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安振,徐開來
(四川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成都 610064)
柏拉圖曾在多篇對話中討論過知識問題,因為這一問題既同“真理”相關又同“德性”相連。其中,《泰阿泰德》最為集中地討論了知識問題。在該篇對話中,蘇格拉底與泰阿泰德主要考察了“知識”的三個定義:知識是感覺(α'ι'σθησι,下稱“D1”)(1)柏拉圖《泰阿泰德》,詹文杰譯,商務印書館2015年版,151e3。除非另有說明,本文譯文參考該譯本。;知識是真信念δξα,下稱“D2”)(2)柏拉圖《泰阿泰德》,187b5。;知識是伴隨邏各斯(λγο)的真信念(下稱“D3”)(3)柏拉圖《泰阿泰德》,201c9-d1。。最終,蘇格拉底認為這三個定義都有問題,因而把它們全部否定了。我們所要考察的正是蘇格拉底對D2的反駁論證。
相對于D3,D1和D2較少引起人們關注,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們不重要,尤其是D2。從《美諾》開始,真信念和知識的關系一直是柏拉圖知識論的核心問題,這里對D2的分析顯然也可以看成是這一問題的延續(xù)。再者,不像D1,“真信念”直接作為定義項出現在D3中。另外,從邏輯上看,這篇對話對各個定義的考察是層層遞進的,關于D2的爭議不僅影響到我們如何認識批判D1的成果,也影響到我們如何理解D2向D3的過渡。不管從哪個角度講,蘇格拉底對D2的分析和反駁都格外重要,是我們必須弄清楚的。
但是,蘇格拉底對D2的討論產生了諸多理解上的困難,我們要著重討論的是他對D2提出來的反駁論證??梢哉f,這一反駁論證既有簡單的一面,也有困難的一面。簡單在于,雖然對D2的討論從《泰阿泰德》187a(以下頁碼標號省略書名《泰阿泰德》)一直延續(xù)到201c,但反駁部分卻只有短短不足一頁,即201a-201c;從篇幅上看,這一部分確實極為簡潔,蘇格拉底也保證說它不復雜(201a4)。困難在于,我們卻很難厘清這里的論證思路,更別提簡潔地把它表述出來了。根據現存的諸多解釋,這里的論證效力源于對知識和真信念的對比。為了使論證有效,我們似乎必須接受這樣一個結論,即承認存在著一種以觀看為前提的知識,但這一結論不僅和通常理解的柏拉圖的理念知識論相悖,而且還與蘇格拉底的保證不一致。
基于對文本和現有解釋的分析,我們想要指出,201a-c整個論證的核心是對演說家和訟師所實施的說服性技藝的批判。演說家和訟師們總是試圖憑借技藝說服人們,使他們形成符合前者意愿的信念,雖然這種信念可能不錯,能產生好的實踐結果,但卻不分有“真”。另一方面,蘇格拉底曾使泰阿泰德接受,知識必須關涉“真”。既然這種真信念并不能達至“真”,那知識就不是真信念。
蘇格拉底對D2的反駁從《泰阿泰德》的201a開始。在此之前,兩人對假信念的討論以疑難結尾,兩人的討論似乎回到了原點。蘇格拉底鼓勵泰阿泰德再次嘗試定義知識,結果泰阿泰德重新提出了D2。
與第一次提出D2不同(187b5),現在,泰阿泰德提供了兩個根據:“真的信念至少是不會錯的,它帶來的結果也全部是又美又好的?!?4)柏拉圖《泰阿泰德》,200e4-6。此處譯文有改動。蘇格拉底并未直接開始評價這兩個根據,而是宣稱,關于D2的考察“不需要太繁瑣”,“因為有整整一門技藝向你表明,這個東西(即真信念)不是知識”(5)柏拉圖《泰阿泰德》,201a9-10。小括號內容為筆者所加。,這一門技藝就是演說家和訟師所實施的說服技藝。演說家和訟師“不是通過教導,而是通過使人們按照這些人的意愿來形成信念”(6)柏拉圖《泰阿泰德》,201a9-10。。蘇格拉底舉例說,假如發(fā)生了一樁暴力案件,訟師顯然不可能在法庭規(guī)定的短時間內“充分地把發(fā)生的事情的真相教給那些……不在場的人們”(7)柏拉圖《泰阿泰德》,201b1-3。。并且,既然事情的真相“只能通過觀看而不能通過別的方式得知”(8)柏拉圖《泰阿泰德》,201b7-8。,那么,審判員在沒有身處事發(fā)現場的情況下,只能通過訟師的證詞進行判斷。假如審判員“被正當地說服”(9)柏拉圖《泰阿泰德》,201b9。,就會具有真信念。這就說明,審判員是在沒有知識、只有真信念的情況下進行斷案的。但是,如果泰阿泰德的說法是正確的,即知識就是真信念,那么,審判員就不可能只有其中一個而不具有另一個。因此,知識不是真信念。
正如蘇格拉底自己說的那樣,這個考察并不繁瑣,至少表面上看來如此。審判員不具有知識,只基于真信念判案,假如兩者等同,那么他就不可能只具有其一。但是,細究起來,困難就出現了。
首先,蘇格拉底是如何讓泰阿泰德接受審判員只具有真信念而不具有知識的?伯恩耶特的解釋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10)M. F. Burnyeat & J. Barnes, “Socrates and the Jury: Paradoxes in Plato’s distinction between knowledge and true belief,” Proceedings of the Aristotelian Society 54, Supplementary volumes(1980):176-191.。他認為整個論證可以分為兩個,它們分別展示了一組對比。第一個論證(201a7-b6)對比的是教授與說服,兩者分別與知識和信念關聯。在斷案中,審判員經歷的是說服而非教授,因此他所獲得的只能是(真)信念而非知識。第二個論證(201b7-c2)對比的是直接的觀看和間接的證詞,既然案情只能通過觀看才能了解,而審判員依賴的只是訟師的證詞,那么,審判員獲得的就不可能是知識??傊?,兩者都說明審判員是在不具有知識、只具有真信念的情況下斷案的,從而反證了D2。
但是,傳授預設了知識的可傳播性,而單靠觀看獲知的說法則否定了知識的可傳播性;兩者獨立開來都沒有問題,但合起來卻互相排斥。為了消除這一矛盾,伯恩耶特建議取消教授和獲知之間的關聯。他認為,即使沒有時間的限制,審判員所獲得的也只能是“有充分根據的真信念”(11)M. F. Burnyeat & J. Barnes, “Socrates and the Jury: Paradoxes in plato’s distinction between knowlege and the true belief,” 179.,而這卻不一定是知識;再者,蘇格拉底也并沒有保證說通過教授產生的就是知識。但是,既然這一論證是通過對比知識和真信念進行的,知識沒有了,第一個論證也就無效了,整個論證的有效性就要靠第二個論證來擔保。然而,伯恩耶特認為第二個論證似乎承認存在一種“只有觀看才能知道”的知識,這無論如何也是不可接受的。伯恩耶特建議我們根據對D3的考察,把知識解釋為是某種“理解”(12)M. F. Burnyeat & J. Barnes, “Socrates and the Jury: Paradoxes in plato’s distinction between knowlege and the true belief,” 186.。既然對知識的理解也不可傳播,我們就可以像上面那樣同樣把它理解成一個對立,這樣就保留了論證的效力。
蘇格拉底說對D2的反駁不會太繁瑣(201a4),但伯恩耶特的解釋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是這樣。這種解釋讓第一個論證去處理與主題完全無關的東西,它不僅不具有論證效力,還毫無緣由地引入了“確證性”問題。伯恩耶特對第二個論證的解釋也無法讓人滿意。按照這種解釋,為了理解對D2的反駁,必須首先理解對D3的分析,這不僅有違蘇格拉底的宣言,還使得這個論證陷入乞題謬誤的危險中:我們必須首先接受蘇格拉底(未被證明的)關于知識的預設才能接受他關于知識的論證。
大部分學者都認識到了伯恩耶特所提出來的這種矛盾。為了消除矛盾,很多人訴諸柏拉圖的“粗心”、“筆誤”等(13)巴恩斯訴諸闡釋哲學文本的一般性原則。他認為,一般來說,每個哲學文本都會出現各種細節(jié)問題,為了恰當地理解,我們不得不采用校正、修改等手段(參見:M. F. Burnyeat & J. Barnes, “Socrates and the Jury: Paradoxes in Plato's distinction between knowledge and true belief,” 193.)。在這里,我們應該無視(suppress)造成困難的201b7-8。博斯托克也持有類似看法[D. Bostock,Plato’s Theaetetus(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8):201]。,即認為柏拉圖無心地寫下了201b7-8一句,正是這句話讓人們相信存在著以觀看為條件的知識。另外一些學者則被迫間接地解釋這句話(14)比如康福德[F. M. Cornford,Plato’s Theory of Knowledge(London: Routledge, 1935):142]提出,柏拉圖不可能會承認存在著以觀看為前提的知識,因而,201b7-8一句不能照字面意思解釋,只能采取“類比性的”解讀。據此,康福德認為該句只是突出了獲得知識的直接性和獲得信念的間接性的巨大差別。。柏拉圖當然可能會筆誤,但我們很難相信,含義如此直白的一句話竟是筆誤;而且,根據這些解釋,這句話筆誤與否又會帶來完全不同的后果。除非迫不得已,我們不愿采取這一說法。不按字面意義進行闡釋似乎同樣有違蘇格拉底的宣言,而且,庫珀已經有效地反駁了一切形式的非字面解讀(15)J. M. Cooper,Plato’s Theaetetus(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0):229.。庫珀強調說,整個論證的有效性完全依賴于對201b7-8的字面解讀。假如觀看和非觀看帶來的東西并無本質區(qū)別,那第二個論證也就無效了。雖然庫珀的反駁很有價值,但是,即使暫且拋開字面解釋是否必須導致承認存在著這種知識不談(16)確實有很多人出于這一困難而接受存在相關的知識形式。沃特菲爾德認為這種知識就是羅素意義上的“親知知識”[R. A. H. Waterfield,Plato, Theaetetus, Trans. with an Essay(London: Penguin Group), 1987];更早之前,泰勒就稱,蘇格拉底在這里區(qū)分了“歷史性的”和“科學性的”真理,蘇格拉底的論證只是指出,歷史不可能成為證明科學的分支,因為一者通過論據得到,另一者通過說服就可以[A. E. Taylor,Plato, the Man and His Works,6th ed.(London: Courier Corporation, 1949):344]。,若接受這種解釋,我們引入的問題可能遠超它解決的問題。首先,它要求我們接受一個不僅這里未加說明、甚至在柏拉圖的其它對話中也未被說明的論題(即至少存在一種以觀看為必要條件的知識);其次,這一解釋還使我們必須接受這兩個論證對比的分別是兩種不同的知識與兩種不同的真信念:前者是通過傳授和說服得來的知識和真信念;后者是通過觀看和二手證據獲得的知識和真信念。它不僅同樣具有伯恩耶特所指出來的矛盾,而且,它還違背了蘇格拉底所聲稱的要通過那“一門技藝”進行反駁的話語,因為第二個論證和這門技藝無關。
路易斯發(fā)現了另一個新的問題。他說,如果我們站在泰阿泰德的立場上真誠地接受D2,那么,不管蘇格拉底基于什么原因區(qū)分知識和真信念,只要他提到的真信念滿足泰阿泰德為D2提供的兩個條件,那么我們都可以通過承認它是知識的方式拒絕接受蘇格拉底的論證。如此一來,“在某種意義上,沒有任何反對泰阿泰德的論證可以避免乞題謬誤”(17)F. A. Lewis, “Knowledge and the Eyewitness: Plato Theaetetus 201a-c,” Canadian Journal of Philosophy 11,no.2(1981):185-197,193.。路易斯認為,對這一反駁論證的闡釋必須訴諸泰阿泰德已經確信不疑的觀點,通過指出這些觀點與D2相沖突,引發(fā)他的“恰當直覺”(18)F. A. Lewis, “knowledge and the Eyewitness: plato Theaetetus201a-c,” 196.,迫使他不得不放棄D2。路易斯論證說,如果接受D2,審判員們在不能得到知識(真信念)的情況下就只能得到價值相同的假信念,那么,這些審判員就成了普羅泰戈拉式的信念持有者;但泰阿泰德已經接受了蘇格拉底對相對主義的批判。
路易斯的闡釋主要目的有兩個:“弱化”蘇格拉底關于知識的立場,避免乞題謬誤式解讀(19)參見:F. A. Lewis, “Knowledge and the Eyewitness: Plato Theaetetus 201a-c,” 186. 特別是注3。;提供一個更有說服力的理解。但我們不得不說,這兩者路易斯都沒能做到。路易斯對201b7-8的解釋同樣存在很大的困難(20)路易斯稱這句話的含義相當模糊,雖然如此,他認為蘇格拉底確實承認存在著關于歷史事件的知識(參見:F. A. Lewis, “Knowledge and the Eyewitness: Plato Theaetetus 201a-c,” 193)。。雖然路易斯敏銳地看到了新的問題,但他的方案在另一個意義上與蘇格拉底的宣言不符。蘇格拉底明確指出,“整整一門技藝”都表明知識不能被等同于真信念,而路易斯的解釋幾乎完全沒有體現這一點。
通過以上討論我們發(fā)現,這些解釋幾乎都認為201b7-8有問題;對此,它們嘗試了照字面解釋、間接地解釋,甚至把它歸為是柏拉圖的筆誤,但無一成功。如果照字面解釋,我們既使蘇格拉底陷入乞題謬誤,還必須犧牲第一個論證的效力。反過來說,若要接受間接的解釋,我們也要承受乞題謬誤的指責或犧牲這一論證的效力的后果。這些解釋也都無法呼應蘇格拉底開始時所表現出來的自信。
蘇格拉底的宣言表明,他在這一部分中的論證可以相當簡單地說服泰阿泰德放棄D2,這首先就要求我們在蘇格拉底的論證中找到這種力量。我們認為,這種力量就源于之前他們關于“知識”達成的共識,即知識必須關涉“真”。蘇格拉底在201a-c的論證所指出的是,雖然“真信念”在字面上有“真”,但是,對被訟師們說服產生的真信念的考察表明,這些“真信念”并不“真”,甚至不關涉“真”。既然沒有達至“真”,因而不可能是知識。
如伯恩耶特所說,蘇格拉底的整個論證可以分成兩個部分;但我們對這兩個論證的理解遠不同于伯恩耶特。我們接受庫珀必須字面解釋的忠告,但認為這不必然導致我們接受蘇格拉底提出了一種有關知識的新的預設。首先,第一個論證確實是一個對比,但對比的不是知識和真信念,而是兩種形式的說服——即教師使用的說服(教授)和訟師等使用的說服——之間的對比。這個論證稱,說服就是產生信念(201b5),而實施說服技藝的人具有何種目的、采用什么樣的方式進行說服,決定了真信念的性質。訟師等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利用技藝使他人形成符合前者意愿的信念,在這一過程中,任何無益于在短時間內形成信念的東西都不會涉及,自然也不會涉及那種發(fā)生在靈魂反思中的“真”。第二個論證針對的則是泰阿泰德為D2提供的兩個依據。泰阿泰德稱,他之所以提出D2,是因為“真的信念至少是不會錯的,它帶來的結果也全部是又美又好的”。(21)參見:《泰阿泰德》200e4-6。蘇格拉底反駁說,那些通過被說服而能正確地判斷的人,雖然能在實踐上取得好的結果,但這與他的真信念是否反映事實沒有關系。審判員能夠正確地斷案,只是說明了他被正確地說服了去如此地判斷,而不是出于對事實的認識。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真”也不會被涉及。
我們先看第一個論證。伯恩耶特已經闡明,教授與獲得知識不必強行聯系在一起,知識可能源于教授,但教授不一定產生知識。雖然取消教授和知識的關聯使得伯恩耶特的解釋失效,卻正面地支持我們的解釋。就像蘇格拉底強調的那樣,這一論證的核心是對說服這門技藝的分析。教授與說服的對比體現的不是知識和真信念的對比,而是作為兩種制造信念的手段的對比。蘇格拉底認為,教授的過程需要充分的時間,必須關于事物“所是”并指明“事情的真相”(22)可以參考:《泰阿泰德》172e上下。。雖然教授不一定產生知識,但它必須如此地發(fā)生。但訟師卻并非如此,他們的說服并非指向真相,這也就決定了他們制造信念的方式。他們憑借自己的技藝影響別人,按自己的目的“編織”論據,這一切從始至終都與“真”無關。甚至可以說,即使在沒有“真”的地方,他們也可以制造信念??傊瑢λ麄兌?,形成真信念只與自己的目的和技藝有關,有沒有“真”則是可以忽略的問題。就像蘇格拉底在172e7所說,訟師實施說服“關乎的總是自己”。
很多人認為蘇格拉底的反問句“你會認為他們是如此聰明的教師……”(201a10-b3)暗示了特定知識的存在。很顯然,所有人都注意到這是一句反諷,而對這句話最自然的理解是蘇格拉底否認在這個場景中存在著教的可能,即使像訟師這樣“在智慧方面最偉大”、“聰明的教師”也不行,他們能做的就是說服。相反,認為這句話表明的是有人可以教授關于某個暴力事件的真相,則不僅是荒謬的,而且忽視了反諷的效果。并且,蘇格拉底指出,“有整整一門技藝”可以表明真信念不是知識,這一門技藝就是演說家和訟師實施的說服。演說家和訟師顯然能在很多領域、關于很多事物制造說服(文中的“暴力案件”只是一例),但我們并不會認為,在所有這些地方都對應地存在著知識。
第三個理由同樣讓人迷惑。在這一論證的最后,蘇格拉底明確地說,“他們不帶知識做出判斷……”,這似乎意味著存在一種基于觀看的知識,審判員因為沒有觀看,所以“不帶知識”。但是,如果這里的論證是這樣的話,后面的一句話(即201c2)就成了多余的了,因為如果這里的目的是對比獲得知識和真意見的不同途徑,整個對比到這里就完美地結束了。顯然,這句話和后面一句連在一起,是蘇格拉底對通過被說服形成實踐性判斷的情況做出總結。這一點我們已經在回應第一個困難時作了闡述,這里不再贅述。
這樣,我們的研究不僅很好地與文本保持一致,而且還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現有解釋的困難。本文表明,蘇格拉底正確地指出,演說家和訟師的實踐表明真信念不是知識。訟師說服他人的方式不可能通向對事物之“真”的認識;即使基于這種“正確地信念/判斷”產生了好的結果,它也不涉及“真”。因此,真信念并不等于知識。
眾所周知,柏拉圖的知識論思想處于其哲學體系的核心位置,而《泰阿泰德》作為唯一一篇主題性地處理知識問題的對話,又是統(tǒng)一、融貫地理解柏拉圖知識論的關鍵。在這種背景下,本文至少澄清了兩個關鍵性的問題。第一,并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柏拉圖在這里提出了一種以特定感覺為必要條件的知識形式,201a-c的一些段落也不是柏拉圖拋棄理念論的證據。第二,雖然蘇格拉底的論證在消極的一面上否定了知識和真信念的等同,但從另一方面來看,既然并非只有一種形成真信念的方式,那么,“真信念”再次出現在D3中就不會讓人意外,我們的研究也因此指出了對D2的否定是如何積極地推進了對“知識”之定義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