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詩詞是高妙而典雅的語言藝術(shù),作者創(chuàng)作詩詞需要對語言進行反復的錘煉和推敲,讀者欣賞詩詞自然要對語言進行細細揣摩和感悟。語文教師要指導學生借語言品讀之“石”,攻詩詞鑒賞之“玉”。咬文嚼字,感受語言滋味;品味想象,領(lǐng)略意象意境;體驗感悟,理解作者情志。
關(guān)鍵詞:語言;詩詞;品讀;鑒賞
詩詞是高妙而典雅的語言藝術(shù),作者創(chuàng)作詩詞需要對語言進行反復的錘煉和推敲,讀者欣賞詩詞自然要對語言進行細細揣摩和感悟。語文教師要指導學生借語言品讀之“石”,攻詩詞鑒賞之“玉”。中國古詩詞的基本特征在于語言凝練典雅,對其鑒賞要以語言為抓手,細細咀嚼,可品讀出詩詞的百般滋味。中國古詩詞的創(chuàng)作,注重景情相生,具有特有的意象意境,讀者鑒賞時,應發(fā)揮想象和聯(lián)想,由此及彼,身臨其境。中國古詩詞有托物言志的傳統(tǒng),讀者鑒賞時必須注意從淺水區(qū)航行至深水區(qū),透過淺層的形象來體察作者真正所表達的情志。
一、咬文嚼字,感受語言滋味
一語一世界。老子的“大象無形”,鐘嶸的“滋味說”,劉勰的“隱秀”,梅堯臣的“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司空圖的“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等,都表明文學文本的話語系統(tǒng)具有豐富的話語蘊藉特性,常常言有盡而意無窮。因此,詩詞鑒賞離不開咬文嚼字,反復品味。
古典詩詞篇幅短小,一字一句都是作者錘煉語言的精華,只有細細地揣摩才能體味出詩詞內(nèi)蘊的百般滋味。諸葛亮以“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成為一代文人騷客歌頌贊賞的對象。杜甫的《蜀相》在歷代吟詠的佳作中備受推崇,其頷聯(lián)“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中的“自”和“空”用的極為精妙。祠堂之外春意盎然,生機勃勃;黃鸝的鳥鳴聲悅耳動聽,詩人的內(nèi)心本該是欣喜愉悅至極,可是“入一自字、空字,便凄清之極”。這里的景色無論多美,無人欣賞,到這里的人很少,武侯嘔心瀝血的功業(yè)已被人遺忘,表現(xiàn)出詩人來此地產(chǎn)生的物是人非的感慨和對武侯功業(yè)被人遺忘的惋惜。反復咀嚼“自”“空”,詩人那種功業(yè)未就、壯志難酬之感亦凝聚于筆尖心頭。
賀知章的詩篇《回鄉(xiāng)偶書》膾炙人口,通俗易懂,讀來朗朗上口。其中“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敝械摹皟和笔欠衽c今義相同,是否可當“小孩兒”來理解呢?杜甫的《羌村三首》(其三)中有這樣一句,“兵戈既未息,兒童盡東征”,人教版教材課本上對“兒童”一詞的注釋是“長輩對年輕人的稱呼”,即為“年輕人”,而并非都是“童子兵”。但這很自然讓人想起了賀知章的詩句“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蔽矣X得這里面的“兒童”當成“年輕人”來講表達的意思更深一些。如果把“兒童”當“小孩兒”講,說家鄉(xiāng)的懵懂小娃見到一位“少小離家老大回”的老頭兒,“笑問客從何處來”,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客”離家時,“兒童”(小孩兒)根本還沒出生呢,幾十年之后不認識久別家鄉(xiāng)的“客”再正常不過了。但是如果把“兒童”當成“年輕人”解釋,意思將大不一樣,比作者小的年輕人在幾十年前作者離家時應當是認識他的,由于“離別家鄉(xiāng)歲月多,近來人世半消磨”,世事變遷,當年的風華正茂的離家之客,此時返家已鬢毛斑白疏落,當年的兒童,現(xiàn)在的年輕人已認不出來了,這樣的語言表達更顯得時間催人老,更令人感慨時光易逝,世事滄桑。
文學語言具有抒情性、含蓄性、精煉性、跳躍性等特點,在不同作品中體現(xiàn)出或生動形象,或深沉蘊藉,或平實質(zhì)樸,或纏綿哀怨,或氣勢磅礴等特征。鑒賞文學作品時,就要咬文嚼字,感受語言滋味,領(lǐng)悟語言的內(nèi)蘊。
二、品味想象,領(lǐng)略意象意境
古代詩人詞人格外重視文學意象創(chuàng)造中的“意”與“象”的有機融合,重視創(chuàng)造出“情中景,景中情”的審美意象,而追求的最高標準就是從意象中升華出境界,即意境。不同意境的呈現(xiàn)離不開多種多樣的語言表達,藝術(shù)的語言來源于生活,更高于生活。
酈道元筆下所引三峽漁者的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鼻釉凇毒鸥琛ど焦怼分袑懙溃骸袄滋钐钯庥贲ぺ?,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碧蘸刖耙鞯馈皶造F將歇,猿鳥亂鳴;夕日欲頹,沉鱗競躍。”同樣寫猿聲,杜甫的筆下又是怎樣描摹呢。猿的叫聲是凄切、悲慘之調(diào),杜甫無奈,提筆還是寫下了“哀”字。“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边@是孤獨感傷的杜甫心中的夔州風景。一“哀”字,奠定了全詩的感情基調(diào)?!帮L急”是觸覺所感,以言秋風之速、猛、冷?!疤旄摺薄颁厩濉薄吧嘲住薄傍B飛回”是視覺所及,“猿嘯哀”是聽覺所知;“渚清沙白”是靜態(tài),“鳥飛回”是動態(tài);“清”和“白”乃物之色,“飛回”乃鳥之態(tài);正因“風急”,因而猿嘯更“哀”,而鳥飛愈“回”;“天高”是仰視,“渚清沙白”是俯視,“鳥飛回”可謂平視。兩句十四個字,字字精當。“風”“天”“猿”“渚”“沙”“鳥”六個意象的組合匠心獨運,有形有聲有色有態(tài),選取最能體現(xiàn)夔州特色的自然景物,烘托出杜甫的心境。
千古詠梅名篇《山園小梅》一詩中,頷聯(lián)“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令世人贊嘆賞讀不已,但此句并非百分之百的原創(chuàng),而是化用了南唐詩人江為的詩句,“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林詩隨之變更了“竹”“桂”二字,卻營造了不同的意境,“竹”“桂”具體可感,“疏”“暗”,則朦朧隱約,虛實相生。這樣的語言表達不僅豐富了詩的內(nèi)涵,還多了一層淡泊靜謐的美感,令人心馳神往,浮想聯(lián)翩。
發(fā)揮想象,把握意象意境,這是鑒賞詩詞的基本途徑和通道。學生在對詩詞語言的鑒賞中,不僅領(lǐng)略了意象和意境,其思維品質(zhì)和文學素養(yǎng)都得到提升。
三、體驗感悟,理解作者情志
所謂抒情言志,情志就是感情和思想,是人類特有的心理活動。情志在心,作者可借助語言來表情達意。陸賈《新語·慎微》言:“詩,在心為志,出口為辭。矯以雅僻,砥礪鈍才,雕琢文彩,抑定狐疑,通塞理順,分別然否,而情以得利,而性得以治?!蔽膶W作品則以語言為媒介表達人的情感,并激起人的情感。
古人云:詩言志;詩緣情。而抒情言志離不開詩意的語言,“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梅花凌寒獨自傲然開放,無意與百花爭春,更不理會群芳妒忌,不論外界如何評論,它只追求靈魂的高潔與純美,即使零落成泥碾做塵,它的香氣依然永駐人間?!斑^時自合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陸游以梅喻人,雖終生坎坷,亦忠貞無比,絕不媚俗。
《詩大序》云“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發(fā)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鼻讋?chuàng)香草美人的寫法,“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思九州之博大兮,豈惟是其有女”。屈原追求美好的事物,有著美好的理想情志,筆下香草美人的形象比比皆是,后世詩人繼承并發(fā)展了《離騷》中這種獨特的香草美人的比興手法?!疤m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人們在詩中所傳達的情志雖與屈原不一定完全相同,但無疑也表達了對美好事物的一種向往,一種喜愛之情。
《記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講》一文為凸顯梁先生的“熱心腸”,引用了《箜篌引》這一則材料,《箜篌引》看似講述了一個至情至性的愛情悲劇故事:一個白發(fā)狂夫不顧一切渡河,不顧及妻子的勸阻,最終渡河而死。王國維曾評價“這十六個字構(gòu)成中國詩壇最悲壯凄慘的一幕,是用血寫成的”。可是學生對于這簡單的十六個字所傳達出的情感,卻難以理解。我引導學生從不同的句式即陳述句、反問句、感嘆句,不同的重音即“無”“竟”“奈”“何”去反復誦讀,體會從勸誡到質(zhì)疑,再到結(jié)局的過程。接著又引導學生從梁啟超的生平進行思考,梁啟超在解釋《箜篌引》時傾注了怎樣的情感。學生聯(lián)系歷史,立馬想到了譚嗣同。譚嗣同曰“大丈夫不做事則已,做事則磊磊落落了,一死何足惜。各國變法,無不因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睂W生在此基礎(chǔ)上,理解了譚嗣同、梁任公、白發(fā)狂夫的思想共鳴了:為理想執(zhí)著堅守、知其不可而為之。
“言之無文,行而不遠”,在中國古詩詞中,文學中的語言美能喚起人們豐富的聯(lián)想,引起人們對藝術(shù)語言的高峰體驗。作者或流露出人生態(tài)度,或寄寓美好愿望,或包涵生活哲理,或表現(xiàn)生活情趣,這些都需要讀者深入體驗感悟。
品讀語言是鑒賞文學作品的捷徑之一,當然還需要有豐富的文化歷史知識作支撐。借助對語言的品讀來鑒賞經(jīng)典詩詞作品,我們不僅能理解詩歌的意蘊,體會作者的思想感情,還可以體悟文學語言的無窮魅力,提升文化修養(yǎng),繼而提高語言表達能力。
(作者:丁秋菊,安徽省合肥市巢湖市六中教師)
[責編夏家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