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佳佳
我是一把刀,本該在漫長歷史中代代流傳。若能流傳至今,想必我定是那珍藏于博物館中的歷史名品——燈光匯聚在我身上,受盡萬眾矚目——可那也只是如果。事實上,見過我的人寥寥無幾。下面,正式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一把琢玉刀,名喚錕铻。
我的價值是他發(fā)掘出來的,他是我的主人,也是一代“玉神”——陸子岡。我很喜歡陸子岡,因為能將我的作用發(fā)揮到極致的是他,也只能是他。你們不是我,是無法體會那種被他握在手中的感覺,很穩(wěn),很安心。只要一到他手中,我就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因為我知道,但凡他握起我,就必定會有一件精美的玉器現(xiàn)世,令無數(shù)達官顯貴爭相購買,甚至會進入宮中,成為那高高在上之人都愛不釋手的物件。如此說來,不知是我陪他名揚天下,還是他讓我大顯身手?
說起陸子岡,我記得當時所有的人都稱贊他技藝精湛,甚至有很多的書都在稱贊他?!短K州府志》贊:“陸子岡,碾玉妙手,造水仙簪,玲瓏奇巧,花如毫發(fā)?!边€有《徐文長集》中載有“題水仙簪詩五道”,其中一道是“錕铻鋒盡終難以,愁煞蘇州陸子岡”之句。
不得不說,他確實在那個等級劃分嚴格的年代憑借著驚人的手藝,開辟了屬于他自己的一片天地,被眾多達官顯貴奉為上客,甚至受到了皇帝的青睞。你說,一代匠人能到這種地位,他的手藝怎能不令人稱嘆?
可是,子岡卻是個偏執(zhí)的人,非要在自己雕刻的每一件玉器上留名,但為了不影響作品的美觀,他一般都是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落款——器底、壺蓋下、壺把內(nèi)側(cè)等地方。若是尋常人等,他這樣也無妨,可是就連皇帝讓他雕刻,并再三叮囑不許落款的時候,他依然不改這習慣。最終,這習慣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那是他這輩子最后一件作品——一條栩栩如生的玉龍,他將落款題在了龍口之內(nèi),于是得到了一個下場——以“叛逆罪”問斬。
猶記得那日,他被困在囚車之中,卻頭顱高昂,目光清明,不見絲毫畏懼,只是望向我所在的方向之時,目光變得幽暗深沉,卻又劃過一抹耀眼的亮光,大抵是在回憶之前我們一起名揚天下的日子吧。子岡這一生,總是在偏執(zhí)地堅持著一些東西:每件作品都要題名,不是上等的好玉不用,從不將我示人……觸及他目光中的溫柔,我想笑,他這人也真是的,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偏要自尋死路,糊涂??!
罷了,能得這樣一個懂我的人就夠了,不被世人所知曉又如何?倒不如陷入沉睡之中,與他相伴。若是有緣,必定會遇上另一個像子岡一樣的人,我再繼續(xù)陪著那人走過他的或長或短,或一帆風順,或磕磕絆絆的一生吧。
我是一把琢玉刀,名喚錕铻。只是,陸子岡已逝,我也未在這世間現(xiàn)身過了,愿有一日醒來,遇見另一個陸子岡吧。
(指導教師:劉萬順)
點評
將自己代入物品的世界,用物品的眼去看世界變遷,使原本無生命的物品煥發(fā)生命,這本是很多同學嘗試過的作文題材。但本文卻十分出眾,因為獨具匠心的小作者選取的物品與眾不同——錕铻刀,一把頗具神秘色彩、從未被世人見過的琢玉刀。小作者借錕铻刀的身份,講述了“玉神”陸子岡的傳奇人生。小作者文筆流暢優(yōu)美,加上主人公所賦予的歷史深度,使得本文格外吸引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