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瑞琪
“想當年,你爺爺我當大隊長的時候,可是……”
“對、對、對,您說什么都對!”我用雙手扶著無比沉重的腦袋,條件反射般地準備堵住跟爺爺一樣老的話題,卻被一道嚴厲的呵斥聲打斷:“怎么跟爺爺說話的!像什么樣子!年輕人應該精力充沛,哪有像你一樣一天到晚沒精打采的,你是偷了哪家的雞,還是摸了哪家的狗哇?”隨即一個“毛栗子”落在我的腦袋上,爸爸的威嚴讓我的眼角溢出了淚花。
我剛抬頭,一只黃黑色的大手就向我伸來,這只手剛觸碰到我的臉,我就咆哮起來:“你的手弄疼我了!”我無視著爺爺臉上的那一絲尷尬和那一團委屈的紅暈。他的手懸在半空,不知該如何進退。半晌,爺爺才顫顫地說:“爺爺手上的繭子太多了,是爺爺不好……”
從那以后,我發(fā)現爺爺再來安撫我時,他的手竟變得柔軟起來,于是他便有理由得寸進尺———掐我的臉。我曾問過奶奶原因,奶奶只是神秘地笑笑,這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一天,我們學校有活動,提前半小時放學。想起每天放學回家,爺爺迎接我的雙手,我也沒心思在外玩耍,便匆匆回家。到家后,我四處“偵察”,終于在廚房里看到一個一動不動的背影,我也不出聲,默默觀察。時間在一分一秒中熬過,我心想,大熱天的,又沒有電風扇,爺爺居然在里面待了半個小時!直到我正常的放學時間點到了,他才轉身從里面走出來。看見我早就站在客廳里,他緊張得像個孩子,竟忘了在我臉上“例行公事”。我悄悄地來到廚房,發(fā)現有一盆水,而且是熱的,再看看他手上還有未擦干的水漬,終于明白了一切。
那手本該是堅硬的!它扛過兩百斤的木頭,拉過裝磚塊的小車,搟過餃子皮,燒過窯,剪過布,揮舞過我拿不動的鋤頭;它供養(yǎng)了三個子女上學,賺回一家人的口糧,是那個貧苦年代里一家人唯一的希望。而這手,在遇到我之后卻在黃色的繭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我又怎么配得上這來之不易的柔軟呢?
從那以后,我不再怕爺爺的手了,反而覺得他那滿手的繭子是我臉蛋兒最舒適的按摩器。
感謝那雙手,感謝藏在水盆里的爺爺的手。
佳作點評
記敘文要出彩,就要抒真情,寫真意。這要求作者有一個積極、健康的寫作觀,在平常生活中,有意識地體驗、觀察生活中的每處細節(jié)。這篇習作,作者不僅有一雙觀察生活的“慧眼”,而且立意角度新穎,抓住了爺爺手的變化,寫出了爺爺對孫女的愛。當然,文章最后適度的烘托,也是此文出彩的原因之一。(曹華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