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洛杉磯，“我準備去買槍”

西瓜青

3月15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卡爾弗市的槍支商店門口排起長隊

短短一個月時間，美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升至了全球首位，成為疫情的“震中”。隨著東海岸的紐約“淪陷”，越來越多的目光投向了西海岸大城市—洛杉磯。

我所生活的洛杉磯，是人口僅次于紐約的美國第二大城市，也是美國西部最大的城市。如今，這個常被稱為“天使之城”（City of Angels）的地方，卻成了加州的疫情重災區(qū)。

據(jù)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4月2日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加州確診病例超過9800例，其中洛杉磯縣就超過了3500人。還有人說，因為加州的測試沒能跟上，另有幾萬人在等測試結(jié)果，一旦結(jié)果出來，洛杉磯的數(shù)字還會扶搖直上。

洛杉磯市長埃里克·加塞蒂的說法，似乎從側(cè)面證明了這一點。他曾在3月26日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直言不諱：“目前確診病例的增長速度每三到四天就會翻一倍，如果繼續(xù)保持這種速度，這里不久將會成為下一個紐約?！?h3>世界級大堵城也不堵了

3月初，洛杉磯出現(xiàn)了首個社區(qū)感染的現(xiàn)象，但在當時，沒有受到重視。多數(shù)本地人認為，這次的病毒和流感沒什么兩樣。于是，街上戴口罩的人稀稀疏疏，圣莫妮卡海灘上依然摩肩接踵。

3月8日，第35屆洛杉磯馬拉松如期舉行，盡管頗受爭議，但仍有來自世界各地共2.7萬人參與了這場比賽。在無數(shù)人看來，這無疑就是洛杉磯版的“萬家宴”。果不其然，馬拉松之后的一周，洛杉磯甚至全加州的疫情急轉(zhuǎn)直下。

3月19日，為防止疫情進一步升級，加州州長宣布了類似“封城”的居家限令，要求全州民眾除了必要的外出活動外，強制待在家中;即使外出，也必須與人保持不少于2米的社交距離。

按照這一限令，只有諸如超市、加油站、銀行、快遞等提供必要民生服務的機構可以營業(yè)，其余所有公共場所暫停營業(yè);包括在硅谷上班的所有企業(yè)員工，都只能在家遠程辦公或是直接停工。而凡是違反法令者，會被處以最高1000美元的罰款，或是最長達6個月的拘留。

限令頒布后的第一周，無數(shù)美國人瘋狂擁向超市，囤購生活物資。最典型的場面就是，美國最大的量販超市Costco門外，人們排起長龍。一時間，超市里的很多貨架都被搶購一空;尤其是清潔消毒產(chǎn)品、廁紙以及那些比較易于囤放的食物，都被瘋搶至斷貨。

這是我在美國生活的10年里，從未見過的景象。那些平日里看起來極其“隨性”的美國人囤起貨來，原來如此厲害。

3月8日，第35屆洛杉磯馬拉松如期舉行，共2.7萬人參與了這場比賽

相比美國人的囤貨行為，大多數(shù)當?shù)厝A人的反應更為超前。

為了保障安全和健康，超市也陸續(xù)推出了“限流”等措施。比如，Costco宣布從4月3日起，每張會員卡最多只能進兩個人。與此同時，其營業(yè)時間從過去周一至周五營業(yè)至20時30分，改為18時30分打烊。

相比美國人的囤貨行為，大多數(shù)當?shù)厝A人的反應更為超前。我身邊的朋友都在限令頒布前兩周，就開始大量采購食材和生活必需品，并且減少了不必要的外出。

我也一樣。3月19日以后，我甚至再沒有去過Costco等熱門超市。直到家里冰箱快空的時候，我才決定出門去華人區(qū)的中國超市大采購。

洛杉磯有新、舊幾大華人區(qū)，包括市中心的中國城，也就是人們熟知的“唐人街”。洛杉磯東區(qū)的圣蓋博、阿凱迪亞等等，都是中餐館和中國超市聚集的地方。平日里，這些地方很多熱門餐廳的火爆程度，不亞于國內(nèi)所謂的網(wǎng)紅店，排隊一兩個小時是常態(tài)。而現(xiàn)在，雖然餐廳可以繼續(xù)提供外賣服務，但很多餐廳門可羅雀，甚至因為生意大大減少，而選擇直接暫停營業(yè)。

我出門采購物資的時候，是個周五下午。如果是疫情前，這個時間段應該是洛杉磯交通最差的時間段之一。意外的是，洛杉磯曾連續(xù)6年登上“全美堵車最嚴重的城市”榜首，其擁堵狀態(tài)卻因疫情得到了極大“改善”。

我住在洛杉磯的西北邊，要到東邊的華人區(qū)，平日里開車，至少需要一個多小時，但這次的車程只花了半個小時。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直到車子臨近華人區(qū)超市時，路上的行人才多了起來。

這里的超市和其他超市一樣也限流，超市門口排起了長隊。隊伍里大多數(shù)是華人，人們自覺保持著2米左右的距離排隊。相比其他美國本土超市里的顧客仍然大多不戴口罩，這里的人們基本都戴上了口罩，也不乏佩戴護目鏡和一次性手套的。這讓我出門前的緊張感打消了不少。

別再互相射擊了，節(jié)約病床給新冠病毒病人。

3月14日，美國最大的量販超市Costco門外，人們排起長龍

我去槍店申請買把槍

快速采購完生活用品和食材后，我打算去附近的槍店，試著申請買把槍。

在美國，槍支和彈藥是很多家庭的基本配備。疫情當前，除了采購生活必需品，許多美國人還選擇囤點兒槍支和彈藥。數(shù)據(jù)顯示，相比2月，槍支購買背景核查數(shù)量在3月創(chuàng)下紀錄，加州飆升72%，紐約州則飆升了88%。

一開始，我覺得只要待在家里，減少出門，就不會太有問題。但考慮到近期一些變動和潛在的危險因素，我還是決定去槍店看看。

首先，考慮到由于美國人的儲蓄率普遍不高，一旦疫情得不到控制，經(jīng)濟萎縮，失業(yè)大面積增加，犯罪率會升高，屆時可能引起社會騷亂，甚至發(fā)生暴力事件。

事實上，3月以來，幾條有關公共安全的新聞都令人不安。比如，近期有洛杉磯人的家里遭遇了搶劫。比如，3月13日，密歇根州蘭辛警署宣布，對1000美元以下的偷竊案件不再派出警力。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則新聞是，在3月馬里蘭州最大的城市巴爾的摩的暴力犯罪活動有所增加后，其市長在3月18日喊話：“Stop shooting each other so hospital beds can be used for Coronavirus patients （別再互相射擊了，節(jié)約病床給新冠病毒病人）?！?/p>

可以說，為了保護自己免受搶劫和暴力的傷害，即便是以前沒有接觸過槍的人，這時也會考慮買一把。

其次，特朗普發(fā)表了“中國病毒”一說，一些美國人跟風，開始把美國疫情的暴發(fā)怪在中國人頭上。如今，反華的言論和行為有所增加，華人社區(qū)和亞裔社區(qū)恐成為報復和打擊的對象。

要知道，洛杉磯是有前科的。1992年，因為警察和黑人沖突，洛杉磯發(fā)生騷亂。大量人群沖上街頭打砸搶，當?shù)氐娜A人和韓國人等亞裔開的商店受到很大沖擊。如果這次疫情繼續(xù)擴大，未來局勢很難設想。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居家限令生效以后，槍店是否屬于必要行業(yè)，引起了美國社會的爭論。雖然爭議期間，槍店可以繼續(xù)營業(yè)，但很可能會在近期被政府強制關停。到那時，再想買槍，就難了。

在我到達槍店的時候，槍店門口已經(jīng)有兩三人在排隊了。我詢問得知，這些人已經(jīng)等了一個多小時。這家槍店不大，因為限流，一次只能進去三個顧客，所以等待時間很長。

但我看到，槍店門口的告示寫著“彈藥已售完”的字樣，并且呼吁大家不要過度囤積。最終，我放棄了我的買槍計劃。

回到家，我翻出了讀書時期曾買的一把氣槍和防狼噴霧。畢竟擁有槍，無論什么槍，至少可以讓有搶劫或其他欲望的人，在行動前三思，因為作案者可能會因此付出代價。

疫情橫掃好萊塢

疫情籠罩下，除了超市和槍店，其他行業(yè)都受到了重創(chuàng)。其中，洛杉磯地區(qū)受影響最深的，要數(shù)好萊塢電影和娛樂產(chǎn)業(yè)。

3月16日，美國舊金山市唐人街，街上行人稀少

和國內(nèi)的情況一樣，洛杉磯的電影院、游樂場等人群聚集的地方，是最早被“叫?！钡摹?月13日，洛杉磯附近的迪士尼樂園宣布閉園至3月底，27日又宣布延長閉園政策，開園時間另行通知。這是迪士尼樂園歷史上第四次閉園，但也是歷時最久的一次。好萊塢環(huán)球影城的閉園通知，則緊隨其后。

強制居家令生效后，好萊塢的各大電影、美劇，拍攝制作完全停擺。而原本不太在意疫情的好萊塢，因為兩個事件敲響了警鐘。

一是準備去意大利拍外景的《碟中諜7》，去了后，拍攝停擺，一天的損失可能上百萬美元。第二個事件就是在澳大利亞拍貓王傳記片的湯姆·漢克斯夫婦被感染?！鞍⒏省痹诤萌R塢知名度很高，對行業(yè)沖擊很大。

而很多已經(jīng)完成拍攝制作、等待上映的電影，則是紛紛改檔，推遲了上映的時間。原定3月27日全美上映的迪士尼大制作《花木蘭》，是我今年最期待的電影之一，就因疫情撤檔了，新的檔期未定。

另一部年度熱門電影《速度與激情9》也在其官方推特上宣布，上映時間延期一年，直接改檔至明年4月上映。

當然，無情的災難下，人性也總會散發(fā)出美好的光芒。比如，為更好保障社區(qū)弱勢群體的需求，洛杉磯的各大超市把每天早上的某時段，專門預留給老年人、孕婦或是殘障人士。比如，我還在社區(qū)論壇里看到，很多鄰居發(fā)帖呼吁關注身邊的獨居老人、單親媽媽等，不少人也開始義務幫助出行不便的人采購生活物資。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讓這座曾經(jīng)活力滿滿的城市按下了暫停鍵。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重啟，也許是幾周，也許是幾個月，甚至更久。但我想，現(xiàn)在開始，為了疫情消散的那天早點到來，這里的人們所做的每一份努力都不會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