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實是虛擬的（上）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個世界也許并不是真實的存在——我們的出生、愛情、死亡都不是真實的，各種痛苦與歡樂都不是真實的……甚至，我們的地球、太陽系、銀河系乃至整個宇宙全是一個虛幻的存在，一個虛擬的產(chǎn)物。

《黑客帝國》的哲學

據(jù)說有史以來，從未有過影片像《黑客帝國》那樣，引起哲學家們?nèi)绱舜蟮臒崆楹完P(guān)注。

《黑客帝國》是1999～2003年間美國拍攝的三部曲科幻片。故事背景設(shè)在公元22世紀，那時機器人統(tǒng)治了地球，人類淪為替機器人提供能量的“肉體電池”。機器人安排人類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虛擬世界里，就好比電腦游戲中的人物生活在電腦中一樣。生活在虛擬世界中的人類，盡管自我感覺有肉體、有意識，但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機器人的模擬，是程序運行的結(jié)果。他們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個真實的世界，即機器人所在的世界。不過后來，還是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了真相。于是，他們決心反抗。反抗者們在虛擬世界建立了一個秘密基地，通過基地的電腦網(wǎng)絡(luò)去了解外面真實世界的情況。他們中的幾個領(lǐng)袖甚至武功高強，擁有超能力，可以進入真實世界。然后，整部影片就講人類如何與機器人斗爭，最后達成和解。

影片中有一個經(jīng)典的鏡頭：一位名叫尼奧的人，原先是虛擬世界中的一名電腦工程師，后來被訓練成了一名擁有超能力的人;一次，他被引導完成他宿命中的抉擇：要么吃下藍藥丸，忘掉一切，永遠生活在虛擬世界里;要么吃下紅藥丸，離開虛擬世界，走進真實世界。

哲學家的思維總是天馬行空，他們之所以對《黑客帝國》感興趣，是因為這部影片揭示了一個深邃的哲學思想：如果沒有跳出這個世界之外，你或許永遠無法分辨你所處的世界是真實還是虛擬的。

我們可能生活在虛擬世界中

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洞穴”比喻是人類關(guān)于真實與虛擬的最早思考之一。這個比喻說的是一群囚徒被束縛在一個洞穴里，背對一堆篝火，面對一面墻，頭頸不能轉(zhuǎn)動，看到的只是一些墻上的投影，他們以為這些影子就是真實的存在;當其中一個囚徒解脫束縛，能夠行走，看到篝火后，終于明白了自身所看到的全是虛無，再去看那些投影，反倒有些不適應(yīng);等到這個人走到了洞外，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刺眼的太陽照射在所有的物體上面，而且創(chuàng)造著一切物體的影子——他才明白，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柏拉圖的比喻引發(fā)了哲學家們2000多年來無數(shù)的爭論和思考：我們?nèi)祟惥烤股钤谡鎸嵤澜缋?，還是生活在一個更高理念世界投射的影子里？今天，物理學家已經(jīng)把我們的宇宙追溯到大爆炸的那一刻，但仍然無法回答大爆炸是如何發(fā)生的，也無法知道宇宙之外的世界，某種意義上，我們?nèi)匀皇且蝗荷钤诙囱ɡ锏那敉?，沒有一個人能走到洞外。一些物理學家在苦苦冥思：我們的宇宙，包括我們自己——一切的肉體、意識、自然界，是不是更高維世界的投影？我們是不是就像《黑客帝國》里的人類一樣，盡管自我感覺有肉體、有意識，但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更高維空間智慧生物的模擬產(chǎn)物，是程序運行的結(jié)果？

初一聽，這種思考過于驚世駭俗，近似囈人囈語，但如果結(jié)合人類的宗教和歷史來看，這不過是一個古老、耳熟能詳?shù)墓适碌默F(xiàn)代翻版而已。

我們知道，圣經(jīng)《舊約》里有一個“創(chuàng)世紀”的神話，講的是宇宙萬物的起源。“創(chuàng)世紀”上說，上帝第一天造光;第二天造空氣;第三天造植物;第四天造日月星辰;第五天造鳥雀蟲魚;第六天造人。第七天，他看該做的事都已做完，就休息去了。至于在空無一物的情況下，上帝是如何造出一個物質(zhì)宇宙來的，在《新約》“約翰福音”中又有一句話“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這里的“道”在英文中是“Word”，也就是“話語”的意思。換句話說，上帝憑借“話語”就創(chuàng)造了我們所謂的“物質(zhì)世界”以及自然規(guī)律。

如果考慮到現(xiàn)在的電腦程序員憑借非物質(zhì)的程序代碼，設(shè)立幾條簡單的規(guī)則，就能造出一個生龍活虎的虛擬世界，那誰也禁不住要做這樣的胡思亂想：難道創(chuàng)造天地萬物的上帝是一個“大程序員”？難道我們所謂的“現(xiàn)實世界”，不過是上帝的虛擬？

假如我們是“缸中之腦”

也許有人要問，我們能真實觸摸世界上的堅硬物質(zhì)，我們能互相擁抱、感受彼此的溫度，我們能哭會笑，難道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嗎？那什么才是真實的呢？其實，當我們身處自身世界時，無論我們有多少真實的感受，我們也永遠無法判斷這個世界是真實還是虛擬的，這是哲學領(lǐng)域的一個永恒的悖論。

1981年，美國哲學思想家希拉里·普特南在他的一本書中，闡述了一個關(guān)于“缸中之腦”的假想：“一個人（可以假設(shè)是你自己）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shù)，他的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的營養(yǎng)液的缸中。腦的神經(jīng)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臺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對于他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這個腦還可以被輸入或截取記憶（截除大腦對邪惡科學家施行的手術(shù)的記憶，然后輸入他可能經(jīng)歷的各種環(huán)境、日常生活信息）。他甚至可以被輸入代碼，‘感覺到他自己正在思考一個最基本的問題：我如何確認自己是真實的？”

因為缸中之腦和頭顱中的大腦接收一模一樣的信號，而且這是他唯一和環(huán)境交流的方式，從大腦的角度來說，它完全無法確定自己是顱中之腦還是缸中之腦，同樣也無法確認這世間的一切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妄的。

普特南在書中繼續(xù)追問：“我們可以嘗試去想象，并非只有一個‘缸中之腦，其實所有人類（或許所有有直覺的生物）都是‘缸中之腦。當然，邪惡的科學家必須是在缸外面嘍？是這樣嗎？或許沒有邪惡的科學家，或許宇宙僅僅是由自動化的機器組成，它們管理著一個充滿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大缸。這次，讓我們來假設(shè)這種自動化的機器被編程為給予我們所有人一種共同的幻覺，而不是許多不同、互不相關(guān)的幻覺。因此，當我覺得自己正在和你說話的時候，你也覺得自己正在聽我說話……假設(shè)這整個故事都是真的，那么我們能否意識到我們是‘缸中之腦呢？”

這個問題我們在后面探討，現(xiàn)在我們來看看這個虛擬性是否有可能？其實，我們?nèi)祟惐旧砭陀锌赡艹洚斶@樣邪惡的科學家，創(chuàng)造一個有感知的虛擬世界。

人類發(fā)明電腦還不到100年，但如今電腦技術(shù)已經(jīng)十分發(fā)達。氣象學家用它來模擬天氣變化;天文學家用它來模擬恒星、星系的形成;生物學家用它來模擬活的器官……還有人正在模擬人類大腦。譬如2005年，IBM和瑞士大學合作啟動了“藍腦工程”，旨在用超級計算機模擬人腦的認知、感覺、記憶等多種功能。根據(jù)神經(jīng)突觸數(shù)量及放電頻率，有人估計，人腦的運算速度為每秒1016到1017次。而截至2012年底，世界上最快的計算機，IBM公司的“紅杉”的運算速度恰好達到每秒1017次。

不過，在即將興起的量子計算機面前，如此快的運算速度依然會變得黯然失色。早在2000年，一位麻省理工學院的物理學家指出，一個重量為1千克、體積為1升的量子電腦筆記本，每秒可以進行5×1050次運算，內(nèi)存更是高達1031比特。到那時，人們或許已經(jīng)不能滿足于僅僅模擬人類的意識，更要模擬人類的生存環(huán)境了。

所以，鑒于近幾十年來科技的迅猛發(fā)展，要構(gòu)建一個擁有智慧生命的虛擬世界，并非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既然人類可以憑空創(chuàng)造一個虛擬世界，那么我們這個自以為真實的世界完全可能是某個“大程序員”模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