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文人樂府：以悲情為美

摘? 要：東漢文人樂府以抒發(fā)自身情志為主要內容，最能夠反映出漢代文人的文化心理和生存狀態(tài)。東漢文人樂府處于樂府詩和文人詩轉型的過渡階段，具有強烈的抒情性，且以抒發(fā)悲情作為審美特質。

關鍵詞：東漢文人樂府;悲情;審美特質

1東漢文人樂府的重要地位

據(jù)《漢書·禮樂志》載：“叔孫通因秦樂人制宗廟樂。”自西漢時期，文人廣泛參與了漢代郊廟祭祀、潤色鴻業(yè)的樂府詩歌創(chuàng)作。但是，最能夠反映出漢代文人文化心理和生存狀態(tài)的樂府，當屬那些用以表達文人個人獨特情感的文人樂府詩。他們借詩抒發(fā)抒寫人生困境，揮灑喜怒哀樂，皆是“感于哀樂，緣事而發(fā)”。其中尤以東漢時期為最盛。蕭滌非曰：“今不曰兩漢文人樂府，而曰東漢文人樂府者，正以明一時風氣之所趨也?！苯?jīng)過西漢的積累，東漢時期文人樂府漸成氣候，蔚為大觀。

2東漢文人樂府作品文獻保存

東漢文人樂府作品主要保存在宋代郭茂倩所編的《樂府詩集·雜曲歌辭》中。卷前郭茂倩引《宋書·樂志》說：“《雜曲》者，或心志之所存，或情思之所感?！痹娙耸闱檠灾?，或是表達宴飲聚游的歡樂，或是表達生不逢時的憂愁，或是抒寫行役的苦痛，或是傾訴離別的悲傷。雜曲之外，《樂府詩集·相和歌辭》也收錄部分文人樂府詩。

3東漢文人樂府的抒情特征

漢代文人樂府，總體來講表現(xiàn)出強烈的抒情特征，其中尤以悲情為主。東漢文人樂府表達的思想感情主要有以下幾種：

3.1嘆息生存困境

在漢代文人的詩歌中，我們可以看到每個個體生存的矛盾與苦痛。《雜曲歌辭》所收《武溪深行》，為漢代名將馬援南征時所作，其時詩人已英雄暮年。南方天氣悶濕暑熱，瘴氣遍布，馬援也身染重疾。窮途末路之際，詩人不禁仰天長嘆：“滔滔武溪一何深！鳥飛不度，獸不敢臨;嗟哉武溪多毒淫！”清人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言：“序荒裔瘴毒如睹。”此詩不僅是對于詩人自身所處的惡劣自然環(huán)境的客觀描述，更是長歌當哭，抒發(fā)了詩人對自身所處窘迫困境的切膚之痛，情辭悲苦，無盡凄涼。

3.2哀歌人生短暫

莊子指出，人生的第一個困境是人的渺小。把人放在浩瀚的時空背景下，人的生命“如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保ā肚f子 ·知北游》）認識到生命短促，東漢文人悲感填胸，常常在樂府詩中抒發(fā)自己的苦悶和傷感。大曲《滿歌行》中詩人認識到時間的飛速流逝和人生的短暫：“照視日月，日月馳驅。鑿石見火，居代幾時？”詩人清醒地認識到人的生命就好像鑿石得火，迸散忽滅。在這種悲哀心境下，詩人有時產(chǎn)生隱逸躬耕的念頭，“遜位躬耕，遂我所愿”;有時傾向及時行樂的想法，“飲酒歌舞，樂復何須”;有時以老莊思想自我寬解，主張隨遇而安，“窮達天為，智者不愁”。但無論哪種途徑，時間飛速流逝的壓迫感都揮之不去，“憂來填心，誰當我知”。

3.3游子的痛苦心境

東漢文人漂泊在外，心系故土，既感慨于身世飄零，又彷徨于功業(yè)未就。《古歌·秋風蕭蕭愁殺人》抒寫了游子離家的思鄉(xiāng)之情。“離家日趨遠，衣帶日趨緩?！笔湟稽c點離開家鄉(xiāng)，思念隨著距離的增加不斷累計。最終，戍卒的愁思融于胡地的飚風之中，變得更加昂揚蓬勃。這首詩以奇特的寫景、比喻、直抒胸臆的表達方式，熔抒情、寫景于一爐，抒發(fā)了游子對日漸遠離的家鄉(xiāng)的離愁別緒和深深牽掛。

4東漢文人樂府“以悲情為美”特征的歷史文化原因

4.1“以悲為美”的歷史文化淵源

當美好事物即將消逝，人們的悲劇意識隨之萌發(fā)。以悲為美”的審美觀念由來已久，它源于人對于生存苦難的觀察與思考，其中凝結了深沉的對人類生存生存狀態(tài)的關懷。屈原《離騷》多悲音，抒君王、故國之思;宋玉《九辯》中抒發(fā)的悲秋、士不遇、思歸等情感，奠定了后代以悲為美的幾大永恒主題;東漢文人樂府“以悲情為美”的抒情傾向，實則是繼承了中國文學故有的悲劇意識，是“以悲為美”審美傾向中的一個發(fā)展階段。

4.2社會背景變化

東漢中后期，外戚宦官輪流干政，破壞朝綱，鎮(zhèn)壓異己，殘害忠良。社會風氣善惡不分，曲直顛倒?！包h錮之禍”中，清正之士遭受到致命的打擊，忠義之流或選擇噤默不言，或恥見纓紼，選擇隱居山野。社會一片黑暗，亂離動蕩的社會現(xiàn)實所造成的心理震蕩和痛苦，是這一時期文人心靈最核心的感受。這時期的樂府詩中的無奈與幻滅感，正是東漢亂世的政治縮影。

4.3與楚聲音樂的密切關系

樂府原為配樂演唱的表演型歌詩，故音樂的特質對于樂府文學的發(fā)展有著重大的影響。有漢一代，楚聲盛行。楚聲起源于為遠行之人所創(chuàng)的南聲，其中含盡悲情。楚地又遠離儒家中庸典雅文化的熏陶，故楚聲自孕育而來就有著不加節(jié)制的哀婉凄楚的特質。漢代帝王源于楚地，故推崇哀怨凄清的楚聲。楚聲的發(fā)展和流行，奠定了有漢一代音樂上“以悲為美”的傾向，以音樂為基礎的樂府文學創(chuàng)作也自然而然地帶有了這一悲情美的特色。

5結語

東漢文人樂府詩，上接漢代以來樂府詩歌傳統(tǒng)，下接東漢文人詩的創(chuàng)作，處于獨特的銜接地位。其以悲情為美的創(chuàng)作特色，主要表現(xiàn)在對于人生困境的感懷、對于生命短暫的慨嘆、以及游子思婦之情。這種悲情美，既有傳統(tǒng)淵源，又體現(xiàn)了社會時代變化，也受音樂特色的影響。深入探討東漢文人樂府詩這一悲情美的特色，有利于我們更深入體會漢樂府的創(chuàng)作特色，也更能辨析東漢文人詩的源流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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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梅（1995—），女，漢族，山東諸城人，中央財經(jīng)大學古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明清文學。

中央財經(jīng)大學? 北京? 102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