碳交易平臺,中國人類學家尚未參與。最后就是人權問題,現(xiàn)在人類學介入人權問題可能會有比較多的話語權。在處理這些問題時,人類學者要關注當?shù)厝说男枨?,加強不同民族文化之間的理解、互信,尋求政治、經濟平等的可能性。
二、中國人類學的應用性格
費孝通先生在1980年獲得馬林諾夫斯基應用人類學獎的時候,做了題為“邁向人民的人類學”的公開演講。在演講中他講道:“我從正面的和反面的教育里深刻體會到當前世界上各族人民確實需要真正反映客觀事實的社會科學知識來為他們實現(xiàn)一個和平、平等、繁榮的社會而服務,以人類社會文化為其研究對象的人類學者就有責任滿足廣大人民的這種迫切要求,建立起這樣一門為人民服務的人類學?!盵5]114費老在1980年就提出要做邁向人民的人類學研究,將人類學付諸實踐,這是這個學科重要的宗旨。
中國人類學者很早就提出了人類學本土化的觀點,筆者認為要實現(xiàn)此目的,就需要拓展人類學的應用范圍。一個學科能否發(fā)展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應用價值,人類學能否在中國本土興旺發(fā)達,關鍵也在于應用研究。人類學應用研究的范圍很廣,如醫(yī)學人類學與公共衛(wèi)生,經濟人類學與不同社區(qū)的經濟發(fā)展,教育人類學與少數(shù)民族發(fā)展,城市人類學與城市的建設等等??偟膩碚f,應該不斷地開創(chuàng)新的領域和新的課題為現(xiàn)實服務[6]。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建黨95周年大會的講話中指出:“堅信黨的根基在人民、黨的力量在人民,堅持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充分發(fā)揮廣大人民群眾積極性、主動性、創(chuàng)造性,不斷把為人民造福事業(yè)推向前進。”[7]我們落實到人類學民族學學科上可以理解為把人類學民族學推向應用領域是黨和國家的要求。實際上黨和國家對于一個學科的建設,不是將其看作是殿堂般的存在,而是要腳踏實地,以人民為中心,因此學科知識能夠被應用是必須的??梢哉f,中國人類學的發(fā)展同樣伴隨著該學科的應用性而發(fā)展的。
(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人類學家強國富民的應用情懷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人類學家試圖運用人類學知識去剖析中國愚昧落后的根源,提出變革社會、強國富民的方案。像梁漱溟、晏陽初以及定縣調查的李景漢、陶行知,他們都在為改變中國農村的落后局面做出努力。早期的知識分子有一種“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使命感。這一神圣使命使學者們不畏艱險,深入社會底層和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以一種自我犧牲的精神對當時中國社會的現(xiàn)狀進行全面的調查研究。如1930年前后,中山大學楊成志等人對川滇彝族、海南島黎族、廣西瑤族調查、林惠祥在臺灣高山族的調查等,這些前輩學者的調查詳盡、真實地反映了各少數(shù)民族的社會生活和文化風貌,彌補了其他學科在認識中國的不足。
具體來講,中山大學楊成志先生在1927 - 1929年深入到彝族地區(qū)進行實地調查。當時他從彝族地區(qū)回到昆明,時任云南省主席的龍云給他的題詞是“孤膽英雄”。因為當時外界傳說彝族地區(qū)非??膳?,當?shù)赜小皳屚拮印钡牧晳T,就是把外族人搶到他們那里去做奴隸。楊先生獨自一人在彝族地區(qū)待了兩年之久,還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這在當時的昆明引起了轟動。此外,1930年代中期費孝通以江村作為微觀研究的樣本,嘗試透過江村看中國,為如何解決土地問題和發(fā)展鄉(xiāng)村工業(yè)提出了一些理論和設想。從廣西大瑤山民族調查到江村調查,以及晚年所作的一系列研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小城鎮(zhèn)發(fā)展、沿邊開放、民族關系等等,無不體現(xiàn)出費先生對人民、對現(xiàn)實的關注[8]。抗日戰(zhàn)爭期間,中國共產黨根據形勢發(fā)展的需要,在延安專門成立了民族問題研究會。研究會先后開展了對回回民族、蒙古族問題的研究,為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建立與鞏固、抗日根據地的發(fā)展壯大做出了貢獻。即使在解放戰(zhàn)爭期間,中國人類學者們仍做了大量的工作,對人類學的應用問題發(fā)表了許多見解,以期解決日趨尖銳的邊疆民族問題。
(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人類學家的少數(shù)民族實踐
1953年至1956年,中國大陸幾乎所有的人類學工作者都放下了個人的研究項目,開展了全國范圍的民族識別與少數(shù)民族社會調查等工作。關于少數(shù)民族調查,費先生做出如下表述:“如實地分析各民族的社會當時已達到了什么發(fā)展階段,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屬于哪一種社會形態(tài),是奴隸制還是封建制等等。我們過去在社會人類學里學到的那些有關社會發(fā)展的知識在這項研究工作中是很有用處的。當然,我們研究各民族的社會歷史目的是在幫助各民族發(fā)展起來,而在研究過程中我們需要比較社會學的知識和社會發(fā)展一般規(guī)律的理論作為我們分析具體社會的工具。這就是說,我們是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我們并不是為了了解而了解,為了提出一些理論而去研究,我們是為了實際的目的,為少數(shù)民族進行社會改革提供科學的事實根據和符合少數(shù)民族利益的意見。所以說,這可以說是一種應用的人類學?!盵5]113費老把民族識別看成是一種應用性的民族研究,目的是使各民族在新中國能夠實踐彼此之間的交流互助。
在此期間,中山大學人類學系的各位老師也都參與了此次調查,如岑家梧主要負責中南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調查;楊成志先生就負責廣西、云南的少數(shù)民族調查;梁釗韜與容觀瓊于1951年到廣東北江各地調查瑤族,到海南島訪談黎、苗、回族。1952年,梁釗韜再訪海南島,進行黎、苗族調查和民族文物的收集工作,為中南民族事務委員會在武漢舉辦的“民族文物展覽會”提供展品。1963年,他率領青年教師和研究生前往云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進行5個月的社會歷史調查,考察了佤族、拉祜族、怒族、獨龍族、傣族、景頗族、白族等,后來編寫了《滇西民族原始社會史調查資料》《滇西民族原始社會史論文集》兩本書[10]。這一時期的民族識別與少數(shù)民族社會歷史調查積累了豐富的史料,為后輩學者進行少數(shù)民族的研究提供了詳細、厚實的文字素材。這兩項工作被認為是做得比較有成效,比較成功的。
(三)改革開放后:中國社會全方位的變遷
1978年以后,中國的民族學、人類學是在重建中應用、在應用中發(fā)展。關于中國人類學的應用,著名人類學家顧定國曾做出如下表述:“中國人類學不被利用、不受重視以及難以就業(yè)問題,隨著急劇的社會文化變遷而出現(xiàn)的社會問題,可能會得到解決。中國人類學應該加緊發(fā)展自己的都市和應用人類學,并將之為國家服務。人類學對基層鄉(xiāng)鎮(zhèn)、中小城市所提供的有價值東西越多,本學科就越具生命力,中國社會發(fā)展的轉變就越順利,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盵10]目前,人類學實踐所涉及的主要內容有農、林、環(huán)境保護、移民、社區(qū)綜合發(fā)展、衛(wèi)生保健、婦女、教育等等。
在人類學與教育方面,55個特色鮮明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為教育人類學的發(fā)展與壯大提供了很好的實踐場域。我們都知道人類學對教育政策的干預力度不強,山區(qū)的教育工作不太理想。舉例來說,國家為了提高升學率,取消“一師一?!钡恼?,但是結果并不太好。筆者承擔過教育部少數(shù)民族基礎教育的項目評估工作,在四川、云南、甘肅等地方做了廣泛的調查。調查后,我認為相關的教育政策制定得不太合理。因為原來的“一師一?!奔匆粋€村建一個學校的政策,有助于提高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識字率以及普及基本的教育。政策改變以后,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入學率相當?shù)?。因為這就要求少數(shù)民族學生要到鄉(xiāng)鎮(zhèn)、縣城上學。我們當時從縣城大概花了三四個小時到布朗族和普米族的村子,調查后發(fā)現(xiàn)入學率都是零。我就跟當?shù)氐慕逃志珠L說:“你想一想,誰會放心自己的孩子走那么久的山路到鄉(xiāng)鎮(zhèn)府的小學去上學?”所以,這個政策并沒有提高入學率。但是我們可以反過來提出建議: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這么發(fā)達,為什么不把信息化的教育方式普及到每個村呢?讓每一個老師都得到全國的教育資源呢?這樣可能會好一些。
此外,人類學與健康的研究在應用人類學領域也比較熱門。我們過去把艾滋病和毒品的防治看成是一個純自然的科學,實際上與人類行為相關。中國人類學家開始直接介入艾滋病的研究,與當時英國國際發(fā)展部投入大量資金到中國有關。所以當時北京幾乎所有的人類學家、民族學家都做艾滋病研究。當然現(xiàn)在就更時髦了,我有一個學生專門把人類學與健康產業(yè)結合起來,做人類學與健康的研究。
人類學知識在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方面的應用也比較廣泛。比如貴州設立了很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目的是制定一套非遺傳承人的制度。由于非遺傳承人的界定會牽涉到很多資源的分配,而人類學的介入可能在尋找傳承人方面做得比較客觀。還有黔東南傳統(tǒng)村落的保護,我認為應該在以下幾個方面加以改進。第一,在旅游開發(fā)過程中,要體現(xiàn)每個村寨自身的特點,不要做成“千村同面”。我們曾參觀一些苗寨和侗寨,就發(fā)現(xiàn)每村都建一個鼓樓和一座風雨橋。而這樣對發(fā)展旅游業(yè)是很不利的,因為游客看完一個村就不想看另一個村了。所以就是要把村落特色挖掘出來,不要變成“千村同面”,這一點很重要。尤其是在全球化時代,更要把特點突顯出來。當然,這里面就涉及統(tǒng)一與對立之間的矛盾。因為每種世界性的、有代表性的事物到了每個地方都會面臨在地化的過程。例如詹姆斯·華生在《金拱向東:麥當勞在東亞》[11]一書中指出麥當勞是一個全球性的符號,但在東亞也面臨著國際品牌的在地化。也即是說同樣的麥當勞,但是在中國、韓國與日本都不一樣。因為美國麥當勞的主要消費者是底層群眾,所以每一個漢堡包都做得特別大,尺寸相當于中國麥當勞的4倍。在中國就不一樣,價格對于打工者來說比較貴,他們就不愿意吃。所以,在不同的國家,麥當勞的消費者會不同,也會進行在地化的轉變。同樣地,在現(xiàn)代社會我們注意到,一方面高速交通、互聯(lián)網把越來越多的人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另一方面,民族性、地方性也越來越彰顯。所以我反對“千村一面”,就是越有特色,才能越吸引旅游者;第二,我們要把商業(yè)開發(fā)與文化保護相協(xié)調。例如,政府在開發(fā)西江苗寨時,把西江由原本一條彎曲的河流改為筆直的水道。小河彎彎很有意境,但是規(guī)劃者一定要把它改直,還在河邊建了各種各樣商業(yè)用途的建筑,這樣對原有的苗寨造成太大的沖擊;第三,要讓本地人參與村落的開發(fā)與保護??梢哉f,所有的民族村寨在開發(fā)過程中都面臨著如何處理外地資本進入的問題。本地居民對外地資本持積極的態(tài)度,因為他們出租房子有收入。在云南麗江、大理,開店鋪的、開民宿的全是外地人,在整個黔東南也有這種趨勢。我們在汶川發(fā)現(xiàn)當?shù)亟撕芏嘤糜陂_超市、民宿的羌寨。但是,這些羌寨的主人都不是羌族。他們租當?shù)厝说姆孔踊蛘哔徺I房屋經營權,當?shù)厝藙t靠房屋租金維持生計。這種比較普遍的現(xiàn)象說明了本地人在旅游開發(fā)進程中的參與度不高。針對上述問題,我們認為在旅游開發(fā)過程中要做出一些規(guī)定以提高當?shù)厝说姆e極性。比如強制要求企業(yè)雇傭本地人,也就是說要有本地人的參與,這樣才能保留傳統(tǒng)。
此外就是災害(災難)人類學的相關研究。人類學家會積極投入到各種各樣的災后重建工作之中,評估災后重建項目,找出重建項目的缺陷并提出修正意見。2008年“汶川地震”后,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學院在汶川建了6個工作站。針對震后修復,國家主要提出了經濟重建。但是根據實地調查,我們認為除了經濟重建外,還要有生態(tài)重建和文化重建。我的團隊曾在這方面做過研究[12],很可惜現(xiàn)在沒有人繼續(xù)研究了。我本來提出在汶川做10年研究,每一年組織學院的學生做博雅教育,派學生在寒暑假去汶川做調查。去年做了第10屆,做一件事情做了10年,我們對災后重建過程還是有了一定的了解。還有食品健康,現(xiàn)在也是運用非常廣泛的一塊。另外就是人類學與環(huán)境研究。生態(tài)環(huán)境一直是人類學很重要的話題。環(huán)境的背后是人們生存、生計的發(fā)展。人和環(huán)境又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生計方式都是跟環(huán)境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所以如何利用人類學的知識為環(huán)境做出貢獻便是人類學家們關注的問題。
可以說,經過長時間的發(fā)展,中國的人類學民族學早已形成一種應用的性格。筆者在此總結為以下兩點:一是中國知識分子的“位卑未敢忘憂國”的學科使命。人類學是從西方傳入的新興學科,但與西方人類學不同的是,中國人類學自始至終堅持學科建設為人民服務、為現(xiàn)實服務的宗旨,旨在為中國社會的進步做出獨特的貢獻;二是富于自我犧牲的學科精神。人類學對“異文化”的關注、以田野調查為基本研究方法的學科特色,使中國人類學者付出了許多的自我犧牲。例如,中山大學人類學系的黃淑娉老師在解放初期調查過凱里附近的一個苗寨。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要調查凱里的苗寨實屬不易。因為過去的交通條件比較落后,生活水平相對來說比現(xiàn)在低得多。再如,1928年,中山大學的兩位學者曾到廣西百色凌云縣做過研究,他們在路上走了半個月,但現(xiàn)在可能一天就到了。我們在2000年到那里做過回訪研究。2000年左右,我們在瑤寨調查時,在那里吃了一個月的南瓜藤、紅薯藤(雖然現(xiàn)在這些都是健康食品)。田野結束,回南寧路上我們吃了一次“大餐”,學生們大快朵頤,沒有人說話,可見當時生活條件還是很艱苦。但是若是在70年前,那就更為艱苦。所以,人類學學科的性質決定了其研究方法與項目經費,而做經濟學的,天天研究福布斯排行榜上的人,他們的項目經費就比較充裕。所以我想,做人類學研究要有獻身精神與獻身準備。
三、從應用性格到中國學派
從實踐角度來看,應用性格是中國學派的重要性格之一。我曾經在光明日報上寫過一篇文章,主要觀點是:“任何學科都是理論與實踐的統(tǒng)一。以理論指導實踐,在實踐中發(fā)展理論,學科才能永葆青春,才能更好地發(fā)揮本身的作用。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自我犧牲精神使學者們過分注重學科的應用,以致忽略了學科的理論探討,進而限制了人類學的進一步應用。所以,中國人類學要想在新的世紀更有作為,就必須在堅持應用傳統(tǒng)的同時,加強學科的理論研究。也唯有如此,方可造出更全面的應用性格。也唯有如此,方可建設成中國學派!”[13]所以,我們也不能僅僅只做應用研究,還要能夠上升到理論,使人類學能夠成為一種普適性的知識并以理論指導實踐。
(一)中國學派建設:人類學與日常生活
人類學對于現(xiàn)代社會的研究主要包括:鄉(xiāng)村都市化、城市外來工研究、戶籍制度研究、城市族群的研究等。人類學是植根于日常生活的學科,擅長用直觀的方法觀察人類,通過介入式的經歷以及與不同社會的人們的深入交往來研究文化。人類學擅長研究文化變遷并利用自身優(yōu)勢,延伸出多個分支領域以研究現(xiàn)代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首先,每當我們提及人類學研究我們的日常生活時,簡單地講就是研究衣、食、住、行和休閑活動。在做鄉(xiāng)村都市化研究時,我們將生活方式的變化看作是最重要的指標。比如,現(xiàn)在住房變化是最深刻的。凱里市有很多高樓,過去只能在香港或者紐約才能看到這樣的高樓。另一方面,交通變化也非常大。貴州省政府提出“村村通公路,縣縣通高速”。當然這些口號提出來容易,真正實踐起來并不簡單。我們曾在西北某地做調研,發(fā)現(xiàn)當?shù)卣疄榱藢崿F(xiàn)村村通公路,就把十幾個村合成一個村。所以,有時候我們做事情還是要理性化,不是說修路政策不好,確實也是為了方便村民出行。但是,我們國家的經費并不是非常充足。其實我們都知道現(xiàn)實生活中還存在很多這樣的問題,所以不能不去看問題,看到問題的同時還要解決問題。
此外,人類學也延續(xù)著己身的研究優(yōu)勢,對于人類學經典的研究方向有了新的突破,如城市婚姻、家庭、文化變遷研究。與此同時,人類學家也在不斷拓展新的研究領域,如對互聯(lián)網帶來的人類日常生活改變的研究、種族歧視、族群沖突、邪教、艾滋病、吸毒等等。如種族歧視,在貴州可能不重要,但在大城市就變得很重要?,F(xiàn)在大量外國人進入到沿海大城市,就會出現(xiàn)跨國婚姻,進而建立家庭,繁衍后代。很多人看到黑人就很討厭,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跟黑人的孩子玩,還很大聲地喊:“不要跟那個黑孩子一起玩!”所以在中國種族歧視還是很嚴重的。設想在這樣一種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黑人小孩,將來會是什么樣?關于族群沖突,筆者有一個基本判斷即隨著城鄉(xiāng)人口的流動,中國其實正在從地域社會向移民社會轉變,從地域性的文化向多元文化轉變。尤其是在城市里,不同民族,信奉不同宗教的人,不同國籍的人群,還有講不同方言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所以變得很多元化。在城市,因為族群沖突引起的矛盾,可能從很小的事情變成很大的事情,也即是所謂的蝴蝶效應。像法律法規(guī)、政策,怎么樣來適應這種新的變化,城市里面的少數(shù)民族怎么樣來管理,他們怎么享受他們的權利[1]19?例如,某些嚴重的暴力事件就是由族群之間的小矛盾而升級的一起嚴重族群沖突。中國在轉型過程中,會有越來越多的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的人聚集在一起,很多矛盾沖突很容易發(fā)生。如果解決不及時的話就會變成大的沖突和事件,這就是我們做應用研究的重要性。
(二)中國學派建設:人類學與發(fā)展研究
人類學與發(fā)展研究緊密相連。人類學家基于發(fā)展項目,憑借自身研究文化的特長,實地解決或緩解發(fā)展項目中由于文化因素所導致的社會、政治和經濟問題;或是順應本土文化特點以實現(xiàn)發(fā)展項目事半功倍的效果。人類學界對于發(fā)展項目基本達成了以下共識:一是關注農村地區(qū)的發(fā)展;二是以人為本,關注就業(yè)和收入的提高,而不是單純的資本積累;三是關注婦女在發(fā)展中的特殊需求和地位;四是可持續(xù)發(fā)展,防止以發(fā)展經濟為代價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破壞;五是提倡農村地區(qū)最貧困人群對發(fā)展過程的全面參與。國家提出到2020年要全部脫貧,但是關于鄉(xiāng)村發(fā)展問題,我們要繼續(xù)持續(xù)下去。中國的人類學家民族學家由于對村落比較了解,應該在這方面有所作為。我們都知道鄉(xiāng)村扶貧工作不好做,因為資源都是由人來分配的,就會發(fā)生很多不平等、不公平的現(xiàn)象。我們本來是要做一件好事,結果可能變成一件壞事,所以還是要想辦法把好事向好的方面發(fā)展。
此外,在展開應用研究時,我們應該采用快速評估法(Participatory Rural Appraisal)去了解村莊概況,并提出有效的措施去解決問題。社會評估關注社會性別、貧困人群、少數(shù)民族、非自愿移民的風險等,倡導尊重當?shù)厝说奈幕陀^點,調動當?shù)厝说姆e極性,進行合作式發(fā)展。參與式社會評估通過人類學的參與技術將當?shù)厝说膮⑴c熱情調動起來,讓他們對項目產生興趣和感想,并提出意見和看法,從而促進當?shù)厝诉M行調查和分析。通過分享調查和分析結果,達到促使當?shù)厝俗晕曳治?、做出計劃和采取相應的行動,這樣可以有效地消除或者減少引發(fā)社會矛盾的風險和負面影響。參與發(fā)展理論還有個“零忍耐”政策,即所開展的項目要能夠提高或至少不降低項目影響區(qū)人們的生活水平,最大限度地縮小或不擴大項目區(qū)的貧富差別、民族差別和性別差異,不破壞項目區(qū)現(xiàn)有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 [15]。
同樣地,隨著中國從單一的、地域性的文化向移民的、多元文化的轉變,人類學家民族學家就業(yè)的機會就越來越多。關于人類學學生的就業(yè)問題,我經常舉的一個例子就是世界銀行行長Jim Yong Kim。他師從Arthur Kleinman,畢業(yè)于哈佛大學人類學系。世界銀行的行長職位沒有選一個經濟學家,也沒有選一個管理學的,而是選了一個人類學家。這是因為只要參與世行的就是股東,就是每個股東就要配額一定人數(shù)到這里去工作,所以世界銀行本身就是一個多元的系統(tǒng)。而且世行的投資都是在世界各地,主要是發(fā)展中國家,所以由人類學家任職行長?,F(xiàn)在世界銀行、亞洲發(fā)展銀行以及國家發(fā)展和改革委員會規(guī)定重大項目都要做評估。那民族學人類學的學者都可以參與這一類的評估項目。我認為研究文化變遷可以把項目做得比較成功,因為每一個投資項目就是引起變遷的動力之一。比如政府要修一座水庫,那么這座水庫就會對庫區(qū)的人產生直接的影響。那么,我們還可以繼續(xù)評估水庫帶來的間接影響。然后我們還可以給社會風險做出評級,一般水庫涉及的社會風險是最高的,因為它涉及大量的移民。例如,三峽大壩引起了百萬移民,雖然三峽大壩已經竣工很多年,但是三峽移民的問題一直存在。我的一個博士生就是做三峽移民的研究,因為只要三峽移民存在,這個課題就可以一直做下去,這是一個可持續(xù)性的課題[15]。我們做評估的時候倡導要尊重當?shù)厝说奈幕陀^點,發(fā)揮當?shù)厝说姆e極性,進行合作式發(fā)展。所以,我們一般會對利益相關者進行分析,要了解當?shù)厝说男枨?,這樣可以提前做出風險防范措施和相關的建議,以減少社會矛盾。
當然在研究文化變遷時,我們要注意幾點。首先是時間方面的變遷;其次是空間方面的變遷;最后就是文化變遷涉及廣泛的面向,在研究時要找到一個切入點。比如,我的博士生李金蘭研究的是修建高鐵對一個聚落所產生的影響。這樣一個切入點,就是圍繞著高鐵去探究當?shù)匚幕冞w。除了從交通的角度以外,我們還可以從互聯(lián)網的角度展開研究?;ヂ?lián)網進入村落后,每個人基本上都有一部智能手機,我們就可以探究人成為互聯(lián)網終端后的變化。這樣就會有很多可以探討的話題,比如互聯(lián)網對村民生活方式的影響,包括休閑時間、購物行為、生計方式以及社會交往。所以,我們經常講選題就是“舊瓶裝新酒”,雖然文化變遷是一個很舊的題目,但是我們可以寫出新意。此外,在研究文化變遷時,還要找到有顯示度的方面,因為有些方面變得很快,而有些方面則變得很慢。比如觀念性的東西變得很慢,但是衣著、購物方式以及出行方式就變得很快。還有像科技下鄉(xiāng)引起的變遷、雜交水稻引起的變遷,扶貧對鄉(xiāng)村社會帶來的影響,這些都可以從文化變遷方面去研究。
(三)中國學派建設:人類學與民族政策咨詢
當然,中國學派建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方向就是民族政策咨詢。我國民族的多樣性通常導致文化的多樣性,也導致了各民族、各地區(qū)在禁忌、風俗習慣等方面的不同,因此運用人類學知識和手段從事民族工作尤為重要。
在民族地區(qū)展開人類學的應用工作需要注意以下幾個問題:第一,前往田野研究地點之前,做好文獻收集工作,充分了解當?shù)氐臍v史、文化背景,避免在無意間冒犯了當?shù)厝说奈幕?,造成不必要的麻?第二,尊重當?shù)厝说娘嬍场⒆诮?、文化習慣。在調查初期少提問題,多傾聽、多觀察,學會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和敏銳的觀察者。有時候了解當?shù)亓曀滓埠苤匾N以谛陆J識了一個哈薩克族的朋友,他說他在結婚的時候要聯(lián)系我。我當時并不知道這句話背后的含義,就沒在意。結果他結婚那天真的給我打了電話,但是我僅說了一句“祝福你”。后來其他人告訴我,他是把我當成一個很重要的人,所以才在結婚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懂習俗的話,可能當時會多講一點話。因為我在新疆調研時,是他陪著我一路做翻譯,后來就成為很好的朋友。這就是熟悉當?shù)亓曀椎闹匾?第三,學會和當?shù)毓賳T相處,盡可能地避免由于理念不同而造成不愉快?,F(xiàn)在支援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干部大多不懂當?shù)卣Z言,如果對支援干部進行語言培訓,效果會理想許多,過去老一輩援藏的干部進入西藏后很快就學會了藏語。像王堯先生,以前他不講藏語,講英文。他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8軍進藏區(qū)做翻譯,因為西藏很多貴族懂英文,他就跟貴族講英文,最后卻學會了藏語。所以王堯先生就成為藏學專家,他們的學生輩基本上也都可以講藏語。援建工作要跟當?shù)孛褡搴芎玫亟Y合起來,可能會事半功倍。我覺得語言要學精很難,但學一點點還是很容易的。一定要愿意講,對方就很容易跟你成為朋友。所以在做民族政策咨詢時,我們要充分運用人類學民族學的知識。
五、中國經驗、中國話語、中國學派
關于中國人類學的發(fā)展,顧定國先生曾講道:“中國人類學目前既非任何外國人類學的翻版,但也并非一個完全自立和自我界定的學科。從人類學科學反映國家狀況的角度來看,整個中國正是在斗志昂揚地為自由和真正自治而工作?!盵16]可以說,中國人類學在逐漸形成自己的學派與特點。
我想至少應該從以下3個方面來理解中國經驗、中國話語與中國學派。第一是有完備的解釋力也即是我們要有一個自己的理論體系,可以啟迪創(chuàng)新;第二是要有有效的解決辦法,而且是根植于中國本土,具有應用價值的辦法;第三是學術界可以接受且具有一定的普適性。我認為中國的民族學就是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學科。它既不是歐洲意義上的民族學,也不是美國意義上的民族學。因為美國的民族學是在人類學下設置的,歐洲的民族學跟人類學差不多。但是,中國的民族學確實是建立了自己獨特的體系。首先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理論體系;其次是以解決民族問題為直接導向的。中國民族學的二級學科有中國少數(shù)民族經濟,中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中國少數(shù)民族藝術,中國少數(shù)民族歷史等,這就很明確地表示是以少數(shù)民族問題為導向建立的。例如,完全基于中國經驗而設置的民族自治區(qū)充分地展示了中國在處理民族問題時的自主性。最后是綜合不同的社會科學方法為一體,即它可以用經濟學、藝術學、歷史學等相關學科的方法。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中國的民族學更像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學科群。從立足于中國基礎建立起來的學科來看,中國民族學不是一個學派,而是中國自己創(chuàng)立的、能夠體現(xiàn)中國話語與經驗的一門學科。
因此,在中國開展民族學研究,如果能夠在中國話語與經驗上有所突破就可能更有優(yōu)勢。它不是按照西方學科體系建立起來的,它不是要建立起獨立的學派,而是體現(xiàn)著中國經驗與中國話語,而且要把這種話語轉變?yōu)槠者m性的觀點,進而獲得讓整個學術界的認可,這是更為重要的。
2019年12月9日作者于凱里學院做同名演講,本文據此整理而成。整理人是中山大學人類學系2019級博士研究生馬露霞,特此 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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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 健]
Applied Research in Anthropology and Chinese School Construction
ZHOU Da?ming
(School of Sociology and Anthropology, Sun Yat - sen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 510275, China)
Abstract: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development of applied anthropology in the West, applied research in Chinese anthropology, and the Chinese school, Chinese discourse, and Chinese experience formed on the basis of this perspective. It can be said that the applicability provides a practical path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anthropology and expands the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the Chinese anthropology school.
Key words: anthropology; applied research; Chinese sch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