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沙皇的羅曼蒂克消亡史

周鼎

2019年泰國王室頻頻上熱搜。先是7月28日，泰國國王哇集拉隆功在67歲的生日當(dāng)天正式舉行納妃儀式，將當(dāng)時的皇家衛(wèi)隊少將詩尼娜冊封為貴妃。據(jù)說詩尼娜是泰國近一個世紀以來首位獲得皇家貴妃頭銜的人。一個月后，隨著詩尼娜王妃的軍裝照片發(fā)布，暴漲的瀏覽量導(dǎo)致泰國王室官方網(wǎng)站一度崩潰。又過了兩個月，還在津津有味“吃狗糧”的人們被泰國王室的一則聲明徹底震驚了？ 泰國王室宣布，剝奪王妃詩尼娜的所有王室頭銜和軍事頭銜。聲明表示，詩尼娜違反了朝臣行為守則，對國王不忠。另外，聲明也指出，詩尼娜不但不尊重皇室傳統(tǒng)，還試圖使自己與王后平起平坐。“秀恩愛死得快”的定律再次生效，精通中國歷代宮斗劇的中國網(wǎng)友立刻讀懂了泰國王室官方聲明的弦外之音，不禁為曇花一現(xiàn)的漂亮貴妃扼腕嘆息，紛紛說道：貴妃即位之后應(yīng)該抓緊時間好好學(xué)習(xí)《甄嬛傳》。

泰國王室一波三折的故事再次激起了人們對于一個古老話題的興趣：權(quán)力與愛情是不是像魚與熊掌一樣不可兼得？

乏味而暗淡的青春

兩百多年前，一個33歲的德國女人出人意料地登上了俄羅斯帝國的皇位。她的統(tǒng)治長達34年，開啟了俄羅斯帝國的黃金時代。當(dāng)這位原名索菲婭·奧古斯特的女人去世時，俄羅斯人尊稱她為葉卡捷琳娜大帝（史稱葉卡捷琳娜二世），比肩奠定帝國基石的彼得大帝，也是俄羅斯歷史上唯一的被冠以“大帝”的女性。與此同時，葉卡捷琳娜二世的私人生活也廣為流傳，不僅擁有眾多男寵，更重要的是，她還在信件和回憶錄中詳細講述了她的每一段感情生活。如果我們希望深入思考權(quán)力與愛情的微妙關(guān)系，這位葉卡捷琳娜大帝的羅曼史或許可以令我們獲益匪淺。

對于自己稱帝之前的婚姻生活，葉卡捷琳娜曾這樣評價說：“那樣的生活，我過了十八年。若是其他人有同樣的經(jīng)歷，有十個人會發(fā)瘋，還有二十個人會憂郁而死。”而這場悲劇源于兩個女人的野心。

當(dāng)彼得大帝的女兒伊麗莎白發(fā)動政變從一個嬰兒伊凡六世手中奪得皇位后，單身多年婚姻無望的她亟需一名繼承人穩(wěn)定政權(quán)。她精心選擇了自己的親外甥彼得三世。小彼得的母親安娜是伊麗莎白女皇最愛的親姐姐，父親是荷爾斯泰因公爵。雖然小彼得既是彼得大帝唯一的男性后代，也是軍事天才瑞典國王查理十二世的侄孫，然而龍生龍鳳生鳳的遺傳規(guī)律顯然在他的身上完全失效了。父母的早逝和糟糕的教育讓這個資質(zhì)平平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心靈扭曲的小壞蛋，他用夸夸其談滿嘴謊言來掩藏自己的膽小怯懦和冷酷無情；他身材瘦小，卻熱衷于軍事，渴望戰(zhàn)爭。最糟糕的事情是，這位自幼在德國長大的俄羅斯皇位繼承人鄙視俄羅斯的一切，他的偶像是戰(zhàn)爭狂人普魯士的腓特烈大帝。大失所望的女皇很快改變念頭，將希望寄托在彼得三世的后代上。她迅速出手張羅彼得大公的婚禮，一個來自德意志小公國的公主索菲婭被女皇一眼相中，而積極牽線的人正是索菲婭公主不甘寂寞愛慕虛榮的母親。

在克里姆林宮的圣母升天大教堂里，15歲的索菲婭與16歲的彼得舉行了一場隆重的訂婚儀式。索菲婭從此搖身一變成為葉卡捷琳娜女大公，然而顯赫的頭銜并不能掩蓋她的真實處境。說到底，她只是伊麗莎白女皇眼中的生育機器，皇位繼承人彼得大公的女玩伴。整整七年過去了，女大公依然未能生育子女，問題出在心智未開不解風(fēng)情的彼得身上，為此伊麗莎白女皇決定不惜一切完成“造人計劃”。

然而此時，飽受婚姻痛苦的葉卡捷琳娜恰巧陷入第一次熱戀，她的情人是丈夫彼得大公的一位英俊侍臣。他們千方百計地隱藏戀情，卻不料女皇派來的女管家早已洞悉一切。但是令葉卡捷琳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女管家信誓旦旦地告訴她，絕不會自找麻煩。更荒唐的是，葉卡捷琳娜的風(fēng)流韻事在她的丈夫眼里也不過是一個憋得難受的笑話。在所有人的默契配合下，葉卡捷琳娜在婚后第十個年頭終于生下了一個男孩。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兩次流產(chǎn)。伊麗莎白女皇欣喜若狂，賞賜了女大公一大筆獎金，同時也抱走了未來的保羅沙皇。至于保羅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女皇毫不在意。

人生轉(zhuǎn)折處的必然選擇

在葉卡捷琳娜擔(dān)任女大公期間，她先后有過三個情人。她的第三個情人是年輕有為的戰(zhàn)爭英雄格里高利·奧爾洛夫，比葉卡捷琳娜年少5歲。他出身于軍功世家，驍勇善戰(zhàn)是奧爾洛夫家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奧爾洛夫五兄弟都是皇家近衛(wèi)軍，個個勇敢忠誠，視死如歸。格里高利排行老二，是五兄弟中公認的美男子。老三阿列克謝人高馬大，臉有刀疤，看似窮兇極惡，其實最有頭腦。因為格里高利的關(guān)系，奧爾洛夫家族成為了葉卡捷琳娜的強大后盾。當(dāng)伊麗莎白女皇駕崩后，昏庸無能的彼得三世即位。他不僅宣布俄國立即停止作戰(zhàn)，從普魯士的首都柏林撤退，導(dǎo)致勝券在握的俄國軍隊功敗垂成，引發(fā)軍方強烈不滿；而且他還公開揚言遲早廢黜皇后葉卡捷琳娜，扶正情婦沃倫佐娃。于是，擺在葉卡捷琳娜面前的路看似只有兩條：或者被沙皇罷黜流放，或者取而代之。

在奧爾洛夫家族的鼎力支持下，不甘心坐以待斃的葉卡捷琳娜利用彼得三世的疏忽大意，溜出了芬蘭灣畔的彼得霍夫?qū)m（位于今天的夏宮景區(qū)），在奧爾洛夫兩兄弟的幫助下迅速展開反攻。像此前俄羅斯歷史上的多次政變一樣，葉卡捷琳娜成功取得了近衛(wèi)軍團的宣誓效忠，保證了政變勝利。在近衛(wèi)軍的護送下，她在坐落于涅瓦大街的喀山圣母大教堂舉行了登基儀式。諾夫哥羅德大主教莊嚴宣布她成為了葉卡捷琳娜二世，她的兒子保羅一世成為皇太子。教堂的鐘聲響徹全城。在圣彼得堡民眾的歡呼簇擁下，女皇順利進入冬宮。然后，她穿上軍裝，不顧勞累，乘勝追擊，親自率軍前往奧拉寧鮑姆宮（同樣位于今天的夏宮景區(qū)），逮捕正在為出兵丹麥作準備的彼得三世。色厲內(nèi)荏的彼得三世無心戀戰(zhàn)，束手就擒，結(jié)束了為期半年的短暫統(tǒng)治。多年后，他的偶像腓特烈大帝評價說：“他就像一個被打發(fā)去睡覺的孩子一樣接受了被罷黜的命運。”

政變一周后，被嚴密監(jiān)押的彼得三世離奇死亡。官方聲明是，前任沙皇死于一場嚴重的疝氣。但更可能的原因是，負責(zé)監(jiān)管的奧爾洛夫兄弟幫助女皇一勞永逸地解決了麻煩。后來，啟蒙運動的代表人物、數(shù)學(xué)家達朗貝爾拒絕葉卡捷琳娜二世的盛情邀請，理由是“自己身患痔瘡，這種病在俄羅斯可能會致命”。他的尖銳諷刺令女皇終身耿耿于懷。無論彼得三世之死是否出于女皇授意，至少有一件事顯而易見，那就是女王又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單身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