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逝者對話：那么遠又這么近

陳曦

“如果有個直達天堂的電梯，我一定不顧一切去看你?！比涨盎鸨兑舻倪@首神曲唱出了不少人對已逝親人的懷念之情。如果有可以和已逝親人進行跨時空對話的“黑科技”，相信對活著的人不啻為一種巨大慰藉。而隨著人工智能技術(shù)的發(fā)展，與逝者的跨時空對話或有可能實現(xiàn)。百度董事長兼CEO李彥宏曾表示，人工智能讓每個人說的每句話、干的每件事，甚至記憶、情感、意識都能以數(shù)字化的形式存儲下來放在網(wǎng)盤或者其他云端，思維方式也可以被機器學習，并且通過技術(shù)進行還原，與后人進行跨越時空的對話。

模擬和逝者對話 國內(nèi)外均有嘗試

“這種模擬已逝的人與后人進行對話的事情在國內(nèi)外都有過嘗試。”天津大學智能與計算學部博士生導師王龍標教授介紹，2011年3月11日日本大地震，許多人的生命就此定格在那個瞬間。由于災難發(fā)生得非常突然，很多遇難者都沒有留下只言片語，這讓不少遇難者家屬悲痛欲絕，情感上難以接受。日本就找了一些科研人員，收集遇難者生前保存的聲音，模仿逝者的口吻寫了遺書，并且通過語音合成技術(shù)，還原出逝者的聲音并且讀給家屬聽。家屬聽了以后都非常感動，覺得了卻了自己的一個心愿，很多人也因此放下悲傷，鼓起勇氣，勇敢去面對未來的人生。

在國內(nèi)比較廣為人知的嘗試就是2016年，在一場紀念張國榮的活動上，百度語音技術(shù)團隊公布了一段“張國榮”與粉絲的對話實錄視頻。張國榮作為一個時代的巨星，影響了千萬粉絲，當熟悉的聲音響起，很多粉絲當場落淚，“張國榮”最后一句“永遠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只希望你們開心快樂地生活”也一掃很多粉絲心頭多年的陰霾。這段視頻是百度語音技術(shù)團隊通過機器和人工雙重搜索全網(wǎng)張國榮的原聲和采訪資料后，合成的張國榮生前的聲音，并且在錄制視頻之前征集粉絲想法，與粉絲一起完成的“互動”視頻。這段“來自哥哥”但又“不是哥哥”的語音回復，音質(zhì)完全來自于本人，但內(nèi)容又并不能在任何一段張國榮生前的語音記錄中找到，是一封根據(jù)逝者生前講話風格編寫的，來自2016年的“答粉絲信”。

“以上的這些嘗試都只停留在模仿逝者語音、語言方式層面?！蓖觚垬苏f，已逝者說的內(nèi)容基本上是科研人員事先編輯好的內(nèi)容，雖然目前在技術(shù)上計算機也能自動生成文本和文字，但是模仿的效果還不是很理想。比如像日本大地震的案例，目的就是鼓勵生者更好地生活下去，如果內(nèi)容編輯不當，就會適得其反。因此這些嘗試，都不是真正意義上和后人“對話”。

做到原音重現(xiàn) 需收集大量數(shù)據(jù)

為了讓逝者原音重現(xiàn)，百度公司利用大數(shù)據(jù)與深度學習、語音合成技術(shù)，將張國榮在影視、電臺和各種渠道留存下來的原聲進行建模，并通過合成帶有一定情感的聲音模型合成了這封“答粉絲信”。通過語音合成技術(shù)實現(xiàn)了規(guī)模化的語料生產(chǎn)和自動化的數(shù)據(jù)標注，并充分發(fā)掘了深度學習技術(shù)在大數(shù)據(jù)上的處理能力，極大地擴展了語音合成系統(tǒng)所能使用的合成語料庫的體積，使得語音合成系統(tǒng)包含了一定的情感，且更接近張國榮原聲。

“無論是已經(jīng)能夠?qū)崿F(xiàn)的模擬逝者單方面的說話，還是未來想要實現(xiàn)的跨時空對話，目前的技術(shù)首先都離不開收集逝者生前大量的數(shù)據(jù)?！蓖觚垬苏f，計算機要學習某個人，必須要先大量收集這個人的各種信息，在這個人生前就要把他寫的文字、聲音、圖像、腦信號等通過各種形式保存下來。比如模仿寫作風格，必須要收集他以前寫過的書信、文章等，模仿一個人的語言，就需要通過錄音了解他的口音、發(fā)音習慣、習慣用語、語言邏輯等。數(shù)據(jù)收集得越全，機器會模擬得越相似，這就和夫妻相一樣，夫妻朝夕相處久了，會潛移默化地在行為方式、語言習慣等方面高度相似。

在收集大量數(shù)據(jù)的基礎(chǔ)上，一般來說，模擬逝者語言需要語音合成、機器學習、自然語言處理等技術(shù)。如果要想做成更有感情的語言，還需要情感計算。具體來說，就是把情感因素通過計算機的方法識別和表達出來。比如這個人的語言、寫的文字、各種肢體動作都代表什么情感，然后讓機器去模仿并生成情感，寫具有情感的文章，生成具有情感的語言，或者表達一些具有情感的肢體動作。

實現(xiàn)隔空對話 腦科學研究不可少

要實現(xiàn)對話，語音對話技術(shù)也必不可少，這就需要機器對對方的語言進行判斷識別，并且理解、自動生成文本。王龍標表示，要想實現(xiàn)機器和人之間良好的互動，就需要機器能模仿人的思維和情感，這樣才能讓機器的回答更聰明一些，更個性化，而不是千篇一律的答案。

目前，瑞典科學家正進行研究，通過在大腦植入微型裝置，讓使用者得以上傳及下載自己的思想。王龍標表示，目前的情感計算，大部分是基于數(shù)據(jù)驅(qū)動的機器學習技術(shù)。如果想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模擬人的意識、情感，還涉及腦科學的范疇。不過人的大腦非常復雜，目前對人的意識、情感感知等的生理機制的研究還非常粗淺，因此獲取人的意識、情感并且記錄保存下來目前還很難做到。

人的情感是非常復雜的。讓機器認識情感并且能夠擁有情感，并且在對話中通過對方的話語進行判斷，和對方進行情感的交流，這在目前階段還無法很好實現(xiàn)，也是科研人員努力的方向。

讓逝者精神永生 或面臨倫理風險

雖然保存一個人的信息似乎可以讓他精神永生，并能給生者帶來極大的安慰，但是這種做法也存在一定的風險。王龍標表示，不排除有些人會惡意利用這些逝者的信息，為了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模仿逝者的聲音，同時加入自己的意圖，假冒逝者的想法去操控活著的人。

此外，這種通過人工智能實現(xiàn)的“精神永生”還可能涉及倫理問題。這有點像克隆技術(shù)，如果未來可以通過芯片技術(shù)達到模擬逝者思維的目的，甚至通過基因編輯的方式去保存復制人的思維，這些做法就很可能賦予機器人自主意識。機器人可能會有自己的思想，會有喜怒哀樂等情感，那么這種具備他人意識的機器人是否會面臨倫理風險呢？而且當這些機器人被賦予了“生命”，其脫離控制又該如何處理？目前機器人的倫理標準還未明確，但當技術(shù)足夠先進，這方面的倫理風險也會加劇，如何應對是我們需要充分考慮的問題。（據(jù)《科技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