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樵山到萬木草堂

李暢

摘? 要：康有為是戊戌變法運動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中國歷史上有著重要地位。他的維新變法思想對中國近代歷史的演變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佛教思想是康有為思想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發(fā)端于其早期求學時期并且于他在萬木草堂辦學實踐中不斷傳播和發(fā)展。佛學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分支，為康有為大同思想和救世改良情懷的形成提供了理論淵源，并且對中國近代思潮演變也有重要影響。

關(guān)鍵詞：康有為;西樵山;萬木草堂;佛學

晚清時期，中華民族面臨內(nèi)憂外患，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和挑戰(zhàn)，康有為就是成長于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時代。社會心理學的相關(guān)研究指出“影響一個世代人群的政治，社會價值最重要的經(jīng)驗和記憶，常常發(fā)生在這個時代人的青少年時期”。國勢的安危和清朝政府的腐敗給康有為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可以說，時代造就了康有為的感情與思想。以往學界關(guān)于康有為的思想研究成果頗豐，研究角度多樣，但大多側(cè)重于對其儒學思想、大同思想、教育思想等方面的探討，往往忽視了佛學思想對康有為的影響，因而對于其佛學情懷方面的論述尚不多見。本篇文章擬從康有為佛學思想的形成過程以及傳播的角度探析佛教思想對中國近代思潮形成的影響，從中可以窺探到晚清社會變革中思想因素方面的作用。

一、早年求學經(jīng)歷——佛學情懷形成的淵源

康有為，字廣廈，號長素，廣東廣州府南?？h人。與中國傳統(tǒng)書香門第之家一樣，康有為從小的任務就是讀書，通過科舉考試步入仕途光耀門楣。十八歲時，康有為在鄉(xiāng)試考試失敗后拜粵中名儒——朱次琦為師。朱次琦的學問根底是宋明理學，但以經(jīng)世致用為主，其著述頗豐，品學造詣甚高。朱師的言傳身教對康有為的影響很大。在老師的指導下，康有為系統(tǒng)地學習了儒家經(jīng)典和孔子思想，除此之外還廣泛涉獵了一系列文學作品，如《楚辭》《文選》杜詩等，打下了理學政學的基礎(chǔ)。但是隨著讀書愈多康有為新思想日盛，面對內(nèi)憂外患，他開始疑惑如何才能拯救國家民生，他在傳統(tǒng)學術(shù)中沒有找到答案。梁啟超曾指出：“九江之理學，以程朱為主，而間采陸王。先生則獨好陸王，以為直捷明誠，活潑有用，固其所以自修及教育后進者，皆以此為鵠焉。既又潛心佛典，深有所悟，以為性理之學，不徒在軀殼界，而必探本于靈魂界?！边@段話語記述了康有為的思想來源，從學術(shù)沿革來看，康有為是由陽明心學而入于佛學的。顯然老師的學問并沒有真正滿足康有為的精神需求。他開始對佛學產(chǎn)生了興趣，竟然棄書靜坐，閉戶拒友朋，試圖借助佛學來解決內(nèi)心的迷茫。

1878年，由于祖父的去世以及與老師思想上的分歧，康有為回到了家鄉(xiāng)。第二年，他獨自一人來到西樵山幽居學佛。

西樵山是南粵名山，山清水秀，環(huán)境幽美?？涤袨榕c自然為伴，放浪形骸于山水之間，排解內(nèi)心的苦悶，尋求思想上的解脫。靜坐學佛使康有為進入到了儒家很少關(guān)注的超脫世界。心系天下的救世情懷讓康有為沒有遁入空門，反而使他有了把儒學宗教化的想法，將佛教的惻隱布施之心，轉(zhuǎn)化為救世之念。用梁啟超的話來說：“其結(jié)果也，大有得于佛為一大事出世之旨…是故以智為體，以悲為用，不染一切，亦不舍一切;又以愿力無盡，故布施于將來，不如布施于現(xiàn)在;大小平等，故與其惻隱于他界，不如側(cè)隱于最近，于是浩然出出世，縱橫四顧，有澄清天下之志?！庇纱丝梢?，佛學思想是康有為救世改良情懷的重要來源。

康有為好言宗教是不爭的事實，梁啟超的介紹證明了這一點，其他人為康有為作傳也不忘這一點。例如，陸乃翔、陸敦骙寫道：“先生之于宗教，蓋性有近也，自其少讀孔、佛、耶、回、婆羅門之書，游觀祠廟，俯仰已深感之矣，其后游歷考求尤深”。綜觀康有為的思想可以發(fā)現(xiàn)，其宗教思想成分復雜，提到的宗教名目繁多，不一而足。佛教無疑占居其中的重要一席，具有獨特的地位和意義。佛教是康有為宗教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點在梁啟超對作為宗教家之康有為的介紹中即可見其一斑：“先生幼受孔學;及屏居西樵，潛心佛藏，大澈大悟。

出游后，又讀耶氏之書，故宗教思想特盛，常毅然以紹述諸圣，普度眾生為己任。先生之言宗教也，主信仰自由，不專崇一家，排斥外道，常持三圣一體諸教平等之論”。梁啟超的介紹直觀地展示了康有為在推崇孔教的同時，潛心向佛和涉獵基督教的情形。正是這種信仰自由、諸教平等的宗教態(tài)度為康有為視界中的佛教與孔教的并行不悖以及佛教思想的開放性奠定了思想前提。

當然促使康有為將個人修養(yǎng)和抱負轉(zhuǎn)變?yōu)椤捌斩杀娚钡膶嵺`還需要一條通往現(xiàn)實的路徑。在西樵山與張鼎華的相遇，讓康有為從超脫世界重返現(xiàn)實社會之中。從張鼎華那里，他了解到了時事政治、朝廷掌故、京城風氣等為康有為了解時局，關(guān)心朝政打開了一扇門。之后他離開西樵山結(jié)束修行，返回家中，開始以經(jīng)營天下為志。

二、草堂萬木森——佛學思想的發(fā)展與傳播

1891 年，應梁啟超和陳千秋之邀，康有為前往廣州長興里講學，并為學堂起名為“萬木草堂”，親撰《長興學記》作為學規(guī)，這是他的第一次進行教育實踐活動?！犊的虾Ｗ跃幠曜V》記載“與諸子日夕講業(yè)，大發(fā)求仁之意，而講中外之故，救中國之法”可以看出康有為與梁啟超等人創(chuàng)辦學堂的目的是為了獲取“救中國之法”，培養(yǎng)學貫中西、具有遠大政治抱負的治國人才。

萬木草堂的教學內(nèi)容以學習傳統(tǒng)的儒家經(jīng)典為體，以西方的科學技術(shù)為用。對佛教的推崇和研讀使佛學作為康有為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與孔學、宋明理學和西學一樣成為教學的主要內(nèi)容?？涤袨椤澳吮M出其所學 ，教授弟子。以孔學、佛學、宋明學為體，以史學、西學為用”可見，佛教是康有為教學的主要內(nèi)容，這直觀地反映了康有為的崇佛心態(tài)?？涤袨檎J為，儒佛二教是“相乘相生而無有自絕者也”基于此 ，他以“尊孔而不舍佛”的態(tài)度對佛學進行功利性解釋，梁啟超在《康有為傳》中說“先生由陽明學以入佛學，故最得力于禪宗，而以華嚴宗為歸宿焉。其為學也，即心是佛，無得無證，已故不歆凈土，不畏地獄，非惟不畏也，又常住地獄，非惟常住也，又常樂地獄，所謂歷無量劫行菩薩行是也。以故日以救國民為是，以為舍此外更無佛法。”

康有為主講大乘佛教華嚴宗 ，發(fā)揮其積極入世、普渡眾生、拯救苦難的教義 ，培養(yǎng)學生“我不入地獄 ，誰入地獄”的犧牲精神。佛教在此脫去了原有宗教的面紗 ，成為具有政治色彩的思想形式 ，輔弼諸生變政救世的工具?？涤袨橥ㄟ^對儒佛二教的實用取舍 ，巧妙地實現(xiàn)了宗教與政治的聯(lián)姻 ，使佛教以特有的姿態(tài)滲入學子心田 ，力使生徒扮起菩薩和圣人的雙重使命。其中不少康門弟子都繼承了康有為的佛學思想并發(fā)展了其學說。以梁啟超為例，他十八歲拜康有為為師，入萬木草堂學習，他在《三十自述》中寫道：“先生又常語佛學之精奧博大，余夙根淺薄，不能多所受”表明梁啟超是在康有為的影響下開始接觸佛學。

梁啟超三十歲之前從師學佛，持論與其師相似，但是梁啟超在與學佛的朋友的交往過程中又將康有為的佛學思想不斷深化，甚至超越了老師的思想。梁啟超探討了佛學漸次發(fā)展之歷史， 包括對各種佛學原始形態(tài)的追溯、佛教輸入中國并在中國的傳播、發(fā)展之歷史的梳理， 也有對佛學理論的探討、對各種佛教重要典籍的分析，還有闡釋佛教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可以說梁啟超對佛學的研究視角是全方位的，但又是具體的擷取其中幾個片段，解決中國生活的實際問題，具有濃重的歷史感和深刻見解.他學佛信佛，不是盲從 ，更不是用迷信超脫自己。而是用新的理性來解除自己心靈深處的疾苦 ，求得豁達、平和，以利積極進取。在這一點上，梁啟超與康有為的佛學思想一脈相承，又有所發(fā)展。

萬木草堂講學時期康有為利用了佛教思想中的積極因素，來砥礪學生的品德，激勵學生的斗志，培養(yǎng)出了眾多具有遠大抱負和強烈民族責任感的弟子，對當時及其以后的一段時期內(nèi)的改良救世活動都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與信仰宗教自由相一致，康有為不是固守佛教的某宗某派，而是對佛教的諸多宗派皆有所涉獵，兼容性、開放性是其佛教的突出特點?？涤袨樵鴮ξㄗR宗（法相宗）流露出不可按捺的好感，坦言“佛言法相端好”。此外，他論及多部佛教經(jīng)典，尤其是多次提到《法華經(jīng)》《金剛經(jīng)》《楞嚴經(jīng)》《楞伽經(jīng)》，并且與《大學》《中庸》等儒學經(jīng)典以及莊子的思想相互詮釋?？涤袨橐曇爸械姆鸾檀蟪诵〕瞬⒋妫谟凶诨ヒ?，不僅宗派眾多，而且經(jīng)典不一?？梢钥吹剑涤袨榈姆鸾讨邪{了華嚴宗、禪宗、唯識宗、天臺宗以及小乘的思想成分，形象地展示了兼容并蓄的特點。在這個前提下，康有為對佛教的不同宗派有所偏袒和選擇?？偟膩碚f，他關(guān)注最多、闡發(fā)最多，對其思想影響最大也最受益匪淺的當然還是禪宗和華嚴宗。

首先，康有為對禪宗極其推崇，對禪宗的創(chuàng)始人——六祖慧能給予了極高的地位和評價：“達摩如儒之劉歆，六祖如鄭康成”?！胺饘W之有六祖，儒教之有朱子，耶教之有路德，皆托古”?；蛘弑扔鳛闁|漢經(jīng)學巨擘鄭玄，或者比喻為理學集大成者朱熹，或者比喻為基督教的馬丁·路德，具體說法不同，對六祖的頂禮膜拜卻溢于言表。進而言之，康有為之所以極力推崇六祖，是因為他認為六祖創(chuàng)立的禪宗對中國哲學，尤其是對唐代文化和宋明理學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從唐代文學到宋明理學，都顯示了禪宗無比的威力，至于近代所傳佛教實質(zhì)上還是六祖所創(chuàng)的禪宗一派?？涤袨閷Υ私驑返?，故而每每聲稱：唐、宋兩代皆六祖派。宋儒之學，皆本禪學。今日所傳佛法皆六祖學。禪宗最大的特色是直指本心，對禪宗的重視和崇尚使康有為所講的佛教與孟子的良知、良心以及莊子的養(yǎng)心之學相互印證，在即心即佛中彰顯心的力量?？涤袨闅v來推崇心學，禪宗便成為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其次，康有為偏袒華嚴宗，多次對孔教與華嚴宗相互比附。例如，他認為，孔子的哲學一言以蔽之即以元統(tǒng)天，《易》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在對《易》的闡釋中，康有為將以元統(tǒng)天與華嚴宗的教義相互詮釋，演繹為天、人、性的相互貫通。可以說，天、人、性相互貫通，尤其是從天人關(guān)系中推導出人性問題是康有為推崇華嚴宗的原因，更是他對孔子思想的創(chuàng)造性發(fā)揮。

三、康有為佛學思想的特點

（一）將佛學與儒學、西學相融通，希望建構(gòu)一種新的思想理論體系

康有為終生尊儒而不舍佛，推崇“佛學之博大精微，至于言語道斷，心行路絕，雖有圣哲無所措手，其所包容尤為深遠”他力主孔、佛二教“終始相乘，有無相生，東西上下，迭相為經(jīng)?！币虼?，康氏往 往將孔、佛相互對照、比附，以儒釋佛。

（二）力圖吸收、改造和利用佛教教義來宣揚維新變法思想

康有為出生在亂世末世， 目睹國家和人民的種種苦難，試圖尋覓一個至平、至公、至仁的大同之道，以解救無數(shù)不可思議的人生的苦難。他的大同思想就淵源于佛學“四諦說”?！八闹B”說是佛教用以解釋和解決人生問題的一種根本教理。“苦諦”是“四諦”說中的基礎(chǔ)，認為人生的本質(zhì)是痛苦的，人生所必經(jīng)的生、老、病、死和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以及五蘊熾盛等莫非痛苦?？涤袨樵凇洞笸瑫分胁粎捚錈┑亓信e了人類有六類（ 即所謂“人生”“天災”“人道”“人治”“人情”“人所尊尚”）四十種苦，他“上覽古昔，下考當今，近觀中國，遠攬全地。尊極帝主，賤及隸庶……蓋普天之下，全地之上，人人之中，物物之庶，無非憂患苦惱者矣?！?/p>

顯然，康氏雖襲用了“苦諦”普遍而無差別的教義，形成了超種族、超階級、超等級的人類苦難觀，但他卻突出了由黑暗的社會制度帶給人們的諸多痛苦，揭示了現(xiàn)實社會的民生凋敝和人道苦難，為其改良社會設(shè)立了必要的前提?！凹B”認為人生之苦是由眾生的“無明”引起的，而康氏卻將人生之苦的根源主要歸結(jié)于國家、社會、種族等等的界限區(qū)分： “總諸苦之根源，皆因九界（ 指國界、級界、種界、形界、家界、業(yè)界、亂界、類界、苦界?！髡咦ⅲ┒选！笨凳险J為，中國歷代帝王在奪取帝位時“殘殺生民不可勝數(shù)”，實為“民賊屠伯;而在奪取帝位之后，則“魚肉其臣民，視若蟲沙，恣其殘暴”，這專制制度“背公理，害人道”，“不得不除之”將人生之苦難主要根源歸諸君主專制，是康氏對“集諦”的根本性改造，為其維新變法尋找到一個合法的依據(jù)。“滅諦”認為眾生只有滅盡內(nèi)心的貪嗔癡等欲望，才能擺脫六道輪回，往生西方凈土。

康有為對此卻不以為然，認為“人生而有欲，天之性哉”，人生的目的并不是壓抑自己的欲望，而是想方設(shè)法去追求快樂： “人道者，因天道而行之者也，有以發(fā)揮舒暢其質(zhì)則樂，窒塞閉抑其欲則郁?！边@里，他對消除人生之苦的途徑不是指向佛教的禁欲主義，而是著眼于對現(xiàn)實社會的改造。從上面我們可以看出康有為是以佛學思想為工具， 瓦解了中國固有的轉(zhuǎn)統(tǒng)意識形態(tài)， 使一大批當時的中國人，為最終達到大同世界而積極投入到維新變法運動之中，也從側(cè)面促進了近代中國佛教的復興。

（三）平等

維新變法的失敗，保皇復辟的無望，讓晚年的康有為沉溺于烏托邦的構(gòu)建中。有學者研究表明，平等主義與“享樂主義”“人道主義”一起構(gòu)成了康有為社會思想的主要支柱，而佛教的眾生平等思想顯然在其中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康有為對于“平等”的闡述與佛家的“眾生平等”思想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他提倡的大同世界就是一個眾生平等的世界。佛教所弘揚的平等，是指一切現(xiàn)象均平齊等，無本性、本質(zhì)，乃至高下、深淺的差別。佛教還特別突出宇宙間的一切生命的平等?？涤袨橥耆邮芊鸾瘫娚降鹊乃枷?。

（四）救世

佛教對康有為最主要的影響，體現(xiàn)在普渡眾生的菩薩行賦予了他一種為救國救民而九死不悔的使命感?？凳显允觯?“其來現(xiàn)也，專為救眾生而已。故不居天堂而故入地獄，不投凈土而故來濁世，不為帝王而故為士人?！嗜杖找跃仁罏樾模炭桃跃仁罏槭??！绷簡⒊瞥缈涤袨椤懊坑鰴M逆困苦之境，輒自提醒曰： 吾發(fā)愿固當如是，吾本棄樂而就苦，本舍凈土而住地獄，本為眾生迷惑煩惱，故入此世以拯之。吾但當愍眾生之未覺，吾但當求法力之精進，吾何為瞋恚？ 吾何為退轉(zhuǎn)？ 以此自課，神明俱泰，勇猛益加。”例如，當維新變法即將失敗之時，康廣仁曾力勸康有為及時抽身而出，待光緒帝大權(quán)獨攬時東山再起。他卻正氣凜然地回答道： “生死命也，……有圣主在上，吾以救中國，豈忍心去哉？”他顯然以“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薩自況，表明了他為救眾生而不惜犧牲的決心。

四、康有為佛學思想的影響

康有為既是維新變法運動的領(lǐng)導者，又是戊戌新思潮的鼓蕩者; 既直接參與并領(lǐng)導了政治體制改革的實際斗爭，又以救亡圖存、向西方尋求真理激勵、啟蒙了整整一代人。康有為始終站在儒家本位的立場上去吸收、改造佛教，呈現(xiàn)出以儒釋佛的特色，帶有很強的功利主義色彩和世俗化傾向，其側(cè)重點在于救世，即借助佛教資源來揭露和批判社會現(xiàn)實的苦難，以期建立一種天下為公的大同社會，有他思想上的不成熟性。沒有完全用資產(chǎn)階級的思想來指導資產(chǎn)階級的革命實踐，而是夾雜了太多的封建思想的因素，理論的不完備，決定了戊戌變法最終走向失敗。但康有為的佛學思想作為時代的產(chǎn)物，造就了維新派的積極進取精神和為變法事業(yè)而犧牲的精神，其積極作用是不能否定的。西學是康梁等維新志士設(shè)計救國方案的重要的思想文化資源， 而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底蘊，則是他們“以天下事為己任”的救國抱負的文化動因。雖然康有為的政治實踐活動并沒有直接呈現(xiàn)出佛教思想的特征，也沒有留下專門的佛學著述。但是，他被大乘佛學所深化、強化的人類苦難救世主義，以及由此構(gòu)筑起來的大同理想世界、菩薩和圣人的歷史使命，是有深遠影響于中國價值信念的重建過程的，進而影響著政治體制的偉大變革。

梁啟超在《清代學術(shù)概論》當中曾指出佛學是清代社會思潮當中的一“伏流”。作為根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體系當中的一部分 ，佛教義理對于中國人的思維方式的影響是潛移默化而持久深遠的。因而在近代社會變革當中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視的。佛法當中“眾生平等”的原則、“普度眾生”的信念以及“慈悲喜舍”的關(guān)懷與近代資產(chǎn)階級所追求的“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具有某種相通之處 。近代改良派和革命家都從佛教義理當中吸取營養(yǎng)?？涤袨閷⑵渌艿降姆鸾逃绊憥肓恕洞笸瑫分?、譚嗣同則把它帶人到《仁學》中，而章太炎的一系列文章中也無不透漏出的佛教情懷。毫無疑問， 西學是康梁等維新志士設(shè)計救國方案的重要的思想文化資源， 而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底蘊，則是他們“以天下事為己任”的救國抱負的文化動因。雖然康有為的政治實踐活動并沒有直接呈現(xiàn)出佛教思想的特征，但是，他被大乘佛學所深化、強化的人類苦難救世主義，以及由此構(gòu)筑起來的大同理想世界、菩薩和圣人的歷史使命，是有深遠影響于中國價值信念的重建過程的。進而影響著政治體制的偉大變革、這一重要的近代化進程的歷史格局這事例都說明，在研究社會思潮的過程中，探討這種思潮產(chǎn)生的文化背景特別是宗教文化背景具有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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