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屏寺前（組詩）

程向陽

四龜臺渡口

四龜臺渡口

是陸水河邊的一個古老渡口

多少年來總有一艘渡船

每天往返于南北兩岸

犁出一條條清亮的虛線

連接畢家畈和盤石垸

國慶長假，我們沿河徒步

打算在此渡河

不想，暗紅的鐵駁

竟然在蓼花叢中休假

在渡口的旁邊

一只黑色的漁舟伸展著燕尾

倒扣在條形的凳子上

一團調(diào)好的石灰

像剛剛醒好的老面

搗碎的苧麻

盛在黃色的陶瓷缸里

像炒熟的土雞蛋

一位老人正在用釘錘和鏨子

細(xì)心地清空杉木船板之間的縫隙

像縫補一件衣裳

更像修補一口鐵鍋

最終，我們發(fā)現(xiàn)

他在進行一次起死回生的手術(shù)

他說，兒女們都在城里

他打算用這只舊漁船

擺渡他的晚年

QQ瀏覽器

每次回臘里山

我喜歡用手機拍攝

用QQ瀏覽器

識別那些看著眼熟

卻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比對久了，我竟然把后山上的紫菀

看成是手帕上的雪花

把商陸暗黑的液體

當(dāng)成了鋼筆里的墨水

把接骨草透亮的果汁

想象成玻璃瓶里的紫藥水

我甚至隔著老河

也覺得長滿酢漿草的河灘

像一件熟悉的羊毛衫

就這樣，我在QQ瀏覽器里

不停地查找

就像父親查閱家譜

把那些早已離世

僅留下小名的親人，一一找到

然后，不停地念叨，他們一輩子

也不曾使用過的名和字

在翠屏寺前

請原諒，我們不是信徒

我們只虔誠地尋覓風(fēng)景

寺前的菜畦，長滿

碧綠的菠菜，嫩綠的萵苣

含苞待放的菜臺

那是，春天敬獻的花籃

這里的云霧，繚繞在楓樹和刺槐的腰間

即使我們沒有燒香拜佛

翠屏寺依然是鳳池山的神

就在我們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

一只雄壯的中華田園犬

居士一樣從寺里踱出

它的毛色是外墻的淺黃

眼睛含著琉璃瓦的亮光

它朝我們一陣吠叫

聲音里帶著敲擊木魚的節(jié)奏

古? 藤

冠幅45米的古老榧樹

只能遮擋有限的風(fēng)雨

碗口粗細(xì)的紫藤

一根從樹根出發(fā)

全然不顧濕滑的苔蘚

順著3.9米的粗腰

將它緊緊抱住

這一抱，竟是一百多年

直到藤的根須牢牢扎進樹的肉里

直到樹的頸脖留下了深深的箍痕

在不遠的村落

一間蓋著黑瓦的土坯房

也學(xué)著樹藤的樣子

緊緊地依偎著一棟新房

紅磚碧瓦的新房

以同樣的方式背靠著

青翠的南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