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祖國》征文

2019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改革開放40周年，全國上下紛紛利用多種形式、載體，轟轟烈烈地慶祝偉大祖國華誕，以表達對祖國母親的深深祝福。在所有這些活動形式當中，最受矚目和利用頻率最高的當數(shù)歌曲《我和我的祖國》。今天我要講述的，就是“百度”上查找不到的、關于我和兩位藝術家——《我和我的祖國》的詞曲作者秦詠誠、張藜之間鮮為人知的故事。

1991年秦詠誠復信手稿

秦詠誠為我譜曲

秦詠誠這個名字，早在20世紀60年代，已在全國家喻戶曉。

1991年我在油田工作期間，在《中國石油報》上見到一則征集“首屆全國石油行業(yè)歌曲征集評選”活動的通知。我非常激動，很快就寫出了歌詞，叫《石油工人之歌》，感覺自己寫的這首歌詞還算可以。但組委會要求，所征集的作品必須是一首完整的歌曲。那時，我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青年，一個作曲的人都不認識，叫誰譜曲呢？想來想去，我想起了大作曲家秦詠誠教授，因為我從小就喜歡唱他譜寫的《我為祖國獻石油》。可我馬上又犯難了——大名鼎鼎的作曲家，能給我這個無名小卒譜曲嗎？眼看截稿時間就要到了，我的心里有點發(fā)慌。

經(jīng)過激烈復雜的思想斗爭，“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我，最終還是懷著忐忑的心情，決定請秦詠誠教授為我的這首歌譜曲。當時時間很緊迫，只差幾天就截稿了，再加上還要給作曲家留出創(chuàng)作譜曲的時間，寫信函郵寄肯定來不及了。那時還沒有微信、郵件等，我也不知道秦詠誠教授的聯(lián)系電話，我就用電報把歌詞給秦詠誠教授傳了過去。我?guī)е妒凸と酥琛返母柙~手稿，騎上自行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5公里以外的小縣城郵局。

我到郵局時已經(jīng)快下班了，我急忙扔下自行車，氣喘吁吁地沖進營業(yè)廳，迅速向工作人員索要電報紙?，F(xiàn)在我還清楚地記得，身穿草綠色工作服的女工作人員瞟了我一眼，甩出來一張電報紙。我接過一看，填寫內容的地方只有幾行空格，要填寫我那么多的歌詞哪夠?。课翌^都沒有抬，立即說“不夠！請再多給我?guī)讖?！”那時，是以發(fā)送內容的字數(shù)來收取電報費用的，價格比較昂貴，而我整整用了四五張電報紙。

為了以最簡短的語言把事情說清楚，并打動大作曲家為我譜曲，我反復思考了很久。最終我在電報最前面寫上：“您一曲《我為祖國獻石油》引我走上石油創(chuàng)業(yè)路，今天您還能為我譜一曲嗎？”接下來，我就把《石油工人之歌》歌詞認認真真地抄寫在電報紙上，還反反復復地對照檢查了好幾遍。在最后，我寫道，如果可以，請把作品直接投寄給征歌組委會，并填寫上征歌截稿時間、組委會的聯(lián)系方式和地址。這張電報內容超多，整整花了我小半個月的工資。我又認真檢查了一遍電報內容，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這一摞電報紙遞給營業(yè)員，并仔細地向她解釋，請求她盡快把電報發(fā)出去。營業(yè)員看我認真的態(tài)度，笑著答應了我的請求。那一刻，我焦躁、激動的心立即踏實了下來。走出營業(yè)廳，我興高采烈地翻身騎上自行車，樂悠悠地回到了單位。

作者周釔（左）與作曲家秦詠誠合影

沒過幾天，我收到了沈陽音樂學院寄來的一封掛號信。打開一看，是秦詠誠教授的親筆回信，并附上歌曲《石油工人之歌》完整作品。秦詠誠教授復信道，周乙同志，史無前例長篇歌詞電報，看出你的赤誠之心，激發(fā)我將歌曲寫完，寄上請?zhí)幚?。歌曲是深情的，演唱要有韻味，最后也用原曲，有出其不意之成。總之，我工作很忙，抽時間把它寫完，自以為還可以，供評選用吧！落選也無妨！我已將歌同時寄給征歌副刊部。祝好！

作者周釔（右）與詞曲家張藜合影

剎那間，我高興得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不久，油田電視臺得知了這一消息，對我進行了采訪。1991年12月，“首屆全國石油行業(yè)歌曲征集評選”活動揭曉，我和秦詠誠院長共同創(chuàng)作的《石油工人之歌》，詞、曲分別獲得了創(chuàng)作獎。多年以后，秦詠誠院長還把這首歌曲收錄進了他的《秦詠誠音樂作品選》一書，排列在全書比較靠前的位置，并贈送給我一本。

專抵沈陽采訪秦詠誠

1992年5月，我開始從事文字和新聞工作，并連續(xù)兩次獲得全國石油系統(tǒng)好新聞年度一等獎。1994年我把新聞觸角延伸到“名人專訪”，采訪了北京近20位與石油工業(yè)發(fā)展有關聯(lián)的中國文化藝術界著名藝術家，如詞界鼻祖喬羽，建國初期“四大指揮家”之一、中央樂團著名指揮家秋里，曾榮獲多次國家表演最高獎的北京電影制片廠著名表演藝術家李仁堂等等。那時，我就有一個愿望，要對秦詠誠院長做一次專訪。由于工作繁忙，這一愿望一直都沒有達成。1995年元旦前夕，我決定利用元旦和周末共3天的假期，專程去一趟沈陽。

或許是因為過于興奮和激動，采訪秦詠誠院長的事情還鬧了一點小波折。1995年元旦這天，我提前準備好了相機，徑直跑到北京站買好了去沈陽的火車票。就在檢票進站前半小時左右，我突然想起還沒有事先給秦詠誠院長取得聯(lián)系。眼看就要進站檢票了，假如秦院長不在沈陽，我這一趟不是白跑了嗎？我趕緊跑出火車站候車大廳，慌慌張張在車站廣場找到一個公共電話亭，并聯(lián)系上了他。當秦詠誠院長得知我是幾年前合作創(chuàng)作《石油工人之歌》的詞作者時，非常熱情地歡迎我去沈陽。他詢問了我當日坐車班次，反復叮囑我到了沈陽不要出站，他派人進站接我。

踏進秦院長的家門，我的心情非常激動和忐忑。激動的是，我終于見到了親自為我譜曲、非常使我崇拜的大藝術家了;忐忑的是，我事先并沒有聯(lián)系和溝通，實在有些冒昧失禮。但秦院長一點也沒有在意這些。我剛踏進秦院長的家門，他就主動伸出一雙大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說，辛苦了！辛苦了！隨即邀請我走進里面的餐廳——秦詠誠院長為我這個“無名小卒”接風洗塵！

那次是我第一次見到的秦詠誠院長本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已過花甲之年的秦詠誠精神矍鑠、容光煥發(fā)。他謙遜、樸實、隨意，對中國石油工業(yè)懷有一種特殊的情懷。我的采訪非常順利和成功，還談了很多“題外話”，他對我的工作和生活悉心關愛。當我提議要拍幾張照片時，秦詠誠院長站起身，走到鋼琴旁坐下，閉目幾秒鐘后，彈起了《我和我的祖國》和《我為祖國獻石油》。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位老藝術家對祖國無限深情的愛，看到了老人心里洋溢出來的赤子情懷！

在那個眾所周知的年代，秦詠誠也有過坎坷，但他的音樂創(chuàng)作始終與祖國的命運和對祖國的無限忠誠與大愛聯(lián)系在一起。上世紀60年代，正當我國“貧油”受前蘇聯(lián)卡脖子時期，作曲家創(chuàng)作了《我為祖國獻石油》，激發(fā)了石油工業(yè)為國大干之志;上世紀70年代初，全國“工業(yè)學大慶”進入高潮，作曲家創(chuàng)作了《創(chuàng)業(yè)》電影音樂，對我國工業(yè)革命起到了極大的促進和推動作用。作曲家對祖國的這種赤誠之愛，與大環(huán)境下的石油工業(yè)密不可分，正如著名詞作家鄭南所說：“中國的石油事業(yè)，和一位科學家的名字連在一起，他就是李四光。中國的石油頌歌，和一位藝術家的名字連在一起，他就是秦詠誠?！?/p>

秦詠誠的音樂作品大手筆、大寫意，既粗獷豪邁又優(yōu)美抒情，激勵和鞭策了一代又一代有志青年走上了石油創(chuàng)業(yè)之路。1993年中國石油天然氣總公司專門為秦詠誠教授舉辦了隆重而熱烈的“秦詠誠石油作品音樂會”，并授予他“石油工人作曲家”和“榮譽石油工人”稱號，時任中國石油天然氣總公司總經(jīng)理王濤親自為秦詠誠教授頒發(fā)大紅證書，以表彰他為中國石油工業(yè)所作出的杰出貢獻。

采訪張藜寫《石油花》

對于《我和我的祖國》詞作者張藜的名字，我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是在電視上得知的。那時，全國各地的電視臺熱播的《籬笆·女人和狗》《古船·女人和網(wǎng)》等電視連續(xù)劇的主題歌都是張藜老師創(chuàng)作的，在城里鄉(xiāng)村、大街小巷人人傳唱。之后，又有牽動億萬民眾的《亞洲雄風》，再一次強烈地震撼了人們的心靈。這首歌也是由張藜作詞的。那個時期的張藜因為創(chuàng)作了不少膾炙人口的歌詞，成為了人們最為關注的公眾人物之一。但是，我決定要采訪他，卻是由于張老師曾為石油企業(yè)創(chuàng)作出石油歌曲《石油花》——一首優(yōu)美、抒情的行業(yè)歌曲。1995年7月23日，我到張藜位于北京的家里采訪了他。

1991年7月，華北油田物探公司拍攝專題片《節(jié)能基地節(jié)能花》，請張藜創(chuàng)作歌詞。張藜接到邀請后到油田體驗生活，并走訪參觀了油田生產(chǎn)建設。張藜告訴我，他曾于1973年去過大慶油田薩爾圖體驗過8天的油田生活，這次在華北油田，他又看到了石油工人質樸勤勞、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精神，激起了他創(chuàng)作的熱情，并很快投入到了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

寫行業(yè)歌曲，對于張藜來說不是第一次，然而這次他感到非常難寫。一生寫過無數(shù)歌頌祖國優(yōu)秀作品的大詞作家，對待歌詞創(chuàng)作一貫嚴謹認真、精雕細刻。也許是感情投入越深，越難下筆的緣故吧，張藜說他在華北物探公司招待所琢磨了一夜沒睡，竟因著急誘發(fā)了多年未犯的心臟病。犯病后的第二天一早，張藜被送進了華北油田物探公司衛(wèi)生所。在衛(wèi)生所等大夫的空當，張藜的創(chuàng)作靈感突然來了，他的腦海里迅速跳出了一串歌詞。當日，他趕緊趕回北京，找到《歌曲》編輯部作曲家田曉耕作曲。沒過幾天，張藜帶著歌曲《石油花》，再次來到華北油田。當年8月，中央電視臺連續(xù)三次滾動播出了該專題片，受到有關方面和石油職工的好評。

這次采訪結束后，在我離開張藜住所前，他送我兩本書《歌詩之路》和《張藜歌詩評論集》?！陡柙娭贰酚芍娙斯咀餍?，集中收錄了張藜一個時期的大部分作品和有關張藜創(chuàng)作情況介紹文章?！稄堔几柙娫u論集》則收入了詞界泰斗喬羽，著名美學評論家周蔭昌，音樂文化人曉光、金波、晨楓、李幼容、徐沛東、許鏡清、金兆軍等權威人士對他作品的評價文章。1987年，喬羽為張藜歌詩選集《相思潮》作序言。三年后的1990年12月，喬羽續(xù)寫下篇，對他進行了高度的評價。喬羽在文章中說：“一個作者沒有自己獨有的語言，他的藝術天地中就喪失了自己獨有的品格。一切文學作品都如此，歌詞豈能例外！‘碾子是碾子缸是缸。爹是爹來娘是娘。張藜有了自己獨有的語言，于是張藜便成為張藜?！?/p>

張藜一生創(chuàng)作過近100部電視劇歌詞，15歲參加革命并發(fā)表小說，后來進了魯藝文工團。他曾師承著名作家周立波、管樺等人。他的第一首歌詞《建筑工人之歌》，經(jīng)著名音樂家安波修改并發(fā)表。20世紀50年代，他的《拿出革命干勁來》等作品，就已在全國打響。之后，《鼓浪嶼之波》《我和我的祖國》等再次成為音樂會的經(jīng)典曲目。20世紀80年代，他的創(chuàng)作進入高峰，尤以電視連續(xù)劇歌詞著稱，其中《籬笆墻的影子》被列入“20世紀華人音樂經(jīng)典作品”。

有趣的是，作曲家秦詠誠和詞作家張藜兩人有著諸多共同點。兩人年齡相近，分別于1933年、1932年出生;2015年、2016年逝世;都是生長在大連，有著大海般寬闊的情懷。在我看來，《我和我的祖國》成為傳世經(jīng)典，是他們在同一信念下的心靈默契和藝術感應，是他們獻給祖國最深沉的祝福。

（編輯·張子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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