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淵 吳 穎 馬紅珍
Klotho 基因由日本學者于1997 年首先在小鼠模型中發(fā)現(xiàn),它是一種與衰老有關的基因。相關實驗表明,Klotho 基因缺陷的小鼠壽命縮短,并且表現(xiàn)出動脈鈣化、皮膚和肌肉萎縮、骨質疏松等類似人類衰老的各種癥狀[1]。慢性腎臟病(chronic kidney disease,CKD)是各種原因引起的慢性腎臟結構和功能障礙,其全球患病率為8%~16%,是繼高血壓、糖尿病之后最常見疾病之一[2]。多項動物實驗證實,Klotho 基因缺陷是CKD 進展和腎外并發(fā)癥的致病因素,包括心血管疾病、甲狀旁腺功能亢進和礦物質代謝紊亂等[3]。因此,本文就Klotho 在慢性腎臟病中的作用作一綜述。
Klotho 基因位于人類第13 號染色體上,其編碼的α-Klotho 蛋白(以下簡稱Klotho)是一種I 型單程跨膜糖蛋白,可分為膜型和分泌型兩種形式[4]。膜型Klotho 蛋白的胞外區(qū)又可被金屬蛋白酶切割,作為可溶性Klotho 釋放到循環(huán)中。膜型Klotho 作為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23(fibroblast growth factor23,F(xiàn)GF-23)的受體輔助因子,參與鈣磷代謝的調節(jié),維持礦物質穩(wěn)態(tài);可溶性Klotho 以體液因子的形式在循環(huán)系統(tǒng)中發(fā)揮調節(jié)腎臟離子通道、抗氧化、抗凋亡等保護腎臟的作用[5]。
Klotho 的主要表達部位是腎近端和遠端小管、大腦脈絡叢和甲狀旁腺,而在人類和嚙齒動物中,腎臟是Klotho 基因和蛋白水平最高的器官[6]。Hirokazu等[7]對Klotho 的人類活檢組織進行染色觀察,發(fā)現(xiàn)Klotho 的mRNA 表達從CKD 早期階段便開始下降,血清Klotho 隨CKD 的進展而降低。實驗證明,5/6 腎切除大鼠有蛋白尿、高血壓、高磷血癥和血管鈣化等表現(xiàn),而人類CKD 患者也有相似的表現(xiàn)[8]??梢?,CKD 是一種Klotho 蛋白缺乏狀態(tài)。
3.1 Klotho 與礦物質代謝和血管鈣化 FGF-23 主要來源于骨組織,由成骨細胞產(chǎn)生,它可以通過調節(jié)血清磷酸鹽、甲狀旁腺激素和1,25-(OH)2D3維持機體磷代謝的平衡[5]。由于缺乏肝素硫酸鹽結合域,F(xiàn)GF-23 需要全長Klotho 將典型的FGF 受體(FGFR)轉化為特定的高親和力受體,使其在靶組織中發(fā)揮作用[9]。最近研究表明,在由Klotho 的細胞外結構域、FGFR1c 配體結合域和FGF23 組成的復合物中,Klotho 充當重要的共受體角色,從而使FGF23-FGFR1c 接近并具有穩(wěn)定性[10]。
CKD 常引發(fā)礦物質代謝紊亂,其中血清磷酸鹽水平升高在終末期腎?。‥SRD)患者中普遍存在,相關流行病學研究已將高磷血癥列為這些患者的獨立死亡危險因素[11]。在近端腎小管中,血源性FGF23 可與FGFR-Klotho 復合物結合,直接激活細胞外信號調節(jié)激酶(ERK)1/2 和血清/糖皮質激素調節(jié)激酶(SGK)-1 信號。與此同時,SGK-1 磷酸化Na+/H+交換調節(jié)輔因子(NHERF)-1,下調關鍵的磷酸鈉協(xié)同轉運蛋白NaPi-2a 的膜表達,從而增加尿磷的排泄[12]。已有研究證明,CKD 患者膜型Klotho 在體內近端腎小管的特異性缺失,直接限制FGF23 通過FGFRKlotho 復合物刺激的信號轉導,導致無法增加腎磷酸鈣的排泄[13]。此外,可溶性Klotho 通過調節(jié)1-α 羥化酶活性、甲狀旁腺激素(PTH)和FGF23 的分泌,直接調節(jié)腎臟的磷排泄[7,14]。
血管鈣化(vascular calcification,VC)在CKD 病程早期即出現(xiàn),并隨著腎功能的惡化變得更加普遍,使CKD 患者心血管疾病發(fā)病率和死亡率增加[15]。臨床證據(jù)表明,血清磷酸鹽升高是CKD 人群發(fā)生VC的危險因素之一[16]。近年研究證實,Klotho 缺乏導致CKD 小鼠循環(huán)中高水平的磷酸鹽和VC 的發(fā)生。相反,Klotho 的過表達可增強尿磷的排泄、改善腎功能,抑制鈉依賴性攝取磷酸鹽和磷酸鹽誘導的大鼠血管平滑肌的鈣化[8]。
3.2 Klotho 與腎組織氧化應激 氧化應激是CKD發(fā)病及病情進展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林書典等[17]發(fā)現(xiàn)隨著GFR 的下降,氧化物質丙二醇升高,而抗氧化物質總超氧化物歧化酶和還原型谷胱甘肽逐漸下降。動物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Klotho 基因缺陷小鼠體內氧化應激反應明顯增強,而Klotho 基因過表達可以減輕氧化應激反應,表現(xiàn)為尿8-羥基脫氧鳥苷(DNA氧化應激損傷的生物標記物)表達減少,而錳-超氧化物歧化酶(Mn-SOD)表達增加[18]。相關研究還證實,Klotho 蛋白可經(jīng)胰島素/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IGF-1)途徑發(fā)揮抗氧化作用,通過抑制其介導的FoxO 磷酸化而活化FoxO 轉錄因子,而后誘導線粒體Mn-SOD 的表達增加,促進活性氧的清除,從而發(fā)揮抗氧化作用[19]。另有研究顯示,Klotho 還可通過抑制cAMP/PKA 介導的對煙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磷酸氧化酶2 蛋白的表達,來減弱血管緊張素II 誘導的氧化損傷和凋亡[20]。
3.3 Klotho 與腎臟炎癥反應 炎癥在CKD 的發(fā)生發(fā)展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這里所指的炎癥是以C 反應蛋白(CRP)、白細胞介素-6(IL-6)、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等釋放為主,需通過實驗室檢查才能發(fā)現(xiàn)的微炎癥反應狀態(tài)[21]。核轉錄因子(NF-κB)控制著許多細胞過程[22],相關實驗證實,NF-κB 在CKD炎癥的發(fā)生中起著關鍵作用,NF-κB 的抑制可降低多種促炎細胞因子的水平和腎損傷程度[23]。一項研究表明,Klotho 與NF-κB 之間存在雙向關系[24]:Klotho的表達受到NF-κB 依賴機制的下調,在CKD 患者的血液和尿液中觀察到Klotho 減少;同時Klotho 是一種抗炎調節(jié)劑,負性調節(jié)NF-κB,從而使促炎基因轉導減少。有研究表明,在Klotho 基因突變小鼠中,外源性添加可溶性Klotho 可抑制NF-κB 激活和NF-κB 介導的炎性細胞因子表達[25]。同樣,過量的Klotho 抑制PDLIM2/NF-κB 途徑,以減少TNF-α、IL-6 和IL-12 的產(chǎn)生[26]。
3.4 Klotho 與腎臟纖維化 CKD 的最終常見病理表現(xiàn)為腎纖維化。腎纖維化是慢性、持續(xù)性損傷后腎臟組織創(chuàng)面愈合不成功的表現(xiàn),以腎小球硬化、腎小管萎縮、間質纖維化為特征。許多研究表明,轉化生長因子-β(TGF-β)是CKD 腎纖維化最重要的促纖維化調節(jié)因子之一,它刺激基質蛋白的累積,抑制基質降解,并調節(jié)肌成纖維細胞的活化[27]。據(jù)報道,Klotho缺乏可增加單側輸尿管梗阻(UUO)引起的腎纖維化小鼠TGF-β1 的表達,而可溶性Klotho 蛋白可直接與TGF-βⅡ型受體結合,抑制TGF-β1 與細胞表面受體結合,從而抑制UUO 誘導的腎纖維化小鼠TGF-β1 信號傳導[28]。另一種主要的促纖維化分子為血管緊張素II(AngII),這種分子通過直接作用于基質和上調其他因子的表達來調節(jié)纖維化[29]。最近的研究還證實,外源性Klotho 蛋白的應用可通過在體內控制堿性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2 信號,從而一定程度上抑制腎小管間質纖維化和UUO 誘導的腎纖維化[30]。
隨著研究深入,Klotho 生理功能逐步闡明,可通過不同的信號通路參與CKD 的發(fā)生和發(fā)展,Klotho可能成為敏感的生物指標,可作為早期診斷、預后評估的有效標志物,甚至在未來成為治療腎臟病的一種新手段。雖然Klotho 在CKD 中的部分功能已經(jīng)明確,但是其具體的調控方式、靶基因的激活及表達途徑等尚不十分清楚,很多研究也只局限于動物實驗。因此Klotho 用于治療人類CKD 的安全性及有效性仍待進一步驗證,深入研究Klotho 治療CKD 的深層機制將有助于開發(fā)新的治療方法。