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之
從老城區(qū)向東走一段上坡,能夠到達一個可以俯視全城的觀景臺(Mirador de laRecoleta),里面有販賣傳統(tǒng)工藝品的地攤。
2019年10月25日,在安第斯經濟最發(fā)達的智利,為抗議圣地亞哥地鐵提升票價,有超過100萬人走上智利街頭,要求總統(tǒng)塞巴斯蒂安·皮涅拉辭職。此次示威中共有19人死亡,近2500人受傷,2840人被捕。而幾乎在同時,玻利維亞爆發(fā)了抗議總統(tǒng)莫拉萊斯選舉舞弊的大規(guī)模游行示威,導致莫拉萊斯于11月10日辭職。安第斯延綿不絕的動蕩背后,是自500年前殖民時期便遺留下來的社會不平等、貧富不均問題,來之不易的經濟發(fā)展碩果都進了富人們的腰包,安第斯的原住民被長期忽視。要解決安第斯的困境,就要正視安第斯的原住民,回到安第斯文明的起點。安第斯的原生文明,和安第斯山一樣豐饒。她非但不是安第斯發(fā)展的阻礙,反而蘊含著繁榮的希望之源。
如果說庫斯科是西班牙南美殖民史的開端,那么蘇克雷則是它的終點。在蘇克雷,卸下歷史的重擔、殺伐的糾葛,你只需要好好欣賞她紅瓦白墻、藍天白云的美。
當然,蘇克雷也絕非沒有歷史。她被稱為“四名之城”,前前后后就有過四個名字——查卡斯(Charcas)得名于西班牙征服前的原住民稱呼;拉普拉塔(La Plata)得名于西班牙征服后;丘基薩卡(Chuquisaca)得名于獨立運動時;今天的名字(Sucre)則得名于19世紀的南美獨立領袖蘇克雷,同時也是玻利維亞的第二任總統(tǒng)。蘇克雷是南美解放者玻利瓦爾的親密戰(zhàn)友,玻利瓦爾又是玻利維亞國名的由來,也是該國的第一任總統(tǒng)。1809年,玻利維亞獨立運動從這里開始,成為整個南美獨立運動的第一聲。但玻利維亞直到1825年才徹底獨立,反而成為整個西班牙南美殖民地最后獨立的國家。蘇克雷曾長期作為玻利維亞的首都,直到1898年政府移至拉巴斯,但仍保留了憲法和司法首都的地位。
玻利維亞獨立后的近代史,則是一部屈辱史。獨立3年之后,蘇克雷就在叛亂中辭職并離開了玻利維亞。其后在1879-1883年的“硝石戰(zhàn)爭”中,玻利維亞和秘魯?shù)穆?lián)軍敗給了智利,失去了出???,成為了內陸國,外貿處處受制于他國,國運就此衰敗。更為雪上加霜的是,1932-1936年的查科戰(zhàn)爭中,玻利維亞再次敗給了巴拉圭,喪失了東南部查科平原的大量土地。戰(zhàn)敗和發(fā)展受阻,互為因果,使得該國成為整個安第斯最貧窮的國家。玻利維亞從獨立后便逐漸被邊緣化,淡出南美政治力量角逐的舞臺。和其它安第斯名城相比,蘇克雷也就沒有那么多的故事了。她的容顏,仿佛永遠定格在了殖民時期的榮光中。
乘飛機從圣塔克魯茲到達蘇克雷機場后,要花40多分鐘車程才能到達30公里外的老城區(qū)。到達老城區(qū)的旅館時,按了半天門鈴,老板才睡眼惺忪地穿著睡衣來應門。跟他一聊才發(fā)現(xiàn),我竟然是整個旅館今天晚上唯一的客人。他哭喪著臉說,由于最近玻利維亞各大城市都在爆發(fā)趕總統(tǒng)莫拉萊斯下臺的游行,騷亂已經讓游客都不敢來了,搞得他們現(xiàn)在生意慘淡異常。老板還打趣問我,現(xiàn)在跑來不怕出事么?我說死在安第斯,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為了一睹蘇克雷最有名的建筑——圣費利佩納利修道院的芳容,我特意將旅館定在了離它僅一個街區(qū)之隔的地方。走到門前,卻吃了閉門羹。想到正值2019年圣誕,可能會關門歇業(yè),心里便拔涼拔涼的。修道院的隔壁是蘇克雷的標志性建筑蘇克雷大教堂。見那里門還開著,便趕緊溜了進去。找售票的阿姨問了一下,原來修道院要下午2:30才開門。
蘇克雷老城不大,縱橫不過六七條街。廣場北面的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的鐘樓,是拉開1809年5月25日獨立運動序幕的地方。廣場西側一個街區(qū)外是美洲最古老的大學之一——圣弗朗西斯·哈維爾大學的舊校區(qū)。耶穌會于1623年創(chuàng)立了該大學,舊校區(qū)的廣場,也是蘇克雷的標志,出現(xiàn)在了100玻利維亞元的背面。高原的天氣陰晴不定,我前后3次造訪這里,才終于拍到了陽光照耀下的鐘樓。
逛完老城區(qū),準備往山坡上走的時候,遇到了一群原住民隊伍在街上游行。本來以為又碰到了抗議騷亂,直呼大事不妙。仔細一看,原來是當?shù)厥止に嚾说氖フQ節(jié)游行。他們高舉彩旗,拖著玻利維亞國旗前行,我也跟著走了一陣。男人們都披著紅色的坎肩,女人們穿長袍,都戴著小圓帽,看著我的鏡頭,露出了歡欣的微笑。
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的鐘樓,敲響了玻利維亞和南美獨立運動的第一聲。
玻利維亞前總統(tǒng)埃沃·莫拉萊斯于2019年11月10日辭職,12日他的支持者試圖進入拉巴斯國會地區(qū)抗議,被警察阻止。
2:30準時回到圣費利佩納利修道院,按門鈴,終于有人來應門了。在南美,很多地方的教堂和博物館都需要按門鈴等里面的人來開門。如果看到大門緊閉,可不要一走了之,白白錯過參觀的機會。修道院建于18世紀末,內飾比較普通,其真正吸引人的,是屋頂?shù)母鞣N小飾柱。它們形態(tài)各異,錯落有致,一例涂成白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不愧蘇克雷“白城”的稱呼。飾柱們流線型的外觀,充滿了動感,倒讓人覺得和巴塞羅那高迪米拉之家的屋頂有幾分相似。修道院的屋頂視野十分開闊,可以遠眺整個蘇克雷城。遠處教堂高聳的鐘樓、修道院的鐘樓,和光怪陸離的飾柱交相輝映,一步一景,移步換景,仿佛是專門為拍照而生的取景圣地。我成為當天進入修道院的第一位訪客,得以獨享修道院的屋頂,拍個痛快。
快到3點的時候,烏云終于覆蓋了整個蘇克雷城,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我從修道院的屋頂下來,去昨天入住的旅館坐了一會兒。老板今天不在,坐在前臺的是老板娘。我好奇地問,最近還會有示威游行么?老板娘說,莫拉萊斯已經逃到墨西哥去了,大家的訴求已經達到,沒什么需要游行的了。她希望游客能夠早日回到這座美麗的白城,來拯救自己的生計。
獨立運動之后的安第斯,并未能如愿走向繁榮富強。眼看自己一手締造的大哥倫比亞共和國分崩離析,南美的解放者玻利瓦爾在失望中退位,從此不再操心政治。從獨立伊始,內戰(zhàn)、暴力、軍事獨裁就困擾著安第斯諸國,直到現(xiàn)在,使得安第斯在20世紀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發(fā)展機會。而在這其中,最飽受戰(zhàn)亂暴力之苦的,就是哥倫比亞。
哥倫比亞的首都波哥大,是安第斯山脈上的第一大城市,海拔2625米。聽說我去了波哥大,辦公室的哥倫比亞女孩放下手中的咖啡,不以為然地說:“哥倫比亞人都不喜歡波哥大,那里寒冷、擁擠、臟亂、不友好。你應該去麥德林,沒有去過麥德林,就不算是去過哥倫比亞?!丙湹铝质歉鐐惐葋喌牡诙蟪鞘?,氣候宜人,有著哥倫比亞“春城”之稱。而相比之下,波哥大日平均氣溫全年恒定在15℃左右。哥倫比亞其它地區(qū)的人,特別是終年不低于30℃的北部海岸居民,來到首都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里好冷啊”。
哥倫比亞人對波哥大的抵觸情緒,所因無非是大城市們都有的通病。作為哥倫比亞的第二大城市,麥德林處處想要和波哥大競爭,覺得自己哪里都好,對于這個首都城市頗為不服氣,有點像上海跟北京。但不管其他哥倫比亞人如何嫌棄自己的首都,絕大多數(shù)外國訪客到達哥倫比亞的第一站,終究還是波哥大。
相較于南美的其他國家,哥倫比亞現(xiàn)在并不算是熱門旅游目的地。由于長期處于暴亂狀態(tài),連南美其他國家的人都很少造訪哥倫比亞,我們的黃色面孔更是經常在波哥大的街道上引起當?shù)厝说膫饶?,體驗到了十多年前白人在國內的待遇。外人對這個國度避之不及,都是因為哥倫比亞貫穿整個20世紀的血腥暴力史。
1928年12月5日到6日,哥倫比亞北部沿岸發(fā)生了政府軍隊針對水果公司罷工工人的大屠殺,史稱香蕉大屠殺。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也提到過這一發(fā)生在他出生前不久的血腥事件,并稱有大約3000人被殺害。大屠殺使得國內對右翼保守政黨的反抗情緒高漲,左翼自由黨得以于20世紀首次執(zhí)政,哥倫比亞進入持續(xù)了16年的“自由共和國”時期,國家的經濟和教育有了長足的發(fā)展。但1948年4月,自由黨總統(tǒng)候選人蓋坦遇刺身亡,憤怒的民眾在波哥大進行了10個小時的大暴亂,整個波哥大市中心幾乎被完全摧毀。菲德爾·卡斯特羅當時也在波哥大目睹了這一暴亂,并深刻地影響到了他的革命思想。這次暴亂也導致哥倫比亞國立大學暫時關閉,當時年僅21歲的馬爾克斯,正在哥倫比亞國立大學學法律。大學的關閉使得馬爾克斯只能收拾行囊,轉學到卡塔赫納大學。波哥大大暴亂開啟了哥倫比亞保守黨和自由黨為爭奪權力進行的長達10年的內戰(zhàn),史稱暴力時期。
20世紀后半葉,哥倫比亞鄉(xiāng)村被“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FARC)等幾支反政府武裝力量控制,和政府軍常年交火;城市則被毒梟控制,殺人越貨事件已讓當?shù)鼐用窳曇詾槌?,可謂舉國上下難找一片安寧之土,這也是馬爾克斯離開哥倫比亞的主要原因。1990年代的波哥大,是全世界最暴力的城市,光是1993年一年便發(fā)生了4352起謀殺,到2007年仍發(fā)生了1401起謀殺。2002年當選哥倫比亞總統(tǒng)的烏里韋,其父親就死于這些反政府武裝之手。他上臺之后,采取了對其堅決打擊的鐵腕政策,終于逐漸解決了這一哥倫比亞內亂的主因,國家形勢終于趨于穩(wěn)定,城市內的毒品網絡也被逐漸肅清。在長達一個世紀的暴力史后,哥倫比亞和波哥大終于迎來了難得的和平曙光。
走在波哥大的老城區(qū),教堂和政府建筑殘破黯淡的外墻,仍然在向我們訴說著波哥大大暴亂留下的累累傷痕。市中心以南美偉大的解放者命名的玻利瓦爾廣場周圍,坐落著波哥大最重要的幾幢建筑——波哥大主教堂、國會大廈、司法宮和市長駐地列瓦諾大廈。司法宮在波哥大大暴亂中被付之一炬,重建之后又在1985年被反政府武裝摧毀,可謂這個國家暴力史的見證者。建于1823年的新古典主義風格的波哥大主教堂,是廣場旁歷史最悠久的建筑,也是整個哥倫比亞最大的教堂建筑。
哥倫比亞圣奧古斯丁,當?shù)嘏e辦斗雞比賽。斗雞是哥倫比亞的一種流行游戲。
也許是將要新年的緣故,波哥大市中心的街道上,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的武警,市中心核心區(qū)域的邊緣有武警把守的關卡,進出都需要接受盤問和包裹檢查。這也不斷在提醒著我們波哥大“暴力之都”的盛名。市中心游走著大量來自委內瑞拉的難民,隨著該國經濟的崩潰,大批委內瑞拉人涌入哥倫比亞,成為了哥倫比亞目前新的社會問題。和南美其他國家的首都相比,波哥大的老城區(qū)顯得破敗而臟亂。經過大暴亂的洗禮后,波哥大的富人們都紛紛搬到了郊區(qū)去,使得那里成為了城市中產階級和富人新貴的聚集地。那些區(qū)域高樓林立,充滿了新建的購物中心、高檔餐廳和住宅區(qū),頗有點北美中型城市的味道,絲毫看不到當年暴亂的痕跡。
新貴區(qū)有著數(shù)量眾多的咖啡館。哥倫比亞咖啡聞名于世,19世紀后期就成為了該國的支柱產業(yè)。為了運輸咖啡,哥倫比亞的道路交通也興建起來。到了1950年,咖啡已經占到了哥倫比亞出口總值的七成以上。哥倫比亞目前是世界第三大咖啡種植國,小果咖啡的第一大種植國。哥倫比亞咖啡口味柔和,均衡度最好,如同安第斯少女一般溫婉可人,常被用于各種混合咖啡的調制。波哥大人還有特別的早餐文化,有點類似于廣東的早茶和武漢的過早。去一家早餐廳,點一杯咖啡,再點上幾份早點。一邊攤開報紙,一邊悠閑地吃著早飯,就是波哥大人的日常生活。
登上波哥大東側的蒙塞拉特山,可以俯瞰波哥大全景。每年夏至時,站在玻利瓦爾廣場,可以看到太陽正好從山的后面升起。山頂有一座修道院和販賣各種小手工藝品的集市。修道院外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彩燈,等到太陽落山后,山頂便成了人們觀燈的場所。我們還被一家子當?shù)厝艘蠛嫌傲裟睿蟾攀且驗檫@里的亞洲面孔實在是太稀罕了。從山頂俯瞰夜間燈光閃閃的波哥大,這位飽經暴亂的“安第斯少女“,顯得比白天嫵媚動人。
阿雷基帕是我安第斯之旅的最后一站。從海拔3500多米的科卡峽谷一路向下,到達阿雷基帕的時候,已是霞光氤氳的傍晚了。從玻利維亞白城蘇克雷,來到秘魯白城阿雷基帕,第一印象未免有些失望。蘇克雷被粉刷得雪白的建筑外壁,依然在記憶中高原的艷陽中熠熠生輝。但阿雷基帕,這座用臨近數(shù)座火山的火山石堆砌而成的城市,與其稱白城,不如說更像是一座灰城?;鹕绞患臃鬯⒌芈懵吨?,讓我想到自己家鄉(xiāng)那些晦暗的鋼筋混凝土建筑。出于抗震的需要,建筑都壘得厚重無比,密不透風,缺少了蘇克雷那些靈動欲飛的雕飾,倒像是一座座碉堡和監(jiān)獄。但即便是這樣,阿雷基帕也沒能躲過一次次地震的摧殘,建筑垮了一批又一批,在入選世界遺產的老城區(qū),都能隨處看到現(xiàn)代重修的住宅和商鋪。視覺上的雜亂,又讓我想起同樣飽受地震摧殘的利馬。
阿雷基帕是秘魯?shù)诙蟪鞘?,毗鄰埃爾米斯蒂火山,海拔?400米。這座建于1540年的安第斯火山白城,也是秘魯南部的政治經濟中心。阿雷基帕的文化和建筑風格也和秘魯首都利馬大相徑庭。除了以火山石為材料外,阿雷基帕的建筑還發(fā)展出了獨特的“阿雷基帕學院”風格(Escuela Arequipe?a)?;蛟S是因為光照不足的原因,到達阿雷基帕的第一夜,我并沒有感受到其魅力。
正是圣誕節(jié)期間,阿雷基帕最著名的景觀圣卡塔琳娜修道院和想看的印加女孩木乃伊胡安妮塔都沒有向公眾開放。我來到市中心廣場,廣場北面是阿雷基帕的標志建筑——有兩個塔樓的阿雷基帕主教座堂。原先的教堂建筑經歷了數(shù)次地震的破壞,終于在1844年的大火中被付之一炬。阿雷基帕風格建筑的最高杰作——耶穌會教堂,就坐落在廣場的東南角?;鹕绞哑龀龅暮裰夭患拥耧椀臉闼貕w上,正立面卻有著在利馬和庫斯科都看不到的繁復雕琢。鮮花、樹葉和天使的紋樣,在陽光的照耀下,從素灰的背景下浮現(xiàn)而出,我忽然領會到了阿雷基帕建筑的美。門楣最上方,巨大突出而極富流線感的圓弧形楣飾,則是阿雷基帕風格建筑的另一特色。這些弧線反復出現(xiàn)在城市的其它建筑上,素色的阿雷基帕,將她的美麗不事聲張地雕刻在了火山石上。
阿雷基帕灰白的墻壁下是一瞥驚艷的紅。
白色和藍色組合的階梯,通向天臺。
戴面具,頭頂孔雀翎羽的狂歡游行隊伍。
路過廣場西北方向的莫拉爾宅,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家居然還開著。還沒走進大門,庭院內鮮艷的紅色便已撲面而來,在灰白的火山石墻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那種紅色,也正是我沒有機會拜訪的圣卡塔琳娜修道院內的經典景象。莫拉爾宅也是阿雷基帕宅院建筑的典范,錯過了修道院,正好在這里得到了彌補,不禁感嘆天無絕人之路。走進大門,站在寬闊的中庭中,四周的墻壁都被涂成了鮮紅色。雕琢依然繁復的白色門楣,從鮮紅的背景上浮現(xiàn)而出。昨天那個蒼白灰暗、缺乏色彩的阿雷基帕,終于被我徹底拋諸腦后。環(huán)視中庭,從一角走廊里透出的海藍色則再一次抓住了我的眼睛。走過海藍色的廊道,原來后面別有洞天,有一個小花園。從紅的世界轉入藍的世界,吊頂和庭院又被涂成了白色,綠色植被在庭院后方茁壯生長,又將樹影映在白墻上。紅、藍、白、綠的大色塊,相互交替,互相映襯,鮮艷卻不雜亂。
原來,阿雷基帕并不是一個蒼白的城市。她是如此羞澀的妙齡少女,將她所有的靈動和色彩,都隱藏在了自己樸素的火山石堆砌而成的面紗內。
原住民們頭頂孔雀翎羽,帶著樣式各異的面具,身披獸皮,手持放牧用的皮鞭,一邊行進一邊唱歌,還不時用手里的轉子發(fā)出咔咔的聲響。少女們身穿白底彩繡的短裙,亦如阿雷基帕一般羞澀卻繽紛。仔細一看,還有不少山民手里舉著整根玉米,還有人懷抱著放置著玉米的小神龕。玉米是拉美原住民最重要的作物,在他們的文化中有著崇高的意義?,斞盼拿髯钌袷サ纳耢?,就是玉米神。
當安第斯之旅結束之時,我又仿佛回到了安第斯文明的起點?,F(xiàn)在的安第斯,依舊貧困而動蕩。西班牙殖民者從征服南美的那一刻起,就夢想著徹底摧毀安第斯的文明,奴役安第斯的山民。但此時此刻,安第斯的山民們,卻在基督教最神圣的節(jié)日上,在阿雷基帕最神圣的大教堂外,手捧異教的圣物,進行著異教的舞蹈和狂歡。當我在阿雷基帕和安第斯山民們一起載歌載舞時,我也感受到了安第斯文明的無限活力和安第斯山民的樂觀精神。安第斯文明永不會滅,安第斯山民永不會滅。
(責編:劉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