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説在越南改寫的版本述録*

黎文詩

關鍵詞：中國小説；越南；改寫；版本

據(jù)陳義《中越小説關係略圖》(1)(越)陳義：《中越小説關係的略圖》，《漢喃雜志》，第二集，河內(nèi)，1998年。統(tǒng)計，目前越南有90部根據(jù)中國小説改寫而成的漢喃小説，其中有40部小説是在原著的基礎上進行刪改，並使用漢字(2)越南封建時期漢字僅供政府使用，當時越南人通過本地語音來讀漢字，這種語音我們稱之爲漢越音，而精通漢越音的越南人不多，一般只有經(jīng)過科舉的人才知曉。民間通用文字則爲喃字。書寫而成，我們稱之爲“漢字小説”；另外50部小説亦以原著爲藍本，但運用越南傳統(tǒng)六八詩體對之進行改作，並使用喃字(3)越南封建時期曾以漢字爲基礎創(chuàng)造屬於本國的文字，我們稱之爲“喃字”。1945年之後，越南開始停止使用漢字與喃字。進行書寫，我們稱之爲“喃詩傳”。喃詩傳中，流傳最廣的八部小説是以中國《花箋記》《金雲(yún)翹傳》《忠孝節(jié)義二度梅》《玉嬌梨》《好逑傳》《琵琶記》《平山冷燕》《三國演義》爲底本改寫而來。

一、 《花箋記》

《花箋記》是盛行於清末民初的中國廣東民間曲藝木魚歌(4)“木魚歌”簡稱“木魚”，也叫“摸魚歌”，是廣東省的漢族説唱藝術之一，屬於彈詞系統(tǒng)。流行於廣東省珠江三角洲、西江和南路一帶。起源於明末，清代以後興盛。早期木魚歌都是隨編隨唱，後來才記録曲詞，輾轉傳抄，或刻印傳唱木魚歌流行於晚明，到清代以後極爲興盛。，又名《第八才子書》，作者不詳?！痘ü{記》自1824年被譯成英文後，德國、荷蘭、丹麥、法國等國譯本相繼問世，逐漸受到世界各國文壇的關注(5)(中)王燕《〈花箋記〉：第一部中國“史詩”的西行之旅》，《文學評論》2014年，第5期，205—213頁。。該著傳入越南的具體時間現(xiàn)已無從考證，目前在越南流傳的由《花箋記》衍生而出的改寫本共有四部。

(一) 《花箋傳》

《花箋傳》，又名《花箋記喃字》《花箋記原作》。是書由越南文士阮輝嗣(6)阮輝嗣(1743—1790)，字有之，號溫齋。阮輝一族爲書香世家，代有爲官者，對越南文學和歷史有貢獻甚著。阮輝嗣17歲中式舉人，1779年任興化省同督(武官職務)。他曾因打敗中越邊境草寇黃文同而得到朝廷嘉獎，中國廣西總督也因此贈其“武庫雄略”四字匾額。1784年，阮輝嗣母親去世，其返鄉(xiāng)丁憂，後辭官，在長流村富江圖書館擔任管理員。1790年，西山阮朝詔授其富春(今順化市)右侍郎一職。同年7月27日，阮輝嗣重病而逝，年四十七。根據(jù)中國小説《花箋記》改寫而成。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未知，越南學者賴玉鋼推測，當在1759年到1768年之間(7)(越)賴玉鋼：《花箋傳》，河內(nèi)文化出版社1961年版，第11頁。。原本似已不見。陶維英在《知新雜志》中曾言：“1943年2月阮輝嗣的族人阮輝渠借給我《花箋記喃字》手寫本，此書由原本抄寫而成。彼時阮輝渠説原本已經(jīng)不在，但是沒有指明原本是手寫本還是刻本，有沒有寫到作者和年代?！?8)(越)陶維英：《花箋傳》，《知新雜志》86號，1943年，第3—5頁。所以現(xiàn)在也不能確定阮輝渠所指的原本是不是阮輝嗣的原作。1978年，陶維英將《花箋記喃字》進行音譯，分成59回，共有1532句詩，在河內(nèi)文學出版社出版?！痘ü{傳》的問世開越南改寫小説的先河，並掀起了越南文學史上一段改寫《花箋記》的潮流。嗣後，《花箋傳》又不斷被改編，有《箋花記演音》《花箋潤正》《箋花録》等多個版本。

(二) 《花箋記演音》

《花箋記演音》，羅山萊名阮輝嗣撰、仙田阮僐潤色，唐江武待問墨評、富市高周臣朱評，手寫本，河內(nèi)遠東博古學院圖書館有藏,目録編號爲AB269。全書凡120頁，分58回，共1842句詩。書前有1829年武待問序，書後有1843年高周臣後序。此版從內(nèi)容上可以明顯看出作者是在《花箋傳》的基礎上進行潤色。

(三) 《花箋潤正》

《花箋潤正》，河內(nèi)楊山原蔭生秀才嗣德乙亥年(1875)新刊本，河內(nèi)漢喃研究院圖書館有藏，目録編號爲VNb72。全書凡76頁，不分章回，共有1766句詩。

(四) 《箋花録》

《箋花録》，縮微膠片本，作者與年代不詳，巴黎東方語言大學圖書館有藏,目録編號爲VN.IV.470。全書凡76頁，不分章回，共有1756句詩(9)這版本書籍由研究家段擴發(fā)現(xiàn)。(越)段擴：《箋花録》，加利福尼亞州:清靜出版社，2008年。。此本內(nèi)容上接近《花箋記演音》和《花箋潤正》，由此我們推測，該著據(jù)此二書再改寫而成。

綜上可知，《花箋傳》是阮輝嗣依照《花箋記》的內(nèi)容和結構通過越南的傳統(tǒng)六八詩體來改作而成。其後，又有幾位作者根據(jù)《花箋傳》整理成符合個人喜好的不同本子。有的分章回，有的不分章回。較《花箋傳》而言，《花箋記演音》《花箋潤正》《箋花録》與原著《花箋記》的內(nèi)容差別更大。然從20世紀至今，《花箋傳》《花箋記演音》《花箋潤正》《箋花録》都已被越南人轉換爲國語(10)越南“喃字”相當於中國漢字，“國語”則相當於中國中文拼音。進行傳播，而中國的《花箋記》一直未有譯本問世，所以至今越南普通讀者無法接近該著原貌。

二、 《金雲(yún)翹傳》

《金雲(yún)翹傳》在中國被認爲是“青心才人”所作，大約在十八世紀六十至七十年代間傳入越南，當時越南文士阮攸(11)阮攸：Nguyen Du (1765—1820)，字素如，號清軒，又號鴻山獵戶、南海釣徒。越南最有代表性的古典詩人，被越南人尊爲大詩豪，世界文學評論界常把他與俄國的普希金、德國的歌德、法國的巴爾扎克和中國的曹雪芹、屈原並論。著有漢詩《青軒詩集》(78首)、《南中雜吟》(40首)。1965年世界和平理事會將其列爲應紀念的世界文化名人之一。偶見此書，他在阮輝嗣改寫《花箋記》成《花箋傳》的啓發(fā)下，對《金雲(yún)翹傳》進行改作，並易名爲《翹傳》?！堵N傳》與《金雲(yún)翹傳》的基本情節(jié)雖然相同，但是創(chuàng)作的觀念和文體不一樣：“青心才人”以“紅顔薄命”的觀念爲主導思想，但是阮攸則是將“才命相妒”(12)既是有才的人，命運很蹭蹬。的觀念作爲主導思想；《金雲(yún)翹傳》是一本漢字才子佳人長編小説，分成四卷二十回，而《翹傳》是一本使用喃字書寫，運用越南傳統(tǒng)的六八詩體創(chuàng)作，不分章回並對原著內(nèi)容有所刪減的長歌體?！堵N傳》的內(nèi)容共有三個部分，第一部分三章，第二部分六章，第三部分四章，不像《金雲(yún)翹傳》，這也説明了《翹傳》實質上已不是中國文學作品?！堵N傳》出現(xiàn)後，阮善複在該著與《花箋傳》的基礎上進行潤色。後來，阮輝琥又依據(jù)《花箋傳》的潤色本《花箋潤正》和《翹傳》來創(chuàng)作《梅亭夢記》(13)阮輝琥(1783—1841)的《梅亭夢記》是描述作者在1809年去義安省看師兄，在船上午睡夢境中發(fā)生之事。。《翹傳》除了對越南文學産生影響以外，在越南讀者間也産生了巨大的反響，深受越南讀者的喜愛，成爲越南最著名的文學作品，民間更是出現(xiàn)了“讀翹”“吟翹”“集翹”“詠翹”“評翹”“講翹”“演唱翹”和“算命翹”等。

《翹傳》出現(xiàn)於何時呢？現(xiàn)未有確證，但大部分的越南研究家都認爲《翹傳》創(chuàng)作於1802年之前(14)據(jù)http://nomfoundation.org/Conf2006/LeTLan_Thoidiem_Kieu.pdf(黎成鱗，《翹傳創(chuàng)作的時間》)。。至今，阮攸《翹傳》的原本尚未找到，但根據(jù)《翹傳》傳抄、刊刻的本子有很多。這些本子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不同的抄者、刊刻者在抄寫、刊刻的過程中對《翹傳》原有的詞語都有所改動。本文選擇《翹傳》如今流傳最廣的六個不同抄本、刻本，按照時間的先後順序予以介紹。

(一) 《斷腸新聲》

《斷腸新聲》，明命十五年(1834)手寫本，全書共有3254句詩。該版由法國的越僑贈送給越南總理范文童，後由阮石江教授轉換成國語並出版。此版與以下五個版本間句詞差異較大。

(二) 《金雲(yún)翹新傳》

《金雲(yún)翹新傳》現(xiàn)有三個不同的版本。一爲，柳文堂藏板，嗣德十九年(1866)刻本，阮攸留念區(qū)博物館有藏。此版與《斷腸新聲》相比少36頁(相當於少864句詩)，存詩2390句；二爲，仙田禮參阮侯撰(15)即阮攸。，柳文堂藏板，嗣德二十四年(1871)刻本，巴黎東方語言大學圖書館有藏，全書共有3254句詩；三爲，嗣德二十七年(1874)曾友應(16)曾友應是誰現(xiàn)未明。手寫本，現(xiàn)爲河內(nèi)私人所藏。全書共有3260句詩。

(三) 《金雲(yún)翹》

《金雲(yún)翹》，嗣德二十五年(1871)維明氏(17)維明氏是誰現(xiàn)未明。重刊本，荷蘭Leiden圖書館有藏。全書共有3259句詩。根據(jù)內(nèi)容的避諱和重刊作者的説明可知，此版是在初版基礎上重刊而成，而初版可能出現(xiàn)於1800年—1830年(18)(越)黃春悍：《金雲(yún)翹—維明氏版》，《河內(nèi)文學雜志》1997年第3期，第45—54頁。年間，即阮攸在世的時間。所以此書和上文提到的1834年版《斷腸新聲》比較接近《翹傳》原貌。

(四) 《翠翹傳詳注》

《翠翹傳詳注》，喬瑩懋(19)喬瑩懋(1854—1912)。注解，成泰壬寅年(1902)刻本，在河內(nèi)的私家有藏。全書共有3256句詩。此版喃字比較規(guī)範，注解詳細，評解、題詞都是當時有名的儒士所寫。此版對於研究家來説是最有價值的。

至今，越南的研究家和讀者對阮攸和《翹傳》的關注和研究是最多的。另外，《翹傳》早已被轉換成越南國語，並被翻譯成其他20多種語言，包括英語、法語、漢語、德語、日語等。

三、 《忠孝節(jié)義二度梅》

《忠孝節(jié)義二度梅》是中國章回體通俗長編小説，天花主人著，惜陰堂主人編輯，繡虎堂主人訂閲。該著傳入越南後，越南文士不斷對其進行改寫，並將這些改寫本統(tǒng)稱爲《二度梅》。目前，越南最爲流行的改寫本共有四部。

(一) 《二度梅演歌》

《二度梅演歌》，又名《二度梅潤正》《梅良玉》。該著現(xiàn)存版本有1876年福文堂刻本、1920年有廣盛堂刻本以及不明年代的福文堂刻本，內(nèi)容無二。這些不同的版本漢喃研究院均有藏，編目分別爲：VNb.28、VNb.7；VNb.37；VNb.22、NC.92。全書共有2826句詩，不分章回，作者不詳。通過內(nèi)容可知《二度梅演歌》最早出現(xiàn)於19世紀初(20)據(jù)(越)黃氏午：《〈二度梅精選〉—— 一本有價值的書籍》，《漢喃通知紀要》2009年，第205—304頁。。1922年，《二度梅演歌》被轉換成越南國語版，其後多有再版。目前，越南最流行的就是這個版本。

(二) 《二度梅精選》

《二度梅精選》，雙東吟雪堂(21)作者的真實姓名和生平不詳。改寫，同慶二年(1887)刻本，漢喃研究院有藏，編目爲AB.350。全書共有2847句詩，分十三回。此版的獨特之處在於作者分章回對原著進行改寫。

(三) 《二度梅傳》

《二度梅傳》，又名《改譯二度梅傳》，鄧春榜進士(22)鄧春榜(1828—1919)，字喜龍，是越南阮朝的官員。改寫，鄧玉端評點。該著現(xiàn)存版本有手抄本，漢喃研究院有藏，編號爲AB.149。全書凡27頁。此版並不是對原著從頭進行改寫，而是從第二十四回(23)第二十四回：“路旁無奈春生投水 漁人有緣玉姐聯(lián)姻?！狈介_始改寫。

(四) 《二度梅新傳》

《二度梅新傳》在上述三部《忠孝節(jié)義二度梅》改寫本的基礎上改寫而成，作者不詳?，F(xiàn)存版本有據(jù)柳文堂藏板手抄的本子，上有范文芳啓定四年(1919)題字，美國耶魯大學的圖書館有藏，編目爲1.0004a.028。全書共有2718句詩，不分章回。

越南改寫的《二度梅》深刻地重新詮釋了中國《忠孝節(jié)義二度梅》的內(nèi)容。各個作者雖然借用《二度梅》的人物和情節(jié)，但是當轉化成喃詩傳時，他們使用的佈局以及筆法已與原作大相徑庭。他們不僅將自己的道德意識形態(tài)貫注其間，而且依據(jù)個人喜好對原著中的事件、細節(jié)、語言等進行改造，使得改寫本靈活有趣，與民族感官相協(xié)調(diào)，且有原著所沒有的獨特詩意美。各改寫本問世後，深受越南讀者歡迎，獲得廣泛流傳。此外，又被改編成各種戲曲流傳于越南民間。需要説明的是，《忠孝節(jié)義二度梅》在越南的改寫本不是譯傳，可以説幾乎所有作品的形式都體現(xiàn)著越南作者個人的“創(chuàng)造”。

四、 《好逑傳》

《好逑傳》是中國明清之際的一本才子佳人小説，又名《俠義風月傳》，明教中人編次，全書共計四卷十八回。十八世紀，該著被譯成英、法、德三種文字出版，受到歐洲文壇的關注(24)宋常立：《試論〈好逑傳〉》，《明清小説研究》1985年第2期，第232—242頁。，此後，它的各種外文譯本多達近30種(25)羅端：《淺析〈好逑傳〉早期譯本》，《湖北函授大學學報》2014年第3期，第164—164頁。。《好逑傳》傳入越南後，未見譯本，但先後有兩個改寫本，均名爲《好逑新傳》，不分章回。據(jù)內(nèi)容中來看，這兩部改寫本的作者都是直接根據(jù)《好逑傳》原著來進行改作，人物和情節(jié)沒有大的改動。

其中一本《好逑新傳》爲玉塔武芝亭撰(26)作者不詳。寫於嗣德三十年(1879)，現(xiàn)存的版本爲手寫本，河內(nèi)漢喃研究院圖書館有藏，目録編號爲AB 134。全書凡99頁(不包括封面)，第1頁到第3頁是三首漢字詩，第4頁至第99頁是作品內(nèi)容,不分章回，每頁18句詩，共存詩1718句。此本相對原著而言十分簡略，但保留了基本內(nèi)容。三首漢詩均作于庚辰仲春，內(nèi)容分別爲：(1) 芝亭善武甫題：“天生一對壁無瑕，百折千磨莫內(nèi)何。氣似虹霓人似玉，心如水雪面如花。碧梧只合樓靈鳳，翠竹寧容集老鴉。一片情狂留笑柄，過生父子井中蛙?！?2) 愚弟仲瓊拜題：“機緣湊巧卻多端，誰識天工播弄間。一片水心堅鐵石，千秋俠氣重邱山。鳳凰樓合梧枝老，蘭惠生同野草難。蕩子情癡堪笑殺殺，可憐過老費心肝?！?3) 愚弟滎拜題：“天下甯無封，男奇女更奇。綱常千古重，心事兩家知。烈日情如見，秋霜節(jié)靡移。寸雲(yún)雖點日，不損一分輝?！?/p>

另外一本《好逑新傳》作者不詳，現(xiàn)存版本亦爲手寫本，河內(nèi)漢喃研究院圖書館有藏，目録編號爲AB 281。全書凡242頁(不包括封面)，每頁18句，共4338句詩，其中有一首漢字詩，共28句，茲録如下：“好笑鐵家子，假裝做公子，一口大帽子，滿身虛套子。充作者呆子，哄騙癡女子，看破了底子，原來是拐子。頸項縛繩子，屁股打板子，上近穿箭子，下類叫化子。這樣不肖子，辱沒了老子?？蓱z吳孟子，的的閨中子，誤將流客子，認做魯男子。這樣裝幌子，其實苦惱子，最恨是眸子，奈何沒珠子。都是少年子，事急無君子，狗盜大樣子，鷄鳴小樣子。若要稱之子，早嫁過公子。”這首詩之所以沒有被改作成喃字，筆者猜測可能作者認爲這段詩越南讀者能看得懂，所以沒有演喃(27)“演喃dien Nom”是以漢字小説的內(nèi)容通過越南語音來改作或改寫。。

五、 《玉嬌梨》

《玉嬌梨》是明末清初比較早的一部才子佳人小説，又名《雙美奇緣》，作者不詳，一共20回。它以堅持婚姻自主、敢於追求愛情的主題影響了有清一代的同類小説創(chuàng)作,並以顯揚女子才學，確立“才、貌、情”三者統(tǒng)一的新型擇偶觀，成爲此後才子佳人小説創(chuàng)作的範式(28)胡雯雯：《玉嬌梨研究》，陝西師範大學2010年碩士學位論文，第1頁。?！队駤衫妗缝?821年被翻譯成英文，後相繼被譯成法文、德文、拉丁文、俄文等多種語言?！队駤衫妗穫魅朐侥厢?，至今沒有越南國語譯本，但有根據(jù)《玉嬌梨》改寫而成的《玉嬌梨新傳》。該著作者爲永湖參知李文馥(29)李文馥(Ly Van Phuc: 1785—1849)，字鄰芝，號客齋。阮朝官員、文人。他在嘉隆年間中舉後入仕爲官，在翰林院、禮、戶及工等部，以及廣義、廣南任職，曾經(jīng)奉命出使南亞、東南亞、葡屬澳門及中國清朝等地達11次之多。長於漢文及喃文，撰有《西行見聞紀略》《閩行雜詠》《粵行吟草》《掇拾雜記》《二十四孝演音》《玉嬌梨新傳》及《周原雜詠》等。這些著作反映了他的外交經(jīng)歷及文學才華，亦使他在文壇留名。，現(xiàn)存版本有同慶戊子年(1888)孟秋新刊本，河內(nèi)盛文號藏板，越南國家圖書館有藏，目録編號爲Vnb.76。全書凡128頁，存2926句詩，不分章回，內(nèi)容較之原著並無太大改變。

1976年，陳文甲(30)陳文甲(1902—1973)，漢喃研究家。將《玉嬌梨新傳》轉換成越南國語，在河內(nèi)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31)(越)李文馥著，陳文甲翻音：《玉嬌梨新傳》，社會科學出版社，1976年。。2000年，翻文閣在《越南文學總集》第16集對《玉嬌梨新傳》進行介紹，並將此書重新轉換成越南國語。翻文閣認爲李文馥撰寫的《玉嬌梨新傳》起自1814年，訖於1819年，即從李氏出使中國始至去世(32)(越)李文馥著，翻文閣翻音：《玉嬌梨新傳》，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至今越南未有研究《玉嬌梨》《玉嬌梨新傳》的作品。

六、 《琵琶記》

《琵琶記》是元朝末年高明所作的一部南戲。該著傳入越南的具體時間未知，目前越南有幾部據(jù)其使用喃字和國語改寫而成的作品，分別是《琵琶國音新傳》《琵琶演音》和《琵琶傳》。

(一) 《琵琶國音新傳》

《琵琶國音新傳》，喬塋懋著作(33)喬塋懋(Kieu Oanh Mau: 1854—1912)，山西省(今河內(nèi)市)出生，越南順化阮朝官員。著有《本朝叛逆列傳》《琵琶國音新傳》《仙譜譯録》等。，行桃盎軒藏板，維新壬子年(1912)刻本，河內(nèi)漢喃研究院圖書館有藏，編號爲AB 272。全書凡170頁。作品除了內(nèi)容2258句詩外，有作者自序，其他作者寫的題、詞、序、跋等(34)因爲作品的題、詞、序、跋等的內(nèi)容比較長，所以都沒有列出，等下次研究到《琵琶記》在越南傳播本人會詳細公佈。和陽閨的《琵琶傳潤訂序》(1900年)。喬塋懋自序指出本喃詩傳是從中國漢字小説高明的《琵琶記》改寫而成。陳文甲曾言：“越南社會科學圖書館現(xiàn)存一本《琵琶傳》手寫本(1896年)，該本和喬塋懋的《琵琶國音新傳》有些不同，手寫本內(nèi)容裏面用了很多漢字，喬塋懋刻本用喃字比較多，可能《琵琶國音新傳》是陽閨按照自己的觀點來改寫，而手寫本才是喬塋懋的原作?！?35)(越)賴元恩：《〈琵琶傳〉從中國到越南》，《文學研究雜志》1993年第6期。喬塋懋的兒子喬詳於1925年把《琵琶國音新傳》轉換成越南國語，並易名爲《琵琶演音》，內(nèi)容也作了更改，分成42回，共2382句詩。1930年河內(nèi)瑞記出版社出版(36)同上。。

(二) 《琵琶傳》

越南現(xiàn)存的《琵琶傳》有兩個本子，其中一本由傘沱刊潤，段思術進行國語轉換，1923年出版於河內(nèi)傘沱書店。該著不是喃詩傳，而是劇本，作品內(nèi)容從第一回到第三十四回是根據(jù)中國《琵琶記》的基本內(nèi)容來改寫，自第三十五至最後，則是作者按照自己的觀點寫成的，裏面人物對話符合越南劇本的風格，與原作內(nèi)容相距較遠。另外一本爲阮炳(37)阮炳(Nguyen Binh: 1918—1966)，越南著名文人，撰有20多部作品，包括詩歌、詩傳、劇本等。所作，由他的女兒是紅球發(fā)行，1990年出版於芹苴市九龍出版社版。2012年，胡志明市出版社再版。全書共有1548句詩。阮炳花了5年(1939—1944)來創(chuàng)作《琵琶傳》，他將段思術、傘沱的《琵琶傳》以及自己個人觀點相結合，從而形成了這部新的作品(38)(越)賴元恩：《〈琵琶傳〉從中國到越南》，《文學研究雜志》1993年第6期。。阮炳改變原本的故事，省略人物和情節(jié)中不協(xié)調(diào)之處，貼合越南當時的社會。阮炳也因《琵琶傳》榮獲1944年西貢—南川文學獎，名列第一名。

在越南，通過《琵琶記》改寫後的小説多次出版，受到讀者的歡迎，並有其他相關形式的流傳，如編劇、表演等。至今仍爲大量學者所關注。

七、 《平山冷燕》

《平山冷燕》是清初具有代表性的一部才子佳人小説,作者不詳(39)關於《平山冷燕》的作者，至今學界仍有爭論。(中)范志新：《荑荻散人·主人天花藏·徐震——〈平山冷燕〉作者考》，載《明清小説研究》1985年第2期，第227—231頁；王青平：《〈玉嬌梨〉〈平山冷燕〉考辨》，《浙江學刊》1984年第6期，第48—53頁；郭小雲(yún)：《〈平山冷燕〉研究》，《山西師範大學》2015年碩士學位論文。，一共20回。該著主要描寫國家昌盛之時才華出衆(zhòng)的燕白頷、山黛、平如衡、冷絳雪四人，小説名稱即由四才子姓氏連綴而成。它在誕生之初同《玉嬌梨》等作品一樣一度受到中國廣大民衆(zhòng)的喜愛。國外文學界對該著的關注很早，1821年已有法文譯本。19世紀在朝鮮也有一本《平山冷燕》轉體，手寫本，十卷，作者不詳(40)明末清初時期的才子佳人小説曾經(jīng)大量傳入朝鮮，其中的一些作品如《玉嬌梨》《平山冷燕》《英雲(yún)夢傳》等，至今仍有刻本及抄本等保存在韓國的各大圖書館中。。

《平山冷燕》傳入越南後，曾被范美甫(41)作者資訊不明。演音(42)即演喃。成《平山冷燕演音》，該著現(xiàn)存版本有成太十年(1897)卡本，河內(nèi)漢喃研究院圖書館有藏，目録編號爲AB135。全書凡205頁，分20個章回，內(nèi)容上與原著的人物情節(jié)都一樣，沒有大改動。1927年，阮杜牧將中國《平山冷燕》翻譯成越南國語，分22卷。1990年，芹苴九龍出版社再版該譯本，分成兩集。在越南學界，除了演音版和翻譯版，其他版本未有研究者關注。

八、 《三國演義》

《三國演義》是中國古代第一部長篇章回小説，也是世界上的歷史演義小説的經(jīng)典之作。早在羅貫中的《三國演義》出現(xiàn)之前，越南文學界已有關於三國時期的事件、人物的歷史書籍及民間傳説出現(xiàn)，越南百姓對諸葛亮、張飛、劉備等人物均熟悉非常，至今越南語中還有許多與三國時人物相關的熟語，如關羽忠勇、張飛暴躁、曹操多疑等。我們認爲這可能是由中國史書《三國志》傳播而來。因爲《三國志》在中國出現(xiàn)較早(280—290)，而在西元前111年到西元938年間的某些時間段內(nèi)，越南屬於中國，所以中國的書籍能夠順利地傳入越南。因此我們説，最早在越南的關於三國故事的來源是《三國志》，而非羅貫中的《三國演義》。那《三國演義》傳入越南的具體時間是何時呢？我們未知。范秀珠言：“黎貴敦《北史通録》載其於1760年到1762年出使中國，當時任外交使團副使的黎貴敦與鄭春秋回國時每人都帶著一部《封神演義》。通過黎貴敦所述，我們得知他讀了《西遊記》《三國演義》等作品。據(jù)此我們也可以知道越南人對中國古代小説，尤其是對《三國演義》的關注實際上早于黎貴敦出使中國的時間。”(43)(越)范秀珠：《皇黎一統(tǒng)志人物作者》,科學技術出版社，1999年，第39頁。目前，越南所藏《三國志》《三國演義》的漢字版本很多，但是只有一本《三國志》的喃字本和到1901年才出現(xiàn)的《三國演義》國語本。

(一) 《三國演歌》

《三國演歌》是一本古戲劇本，以史書《三國志》中的《三顧茅廬》來演喃，一共四回，作者不詳，維新戊申(1908)刻印，觀文堂藏板。全書凡112頁，講述的是劉備三次去襄陽古隆中訪聘諸葛亮的故事。今存印本三種，越南國家圖書館有藏，編號爲：R.1733、R.1876、R.335。

(二) 《三國志俗譯》

《三國志俗譯》是越南第一部完整的中國小説譯本，以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來翻譯，在越南南部《農(nóng)賈茗談》(44)農(nóng)賈茗談:Nong co min dam。報1901年8月1日第一期開始刊登，譯者不詳(45)《三國志俗譯》的譯者問題可參：(越)劉洪山：《〈三國志俗譯〉的問世及其譯者的問題》，《文學研究》2009年第9期。?！度龂舅鬃g》對後來中國小説在越南進行翻譯産生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三國演義》的故事通過戲劇、小説譯本、影視作品等多種形式在越廣泛傳播。對於故事中的人物，越南人尤其崇拜關羽，上至帝王、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均如此?！度龂萘x》對越南文學影響非常大，發(fā)展至今，除了通過書籍、電影、戲劇等途徑傳播外，還通過網(wǎng)路傳播?？梢哉h，如今越南人大多數(shù)人都或多或少了解這部小説。

除了上面八部在越南比較流行的由中國小説改寫而來的本子外，還有一些其他改寫本，如由《西廂記》改寫成的《西廂傳》(作者李文馥(46)關於《西廂傳》的作者至今仍有爭論，大多數(shù)人認爲是李文馥，部分人認爲是阮黎光。這兩位是朋友。)；由《猿氏傳》改寫成的《白猿新傳》《林泉奇遇》《石泉歌曲》；由《二刻拍案驚奇》第十七回《同窗友認假作真,女秀才移花接木》改寫成的《女秀才新傳》；由《玉簪記》改寫成的《翻陳傳》《潘陳傳重閲》等。

上面的改寫作品，越南作者主要借中國小説的故事、人物、情節(jié)，按照越南人的心識、精神，通過喃字和越南的傳統(tǒng)文學體裁六八詩體改寫而成，既有譯述性又有改編性。通過以上版本的述録，我們可以看到當時越南文學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而中國的漢字小説和越南的喃詩傳的文體異別已經(jīng)造成一些作品的差別。漢字小説主要用散文來寫，這樣作者很容易詳細地描述人物的語言和動作等，這種細緻創(chuàng)造了作品的魅力，但如果作者缺乏成熟的技巧，很容易使作品變得乏味。喃詩傳使用韻文寫成，有很大的局限性，音韻界限，讓演喃的作者很難進入許多細節(jié)，這種困難使作者不得不選擇過濾掉獨特而有意義的細節(jié)。另一方面，這種文體又很容易突出主要細節(jié)，輕鬆凝結作品的重要部分，雖然不如散文的細緻，但是其獨有的浪漫元素與方法可以帶來強烈的吸引力。總而言之，越南的改寫作品是中國經(jīng)典作品傳入到越南後，由越南作者結合本地傳統(tǒng)文化改編而成的新經(jīng)典。這種文學改編引起了越南當時的文學改作創(chuàng)作潮流，對後來的文學創(chuàng)作影響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