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涯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我出生在鄂東北的一個小山村。和很多革命老區(qū)的孩子一樣,我童年的夢想就是長大后參軍入伍,穿上軍裝扛鋼槍,成為一名保家衛(wèi)國的人民子弟兵。
六七歲的時候,我拍了人生中第一張照片,那是一位在海軍服役的軍官叔叔給我拍的。照片中,我戴著叔叔的大檐帽,怯怯的眼神中透著興奮,頗有幾分滑稽。但是,因著小伙伴們對軍營的神往,那張照片竟得以好一番“炫耀”。
彼時,我們那幫農(nóng)家子弟最羨慕的事,就是誰家的大哥哥戴著大紅花去參軍,那可是要敲鑼打鼓放鞭炮慶賀的。但是,幸運參軍的畢竟是少數(shù),多數(shù)人的從軍夢都縹緲得遙不可及。
高二那年秋天,部隊到我們學校招收飛行員,我興沖沖地報了名,但最終沒能通過嚴格的選拔,遺憾地和軍旅擦肩而過。
2001年,我在哈爾濱工程大學讀大二,恰逢海軍部隊到學校招收國防生,那是軍隊依托地方高校選拔培養(yǎng)干部的一種新模式。我兒時的從軍夢再次被燃起,毫不猶豫地報名并通過各項考核,穿上了夢寐以求的海軍服,成為一名“準軍官”。
大三那年,我隨國防生學員大隊到吉林琿春防川參觀。防川是中俄朝三國的交界處,那里有一塊當年清政府立下的土字碑。駐守官兵介紹說,正是這塊國界碑,把我國版圖的陸地與海洋隔斷,讓祖國北疆失掉了原本可以擁有的出海口。從那時起,我對海洋、海權(quán)、海防的概念才逐漸清晰起來。
2003年冬天,我到大連參加畢業(yè)實習時,驚喜地見到靜臥在大連港的“瓦良格”,它就是如今的遼寧號航母。當時,我看著這個銹跡斑斑的龐然大物,憶起在影視作品和圖書資料中了解到的甲午海戰(zhàn),內(nèi)心復雜的情感在激烈沖撞,既對舊中國有海無防的歷史傷感無奈,又對即將投身海軍建設(shè)滿懷期待。
大學畢業(yè)后,我到紅瓦綠樹碧海藍天的美麗島城任職,成為一名真正的海軍軍官。不久后進入政治機關(guān)工作,“五加二”“白加黑”地常態(tài)加班“爬格子”,略感遺憾的是,我失掉了駕艦闖大洋的機會。但我參與了人民海軍的轉(zhuǎn)型發(fā)展,見證了人民海軍的日益強大,也總算沒有辜負心中的情懷和肩頭的責任。
多年來,每次重大演訓任務(wù),我總是盡量隨艦出海,在戰(zhàn)風斗浪和炮火硝煙中體悟備戰(zhàn)打仗的使命。2015年秋,我跟隨艦艇編隊長航,從北到南走遍了人民海軍的主要軍港,登臨參觀了數(shù)款新型主戰(zhàn)艦船,感受到我們向海洋強國邁進的強勁步伐。返航時,編隊遭遇大風浪,艦艇低速頂風航行了兩天兩夜,我和多數(shù)艦員一樣暈船狂吐,體驗到一線官兵青春無悔的付出。
2017年4月26日,首艘國產(chǎn)航母在大連下水,舉國上下歡呼振奮。2019年4月23日,我收看了海上閱兵儀式,觀看了人民海軍建設(shè)發(fā)展圖片展,感受到人民海軍的航跡在七十年時空里延展,凝成一幅壯美的畫卷。
作為一名普通的海軍軍官,我只是祖國海防線上的一顆小小螺絲釘,但能夠參與改革強軍的新征程,能夠在新時代身披海軍藍,能夠守衛(wèi)祖國的萬里海疆,便是充實且幸福的人生。
回望來路,也許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三十多年前的一頂海軍帽,竟然連接著一段十幾載的軍旅生涯。我將珍視身在軍營的每一寸光陰,此生仗劍碧海間,不負韶華向深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