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為國奮斗的科學家嚴東生

賈耀

2018年10月11日，中國科學院上海硅酸鹽研究所召開嚴東生同志誕辰100周年座談會，深切緬懷他為我國科技和教育事業(yè)、為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作出的卓越功績，追思他的家國情懷和高尚人格，弘揚他的學術風貌和科學精神，進一步激勵廣大科技工作者愛國奉獻、攻堅克難，為建設世界科技強國、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共同奮斗。本文根據(jù)與會人員的部分發(fā)言整理而成。

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

嚴東生先生的少年時代經(jīng)歷了“九一八”事變和“一二·九”運動等重大歷史事件，在他的心里從小就種下了科學救國的種子。在報考大學的時候，嚴東生毅然放棄了畢業(yè)以后就業(yè)待遇很好的教會學校和政府辦的稅務和金融學校，執(zhí)意報考清華大學化學系，從此開啟了他一生學術報國之路。

1950年4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伊始，遠在美國任職的嚴東生便渡過重洋、歷經(jīng)艱險回到百廢待興的祖國。他臨危受命，到開灤化工研究所利用那兒的高爐組織進行耐火材料的攻關。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東北的鋼鐵企業(yè)都是從日本把耐火材料運過來的（包括鞍鋼高爐）。當時國家要恢復鋼鐵工業(yè)，但是國內(nèi)連一份耐火材料質(zhì)量標準都沒有，嚴東生就牽頭組織制定了中國第一個耐火材料技術標準。

1954年，嚴東生開展了包頭防火鐵礦石對高爐耐火材料侵蝕的研究，為包鋼煉鐵高爐各部位的選材提供了很好的解決方案，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鋼鐵、水泥工業(yè)作出了基礎性的貢獻。

在隨后的幾十年里，他始終把國家的需要作為自己的研究方向。20世紀60年代初期，他將研究重點轉(zhuǎn)向新材料的探索，及時將上海硅酸鹽所的科研方向從傳統(tǒng)硅酸鹽材料調(diào)整為先進無機材料科學領域，開辟了結構陶瓷、功能陶瓷、人工晶體、特種玻璃、無機涂層材料等新的研究領域并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奠定了上海硅酸鹽所乃至中國先進無機材料的研究方向和基礎。

面對國家航空航天及國安發(fā)展的需要，嚴東生明確提出上海硅酸鹽所應以無機材料科學指導下的新材料研究為主要研究方向，加強無機高性能結構材料和復合材料的研究工作。他組織并指導的陶瓷相平衡的研究，在重要武器上獲得應用突破，1981年獲國家科學技術發(fā)明獎一等獎。他主持的高性能結構陶瓷材料應用于陶瓷發(fā)動機等國家重大項目，并在陶瓷發(fā)動機的零部件研制等方面取得了國際矚目的研究成果。在人工晶體研究方面，他先后領導并部署了大尺寸鍺酸鉍、碘化銫、鎢酸鉛等新型無機閃爍晶體材料的研究和批量化生產(chǎn)，在國際高能物理學界享有很高的聲譽。

20世紀90年代初，嚴東生敏銳覺察到納米材料研究趨勢，促成了國家在納米領域的關注與投入，使納米材料研究成為國家攀登計劃項目之一，為我國納米科學事業(yè)奠定了良好的基礎。雖然嚴東生的論文不是很多，有些是為了保密不能發(fā)表，有些是為了國家急需而做的工作，但他是真正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的人。

做科技事業(yè)的“過橋板”和“鋪路石”

嚴東生是晚生后輩的良師益友。他治學嚴謹，對實驗的每個數(shù)據(jù)認真分析，對每篇文章和報告反復推敲，對每個科學問題從不放過。他認為老一代人是我國科技事業(yè)的“過橋板”“鋪路石”，一定要帶好年輕一代科技工作者。他認真修改學生的每篇論文，從文字、圖表、到標點，其治學態(tài)度令人感嘆。他鼓勵年輕人要博覽群書，勇于創(chuàng)新，不斷提高自主創(chuàng)新的能力，還經(jīng)常將國際知名學術期刊《自然》（Nature）和《科學》（Science）上的最新文章推薦給學生。為使年輕一代科技工作者能迅速成長，嚴東生積極選送中青年科技骨干到國外知名實驗室進修，他先后培養(yǎng)了數(shù)十名研究生，在高溫結構材料、高溫涂層、陶瓷納米、物理化學、納米材料科學等學科方向，為祖國培養(yǎng)了一大批學科帶頭人。

嚴東生還非常重視高校學生的思想情況。他認為高等院校的思想政治課絕不僅是思政教師的事，學生的專業(yè)導師、受人尊重的學者也應該擔起這個責任。他認為教師不但要授業(yè)，還要傳道解惑，如果年輕人想的都是出國成名得利這些“小我”，那么誰來為祖國的“大我”做出貢獻呢？

1964年暮春，當時中國金屬學會屬下的冶金物理化學分會要在上海召開一次學術年會，主辦單位是中國科學院上海冶金研究所和中國科學院硅酸鹽化學與工學研究所，會場選在上海國際飯店。嚴東生作為大會的秘書長參加了這次年會。在正式開會的前一天，嚴東生來到會務組仔細詢問了參會人員的報到情況和議程安排。他和每一個年輕人交談、握手，并詢問，“你是哪個單位的？做什么工作？怎么會來到會務組？”謙和坦然，沒有一點架子，讓會務組的工作人員為之感動。

嚴東生的學生施劍林做博士論文期間，從事氧化物超細陶瓷粉體的研究，畢業(yè)后，聽從嚴東生的安排來到剛剛組建的國家重點實驗室，繼續(xù)從事氧化鋯粉體團聚問題、晶粒生長、顯微結構發(fā)展和燒結致密化等課題研究。盡管工作繁忙，施劍林交給他的學術論文，嚴東生總是認真閱讀，逐字逐句地進行修改。他不僅是學生們的科研導師，更是他們的人生導師。施劍林在德國留學期間，嚴東生給他寫了很多封信，除了探討工作，還不忘囑咐他按時回國，為國家的科研事業(yè)發(fā)展盡力。

1998年，嚴東生慷慨捐款，設立了研究生助學獎學基金，此后他多次將自己的獎金添加到基金中，獎勵了近300名學生，使他們更好地完成了學業(yè)。

戰(zhàn)略科學家和科學外交家

嚴東生曾多次直接參與國家科技發(fā)展規(guī)劃等起草工作。他參與起草《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fā)展遠景規(guī)劃綱要》和《1963—1972年科學技術發(fā)展規(guī)劃》。1977年，他參加了鄧小平同志約請的30余位科學家與教育家座談會，為我國科技與教育的恢復與發(fā)展，振興國力之本建言獻策。1977年，他參與起草了《1978—1985年全國科學技術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

1984年，嚴東生主持制定了《中國科學院科技體制改革匯報提綱》，對中國科學院科技體制改革采取了一系列面向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重要舉措，使中國科學院的改革邁出了重要的一步。在中國科學院科學基金委員會建立后，他領導建立了一整套擇優(yōu)評審的基金評審制度，為自然科學基金制度在我國的發(fā)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在擔任中國科學院化學部主任期間，為學部建設和咨詢評議工作的開展作出了重要貢獻。他曾說：“做行政管理工作一個是要定方向，重視戰(zhàn)略規(guī)劃和目標。不要一天到晚忙碌在事務工作中，你要考慮到你這個部門、你這件事規(guī)劃是什么、目標是什么。第二是要知人善任，長于識人?！?/p>

改革開放后，嚴東生積極倡導和推動中國科技界與國際學術團體建立合作關系，鼓勵中國的優(yōu)秀科學家走上國際科學舞臺。他多次組織或參與國際學術交流活動，使中國科學院與國外主要學術團體建立了合作關系，推動了一大批科研人員赴美國科學院、英國皇家學會、瑞典皇家科學院、德國馬普學會等知名學術機構做訪問學者，促進了我國與世界上發(fā)達國家的友好科學交流與國際合作。

嚴東生一生歷經(jīng)坎坷，但他始終胸懷大義，把個人理想自覺融入國家發(fā)展偉業(yè)，表現(xiàn)出了對黨高度忠誠、對祖國和人民的無限熱愛。正如他自己所說，“從20世紀30年代科教救國到90年代的科教興國，其間盡管有不少起伏，但始終有條主線，即為國民經(jīng)濟的發(fā)展、為國家的強盛服務，是我畢生的責任和動力”。

（作者為九三學社上海市委會研究室科員）

責任編輯：尚國敏

嚴東生

嚴東生（1918年—2016年），中國科學院原黨組書記、副院長，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著名材料科學家。1956年加入九三學社，曾任九三學社中科院上海支社主委。1960年3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擔任過中共第十二屆中央委員會委員，中共第十一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委員，第六、七屆全國政協(xié)常委，第六、七屆上海市政協(xié)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