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牡丹花

涂宏偉

2020年9月1日，農(nóng)民女畫家曹桂英現(xiàn)身山東廣播電視臺《讓夢想飛》勵志節(jié)目。ー幅《牡丹圖》畫作驚艷了無數(shù)觀眾，她的勵志故事也隨著節(jié)目的播出傳揚四方……

曹桂英在繪畫中長大，在繪畫中成長，在繪畫中變老，在繪畫中走紅，一畫五十載，被譽為鄂西北田野中“怒放的牡丹花”。

護衛(wèi)麥苗的“小姑娘”

曹桂英1958年5月出生于湖北老河口市孟樓鎮(zhèn)韓堂村。曹桂英的父親曹云喜，吹拉彈唱樣樣都會，是鄉(xiāng)村少見的民間藝人，尤其擅長戲曲演唱。父親的熏陶為曹桂英埋下了熱愛藝術的種子。

曹桂英13歲創(chuàng)作的第一幅畫叫《熱愛集體》。綠油油的麥田里，一只尾巴打著卷的大肥豬低著頭，在大口大口啃著麥苗。一位放學歸來的農(nóng)家小姑娘，頭扎羊角辮，肩挎花書包，手拿柳樹條，在麥田里催趕那頭啃吃麥苗的豬。小姑娘的紅領巾在寒風中飄動……作品主題鮮明，栩栩如生，獲得了原光化縣少兒繪畫比賽一等獎。曹桂英捧著獎勵給她的幾支鉛筆和幾張畫畫的大白紙，蹦蹦跳跳回到家中：“爹呀，媽呀，我得獎了！我得獎了！”父親喜得合不攏嘴，拍著女兒的頭說：“我們女娃成了熱愛集體的‘小畫家’了?！?/p>

曹桂英有了這次獲獎經(jīng)歷畫得更用心了。漸漸由“小畫家”成了“農(nóng)民畫家”。那年，她創(chuàng)作的《長征歌聲永不落》入選縣農(nóng)民畫畫展，在縣城的街道上懸掛了幾年。畫面為鄉(xiāng)間田邊一棵農(nóng)家大樹下，懸掛的黑板上寫著《國歌》詞曲，一個女輔導員手拿鞋底打著拍子，男女老少在那里齊唱《國歌》。曹桂英對這幅接地氣的作品引以為豪。她隔三岔五花上六角錢，乘車到縣城欣賞自己的作品。她站在自己的畫作前，浮想聯(lián)翩，希望與夢想在心中蕩漾。

京城福地

1983年2月10日（農(nóng)歷正月初一），《中國青年報》刊發(fā)了題為《曹桂英為農(nóng)民趕繪中堂畫》的報道，并配發(fā)了曹桂英的畫作《上山虎》《迎客松》《牡丹圖》，圖文并茂。新春之際，農(nóng)村的新變化新氣象撲面而來。曹桂英的“新年畫”格外引人注目，被譽為鄂西北鄉(xiāng)村的一枝“報春花”。一時間，曹桂英成了農(nóng)村改革開放的弄潮兒、“自學成才”的新聞人物。

自從曹桂英的事跡上了《中國青年報》，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眾多的來信中，有500多名青年寫信向她求愛。曹桂英對此無動于衷，她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白馬王子。之前，經(jīng)人牽線搭橋，曹桂英與鄰村的小伙李愛國定了親。李愛國在北京武警部隊當兵，身材魁梧，一臉憨厚樣。雖然他們心心相印，卻很少通信，只是相互交換了照片。李愛國寄來的照片上一身戎裝，一臉果敢剛毅，令曹桂英十分敬仰自豪。她對著照片畫呀畫呀，時而畫得臉紅心跳，時而又畫得心灰意冷。她看著畫像暗自思忖：“我把你畫得那么美，這么長時間也沒個口信，也不邀請咱去北京，莫非是我剃頭的扁擔一頭熱？”正當曹桂英憂心忡忡時，突然傳來李愛國讓她進京的消息。原來，《中國青年報》刊登了曹桂英的事跡后，李愛國所在連隊的指導員看到了。一天，指導員找到李愛國說：“李愛國同志，要買煙買糖喲！”邊說邊將報紙抖落出來！他拍拍李愛國的肩膀說，“你對象登報了，恭喜呀，寫信讓她來趟北京吧！”

曹桂英接到信后趕忙打點行裝，行裝里少不了她心愛的畫筆和得意畫作。曹桂英來到部隊，又一件喜事突然降臨。那天一早，她正在屋里洗頭發(fā)，幾只喜鵲嘰嘰喳喳在門前叫著，她驚喜地望著喜鵲：“咱今天有啥喜事?。俊痹捯魟偮?，部隊首長來到面前，宣布要給他們舉行婚禮，她沒有一點準備，事前李愛國也未告知。此時，首長不容分說，就將他們拉到了婚禮現(xiàn)場。

小兩口新婚燕爾，曹桂英顧不得牽手丈夫游玩京城，人在蜜中心卻在畫中，她對丈夫說：“我距離一個真正的畫家還相差很遠，而京城恰好是學習提高繪畫技藝的殿堂，是實現(xiàn)夢想的好地方。我何不利用這段時間深造繪畫技藝？”她的想法得到了丈夫的大力支持。不久，曹桂英參加了由中國書畫社開辦的美術學校。在這里，著名畫家徐千里教山水畫，國家一級畫師李世麟教花鳥畫。

一段時間后，學費不夠了。曹桂英心生一計，把在家鄉(xiāng)孟樓鎮(zhèn)趕集的做法帶到了北京，在首都街頭繩子一牽，掛上從家鄉(xiāng)帶的畫叫賣起來，還真引來一些路人問價，自然也引來市容管理人員的制止。她只好拿出刊有自己事跡的《中國青年報》向人解釋。人家看在她真誠學畫的面子上沒有罰款，只讓她把畫收起來了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利用學習之余，帶著畫來到北京三里河字畫市場叫賣，其拿手的《牡丹圖》一露面就被中外游客購走，人們喜愛畫中質(zhì)樸、清新的泥土氣息。就這樣，曹桂英一邊學習提高一邊畫畫賣畫，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求藝歲月。

如果說曹桂英京城賣畫憑的是膽量和智慧，她拜師“齊門”卻是憑借緣分與執(zhí)著。一天，曹桂英在榮寶齋碰到一位購買文房四寶的老太太。這位老人頭發(fā)花白，舉止高雅，購買的紙和筆都是最好的，僅一支筆就800元，驚得曹桂英張大了嘴巴。曹桂英通過細心觀察，覺得這位老人氣度高雅，像個大畫家，便悄悄跟在老人后面轉。老人回頭發(fā)現(xiàn)后問曹桂英有什么事。曹桂英實話實說：“老奶奶，我判斷您一定是大畫家，我想拜您為師，又不敢開口，只好跟著?！崩先艘宦牁妨耍隳阌醒酃?！老人知道了曹桂英的經(jīng)歷后很是感動，爽快地答應收她為弟子，并留下家庭地址，讓其每個星期天去家里學習兩個小時的繪畫。曹桂英如約而至，剛一進門又驚得目瞪口呆，她看到老人家里的墻上端正掛著齊白石的相片。原來，老人名叫姚陸其，是著名的國畫家，上世紀30年代師從齊白石學畫，專攻大寫意花草魚蟲技法。齊白石曾題詞：“陸其女弟子，畫筆秀勁，丘壑天然，往日之童才，不如女子也?！辈芄鹩⒃诰┏谴篑R路上拜了個名師，這不是緣分與執(zhí)著嗎？

曹桂英京城登報、京城完婚、京城拜師、京城學畫，她視京城為自己繪畫人生的福地。一年后，她們的兒子在北京出生了，也取名——李京京。

守望麥田五十載

牡丹花開苦寒來。曹桂英這個黃土地哺育的女畫家，堅守田野，矢志不渝，在困境中求生存，一步步獲得了成功。1997年是香港回歸之年，一天，她正在家中看電視，突然一個電視畫面觸發(fā)了她的靈感。她一躍而起，披衣而立，揮毫潑墨，畫了一幅《牡丹圖》。畫畢，仍興奮得渾身發(fā)顫。這一作品被《人民畫報》等多家報刊發(fā)表。1999年，十堰市舉辦“首屆武當山太極拳邀請賽”，主辦方要在賽場的背面畫一幅壁畫，幾經(jīng)挑選，這個重任落在了曹桂英的肩頭。她經(jīng)過深思熟慮，一幅李連杰揮舞雙拳、騰躍而起、大有雷霆萬鈞之勢的畫面出手了，為大賽增輝不少。

2006年夏天，曹桂英在老河口市歷史博物館舉辦了個人畫展，有專家這樣評論她的畫：以景寫情、以形立意、筆墨秀健、蒼潤清逸、意境奇特、靈動飄逸，表現(xiàn)了大自然的奇?zhèn)延^和本地淳樸、敦厚的民風民情。山水畫水墨渾然、淋漓酣暢、滋潤厚重、用筆細膩、飽含詩意，有著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花鳥畫意境奇特，處處散發(fā)著迷人的清香。

專家的點評盛贊，為曹桂英帶來了新的市場商機。從此，她的繪畫作品掛在了網(wǎng)上，開啟了網(wǎng)絡直銷通道，而且業(yè)績不凡。

這里有一個小插曲值得一提。在曹桂英的影響下，她的丈夫、兒子都愛上了繪畫，家庭生活為此和諧溫馨。平時家務活都由丈夫做，偶爾丈夫讓曹桂英做頓飯，她就會撒嬌地說：“我靈感來了！”丈夫就風趣地懟她：“靈感早不來，晚不來，要做飯時你靈感來了。那我天天喊你來做飯，莫非成了‘靈感大王’了？”可不，關鍵時刻，她真的能靈感乍現(xiàn)，妙手繪情。一次，丈夫讓她幫忙拌個涼菜，她說有靈感要畫畫，畫了一幅《母子情》，即母親給兒子洗澡時，兒子順嘴啃著母親奶頭。畫面含情脈脈，非常感人。

曹桂英50年繪畫生涯中畫作達5000多幅，其中《神農(nóng)千山圖》《道教圣地武當山》《牡丹圖》《梅花香自苦寒來》《春色滿園》《高潔圖》等百余幅作品榮獲省市大獎。

怒放的牡丹花

隨著網(wǎng)絡時代的到來，60多歲的農(nóng)民畫家曹桂英緊跟時代潮流，又一次逆襲人生。

2018年11月22日，曹桂英來到離家?guī)资锏氐牡そ?，以南水北調(diào)源頭——丹江大壩為背景，在一輛灰白色轎車的車身上畫了一幅《牡丹圖》。锃亮的車身底色，雍容華貴的牡丹花，嬌艷欲滴，映襯著不遠處的巍巍大壩，呈現(xiàn)出柔美壯麗的和諧畫面。別具一格的唯美畫面，經(jīng)曹桂英兒子李京京現(xiàn)場直播，頓時驚艷了無數(shù)網(wǎng)民。僅13秒的短視頻，在抖音、火山、快手、全民等18個平臺上發(fā)布后，3天時間，播放量達到1.9億次，粉絲迅速增加到78萬人。新華網(wǎng)、人民網(wǎng)、今日頭條、湖北廣播電視臺等全國各大媒體轉載，讓曹桂英一夜之間成為“拖著房車畫國畫”的“網(wǎng)紅”。

兒子李京京是學傳媒的，在丹江大壩直播時，2個小時播放量達7500萬人次，他感覺到了網(wǎng)絡營銷的巨大威力，便在大壩下面蹦蹦跳跳地高呼：“我媽火了！我媽火了！” 曹桂英說：“就發(fā)個畫，火啥火？”接著李京京興奮地喊道：“媽呀！你看這深圳的、福建的網(wǎng)民，都在問你，要買你的畫了！”

畫了50年中國畫的曹桂英怎么也沒想到，一個短視頻，使自己的畫如此火爆。一時間洛陽紙貴，人們從四面八方涌來，在網(wǎng)上選畫購畫，家里庫存的畫也銷售一空，新作也供不應求。

此時，曹桂英又有了新想法。她說：“感謝我的鄉(xiāng)鄰——丹江口，是丹江大壩背景成就了我，網(wǎng)民的關注和點贊，就是對一個農(nóng)民畫家的支持，我不僅畫牡丹、畫丹江，還要畫湖北名勝武當山?！辈痪?，曹桂英的意愿實現(xiàn)了，在武當山旅游局的支持下，開啟了名為“武當繪畫中國行”活動，她也成了行走在中國的武當繪畫使者。

此次“武當繪畫中國行”，曹桂英團隊行走于祖國大地，通過沿線繪畫水墨武當?shù)姆绞?，傳播武當文化，紀念南水北調(diào)通水五周年，提高網(wǎng)民關注度?；顒又杏?個自媒體實時網(wǎng)絡直播，58個自媒體平臺視頻發(fā)布。沿線接受了47家當?shù)孛襟w采訪報道，途經(jīng)江西、安徽、福建等71個城市，到達終點站北京。行程80余天，來回14000多公里。

與此同時，她的兒子李京京則搭起支架，用8部手機在抖音、快手、花椒、火山等網(wǎng)絡平臺上直播母親的繪畫過程，引來眾多網(wǎng)友收看。李京京告訴媒體，他們每到一處，都會以直播和小視頻方式，分享母親繪畫過程和生活細節(jié)。僅抖音就獲得了網(wǎng)友點贊50多萬人次。

2020年初春，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神州大地。曹桂英從疫情中走向前臺，利用自媒體“農(nóng)民畫家拖著房車畫國畫”平臺，在漢江兩岸，實行公益扶貧直播，以畫為媒，以畫招蝶，為多家農(nóng)副產(chǎn)品“帶貨”。2020年月1日，《湖北日報》以《網(wǎng)絡直播賣水果，網(wǎng)紅畫家來助陣》報道了她的事跡。

危難之際，農(nóng)民畫家曹桂英又一次華麗轉身，精彩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