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閣
過去大同叫大并不大,是由城市和郊區(qū)組合成的小城市。
大同城城家,有著先天的地域優(yōu)勢,一個城圐圙框柱了視線,有坐井觀天的思維,覺的城郊的全是下里巴人。城城家最瞧不上眼的,就是大同煤礦人。一說煤礦的,很不屑的說那群礦猴兒,語氣中透出諸多的鄙視和不服。而煤礦人喊城城家,多有小氣,市儈,小市民成份在內。
關于礦猴兒一詞何時而來,這里面也有諸多淵源。
大同煤礦由兩條溝組成,一條云岡溝,溝中伴隨著十里河;一條口泉溝,伴隨著口泉河。兩條溝環(huán)抱著一座大山,歷史上地名叫雙化嶺,山中蘊藏著煤炭。在東部山腳下開闊地,有個村莊平旺村。大同煤礦在村中建立了大同煤礦總部,稱新平旺,解放后正式名稱叫大同礦務局。
平旺屬于煤礦總部駐地,也是大同煤都中心。中心地帶人為和歷史原因,劃分為圈里圈外,這種劃分還的找日本人的后賬??谷諔?zhàn)爭時期,日本人占領大同煤礦后,對這一地區(qū)進行規(guī)劃,以一條歪斜的南北鐵路為界,于鐵路西規(guī)劃有住宅、辦公場所及職能機構。規(guī)劃為棋盤結構,房屋為緯線形式排列,不同的區(qū)域分為緯一路,直至緯七路;和辦公職能的樓體,立體俯瞰是“大日本”三個字。不過現(xiàn)在拆的所剩無幾,解放后,人們口頭把這一區(qū)域稱圈里,鐵路以東區(qū)域稱圈外。
圈里多為機關人員,有五六十年代支援煤炭建設外地侉侉們,受有良好教育,在子女教育上率先推廣了普通話。雖然大同人戲稱這是處理普通話,但是難掩會說同普話的高人一等處。
圈外的多為廠礦人員或是機關一般人員,早期圍繞辦公樓蓋的家屬院,起名稱為和一路,意為和平街一路,后一直延續(xù)到和平街十二路。和平街前幾路還是有像樣的人家,越后越就普通礦工。
不管是圈里圈外的,煤都礦務局人在心理上有著先天的優(yōu)勢,往往瞧不上云岡溝和口泉溝的人。因居住在礦務局人員冬季有暖氣采暖,而礦上的取暖燒的火炕,局里人把礦上人戲稱為炕上的。
煤都礦務局人心理優(yōu)勢,在語言上表現(xiàn)尤為突出,八十年代初,礦務局一中招收各礦子弟,寄宿辦學。兩條溝的子弟,說話口語中有著山味兒,而礦務局子弟同普話口語中帶著洋氣得意。常說的一句話:崗家是礦務局的。說這話時搖頭晃腦,自豪得意表露無疑。
煤礦兩條溝壑的人員,往往也因為離城的遠近,見識的多寡,相互在掐。
大同煤礦被城城家稱為礦猴兒,是有具體的表象存在。八十年代初,大同煤礦廢棄電車運送工人下井形式,而改造成形似纜車的模式。纜車是在纜繩上栓一個垂直桿,桿的下面是個三角木凳,好像自行車車座的樣子。上下循環(huán)不間斷的旋轉,需要下井的工人,當木凳運行過來時,一手抓緊垂直桿,抬腳叉腿跨坐在木凳上,雙手摟住前面的垂直桿,樣子就像個猴子。所以被人稱為礦猴兒不為怪。
被城城家稱礦猴兒還有很深的、抽象的內容在里面,那就是煤礦逆襲城市,對城市的沖擊。八十年代初,高考的獨木橋只有寥寥無幾的人是幸運兒,不幸的淪落為社會青年。大量的無業(yè)人員,混亂的社會秩序,很像是亂世。
靠名頭,靠拳頭,搶奪地盤。有些人父母在煤礦,不想壞了名聲,本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開始向城市擴張。先是糾結一幫人,蹬大輪,蹬大輪就是公交車行竊。也就是小偷,方言叫小貍,法律中叫綹竊。
當時大同公共汽車總站設在西門外,云岡溝的蹬車在大修廠站時放棄。口泉溝閑雜社會青年頗費些波折,先是出了溝,滅了煤都礦務局,制控了向城進軍的路線。兩條溝不同勢力不滿足于小偷小摸,于是開始占領火車站及汽車站。這本是新建南北路人的地盤(現(xiàn)在魏都大道),被進城的煤礦社會青年搶奪了。接著搶奪大西街地盤,大西街地盤是由大西街兩側青龍閣街和朝陽寺前街擁有。經過幾年的爭斗,妥協(xié)被妥協(xié),城市社會青年被這群不講理的煤礦子弟折服。
面對這群靠拳頭吃飯的家伙,城城家無奈自嘲的說:那些礦猴兒,根本不是東西。曾有公安對煤礦某個住宅區(qū)做調查,說:挨著戶數,有冤的;隔著戶數,有漏網的。
煤礦這些子弟靠著蠻力到底吃了虧,偷點兒、搶點兒收點兒保護費,最后淪落的沒個好下場,不是判的就是斃的,有個好樣的最后逃不過吸毒的結局。
而城城家青年,在妥協(xié)退讓中,先是大西街提個盒,提盒意思從東面接上貨跑西面出售,后經過資本積累,包欄柜做買賣,倒是全出息了。
一說起當年讓煤礦那群灰猴兒搶奪的地盤,有些人現(xiàn)在還會狠狠的罵句:那些礦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