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中比喻修辭方法簡要分析

王哲 曲雅靜

摘要：在《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中托爾斯泰使用了大量的修辭手法，如：明喻、隱喻、省默等等。本文主要研究分析《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中所使用的比喻修辭方法，旨在探索修辭方法在文學(xué)作品創(chuàng)作中的修辭作用。使用恰當(dāng)?shù)男揶o方法不僅能增加文章色彩，更能提高作品的表達(dá)效果。

關(guān)鍵詞：安娜·卡列尼娜;修辭方法;比喻;隱喻

一、小說《安娜·卡列尼娜》及語言使用特色

托爾斯泰的小說《安娜·卡列尼娜》是俄羅斯文學(xué)的經(jīng)典之作，也是他里程碑式的巨著。作家本人說這是一本關(guān)于現(xiàn)代性的小說，也就是關(guān)于他本人生活的時期——19世紀(jì)下半葉，即廢除農(nóng)奴制之后的時期。這本書清晰地描述了在農(nóng)奴制廢除之后，農(nóng)奴的缺乏，社會的動蕩，許多人尤其是貴族階級對此的準(zhǔn)備不足從而導(dǎo)致對變革的拒絕。矛盾的時期、矛盾的制度、矛盾的人物、矛盾的心理，使全書在矛盾的漩渦中顛簸。這部小說是新舊交替時期緊張惶恐的俄國社會的寫照。

作品講述了已婚婦女安娜為了追求所謂的愛情幸福，不惜拋棄丈夫孩子，與情人私奔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最終卻在卡列寧的虛偽、渥倫斯基的冷漠和自私面前碰得頭破血流，落得臥軌自殺、陳尸車站的下場。該書通過女主人公安娜追求愛情的悲劇，和列文在農(nóng)村面臨危機(jī)而進(jìn)行的改革與探索這兩條線索，描繪了俄國從莫斯科到外省鄉(xiāng)村廣闊而豐富多彩的圖景，先后描寫了150多個人物，是一部社會百科全書式的作品。作者同時還談到了民意，即當(dāng)時的傳統(tǒng)。安娜·卡列尼娜受到所有人的譴責(zé)，也許其他人和社會規(guī)范影響了她的命運(yùn)。

托爾斯泰1873年動筆，1877年完成《安娜·卡列尼娜》一書。在創(chuàng)作時作者并未使用當(dāng)時所謂的晦澀難懂的“貴族語言”，而是力圖使用簡潔、精煉而又不失力量的“平民語言”，晦澀難懂的意象語境都使用了基礎(chǔ)詞語并借助合適的修辭方法進(jìn)行描述，這樣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能直接體會到其中的寓意，使得文章簡潔易懂而又不失文學(xué)色彩。并且語言極具現(xiàn)代性與發(fā)展性，對書中的一切都進(jìn)行了巧妙的描述。即使是在當(dāng)今社會，也都沒有感受到我們時代與小說的時代之間言語的差距，這就是所謂的經(jīng)典。

二、俄語文學(xué)作品中常用的修辭方法

在俄語中常用的修辭方法有隱喻、夸張以及省默等等。語義辭格是詞、詞組或句子的轉(zhuǎn)義用法，是一種詞匯——語義現(xiàn)象，通過形象聯(lián)想事物、現(xiàn)象、屬性來稱謂另一事物、現(xiàn)象、屬性，這種形象聯(lián)想關(guān)系可以是相似、對比、臨近、數(shù)量等。（1）

（一）比喻

比喻又可分為明喻和隱喻。隱喻是認(rèn)識客觀世界、創(chuàng)造文學(xué)形象、產(chǎn)生新的意義的手段之一，具有認(rèn)知、稱名、文學(xué)和意義構(gòu)成等功能。是一種最常見的語義辭格。它是根據(jù)兩個事物在某方面相似的特征，用一個事物的名稱來稱謂另一個事物，并強(qiáng)調(diào)其特征。（2）比如：

Я стою на прибрежье， в пожаре прибоя... （К. Бальмонт）.

我站在海岸上，在沖浪的烈火中。

在通常情況下我們會說：我在沖浪。水與火在我們認(rèn)知中是兩個相對的元素，大多數(shù)情況是不可能同時共存的。但是作者通過獨特的隱喻將它們?nèi)诤显谝黄?，形成極具沖擊的畫面，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沖浪這項運(yùn)動所具有的激情。

列夫·托爾斯泰曾說，“明喻是最自然和有效的描寫手段之一。”明喻是兩種現(xiàn)象的對比，借助其中一個來解釋、說明另一個。（1）在俄語中，明喻也屬于語義辭格，有以下幾種構(gòu)成方法：

1）第五格形式 。

Снежная пыль столбом стоит в воздухе .

雪塵像柱子一樣聳立在空中。

2）各種連接詞短語，如как等。

Я голодный как волк.

我像狼一樣餓了。

（二）夸張

夸張是俄羅斯文學(xué)使用的最古老的藝術(shù)技巧之一。通過對事物或現(xiàn)象的尺寸、力量、意義等特征極力突出，使情感得到宣泄，言語效果得到加強(qiáng)。（2）例如在《伊戈爾遠(yuǎn)征記》中：“您早上在波洛茨克打電話，早在圣索菲的鐘聲前，他聽到了在基輔的鈴聲。”

1）名詞五格形式。

кровь льется рекой ?血流成河

2）成語、格言等。

лить как из ведра ?傾盆大雨

（三）省略

純修辭手段意義上的省略，是指句子某成分的缺失，根據(jù)上下文、情景、生活經(jīng)驗以及其他語言外因素，這種意義缺失很容易被彌補(bǔ)，從而留有一定余地，引起讀者的想象空間。經(jīng)常省略的是運(yùn)動動詞、言語動詞以及帶有拿、抓、給、提供等意義的動詞，這些省略句多用在文學(xué)作品、報刊和演講言語中，并具有不同的作用。（3）例如：

День в темную ночю влюблен，

В зиму весна влюблена，

Жизнь-в смерть...

А ты？...

Ты в меня！

白天醉心于黑夜，

春天鐘情于冬天，

生命迷戀于死亡……

那你呢？

你愛上了我！

三、《安娜·卡列尼娜》中比喻修辭方法分析

（一）明喻

明喻——這是一個意象與另一個意象之間的比較，二者在某一屬性方面擁有共同點。明喻的目的是發(fā)現(xiàn)另一個意象固有的重要或新的屬性。明喻的重要特征是本體與喻體同時出現(xiàn)并通過連詞短語。在《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中，列夫·托爾斯泰就大量使用了明喻這種修辭方法：

如как， чем， нежели， словно， будто， точно等將二者聯(lián)系起來。

?Всегда скромна， всегда послушна， всегда как утро весела， как жизнь поэта простодушна， как поцелуй любви мила? （А.С. Пушкин）;

“總是謙虛，總是順從的，總是像早晨的歡樂一樣，詩人的生活是平淡無味的，就像寶貴的愛情一樣?！?/p>

?Любовь выскочила перед нами， как из-под земли выскакивает убийца в переулке? （М.А. Булгаков）;

愛情就在我們面前爆發(fā)了，就像一條小巷里的殺手從地下冒出來一樣。

明喻可以更加清楚直接地表明意象的特性，并且在借助其他意象的共同特點，在文章描述時可以使讀者更容易接受到作者想表達(dá)的信息。

例1：

—Ах， уж， пожалуйста， обо мне не заботьтесь，— отвечала Анна， вглядываясь в лицо ?Долли и ?стараясь понять， было или не было примирения.

—Тебе светло будет здесь，— отвечала невестка.

—Я тебе говорю， что я сплю везде и всегда， как сурок. （4）

“嗬，你可不用再為我操心了?！卑材然卮?，看著道麗的臉，竭力想看出是否有了和解。

“你住這兒亮一點?！钡利惢卮稹?/p>

“我告訴你吧，我無論在什么地方總是睡得像土撥鼠。”（1）

сурок在俄語中是土撥鼠的意思，而土撥鼠又是一種常年生活在地下，終日不見陽光的生物。

在這句話中，本體是安娜自身，喻體是土撥鼠。在描寫安娜在哥哥家住下這一段，安娜把自己比喻成了一個土撥鼠。

表面上看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明喻，但其實這句話含有更深的寓意。一方面安娜此次前來的目的是為了能讓嫂子與哥哥和解，需要在暗中行動，就像土撥鼠一樣在暗處生活。另一方面也為安娜日后情感的生活埋下了伏筆，她日后會成為渥倫斯基的地下情人，就像土撥鼠一樣在地下，無法見光，卻又樂在其中。

本體與喻體在不能見光這個特征上相關(guān)聯(lián)，又為日后的情節(jié)發(fā)展埋下了伏筆，起到了首尾呼應(yīng)的作用。

例2：

Он узнал， что она тут， по радости и страху， охватившим его сердце. Она стояла， разговаривая с дамой， на противоположном конце катка. Ничего， казалось， не было особенного ни в ее одежде， ни в ее позе; но для Левина так же легко было узнать ее в этой толпе， как розан в крапиве. Все освещалось ею. Она была улыбка， озарявшая все вокруг.

他認(rèn)出她就在這里，不禁驚喜交集。她站在溜冰場的那一頭，正在同一位太太談話。她的服裝和姿勢都沒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但列文一下子就在人群中認(rèn)出她來，就像從蕁麻叢中找出玫瑰花一樣。一切都因她而生輝，她的微笑照亮了周圍一切。

此段描寫的是吉娣與列文在動物園的一次約會見面。托爾斯泰運(yùn)用明喻的修辭方法將吉娣比喻成玫瑰花，同時將她周圍的一切事物以及人物比喻成蕁麻叢。從外觀看，蕁麻與玫瑰有著完全不同的屬性。玫瑰艷麗炫目，蕁麻平淡低調(diào)。在這里將吉娣比喻成玫瑰，意在描寫她的青春活潑與嬌艷的容貌。讓讀者在潛意識中將二者聯(lián)系起來，提高了表達(dá)效果。

（二）隱喻

隱喻——一個詞或?qū)ο蟮南嗨菩钥焖俦磉_(dá)。與明喻相比，隱喻的特點是本體喻體并不用連詞連接，有時甚至直接用喻體代替本體。換言之，隱喻是一種隱秘的比喻。

我們在生活中其實經(jīng)常會使用這種修辭方法。如：椅子腿，山腳下等等。這都是在無意識中將意象比喻成了人，進(jìn)而描述意象的一部分。

借助隱喻，可以向讀者輕松傳達(dá)一些必要信息。對于一些難懂復(fù)雜的意象，通過隱喻可以用已知的含義包含新的含義，易于讀者理解與接受。

在《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中，列夫·托爾斯泰也大量使用了隱喻這種修辭方法，例如：

例3：

Степан Аркадьич улыбнулся. Он понимал， что делалось в душе Левина.

Приеду когда-нибудь ， — сказал он. — Да， брат， женщины — это винт， на котором все вертится. Вот и мое дело плохо， очень плохо. И все от женщин. Ты мнe скажи откровенно， — продолжал он，достав сигару и держась одною рукой за бокал， — ты мне дай совет.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微微一笑。他知道列文心里在想什么。

“我遲些日子一定來的，”他說。“但是女人，朋友，她們就是一切的樞紐中心。我的狀況不好，不好得很呢。而這都是由于女人的緣故。 坦白地告訴我，”他繼續(xù)說，取出一支雪茄，把一只手放在酒杯上：給我出個主意吧。

這是斯捷潘在醉酒時向朋友說出心中的煩悶之事。在這句話中女人是本體，樞紐中心是喻體。他把自己的妻子與情人都比作樞紐中心。

在這句話的俄語原文中，雖然本體與喻體同時出現(xiàn)，但是это винт， на котором все вертится這一句才是真正使用了隱喻修辭方法。直接用винт一詞替代了之前出現(xiàn)的женщины，緊接著說明了二者的共同特性。樞紐中心在人們的印象中應(yīng)該是繁忙的景象，當(dāng)女性沉浸在感情中時總是希望伴侶盡可能的陪伴自己，以自己為中心，圍著自己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停地滿足自己的要求。這一特點與樞紐中心的一切有很大的相似性。運(yùn)用隱喻的修辭方法直接將本體的這一特點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同時也在暗暗諷刺斯捷潘無法同時擁有兩個樞紐中心，所以才會導(dǎo)致他進(jìn)入了當(dāng)前的困境。對于讀者來說，這段文字更容易形成畫面感，人物形象更加鮮活。

例4：

Увидев Алексея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а с его пете рбургски-свежим лицом и строго самоуверенною фигурой в круглой шляпе， с немного выдающеюся спиной， он поверил в Него и испытал неприятное чувство， подобное тому， какое испытал бы человек， мучимый жаждою и добравшийся до источника и находящий в этом источнике собаку， овцу или свинью， которая и выпила и взмутила воду. Походка Алексея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а， ворочавшая всем тазом и тупыми ногами， особенно оскорбляла Вронского.

他看見卡列寧，看見他那彼得堡式刮得光光的臉和嚴(yán)厲而充滿自信的神態(tài)，以及他的圓禮帽和微駝的背，才相信他的存在，并且產(chǎn)生了一種不快的感覺，就像一個口渴得要命的人走到泉水旁邊，卻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條狗、一只羊或者一頭豬在飲水，并且把水?dāng)嚮炝恕？袑幾咂鹇穪碹樭橎酋?，擺動屁股，這副樣子使渥倫斯基特別厭惡。

此段描寫的是渥倫斯基與安娜的丈夫卡列寧第一次在火車站臺見面時渥倫斯基的內(nèi)心感受。在這里，托爾斯泰將明喻與隱喻相結(jié)合。將渥倫斯基對安娜的占有欲與愛慕之情比喻成口渴的人對水的渴求之情，將安娜比喻成清泉，最后將卡列寧比喻成攪渾泉水的狗、羊或者豬。從而構(gòu)成了一幅生動的畫面，將讀者自動帶入到這個情境之中，以渥倫斯基的視角來描寫卡列寧，更能體現(xiàn)出兩個男性的反差，為安娜日后的抉擇埋下伏筆。

四、結(jié)論

修辭學(xué)是語言學(xué)中重要的一門學(xué)科，而修辭方法是修辭學(xué)中必不可少的。它的語法結(jié)構(gòu)復(fù)雜多變，并且由于語言文化的不同，在不同文化環(huán)境下也會有不同的意義。但是不可否認(rèn)的是，修辭方法對于文學(xué)作品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安娜·卡列尼娜》一書中，列夫·托爾斯泰使用了大量明喻、隱喻、夸張等修辭方法。在選詞用詞方面，列夫·托爾斯泰選擇了群眾易于理解的詞語，同時使用了恰當(dāng)?shù)男揶o方法，使得這部作品在語言上通俗易懂而又不失文藝色彩，語言結(jié)構(gòu)也是十分嚴(yán)謹(jǐn)。

這就是語言學(xué)的魅力，同樣的事物，用不同的詞語與方法去描述就會產(chǎn)生不同的效果。同一詞語在針對不同的描述對象時也會表達(dá)出不同的含義。再復(fù)雜深奧的句子，只要用對合適的修辭方法，就可以使讀者更加容易理解文章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