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武舉群體的仕進之途研究

安依林

摘 要：明代武舉的仕進之途包括升署制度、恩榮制度和實際任用三個方面。弘治、正德年間是明代武舉制度的創(chuàng)設(shè)時期。此間，武舉除授制度的改革主要集中在加升署職和增加恩榮禮遇方面;嘉靖時期，“始重武舉”，明廷繼續(xù)沿著弘正改革的思路對武舉升署制度和恩榮制度進行完善。

關(guān)鍵詞：武舉群體;仕進之途;升署制度

一、明代武舉的升署制度

弘治、正德年間是明代武舉升署制度的初創(chuàng)時期。弘治六年始立武舉，其中式升署制度與天順八年“武舉法”中的升署機制有著明顯的繼承發(fā)展關(guān)系，也是依據(jù)考試成績將會試武舉的中式者分為兩個等級，第一等升署職二級，次者升署職一級。[1]P695

正德三年的《武舉條格》對升署制度進行細化，使之更趨合理，易于操作。對加署職二級者，“第一人若系百戶以上官，照例加升;系百戶以下者，特授千戶職銜……第二名以下，總旗授以試百戶;小旗、生員、舍人授以試所鎮(zhèn)撫;軍民授以各衛(wèi)試知事”;對加署職一級者，“總旗授以署百戶;小旗、舍人授以署冠帶總旗;生員授以試知事，軍民授以試巡檢”。[2]P830—831由于都指揮使是衛(wèi)所系統(tǒng)內(nèi)部的最高武官，例難加升，因此，正德十三年的《武舉條格》中規(guī)定了都指揮使不加升的原則。

嘉靖帝本人非常重視武舉，甫一登基，即對武舉升署制度進行調(diào)整，改弘治、正德年間分兩等加升署職原則為“中式者免分等第，概升署二級”，具體而言，“第一名若系百戶以上官，照例加升;百戶以下，定授副千戶職銜，以示崇異;其第二名以下，總旗授署副千戶，小旗署百戶，舍余、軍民署所鎮(zhèn)撫。”[3]P508

嘉靖元年的這次武舉改革，將普通軍民中試者納入了衛(wèi)所系統(tǒng)，大大沖擊了正德間形成的軍民升署雙軌制。此外，對中試者尤其是低級武官、普通軍民升署的提升，使武舉的影響力和對普通軍民的影響力大大加強。此后，對武舉中試者的升署基本沿襲嘉靖元年例。

二、明代武舉的恩榮制度

正德三年，依照文舉制度制定了會試武舉中試者的恩榮禮遇。主要包括：

第一，張榜公布，進程《武舉錄》，“將有事于場屋官員及中式之人，梓其姓名，錄其弓馬、策論之優(yōu)者為《武舉錄》進呈，仍張榜于兵部門外”;

第二，開會武宴，“引見畢，預事官俱赴中府，用樂宴，并請命內(nèi)閣重臣一人主席……賜宴名曰會武”;

第三，恩榮魁首，禮送歸第，“該營備鼓樂，職方司官二員，送武舉第一人歸第”;

第四，加支俸米，第一等“俱月支米三石”，次者“俱月支米二石”。[2]P830—831

此外，中武進士者當?shù)剡€會為其設(shè)立武進士牌坊，使之光宗耀祖。[4]

正德三年對武進士恩榮禮遇的前三條仿文舉之制而行，由于具有非延時性，一旦該科武舉結(jié)束，此類恩榮也便完成，因此，朝野對其爭議不大，基本被后世所繼承。而加支俸米則是武進士俸祿的一部分，其支放歷時長達數(shù)年之久，與中試者的切身利益和國家財政狀況密切相關(guān)，是明朝崇異武舉的重要手段。

明朝對武進士加支俸米政策主要有兩次調(diào)整。隨著嘉靖元年對武會試中第者不分等第，支米政策很快也隨之調(diào)整。嘉靖八年，明廷對武會試取中官生，“俱月支米三石”，對于因升職加俸超過三石的，則停支加米，只支本等俸祿。[1]P695隨著武進士人數(shù)日增，明朝開始強化對支米政策的監(jiān)督。嘉靖八年，明朝初步制定了支米退出機制，對兩類人停止加支俸米：其一是中式十年以上，既無軍功又無才能、也無薦舉、年老殘疾者;其二是革任帶俸閑住者，只支本等俸米。[1]P695

之后，明朝基本延續(xù)這一政策，并不斷對其進行細化。鑒于嘉靖八年對武舉停止加米的規(guī)定過于嚴苛，嘉靖十四年規(guī)定，犯有革職帶俸閑住者停止加米仍照原例，其他中試者改為臨時議處。[1]P695隆慶元年，將停止加米的范圍擴大到了低級武官和民人犯降級罪名，又無實職可降者。[1]P617—618

萬歷年間，明朝對之前武進士加米政策做了系統(tǒng)性的總結(jié)：

凡武舉中式應(yīng)加米數(shù)，月支三石。萬歷元年題，準。中式武舉官生，若委用之后已經(jīng)革任，后復推用，雖在年限之內(nèi)，不得復支武舉米石。告養(yǎng)病者，病痊之后，如係支過五年之外，才力雖堪，但許候推用，所加米石，難復開支。其余未經(jīng)推委，或回部聽候別用者，與無薦舉同，俱扣至十年而止。[1]P614

為了防止不符合規(guī)定的中試者冒領(lǐng)加米，隆萬以后，明廷不斷申明冒領(lǐng)之禁，將隱情冒領(lǐng)者和掌印官“各照侵欺事例問罪”。[1]P280

三、明代武舉的任用制度

弘治年間，武進士主要進入京營和邊軍，“俱贊畫，或把總，或守備城堡，免令管隊?！盵1]P695贊畫只是幕職，而把總、守備也俱屬低級鎮(zhèn)戍官，即使如此，仍“免令管隊”，武進士的任用之低可見一斑。鑒于武舉的素質(zhì)普遍較高，弘治十八年開始將都司衛(wèi)所軍政官也納入到武進士的授職之列。[1]P617

正德十三年《武舉條格》對武進士任用制度作了一系列原則性的規(guī)定：

一、中試武職，屬都司、行都司者，遇本都司及本地備倭、守備、總運等缺;屬兩京衛(wèi)所者，遇南北直隸都司、留守司官缺，及備倭守備、總運等缺，俱以次推用……各衛(wèi)所軍政、掌印、僉書、管屯、巡捕等缺，亦于武舉中選官推用。一、中試總小旗、舍余、軍余，兩京及各邊鎮(zhèn)者，俱委管隊;在外者，各于本衛(wèi)所委管守城、操練、巡捕。其民人委管本州縣民壯。[2]P3218

事實上，弘正年間對武進士授職非常低卑。正德三年武會試中第者安國等人，被分撥到陜西各鎮(zhèn)隨伍操備，兩年之后，兵部尚書王瓊在一封奏疏中談到了他們的生活狀況，“衣食不給，又多有都指揮等官，一旦與軍為伍，豪杰喪氣，有病死者?！盵5]其中緣由，雖有安國等人因觸怒權(quán)珰劉瑾而遭貶抑的因素，但武進士授職之卑，待遇之差亦可見一斑。

嘉靖年間，武舉授職低卑的情形未有明顯改善。萬歷之前，將官的推補主要來自軍事將領(lǐng)，“而指揮、千百戶等官及歷科中式武舉概未之及?！盵6]武進士若中第前已是將領(lǐng)，或加署職二級達到了指揮使以上職銜便可以與世職一道被推為軍事將領(lǐng)，由于武進士身份的加持，他們比同級世職更易被委任要職，有著更快的升遷速度。事實上，即使嘉靖以后，低級武官出身的武進士仍很難被推為軍事將領(lǐng)，大多數(shù)情況下只能被委為贊畫、守堡等職。而明代的贊畫、參隨等幕職良莠不齊，“多系脂紈，不諳韜鈴，倚仗權(quán)門，咨送贊畫，無事則庇占軍丁，靡費牢廩，要挾主帥，漁獵有司;遇警則奉頭鼠竄，膽氣索然，慱人首級，冐功乞賞。”[7]此外，贊畫等幕職多系“各邊鎮(zhèn)巡等官奏帶”，這些幕僚因與鎮(zhèn)巡官有著良好的私人關(guān)系更易獲得重用，因中武舉而被朝廷任命的幕職反而不易被鎮(zhèn)巡官所信任。因此，被委為贊畫的武進士很難有獲功升遷機會。

總體而言，嘉靖年間低級武進士被授予贊畫、守堡的現(xiàn)狀未獲明顯改變。

隆萬以后，武進士授職低卑的情況從制度上有所改善。這主要表現(xiàn)在：

第一，武會試成績在武進士授職中的作用日益重要，武進士所授職位明顯提高。隆慶二年在授職制度上改為按武會試成績依邊方、腹里分別推用，“武舉中式者分邊、腹二項，以后邊方有缺，即先推邊方第一人;腹里有缺，即先推腹里第一人，各挨次推用，一如文舉挨次法?！盵1]P695萬歷二十九年九月，兵部覆兵科給事中桂友根之議，“中式武舉每年分為六選，每選定以五人，選期定以雙月二十五日。其第一人如原隸錦衣衛(wèi)籍，準于錦衣衛(wèi)缺推用;原隸別衛(wèi)所籍，準于在外都司僉書推用，以示表異。五名以前，亦于十月內(nèi)先推升守、把、提、備等官;其余每遇雙月酌量推用，一年窆推三十余人，三年之內(nèi)用盡原中額數(shù)。”[8]這就將武進士由職銜推用改為按武會試成績推用，與此同時，將武進士直接納入部選，提高武舉出身將領(lǐng)的地位。隨后的萬歷三十九年，將武進士部推的名額擴大到前三十名，其余的“如例咨送效用”，仍照前例赴京營或地方撫按相機委任。[10]P111由于武會試每科錄百名，部推武會試成績前三十名意味著每科約三分之一的武進士直接由兵部推用，武進士推用規(guī)格大大提高。

第二，武舉群體授職范圍擴大。萬歷三年，兵部要求地方撫按將指揮、千百戶及歷科中式武舉納入舉薦范圍，以備守備、把總的推用。[10]P866萬歷三十九年，兵部員外郎劉九光提議，在推用將官時，“自副將、參、游、都司、佐擊、守、把為一敘;指揮、千、百戶、武舉聽用等項為一敘”[10]P9098。出身較低的武進士也可以和世職一道被推舉將領(lǐng)。

結(jié)語

弘治年間，武舉制度初設(shè)，明王朝對中試者實行加升署職制度，同時增加恩榮禮遇以加其尊榮。隨著衛(wèi)所制的衰敗，衛(wèi)所軍政官的設(shè)立以及營兵制的發(fā)展，加升署職逐漸與實際任用相分離。

明代實行軍官世職制度，這使軍官基本處于嚴重的飽和狀態(tài)。實際上，雖然武舉錄取人數(shù)有限，但授職仍極為困難，武舉處于嚴重的壅滯狀態(tài)，大大影響了武舉的實際效能。

參考文獻

[1]申時行等：《明會典》，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695頁。

[2]楊廷和等：《明武宗實錄》，臺北：中研院史語所影印本，1962年。

[3]張居正等：《明世宗實錄》，臺北：中研院史語所影印本，1962年。

[4]趙文華《（嘉靖）嘉興府圖記》，《中國方志叢書》，臺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83年，第450頁。

[5]王瓊：《清查延綏條議》，《明經(jīng)世文編》卷108，第984頁。

[6]王世貞：《弇州山人四部稿》，《明別集叢刊·第三輯》冊34，第585頁。

[7]徐學聚：《國朝典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第6988頁。

[8]《明神宗實錄》，臺北：中研院史語所影印本，1962年。

西南大學2019年度中央高?；究蒲许椖俊懊鞔渑e群體的出路及其群體認同（SWU19095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