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爛了就該扔掉

錢墨痕

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于新事物的出現(xiàn)和接受變得越來越滯后。真正接觸“斷舍離”這個詞幾乎要到它完全流行起來的三四年后，那是在研一的冬天。又是一年考研初試結(jié)束之后，室友跑來說今年的題目偏得厲害，考了一個“二次元”一個“斷舍離”，不知道這屆考生會怎樣。那時我們剛剛從考研的海水里爬上來，很容易就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室友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打2K，游戲暫停的功夫我還抽空想了想如果我好死不死地晚了一年考研，名詞解釋遇到了這兩詞我回怎么辦，二次元還好一些，憑借十幾年的網(wǎng)齡還能信口扯一些東西，但斷舍離只能兩眼一抹黑地信馬由韁了，游戲結(jié)束之后，我專門查了查這個詞，后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十幾秒的功夫，兩三行字就幫我完成了文獻(xiàn)綜述，邊看還邊不服氣的感嘆，原來就是這么個意思，還摻雜著一種被江湖騙子騙了的感覺。

當(dāng)然年齡的增長帶來的也不全是壞的方面，前幾年，特別不喜歡概括自己的小說，有一次編輯問我這篇小說講的什么，能不能用一句話來談，我一瞬間感覺被冒犯了，我問他“如果我可以用一句話來談，我為什么要寫幾千字”。我那時候特別不能接受這一點(diǎn)，我總覺得故事不是用來講一個道理的，如果要講道理直接講就好了，何必要寫成小說，而小說的意義就是每個人能從中獲得屬于自己的東西，我只要開口就是破壞了這層意義。現(xiàn)在不同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充分的接納每個人對文學(xué)對小說有不同的理解，甚至可以心平氣和地講出如果你懶得去一個字一個字去閱讀它，概括起來這篇小說的內(nèi)核就是斷舍離。

當(dāng)然如果看得下去，可能還會有更多的東西，比如對自我的保護(hù)，以及由自我的維護(hù)造成的對外界的傷害，比如愛情到底是什么，愛情中的忠貞意味著什么，比如所謂一手二手三手對這個不斷運(yùn)動的世界是不是重要的以及應(yīng)該占據(jù)著什么地位，比如很多很多其他的東西，這些我在寫作的時候都或多或少思考過，但在小說中表現(xiàn)出多少，通過閱讀你能感受到多少，就是每一個你和這篇小說緣分了，我不想過多的去聊這些，可以的話我還想講一講更多斷舍離。

時代在不斷地發(fā)展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進(jìn)行著斷舍離，只是很多時候我們是參與者，而更多時候我們只能做旁觀者，去看著這一切發(fā)生，沒辦法介入。從我開始寫作的前幾年開始就就一直在談?wù)撐膶W(xué)的邊緣化問題，之前我一直刻意疏遠(yuǎn)它，仿佛我不去看它，它就不存在了。隨著在寫作路上越走越遠(yuǎn)，包括自己也開始做一些文學(xué)方面的研究，反倒使我越來越能正視這個問題。萬物都有發(fā)展規(guī)律，很多東西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好，不管是技藝還是對社會的功用，但它還是在漸漸消亡之中，這本就就是不可控的，比如武術(shù)，再比如京劇。而在這不可控之中，我們能做什么，是最大限制地延緩它的離去，還是聽之任之。或者再把話題說得大一些，在這個大歷史階段中，很多事情都是我們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的，但我們?nèi)栽跒槊恳患峦絼诘刎暙I(xiàn)著自己的力量，說服著自己“每件事自然都有它的意義”，可是真的有意義嘛？這個問題也許是我在下一個階段注重會思考的一個問題。寫這篇小說之前想的東西很大，真正著筆之后反而變成了一個甚至有點(diǎn)逼仄的小故事，這個故事代表著我在一個階段對這個問題的理解，起碼在那個階段，我會覺得放棄比不由分說的執(zhí)著要好，這個觀點(diǎn)在我前年年底看過一部叫《戀愛的犀?！返脑拕≈筮_(dá)到了頂峰。當(dāng)然這個觀點(diǎn)還有一個前提，就是我覺得所有活動都可以沒有意義，任何事物都可能發(fā)生，但是總有例外，比如?？谙缕鸫蟊┭热缧枰覀儊碜鑫膶W(xué)的守墓人。

最后我想用我最愛的歌手的一句歌詞來結(jié)尾，它也能恰如其分地涵蓋我在一千多字里所有想說的話。

夜晚好壞是夜晚的事，蘋果爛了就該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