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晝
——黃圣依《自己的幸?!?/p>
這個妞,有點虎。
《鬢邊不是海棠紅》里的古大犁,戴著毛茸貂皮帽子,穿著厚重羊羔毛的大衣,腰里別著槍,仿佛“女版楊子榮”,豪邁地跨大步去打劫男富商。這個場景讓我愣了半拍,虎里虎氣的“絡(luò)子嶺女土匪”古大犁,可和印象中的黃圣依不太一樣。
黃圣依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在B站彈幕里,她的關(guān)鍵詞是“白月光”。
《功夫》中全程沉默,卻以一滴淚俘獲了我們整個青春的啞女;《猛龍》里中槍倒在漫天鵝毛中的臥底警員若雪;《天下第一》里,站在橋頭拔劍而向的黑衣女劍客……“白月光”們的境遇,大多有點“意難平”,卻也叫人記得深刻。
按照粉絲們樸素的價值觀,老天爺賞飯吃的演員,應(yīng)該不負期待,好好地從大花修煉成大咖,最后在演員的路上,從一而終地跑下去,直到攀上那高處不勝寒的藝術(shù)巔峰。
可黃圣依不。戲外,她倔強地選了一條讓愛她的人“意難平”的路——在漫天的非議中,沉默又按部就班地結(jié)婚、生子、擁有家庭。如今,“演員”不再是她唯一的公共標簽。
黃圣依本來是什么樣子?
十五年前,她剛出道不久,就被輿論團團包圍。有記者問,“你喜歡什么偶像?”
黃圣依的回答很特別:“你喜歡的偶像,永遠只給你看好的一面。然而人好不好,要一輩子才能看清。而且人死了以后什么都沒有了,好的壞的評價也都沒什么意義?;畛鲎约河X得有意義的人生,以后回過頭來看,沒有太多遺憾,就夠了?!?/p>
這份15年前的答案,似乎說明了黃圣依的人生為什么總是偏離大家心中為她鋪陳好的、那個通往更高處的軌道。每一次,她都倔強選了更接近人間煙火標準的目標,即使外界聲浪洶涌如海,她也要昂首闊步地走向自己認定的港岸,因為那兒更接近她心中的“意義”。
——黃圣依《黃圣依》
雖然這些年,外界聲浪如海,但不否認,黃圣依的美,并沒受影響。
采訪時,一見到黃圣依,我就想起自己上初三的那年夏天。那個時候,全班正準備直升考試,異常繁忙,但是校長很惱人,堅持讓大家每天中午看一個素質(zhì)教育的節(jié)目。整個節(jié)目60分鐘,5分鐘廣告。就那5分鐘廣告里,黃圣依出現(xiàn)了兩秒,唯一干的事,就是對著鏡頭笑了一下。全班五十多個人,整個節(jié)目基本都在低頭寫作業(yè),但會在節(jié)目播放半小時后齊刷刷地抬頭看著電視,因為,黃圣依要出來了。看完那兩秒,大家再低頭寫作業(yè)。每天如此。
十幾年后,我都不記得那是什么廣告,更不記得那個素質(zhì)教育宣傳片究竟說了什么,卻記得在中午1:35左右的時候,全班男生女生 “刷刷刷”抬頭,和看完黃圣依之后大家一起心化了的瞬間。
轉(zhuǎn)眼十幾年過去,她還是那么好看。
人都說,30歲以后的人生,如果過得擰巴,都會寫在臉上。看黃圣依的狀態(tài),應(yīng)該過得比較隨心。
黃圣依童年生活在上海法國領(lǐng)事館附近的弄堂里,街坊鄰里人情味很濃,時不時會串門,特別是夏天,大家吃完飯就會到外面去乘涼,坐在藤編的搖椅上一邊扇風一邊閑聊。那時的上海家庭,熱衷富養(yǎng)女兒,高知家庭出身的黃圣依“理所應(yīng)當”地被鄰居街坊寄予了厚望——學理科,學金融管理,出國深造,成為小巷之光。
規(guī)劃好的學霸人生軌跡,在17歲那年拐了個彎。在徐家匯逛街時,她被星探挖掘,參加了電視臺和羽西聯(lián)合評選的MJ主持人大賽,并且得了冠軍。那次比賽后,黃圣依成了上海電視臺的學生主持人。從那個時候開始,黃圣依的零花錢成倍增長,她開始為自己規(guī)劃未來。18歲,她擅自報考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并被錄取,她說:“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明星。我當時的計劃是,畢業(yè)以后沒戲拍就出國,我連出國要讀的學校以及學費之類都規(guī)劃好了?!?/p>
黃圣依善于規(guī)劃,很早就開始攢錢,拍《功夫》后,風波不斷,但她依然按照規(guī)劃一步步來,畢業(yè)前在北京買了一套房子,當時北京平均房價每平米不到六千。
黃圣依曾直白地說,“我其實不想在這個圈子里留下來,我想幾年后有了一點知名度也賺到了錢,就去開一個文化公司……(人生)總要規(guī)劃一下,不能年紀大了還邊唱邊跳。”
當時旁人舉例,麥當娜五十多了還邊唱邊跳。黃圣依慢吞吞地講:“全世界才一個麥當娜。她是很成功,但不能成為唯一的目標?!?/p>
十幾年過去,如今回過頭來看,背離外界期待的苗頭早已在她身上初顯,在她的規(guī)劃里,職業(yè)成功,一直是人生重要但不是唯一的分區(qū)。
——黃圣依《開在心里的花》
如果沒有敢于偏離預期的“義無反顧”,或許就沒有《功夫》里的驚鴻一瞥,也沒有后來紛紛擾擾的紛爭,站在我們面前的,也不會是今天的黃圣依了。
選擇偏離,意味著要遭受更猛烈的風浪。
公眾人物的特殊性,在于這個身份里寄托了蕓蕓眾生的理想人生。任何打破預期、背離人設(shè)的明星,都會遭遇輿論“反噬”。所以不難理解,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娛樂公號中“黃圣依”的名字后面都緊跟著“很可惜”。
最近的一次外界風浪,是她參加2017年末《演員的誕生》。過分地投入,讓“很久沒有演戲,對舞臺不敏感,對行業(yè)規(guī)則也不太熟悉”的黃圣依,成為當月的表情包女王。 后來黃圣依承認,以前大家看到的,無論是美也好、仙也好、梨花帶雨也好,都是一個很本色的呈現(xiàn),她只需要把最本真的一面表現(xiàn)出來,然后導演有選擇地將閃光點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很少有自己的主動表達。在《吐槽大會》上,她笑著自嘲:“這幾年我在喜劇方面進步非常大,不相信是吧,那就上網(wǎng)搜一下我最近的喜劇代表作《海娃死了》。”之后,她在現(xiàn)場憑借一根棒棒糖示范“五秒飆淚”,重現(xiàn)了《功夫》中的經(jīng)典畫面。
2019年,她遇見了《鬢邊不是海棠紅》里的古大犁,這個角色的成功塑造,讓她扳回一局。最初接下這個角色時,她心中也有些忐忑,害怕演不好。古大犁是女土匪頭子,張口粗蠻,卻又有少女的坦蕩,能把情人揍掉牙,能揣著槍刑場行刺,還能懷著孩子參加抗日行動,一步邁出去,比男土匪跨的還大。黃圣依覺得這個人物設(shè)定相當精彩,希望自己在戲路上再往前走走。
扎堆在一堆實力派演員中,黃圣依壓力很大,只能加倍努力揣摩角色形象,觀察身邊男性朋友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有空閑就對著鏡子模仿。并且還找了一些類似《智取威虎山》的戲來學習,希望能夠在下意識的一些動作行為里,將人物表現(xiàn)得更準確一點。
在視頻網(wǎng)站里,從老粉、路人粉們剪輯的“古大犁”花絮數(shù)量來看,觀眾是接受這個角色的。在劇中,黃圣依讓往日熒幕形象里的柔弱隱身,綻放她少見的英氣的一面,很好地中和了這位女土匪身上粗糙和率真糅雜在一起的特質(zhì)。
很多人評論,黃圣依的演技,又回來了。
——黃圣依《自己的幸?!?/p>
上天給了黃圣依兩個孩子,這使得她近幾年變得格外柔軟。
黃圣依和所有媽媽一樣,在親子關(guān)系上,起初算不上得心應(yīng)手。在《媽媽是超人》里,甚至還因為不熟悉孩子愛吃的零食、隨口說錯孩子歲數(shù),被網(wǎng)友吐槽。
仔細想想,“白手起家”的媽媽,身上總是能找到很多槽點,黃圣依也不過是位普通媽媽。平凡的媽媽們,即使繁冗事情多如海綿孔,也愿意硬擠出時間,留給孩子。
黃圣依不拍戲的時候,會專門去學菜,做兒子最喜歡的糖醋魚,她說:“因為他比較喜歡酸甜口味的菜,所以這類的菜式我會特別加強練習,除了糖醋魚,可樂雞翅、羅宋湯都還不錯。”
她也會因為陪兒子上網(wǎng)課而偶爾崩潰,不過,她感覺在親子技能上有很大飛躍。
在采訪的前幾天,兒子安迪就親自做了蛋糕給她吃?!八看巫鲋岸紗栁沂窍矚g吃巧克力的還是喜歡吃奶酪口味的,我說‘都可以,你做什么我都很喜歡吃,但他還是會再三跟我確認,一定要做個我喜歡的才可以?!闭f到這里,黃圣依發(fā)出了“老母親”的感慨,“他真的是個很暖的小朋友呢?!?/p>
在綜藝《花花萬物》和《beauty小姐》里,人們發(fā)現(xiàn)黃圣依的人生計劃表精確到了分鐘?;赝@十幾年的黃圣依道路,那份只被鏡頭掃了五秒鐘的規(guī)劃中,孩子、家庭,應(yīng)該一早就被安放在了顯著的位置,他們才是定義黃圣依成就的終身評委,所以外界再喧囂,也不影響她的選擇。在流動的人生中,黃圣依將繼續(xù)迎著自己認定的目標,大步向前。
《女友》:近來讓你最快樂的事情是什么?
黃圣依:近來因為宅在家里,就跟小孩一起學習。經(jīng)過我的努力付出,他的成績比以前好了,能力比以前強了,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很開心。
《女友》:你覺得拍戲最有趣的地方在哪里?
黃圣依:可以遇到一些生活里不會經(jīng)歷的東西,盡管那不是自己的人生,只是去體驗的一個經(jīng)歷,最終(拍完之后)還是會回到自己的人生軌跡,但會感覺活了好幾倍的人生,還蠻賺的。
《女友》:從入行到現(xiàn)在,有沒有暫停的念頭?
黃圣依:曾經(jīng)有的。因為給觀眾的印象特別固定了以后,都是固定類型的角色來找我,覺得沒有太多突破,會遇到瓶頸,變成為了演戲而演戲。所以這次在《鬢邊不是海棠紅》里演女土匪古大犁,我覺得還蠻有挑戰(zhàn)的,很新鮮。
《女友》:你最希望得到的認可來自誰?
黃圣依:來自自己最親近的人,真正的親人朋友,和自己關(guān)心的人,以及那些真心實意為我考慮的人,將心比心的人。尤其是家人,他們是我的終身成就獎評委。
《女友》:你希望在別人心中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
黃圣依:就是我現(xiàn)在的形象。
《女友》:你希望自己成為什么樣的人,誰是你想成為的目標?
黃圣依:我現(xiàn)在想成為獨立、自信、自主的女性。十幾二十年后,我的孩子回頭看,覺得我是他們的榜樣,我會很開心。我現(xiàn)在一直在努力,為了未來可以更好,讓他們永遠把我作為一個榜樣,我要一直往前走,繼續(x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