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圣誕禮物

龐啟帆

無言的純潔的天真，往往比說話更能打動人心。

——莎士比亞

我們是餐廳里唯一帶著小孩吃飯的家庭。我讓埃里克坐在一張高椅上。我注意到餐廳里的每一個人都安靜地吃著，偶爾交談，也是發(fā)出很輕的聲音。

突然，埃里克大聲地尖叫起來：“看，那邊！”他那胖乎乎的小手激動地拍打著椅子的扶手，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了埃里克興奮的來源。那是一個老人，穿著一件沾滿油污并且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外套，褲子又寬又大，只剩下了半截，腳上的鞋也破了，腳趾露出了鞋外。由于離他太遠(yuǎn)我沒有聞到他身上的臭味，但我敢肯定他自己一定能聞到。

他正在招手，然后又拍起了巴掌：“嘿，過來，寶貝，到這邊來。我看到你了，伙計(jì)。”老人對埃里克喊道。

我和丈夫交換了一下眼神：那個古怪而且令人討厭的老家伙正在騷擾我們可愛的兒子。

我們點(diǎn)的東西端上來了，那個老人又在對面開始大喊：“你會玩躲貓貓嗎？哈，瞧，這小家伙會玩躲貓貓了。”

沒有誰會認(rèn)為那個老人是在故作姿態(tài)，但我和丈夫?qū)擂螛O了。我們默默地吃著，埃里克卻不肯安靜，他在那個老人的慫恿下玩起了躲貓貓游戲。他在餐桌之間跑來跑去，當(dāng)他躲得很好，老人看不到他表示認(rèn)輸時，他就咯咯地笑著跑出來。我和丈夫覺得，埃里克從來沒玩得這么開心過。

我們用完了餐，丈夫去停車場取車，我與埃里克留下來結(jié)賬。結(jié)完賬往外走時，我發(fā)現(xiàn)那個老人正泰然自若地坐在餐廳門口旁邊。

“上帝，在他對埃里克說話之前，讓我們離開這里吧?！碑?dāng)我們走近那個老人時，我背過臉，因?yàn)槲也幌肼劦剿砩仙l(fā)出來的味道。此時，我緊緊抓著埃里克的小手，生怕誰會把他搶走一樣。

可是，埃里克掙脫了我的手，向那老人的懷里投去。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一個渾身臭味的老人和一個天真無邪的小男孩之間的關(guān)系就達(dá)到了升華，仿佛深愛著的祖孫倆。

埃里克溫順地靠在老人那穿著破爛的衣服的肩膀上，他把他對人的完全信任和愛意付諸了行動。老人閉上了眼睛，淚水沾滿了他的睫毛，然后滑下臉頰。他那蒼老的手布滿了污垢、傷痕以及老繭，他輕輕地抱著孩子，溫柔地?fù)崦⒆拥谋场?/p>

沒有哪兩個人會像他們那樣，在這么短的時間就產(chǎn)生這樣深厚的感情。我站在那里，呆住了。

老人憐愛地看著懷里的埃里克。我知道，埃里克離開他的懷抱，對他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埃里克最終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老人激動地說：“上帝保佑你，夫人，你給了我一份最好的圣誕禮物。”

我沒有說一個字，因?yàn)槲抑牢覠o法承受這一句真誠的感謝。

我抱起埃里克，向我們的汽車跑去。在車上，我緊緊抱著埃里克，終于忍不住哭了，邊哭邊說：“上帝，請寬恕我吧！”

我明白了：那一刻，孩子看到的只是一個喜歡他的老人，而母親看到的卻只是一件衣服。

【賞析】

孩子們永遠(yuǎn)單純地看著世界，不摻雜一絲世俗，文中的埃里克正是如此，他與老人一起游戲、相互擁抱，對老人表現(xiàn)出愛與信任，絲毫不受老人的衣著影響。現(xiàn)實(shí)生活中的我們也應(yīng)該擁有一顆孩子般純潔的心靈，博愛、無私，不用世俗的眼光去評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