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帆 ,王馨悅 ,左政 ,2,應力 ,黃培冬
(1.云南中醫(yī)藥大學,昆明 650500;2.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北京 100029)
灸法是指將易燃的中藥材點燃后,借助灸火的溫熱性刺激和藥物的作用,在腧穴或病變部位進行治療的中醫(yī)外治方法,主要以艾葉為主。《黃帝明堂灸經(jīng)》原書是唐代佚名氏撰寫的專論艾灸專著,又名《黃帝灸經(jīng)明堂》,北宋《太平圣惠方》將該書主要內容收載其中,北宋末年刊有單行本[1]。該書詳細記載了定穴法、點灸、下火、用火法等灸法的基本知識,并詳述所載腧穴的定位與主治?!段鞣阶用魈镁慕?jīng)》是約成書于南宋的灸法專著,其作者不詳,現(xiàn)存最早版本為元代熊氏衛(wèi)生堂重刊本[2]。全書 8卷匯集了宋代及以前有關灸法資料,該書注重記載腧穴的部位、取穴方法、施灸方法以及臨床主治病癥?!饵S帝明堂灸經(jīng)》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均是唐宋時期灸法專著,兩書在腧穴的數(shù)量、劃分以及灸治的方法、思想、范圍等方面描述不同,詳見表1。本文集中討論兩書在腧穴分布、取穴定位、灸治思想、灸法禁忌的異同點,現(xiàn)報道如下。
表1 《黃帝明堂灸經(jīng)》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對比表
《黃帝明堂灸經(jīng)》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兩書均記載有大量腧穴,均以操作部位劃分,并均附有循行圖。其中,《黃帝明堂灸經(jīng)》不僅載有成人腧穴169穴,亦增補小兒灸治腧穴70余穴,此70余穴均是“按諸家明堂之內,并是曾經(jīng)使用,累驗神功”,該書可認為是兒科灸法的最早專著[3],腧穴涵蓋范圍廣而全面。該書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類似,舍棄腧穴歸經(jīng)循行原則,而以腧穴分部為主線,按照頭面、軀干、四肢等,載正人形、背人形、側人形及小兒明堂應驗穴圖共計45幅。
《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載穴較《黃帝明堂灸經(jīng)》多,共編錄356個腧穴。該書將此腧穴按經(jīng)絡循行劃分為正人、伏人、側人,即將頭面胸腹及手足陰經(jīng)等身前諸經(jīng)腧穴列為“正人”;將頭后背部及手足陽經(jīng)等身后諸經(jīng)腧穴列為“伏人”;將胸脅側腰部等身側諸經(jīng)腧穴列為“側人”。該書除詳細記載了定位、主治、壯數(shù)外,還將人體腧穴按部位進行標記繪圖,并附有19幅腧穴圖,研究認為此19幅圖仿照唐代《千金要方》中《明堂三人圖》[4]。
《黃帝明堂灸經(jīng)》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兩書均認為準確定位是治療起效的關鍵。正如《黃帝明堂灸經(jīng)》中所言:“灸時孔穴不正,無益于事,徒燒好肉,虛忍痛楚之苦。”該書在總結前人經(jīng)驗的基礎上對腧穴的取法和定位有更詳細嚴謹?shù)目季?,提出取穴定位應男女有別,因人而異,即“令取男左女右,手中指第二節(jié),內度兩橫紋相去為一寸”。此外,該書還補充了其他簡便取穴方式,如取無發(fā)患者的頭部穴位時,應以患者的“眉心直上三寸及大椎直上三寸”為前后發(fā)際的取穴方法,使取穴方法更為簡便、準確。
《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亦認為腧穴定位是否準確是影響療效的重要因素,書中將所編錄356個腧穴,根據(jù)其所在部位,詳細描述了取穴、定位方式,使定位更加準確。其具體方式包括體位(頸胸前部坐靠仰位、頸肩側部側伏坐位、腰背部俯臥位、胸腹部仰臥位)、骨性標志、肌肉突起或凹陷等。此外,《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非常注重醫(yī)者手下感覺,認為治療過程要凝神聚力,心神同會,只有體會手下“陷容豆,宛宛中,陷者中”之感,才能體會腧穴位置的凹凸虛實變化。
《黃帝明堂灸經(jīng)》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兩書所載的灸法內容充實全面。《黃帝明堂灸經(jīng)》認為施灸順序是影響艾灸療效的關鍵因素之一。如卷上“定灸法”有云:“有病先灸于上,后灸于下”等,甚至不同的發(fā)病季節(jié),施灸的順序也是不同的,如療小兒龜胸時,“春夏從下灸上,秋冬從上灸下”。此外,該書還認為灸瘡也是影響艾灸療效的關鍵因素之一,認為“得瘡發(fā)膿壞,方可治病愈疾”?!饵S帝明堂灸經(jīng)》施灸選穴少而精,并記載有兒科疾病灸法驗方,可視為小兒灸法早期應用的縮影。
《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從施灸壯數(shù)、灸治病證、腧穴分部等方面對施灸技術做了具體的規(guī)范,該書以頭面、軀干分部、四肢分經(jīng)的方法厘定腧穴部位,切合艾灸療法的臨床實際[4]。如“卷八之足少陰腎經(jīng)十穴”中所記載的太溪穴,用“灸三壯,可主治久瘧,咳逆,心痛如錐刺其心,手足寒至節(jié)……熱病多汗,黃疸,多熱少寒,腹中腫脹”。該書論述穴位灸治病證時,涵蓋了腧穴的近治、遠治和特殊治療作用,主治范圍囊括內外婦兒及五官科,施灸壯數(shù)也根據(jù)不同病證而有所不同,可為現(xiàn)代人研究艾灸的量效關系提供參考[5]。此外,該書還認同熱證也可用艾灸療法。
《黃帝明堂灸經(jīng)》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兩書均認為艾灸臨床上有禁忌之處?!饵S帝明堂灸經(jīng)》指出艾灸禁忌主要有三。首先,施灸應順應自然氣候規(guī)律,如果天氣情況不佳,則不適合施灸,如卷上“候天色法”記載:“若值陰霧大起,風雪忽降,猛雨炎暑,暫時且停,候待晴明,即再下火灸?!逼浯危┚臅r應注意患者的飲食及情志情況,如果患者過飽過饑、飲食生冷、飲酒或思慮愁憂,大怒呼罵皆屬“不祥”,應以“忌之”。第三,該書還認為“人神所在不宜灸”,書中提到人神按時巡行各部,其所在部位,忌用針灸[6]。此外,《黃帝明堂灸經(jīng)》還提出頭與四肢,皆不令多灸。卷上“定灸多少發(fā)”有云:“頭者,諸陽之會也,若多灸,則會令人頭旋目眩、遠視不明?!彼闹倬膭t因為肌肉薄,若與頭并灸,則氣血滯絕于炷下,不利于氣血運行,反而影響灸效[7]。正確灸法“宜歇火氣少時,令氣血遂通,再使火氣流行,候炷數(shù)足,自然除病,宜詳察之”。該書還指出點灸所用的材料忌用松、柏、竹、榆、桑、棗、柘、橘“八木”。書中“用火法”篇認為此八木性味與艾草的性味不同,用這些木材點灸則會影響艾草性味的揮發(fā),從而影響療效。相反,該書認為點火材料宜用“清油點燈,燈上燒艾莖點灸是也;兼滋潤灸后至痊愈已安,且無疼痛;用蠟燭更佳”。
《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認為灸有禁穴,穴有不宜。該書共記載禁灸的穴位有26個,如瞳子髎、攢竹、迎香等因位于眼睛周圍而被列為禁灸的穴位,承光穴位于頭部頭發(fā)濃密而被列為禁灸的穴位。此外,該書還將中瀆、大杼列為禁灸的穴位,這應是從穴位的主治規(guī)律進行考量,可見其禁灸的思想更為嚴謹。
唐宋時期是灸法的鼎盛時期,灸法亦在該時期發(fā)展成為一門獨立學科[8-11]?!饵S帝明堂灸經(jīng)》與《西方子明堂灸經(jīng)》均是唐宋時期的灸法專著,詳細記載了當時灸法的相關內容。本文集中討論了兩書在載穴分部、取穴定位、灸治內容、灸法禁忌4方面的異同點,兩書均重視經(jīng)絡腧穴和艾灸的治療作用,可總結出,兩書整體之間相輔相成、互相補充,推動古代灸法繼承發(fā)展,對后人了解、總結唐宋時期的灸療具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