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二三事

羅先成

真是一方一俗，迥然不同！

2005年，我從國營煤礦退休后，因為熟悉后勤管理和文案工作，我內(nèi)弟王懷超同時擔(dān)任著貴州三個水泥廠的總經(jīng)理，所以有幸被邀請到黔東南州工作幾年，與苗族職工打成一片，親歷親聞了苗族人的生活習(xí)俗。

鄉(xiāng)俗

2008年冬天，我從地處湘黔渝三省交界處被喻為“雞鳴三省”的沿河土家族自治縣的譙家水泥廠，轉(zhuǎn)到黔東南州施秉縣華鑫建材公司工作。我的工作是負(fù)責(zé)后勤、辦公室和內(nèi)外關(guān)系協(xié)調(diào)，屬于一個“十處打鑼九處在”的角色，所以廠里走家串戶的事，每每都會叫上我。臨近年關(guān)，生產(chǎn)廠長黃云州對我說：“羅三哥，立窯車間老石家今年搬了新家，要慶賀，加上殺過年豬，請廠里幾個管理人員去吃刨豬湯?！?/p>

老石家就在縣城附近的石家寨，苗族人喜歡聚居，一個村民小組的村民把住宅集中修在一起，形成一個自然村落，通通以寨命名。

下午五點，我們坐著廠里的“雙排座”出發(fā)了。黃云州對我說，老石家修新房，他已經(jīng)去祝賀過兩次，今天是第三次祝賀了。我吃驚地問：“修一個新房要祝賀三次？”

老黃笑笑說，這是苗族人的習(xí)俗。他們把修建新房當(dāng)作頭等大事，一般要請三次客。第一次是選好屋基的時候，請了客也安宅基石。第二次是開工時，那一天很熱鬧，親戚朋友和鄰里都要來祝賀，而且要送禮，送大禮！苗族人親戚之間送禮很特別，這次你做生日或修房，他送的禮是多少，下一次他做生日或者修新房你就要去“還禮”，而且還禮的數(shù)目不能低于他上次送你的數(shù)目，最好還要高于那個數(shù)目，哪怕高五元或者十元都行，這樣才不失禮節(jié)不丟面子！所以很多當(dāng)?shù)厝苏f到“趕禮”無不心里發(fā)怵和憂心忡忡。只要自家有紅白喜事收了禮，錢都不敢亂用，除了修房置業(yè)，錢都存放著，下次還禮時直接用上。有的經(jīng)濟不寬松的家庭，為了“還禮”往往被搞得焦頭爛額，時時擔(dān)憂還禮難。

我感到吃驚，卻啞然無聲，不敢妄評，卻突然想起百歲老母親講述過的民國年間流傳在我們四川鄉(xiāng)下的“提兜會”。當(dāng)時鄉(xiāng)下人想辦一件置家置業(yè)的事，因為資金不夠而犯難，往往就會發(fā)起一個“提兜會”，動員幾個親戚朋友湊出一個合適的份子，積聚資金，解決那個難題。待其他人有了相同的難題，又以同樣的方法籌集資金解決相互間的困難。如果這個問題只在幾個女友之間發(fā)生，那又叫“姊妹會”。我就說：“如果是修房子這樣趕禮，倒是個民間集資的好辦法，有點像我們四川的提兜會。如果是結(jié)婚生娃或做生辦喪事，用這種方式趕禮、還禮就不可取了！”

談話間，我們的車開到了石家寨。老石的新房建修在寨子邊緣，臨近鄉(xiāng)村小公路，緊靠一口近兩畝的水塘，用水泥磚砌墻，安著大玻璃窗，門楣寬大漆著紅漆，房頂蓋著藍(lán)色琉璃瓦，很是醒目。寨子里的其他老宅，都是用大木頭做柱頭，松木做墻，蓋黑色瓦片，而且修建多年，顏色灰暗。兩相比較，老石的新房猶如鶴立雞群，所以他很興奮很驕傲，進進出出，招呼著我們和鄉(xiāng)鄰。天黑下來的時候，開始吃“刨豬湯”。在去老石家的途中，黃云州介紹說，苗家人殺過年豬時，將豬內(nèi)臟和其他雜碎燉一鍋湯，邀請親戚朋友一起吃喝一頓，以顯示主人家的闊綽和人緣好，稱之為吃“刨豬湯”。

因為吃刨豬湯，又喬遷新居，老石家來了四桌客人。每桌人都圍著一個大鐵爐，大鐵爐上安放著一口大鼎鍋，鍋里燉著豬雜和一些邊角肉，配著白蘿卜和青菜。蘸水用小碗盛著，放置在一個小鐵環(huán)上，小鐵環(huán)有一個帶鉤的長柄，掛在鼎鍋邊，就像城里人掛在陽臺欄桿上的花缽，很是奇特。不寬的爐臺上還放著一大盤生豬血，準(zhǔn)備涼拌吃。據(jù)說吃了生血旺，會紅紅火火，來年有個好兆頭！

殺豬時，殺豬刀一抽，鮮豬血冒著熱氣流出來，他們就拿著大碗或小盆盛上中途流出的鮮豬血，據(jù)說那樣才衛(wèi)生，最合適做生血旺。灶臺上盆中的生豬血已經(jīng)冷卻，凝結(jié)成一塊，黃云州拿起一把水果刀，先橫向劃了幾刀，然后再豎向劃了幾刀，血旺變成無數(shù)小方塊。他再把放在旁邊的蔥花、姜末、糊辣子和生抽倒進豬血中，伸筷子調(diào)和了一下，就夾上一塊，直接送進嘴里吞下去，并喝了一口酒，顯得既老到又爽心?？闯鳇S云州已經(jīng)多次吃過“刨豬湯”，已經(jīng)愛上了生血旺。但看著他從嘴巴里抽出的筷子上還殘留著鮮紅的豬血漿，我心頭立即涌出一股清口水，想吐又吐不出來，很是難受，始終沒有勇氣伸筷子去拈生血旺！

石家的“刨豬湯”吃得很熱鬧，客人們喝酒都不用杯子，男女都用大土碗喝苞谷酒。他們喝酒很豪爽，一喝就是半碗。并且你敬我我敬你，吆喝不斷。待臉熱酒酣，兩個中年女人率先唱起了苗族飛歌，黃云州受了感染，隨聲附和。于是每桌都有人手舞足蹈地唱起來，豪放、投入，聲震屋宇，好不暢快！在我這位外鄉(xiāng)人心中，苗家的“刨豬湯”喲，像一首悠揚的古歌，久久回響。

山趣

苗族男人，尤其是老者都喜歡養(yǎng)畫眉。他們空了，就會提著鳥籠子聚集到河邊公園或寨子空壩上來“顯寶”：揭開鳥籠的布罩，讓畫眉自由自在地跳躍唱歌或展翅亮羽比美。每個鳥主人就會陶醉于自家畫眉的精彩表演中。誰家有了新畫眉，大家都會拱手相賀。

水泥廠生料車間的老李不僅喜歡養(yǎng)畫眉，還擅長捉畫眉，據(jù)說生活在山林中的野生畫眉會“自覺”飛到他手里來。我覺得傳說夸張，深表懷疑。一天中午在食堂進餐，我們同坐一桌，我就問：“李師傅，聽說山林中的畫眉會飛到你手里來，是不是吹牛喲？”他沖我微微一笑，說：“羅主任，我真的會捉畫眉，如果你不相信，哪天可以隨我去現(xiàn)場看看！”過了幾天，記得是春分時節(jié)，正值鳥雀筑巢繁殖的時候。他提上自己的畫眉，罩上布罩，然后拿了兩根有4米長的細(xì)竹竿，帶上一張細(xì)線織成的網(wǎng)，邀我陪他去山上捉畫眉。

我們坐著摩托車出了廠，沿著瞬陽河往下游走了20多分鐘，在一片竹林和松林相間的地方停下來。有幾對畫眉在竹林和山坡上嘰嘰喳喳地鳴叫和跳躍。老李取下掛在車旁的兩根竹竿和一張長方形的網(wǎng)，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叫我協(xié)助他。我按照他的意思，將長方形的網(wǎng)掛在兩根竹竿上，然后拉抻開，立在這一小塊空地上，就像一道長方形的網(wǎng)格狀的屏幕。最后打開鳥籠罩，將畫眉籠置放在“屏幕”后靠山坡那一面。從壩子方向看得見網(wǎng)幕后面的畫眉的一舉一動，就像古代在紗幕外看宮妃一樣。布置停當(dāng)，我們就離開“屏幕”，躲到旁邊，等著看好戲。

老李的畫眉見揭開了布罩，竹林間有畫眉在嘰嘰喳喳叫，立即跳躍起來，發(fā)出叫聲。老李又朝著它學(xué)了幾聲鳥鳴聲，它就不停展翅跳躍，還放開喉嚨鳴叫起來。竹林中的畫眉見了，立即驚慌不已，朝著它所在方向嘰嘰喳喳叫起來，有一只還特別夸張地張開翅膀抖動著，向它怒吼示威。老李的畫眉也不示弱，張開翅膀抖動著，向林間畫眉示威。我看出，山林間的那只畫眉是雄性，發(fā)現(xiàn)了不速之客，怕它來勾引自己的“伴侶”，正在耍“地頭蛇”的威風(fēng)，想把它攆走！老李的畫眉更不示弱，仗著有后臺，有恃無恐地叫呀跳的。兩邊互不示弱，劍拔弩張！山林間那只雄畫眉怒不可遏，終于忍受不住了，朝著籠中畫眉沖過去，要與老李的畫眉進行戰(zhàn)斗！二十米，十米，五米，一米，眼看可以啄上籠中的畫眉了，誰知前面竟然隔著一張網(wǎng)，“地頭蛇”還沒來得及醒悟過來，自己的頭和腳爪已被套在了網(wǎng)孔里，像粘在了“屏幕”上！

老李樂呵呵地望著我，說：“怎么樣，相信我的手藝不？”說著他驕傲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畫眉從網(wǎng)上取下來，放進那個空鳥籠中。不久，我們換了一個地方，如法炮制，又捉到了一只畫眉。我說：“照這樣，你一年要捉好多畫眉喲！”老李說：“用這種方法，只有雄畫眉才會上當(dāng)，它怕別人搶它的老婆；還有，只有春分時節(jié)，繁殖期間，雄畫眉才更容易沖動，這一招才好使。另外，我們需要配種，添補某些不足鳥種時，才會去捉畫眉。它們天生是活在山坡上的，還是讓它們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山坡上更好些！”

如今，國家也非常重視野生動物的保護，畫眉鳥升級為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

食野

在當(dāng)?shù)氐牟宛^里，有兩道稀奇的下酒菜，油炸蜂蛹和油炸蚱蜢。蚱蜢是青綠色小蝗蟲，只有蠟燭柄粗細(xì)，在水泥廠附近那些稻田邊，比比皆是。你往稻田埂上一走，它就會從稻苗尖和青草上跳起來，做短距離飛躍。當(dāng)?shù)厝司湍靡粋€竹篾編的小撮箕，倒過來，右手捏著撮箕口的邊緣，撮箕就成了一個無柄的“勺子”，他們就拿著“勺子”在秧苗尖或田埂上的青草尖上“舀”，不停地舀，簸箕里就有了不少蚱蜢。然后把它們倒進布口袋，或賣進餐館，或拿回家炒了做下酒菜。

蚱蜢易得，蜂蛹卻來之不易，所以很貴，一小盤就要一百元。一天老李對我說：“羅主任，哪天我們?nèi)ヅ獛r蜂，讓你打個飽牙祭。”隔了兩天，老李果然站在了我宿舍門口，手里拿著養(yǎng)蜂人用的面罩，一把彎鉤狀割刀，一個短柄火把，一個塑料袋里還放著一些白色的細(xì)絨羽毛。我指著細(xì)絨羽毛問：“拿這個東西有啥用？”老李笑吟吟地說：“天機不可泄露，等會兒到了山上，你就會知道它的妙用！”

我倆坐上摩托車，沿著山村小道跑了一個小時，到了一座大山的陡崖壁下，四周林密溝深，人煙稀少。我們下了車，他把一應(yīng)家什丟在地上，說：“這一帶有牛角蜂、狗屎蜂和巖蜂糖，今天我們只能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蜂蛹和蜂蜜。”他叫我在小路上隨便耍、看手機。他則拿著面罩和細(xì)絨羽毛，順著崖壁下的灌木間尋找著什么。大約過了半小時，我有些無聊了，他突然朝著我喊：“羅主任，快來，我們有希望了！”我急速奔過去，急切地問：“你找到蜂窩了？”“沒有，但我看到蜂子了?！蔽易屑?xì)一看，有幾只野蜂在幾簇野花間飛來飛去，有的落在花朵上，用后腳采花粉，個子比家養(yǎng)的蜜蜂稍大一些。他說：“這是牛角蜂，它們在采花粉，回去喂蜂兒，這種蜂窩中只有蜂蛹，沒有蜂蜜！”我又急切地問：“咋找到它們的窩呢？”老李沒有回答我，而是專心致志地盯著飛來飛去的野蜂，突然用面罩向幾朵低矮的山花壓下去，我定睛一看，他壓住了一只蜂。后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只蜂，捏住了它的雙翅，不讓野蜂蜇著他的手。他又從塑料袋中拿出一根猶如秋毫般細(xì)絨的白羽毛，將它牢牢地插在了蜂腳上關(guān)節(jié)的細(xì)縫中，然后放掉野蜂，野蜂就拖著白色的羽毛，沉甸甸地朝著崖壁方向飛去。老李丟下我，繞開各種雜木，朝著野蜂飛去的方向追過去。過了二十來分鐘，他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說：“好了，我找到蜂窩了，在巖壁的樹疙蔸上，我們?nèi)ト》溆??！?/p>

我隨他趕到崖壁下，抬頭一望，果然見到一個球形的黑色蜂窩懸掛在一個老死了的樹蔸下，緊靠崖壁，如果不細(xì)看，很難發(fā)現(xiàn)。他戴上面罩，把割刀別在腰上，拿上火把，慢慢地朝蜂窩爬去。到了蜂窩邊，他用打火機點燃火把，那火把不知是啥材料做的，幾乎沒有明火，只冒出濃濃的煙。他把火把抵近蜂窩底部，野蜂就離開蜂窩，紛紛飛跑了。他就拿出割刀，割斷蜂窩與樹的連接處，蜂窩就滾到了幾十米高的懸崖底。我們將其拖回水泥廠，剖開蜂窩，白色蜂蛹連同已經(jīng)羽化的黃色蜂兒共有兩斤半，美美地吃了一頓。席間，老李說產(chǎn)蜜的山蜂往往把巢穴筑在峭壁的巖縫中，極不容易發(fā)現(xiàn)，但用這種插羽毛的方法，也能采到巖蜂糖呢。

滾山酒

2010年春天，清明節(jié)前夕，黃云州對我說：“羅三哥，經(jīng)貿(mào)局的錢老師請我們廠里的幾個管理人員，明天去吃滾山酒?！蔽掖饝?yīng)去，但心里疑惑：平常只聽說生酒、喜酒、拜年酒和搬家酒，哪里又來個“滾山酒”呢？

第二天上午，我們一行4人坐車到了縣城背后的黃土坪。黃土坪背后是一疊青山，像一道屏障；“屏障”兩端有山脈向前伸出，狀如一把巨型椅子。“座椅”中是無數(shù)墳?zāi)?，有新有舊，散布其間。墳壩前是一壩田土，迭次向下伸向遠(yuǎn)方，無遮無攔，可以看到很遠(yuǎn)的山脈。我想，這些人真是選到了風(fēng)水寶地。細(xì)看那些墳?zāi)梗瑹o論新舊，都砌成圓形，前面都立著考究的墓碑，墓碑都戴了帽檐，兩邊立柱除了雕龍畫鳳，還刻著對聯(lián)。貴州人有些重死輕生，活著的時候再拮據(jù)，死后其家人都會省吃儉用，把墳頭和墓碑修得很好。

我定睛細(xì)看，在墳壩正中有座新墳，墳堆上還沒長草，裸露著黃土。墳?zāi)顾闹苷局?0來個人，稍為平整的地方擺著兩張條桌和一大堆香蠟紙燭及供品。另幾個用鋤頭刨出的平整地方，擺著鹵雞、鹵蹄、香腸或花生米之類的熟食。地上的塑料布上還擺著生魚、生豬肉和新鮮蔬菜之類的東西。有人還用鋤頭刨平了兩個地方，安放了兩個煮飯炒菜用的鐵爐子。黃云州說：“那座新墳，就是錢老師母親的墳?zāi)梗ツ甓觳潘赖?，還不到半年。走，我們過去打個招呼，上幾炷香。”

我們一行人朝新墳走去，錢老師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迎過來。握手寒暄之后，我們便參與到忙碌的人群中。擺桌子端菜碗、擺涼菜裝盤擺好之后，兩個廚師把糖醋魚、紅燒肉、土豆絲之類的新鮮菜也弄出來。兩張條桌，圍坐了一些錢先生認(rèn)為體面一些的客人。另外幾桌，菜碗就擺放在用鋤頭刨平的地上，七八個菜擺放在一起，還有些氣魄。一切準(zhǔn)備就緒，錢先生就帶著我們到墳前祭拜，上香燒紙，悼念亡者。祭拜完畢，我們就各自找到位子，圍成幾個圓圈，開始吃“滾山酒”。清明時節(jié)，陽光明媚，一輪紅日懸掛中天，四面青山蒼翠欲滴，林間不時傳出鳥語。和煦的山風(fēng)徐徐吹來，帶著松油和野花的芬芳，漫山遍野地流淌。經(jīng)過山林時又生出陣陣松濤聲，如詩如畫。置身在這樣的山坡上，喝著“滾山酒”，好舒心好愜意喲，我?guī)缀跬袅耸窃诩赖焓耪?，像在搞野餐，開懷暢飲，有了幾分醉意。

席畢，我們回廠，途中我問：“為啥只有錢家的才吃滾山酒？其他人家的又不興呢？”黃云州說，那些死者已逝世多年，錢先生的母親是去年才去世的。“滾山酒”是為新逝的長者，在次年即其逝后第一個清明節(jié)時舉辦的祭奠儀式。而且一定要在山坡上生煙火，動灶具做新鮮菜，死者才會在冥冥世界中得到安息，生者才會平安發(fā)達(dá)。我說，在我們四川，對新逝世的人，第二年清明節(jié)是絕對不能上墳的，真是一方一俗，迥然不同！

一晃，我已從貴州高原回川十余年了，但苗區(qū)特異的鄉(xiāng)風(fēng)民俗仍像一幅幅動人的圖畫，時不時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